第3章 可怕的老公(二)

病房中安靜沉悶,除了微淺的呼吸聲,耳邊就只有單調的儀器音。

尤念好半天才從裴然的動作中反應過來,剛才他雖然只是輕輕一碰,但兩人肢體那瞬間的接觸,仍是讓她極為不舒服。

就好像有密密麻麻的小蟲爬上她的後背,她在顫栗的同時滿腦子就只有逃離的念頭,她雖然沒有了記憶,但這具身體的感覺并沒有消失。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失憶前的她,對裴然應該抱有很大的恐懼。

就算這種感覺不是恐懼,也絕不會是喜歡之類的情緒。

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一對夫妻?

“吃蘋果嗎?”

在尤念發呆的空隙,裴然已經拉過椅子坐在了她的床前。兩人面對面幹看了好久,相顧無言之間是裴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雖然是在詢問尤念,不過不等尤念回答,他就已經率先拿起蘋果削了起來。

桌上的蘋果又紅又大,被他拿在手中時襯的他手指白皙修長,于是他指根處的鑽戒就更加顯眼了。

指尖微動時戒指閃了一下,那暗紅色的光像是在提醒着尤念,兩人是什麽關系。

算了……

尤念閉了閉眼眸,不管怎樣,她現在記憶遺失又嫁給了這麽個可怕的男人都成了事實,她就算再逃避也沒什麽用處了,所以僅僅只是絕望了片刻,她就接受了現實。

耳邊忽然傳來咔咔的聲音,當尤念好奇的尋聲望過來時,發現裴然手中的蘋果已經被削的坑坑窪窪,紅色的果皮連着很厚一塊果肉掉落,尤念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

“看什麽?”

裴然此時被蘋果皮整的心情很不好,他擡眸時眼底的郁氣還沒散去,被他這麽一看,尤念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她強撐着扯了扯嘴角,小聲道:“你這蘋果削的……”

“嗯?”

裴然尾音一揚,像是在暗示什麽般,直接将水果刀插在了蘋果中。

尤念敏感的感受到了危險,她趕緊收回目光,把想說的話又吞回肚子裏,喃喃道:“沒、沒什麽,你繼續吧。”

這男人實在太可怕了,尤念實在不明白自己失憶前為什麽會嫁給這樣一個人。

僅僅只是一小會兒的接觸,她就發現自己這位老公陰戾又強勢,那副唯我獨尊的霸道樣子是從骨子中往外冒的。他大少爺架勢十足,從穿着打扮到兩人的結婚鑽戒再到他給她安排的這間奇怪的VIP病房,尤念想也知道他應該家境極好,從小養尊處優着長大。

她這是嫁給了一個豪門大少爺嗎?

是為了錢?

咔。

随着最後一塊果皮被砍掉,裴然的手指也剛好被水果刀劃傷。鮮豔的顏色很快就滴落到蘋果上,而裴然卻像是感覺不到疼般,除了一開始的揚眉後,接下來他就十分淡定的把染上血跡的蘋果削去,又将蘋果切成了一個個小塊。

“張嘴。”

尤念眸子顫了顫,在察覺到裴然是想要喂自己的時候,她本能的想要拒絕。而裴然卻先她一步将蘋果塊抵到了她的唇邊,感受到她的排斥,他眸子一暗,陰森森道:“你躲什麽?”

他情緒時好時壞變得也有些太快了,尤念面上扯出一抹幹笑,卻從心裏又給他打上了陰晴不定的标簽。

她剛才看到了他削蘋果的全過程,知道這個蘋果他削的有多艱難,仔細想想她覺得自己躲避的行為十分不對,于是她趕緊低頭将那塊蘋果咬入了嘴中,裴然薄唇一勾,繼續投喂。

雖然裴然這位少爺蘋果削的很費力,但奇怪的是他在喂食方面十分熟練,就好像這個動作他做過無數遍般,尤念機械的吃着,抽空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

“蘋果甜嗎?”

裴然以前給尤念喂過那麽多次食物,但還從未像今天這般輕松愉悅。心情不由就好了一些,在聽到尤念輕‘嗯’後,他又叉起了一塊蘋果,把竹簽捏在手中撚了撚。

“有多甜?”

尤念看着他手中拿着的竹簽,覺得他這個問題有些奇怪。

吞下口中的蘋果後,她想了想回答:“你嘗嘗?”

“嘗?”裴然挑眉,目光不由落在她水潤的唇瓣上。

此時她的氣色比先前好了許多,唇色也比之前豔了。将手中的果盤随手放下後,裴然起身忽然俯身靠近床邊,“那……我就嘗嘗?”

正如尤念看到的那般,裴然此人強勢又霸道,完全容不得別人拒絕。當尤念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人已經被裴然圈入懷中,身高臂長的他很輕易就将尤念困住,尤念被這場面吓到了,眼看着裴然的面容越湊越近,慌亂間她趕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又不讓嘗了?”

尤念這一擋,裴然就直接親在了她的手背上。近距離接觸下他發現小姑娘眼睛明亮裏面裝滿了慌亂,長睫輕顫時,眼角還沾了縷碎發。

裴然早就習慣了她的拒絕,随手幫她把碎發挽到耳後後,他彎着嘴角撓了撓她的小下巴,逗貓似的說道:“念念,忘了嗎?”

“我是你老公。”

尤念遮在唇前的手抖了一下。如果不是裴然提醒,她還真的忘了。

“饒你這一次。”

好在裴然此時心情不錯,如果換做以前,他此刻可能已經把尤念收拾服帖了,但現在的尤念畢竟和之前的她不同,失去記憶的她就如同白紙,裴然并不想破壞兩人之間的和諧。

他并不是只貪圖眼前利益之人,或許尤念已經看出了他的強勢與霸道,卻絕對還沒察覺他別的方面。

進退有度之間他又恢複了兩人安全的距離,坐回椅子上後,裴然懶懶的将胳膊撐在扶手上,散漫的蹭了蹭薄唇。

“蘋果還吃嗎?”

……尤念哪裏還敢吃。

雖然裴然人是遠離了,但尤念的心因為他的招惹,砰砰跳動的仍舊劇烈。她見那人斜靠在座椅上正笑意吟吟的望着她,尤念從心中暗罵了句變态,只想離他遠遠的。

他們真的真的是夫妻嗎?

尤念再次從心裏這樣質疑道。

她的性子與這人完全是兩個極端,他剛剛那一個靠近已經讓她招架無力,尤念不由好奇,失憶前他們二人到底是怎麽相處的。

“那個……裴、裴然,可以幫我把房間的窗簾拉開嗎?”

房間中半暗不暗,在這種氛圍下很容易讓人産生壓抑煩悶的情緒,尤念身體還沒恢複,剛才被裴然這一吓又開始發虛,迫不得已,她只能麻煩眼前這位大少爺。

他自己口口聲聲說着兩人是夫妻,那麽妻子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他作為丈夫不應該拒絕吧?

裴然漫不經心的轉了轉指根處的戒指,對上尤念試探的目光後,他勾了勾唇角,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叫老公。”

“?”尤念一愣,看到裴然将手背抵在了下巴上,專注的看着她道:“叫聲老公我就去。”

尤念:“……”

這個窗簾,或許可以不拉。

“老、老公。”最後這兩個字,是在尤念牙縫中擠出來的。

她又羞恥又氣憤,被裴然逼得頭都有些悶暈。此刻她實在是太想遠離裴然了,軟軟的倚靠在床背上時,裴然終于站了起來。

這是間VIP病房,單人室帶着衛生間總體面積不算小,随着裴然的遠離,尤念覺得呼吸都順暢了。

嘩——

當閃着微光的黑色薄簾被拉開的那個瞬間,尤念頭部忽然抽疼了一下。

随着遮擋物的消失,外面的景象也更加清晰,窗外樹枝上的紅色小花開的張揚惹眼,尤念的心跳加快,感覺空白的記憶忽然松動了一下。

“這花……也太豔了吧。”

怪異感只是一閃而過,眨眼的瞬間,一切又恢複正常。尤念見裴然站在窗前正靜靜地凝視着窗外的花,随口一句話說出,沒想到會惹來他的低笑。

“這話你失憶前也對我說過。”

窗外樹枝粗壯,過于紅豔的花蓋過了葉子的綠,張揚又讓人無法忽視。然而當裴然站在窗前時,那些花倒像是他的陪襯。

噠。

指尖輕點透明的玻璃,裴然看到自己剛才被水果刀劃破的傷口還有些滲血,于是就将指塞入了口中。

【念念喜歡這花嗎?】

【不喜歡。】

【為什麽不喜歡?】

【因為這花開的像你,可我最讨厭你。】

莫名就被勾起了曾經的回憶,裴然平靜的眸子泛起漣漪,一點點又變得幽暗。輕咬了下傷口讓自己清醒,他轉身看向病床上的尤念,一字一句道:“這樹的名字叫西京燃火,你曾經告訴我——”

窗邊光線最好,略強的光讓尤念看不清裴然的神情,于是她只聽到他聲音頓了頓,接着不含情緒道:“你說你很喜歡它開出的燃花。”

尤念眨了眨眼睛,看這花久了只覺得眩暈。

她沒察覺到裴然的不對勁兒,只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可以和我講講我們之前的故事嗎?”

“你想聽?”

又瞥了眼窗外的花,裴然背過身懶散的倚靠在窗前。他所在的位置,剛好能看清尤念的面容而又不讓尤念看清他的,思索了一下,他只吐出了一句話:“你,從小就是我的。”

尤念一懵,不由重複道:“從、從小?”

天吶,她和這變态兮兮的人從小就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  尤念:能不能讓這個變态滾遠點?

裴然:變态?

念念,我可是你老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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