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怕的老公(三)
因為裴爺爺的緣故,尤念和裴然的确從小就認識。
小時候的尤念臉上帶着一點嬰兒肥,眼睛圓圓的笑起來十分明亮。
裴然記得,自己初見她的時候,是在自家小花園的西京燃火樹下,那時她穿着一件白色棉麻裙,兩條短短的麻花辮在背後翹着,很可愛,也很文靜。
當時她正仰望樹上的燃花,而她沒有發現的是,那時裴然正坐在樹上,豔麗的燃花将他遮擋,當他從樹上一躍而下的時候,樹枝晃動間燃花紛紛落下,有那麽一朵,剛好就落到了尤念的頭上。
那是很烈的夏天,裴家的小花園種滿花草,從珍稀植物再到噴泉秋千,那是處很漂亮的地方,連帶着也讓裴然和尤念的初遇多了份夢幻色彩。
再次想到兒時那次初見,裴然不由勾起嘴角。可惜的是,夢幻的初遇,換來的是不美好的收場。
總之,幾句話概括就是——
兒時的裴然是漂亮惡魔,少年時期的他就是深淵魔王。他從小壞到大,骨子裏的惡劣在對待尤念時,更是發揮的徹底。
于是當懵懂單純的天使第一次遇到長着黑色翅膀的惡魔時,黑白不兩立,哪怕是童話,也只能是黑色.童話。
“裴然?”在長久的沉寂氛圍下,尤念很是不安。
太陽的光芒傾斜後,讓站在窗邊的裴然變得清晰起來。此時他倚靠在窗邊雙眸低垂,面無表情時周身散發着一種冷意,帶着一點危險性。
尤念的聲音怯怯,但她成功拉回了裴然的思緒。微閉了下眼眸調解情緒,他目光看向還等着他回答的尤念,終于輕應了一聲,淡淡答道:“我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
裴然知道失憶的尤念一定對兩人的關系充滿好奇,他思索了一下,走回病床邊坐下,面不改色的撒着慌話:“小時候的你很乖,總喜歡黏着我讓我陪你玩。”
尤念張了張嘴,懷疑的看向裴然。“是、是嗎?”
裴然挑眉完全不懼怕她的探究,換了個姿勢懶懶的倚靠在椅子上。
這樣的姿勢剛好拉近了兩人距離,于是裴然就順手卷起了她一縷頭發玩,不慌不忙的解釋道:“你父親去世早,母親又重病,你孤身一人的也沒什麽親戚,所以從小到大,你基本都住在我們裴家。”
這也算是裴然第一次正面提起她的家庭情況了,尤念抓住重點,趕緊打斷他問道:“你說我父親去世的早,那我母親……”
“後來也去世了。”裴然表現的十分平靜。
尤念記憶的缺失也影響了她的感情,在聽到她父母雙亡已經沒有了親人後,她愣了一下,也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
“別難過,你這不是還有你老公我麽?”裴然因為家中的人對親情态度寡淡,所以他一直理解不了尤念的難過。
在她沒失憶之前,她母親去世時他就在她身邊陪着她,那個時候她哭的險些快死過去,那場景裴然至今都很難忘,所以這次他故意把她父母的去世輕描淡寫一說,沒想到她的情緒還是低沉了。
“其實你還有一個親人的。”
為了哄尤念,裴然搬出了自己的爺爺。“我爺爺裴正陽也算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了,咱們的婚事就是他做的主,你剛出車禍那會兒,他為了守着你徹夜未歸,回去就生病了。”
“那他現在……”
“已經好了,就等着你回去看他了。”
尤念心情總算好了些,她還想多聽聽她失憶之前的事情,就想讓裴然繼續講,而裴然卻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瞥了她一眼道:“叫聲好老公,我就繼續講給你聽。”
“好……老公。”
可能是适應了這樣的裴然,這次尤念沒有扭捏,倒是很快的喊了。
她變得這樣順從,倒是讓裴然有些驚訝了。
放下杯子深深地看了尤念一眼,他懶洋洋說道:“就是因為我爺爺喜歡你,所以他總讓我陪着你。他老人家擔心你性子太軟怕你被人欺負,于是你上小學、初中高中什麽的,他都讓我和你選一個學校,讓我照顧着你。”
“原來……我們認識這麽久啊。”尤念幹笑。
裴然也彎唇跟着她笑,他不是聽不懂她話外的嫌棄之意,但他卻故意湊近她,慢吞吞道:
“所以我才說,你從小就是我的啊。”
尤念:“……”
尤念醒來的第一個中午,裴然一直陪到她晚上休息。
中途尤念也跟着醫生去做了幾項檢查,裴然就靠在門外邊等,口袋中的手機響過幾次,他看到後索性直接關了機。
白天裴然給尤念講了許多他們小時候的故事,大多數是真假參半。
裴然說的随意,尤念聽得也半信半疑,但兩人的關系總歸是比一開始熟悉了,在晚上裴然準備離開的時候,尤念笑眯眯的揮手和他告別,裴然眯着眼打開她的手,皮笑又不笑道:“我走了你就這麽開心?”
尤念趕緊搖頭,想了想她睜大眼睛做出一臉不舍的樣子目送他離開,可沒想到裴然不僅沒有笑,反而還盯着她看了半響,那幽深的眸色像是要吃了她般。
“你還真是……完全變了個樣。”
出門時,裴然喃喃這麽說了一句,而尤念并沒聽清他自語了些什麽,想要去問時,他人已經離開了。
“……”
外面的夜色濃重,裴然從尤念病房出來的時候,助理陳丹已經在外面等着他了。
要出醫院的大門,就必定會路過那顆西京燃火樹,此時道路上掉滿了紅色的花,因為季節的緣故樹上的花葉已經不多了,裴然停下腳步,剛好接住一朵飄飄而下的燃花。
【你是誰?】
【我、我叫……尤、尤念。】
耳邊忽然想起這樣的一句對話。
裴然記得,自己從樹上一躍而下時,把正在看燃花看的出神的小丫頭給吓傻了。那時她父親剛剛去世,是第一次被裴老爺子接到裴家玩。
裴正陽說他家孫子現在就在小花園裏,如果她覺得無聊,可以去那裏找他玩。可裴正陽卻并沒有告訴她他不止一個孫子,也沒有告訴她他其中一個孫子性情頑劣,見到他應該要躲得遠遠的。
很不巧的是,當尤念第一次遇到裴然的時候,她以為他就是裴爺爺口中說的性情十分溫良的裴小八。
【你……就是小八嗎?】
眼前的小女孩兒皮膚很白,她被吓到後眸子水潤又晶亮,臉頰也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什麽的,總之很粉。
淡粉色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尤念手指抓緊裙子衣擺,怯怯的看着裴然。
裴然大尤念一歲,同時也高出她一些。在聽到她這話之前,他正拍打着肩膀上的花瓣,準備帶着這兔子似的小女孩四處轉一轉。
在他聽完她那句話之後,他停下動作側過臉頰去看她。兒時的裴然唇紅齒白精致的像是娃娃,他烏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直到小女孩兒的臉因為他又紅了一分,他才揚唇輕笑,脆生生道:“對啊,我就是……裴、小、八。”
他小時候笑起來特別純淨,在他擡手為尤念拿下掉落在頭發上的燃花時,尤念還對着他很害羞的笑了。
可是後來呢?
裴然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接住的燃花,這朵花遠不如當時掉落在尤念頭發上的好看,而那朵燃花也永遠抵不過當時尤念對他露出的笑容。
身側的陳助理見自家老板對着一朵花發呆後,也跟着停下了腳步,他很有眼色的沒有出聲也沒有催促,直到裴然忽然翻手将那朵花丢掉……
“走吧。”
裴然扯唇一笑,轉身沒再看這樹一眼。
如果當年的尤念沒有問那句話,而裴然也沒有騙她的話,那麽或許,一切就真的如同初見的夢幻,是一個美好的童話故事。
而事實上,裴然卻頂着裴小八的身份、揚着天使般的笑容欺負了尤念很久。
在裴然成功把尤念吓到腿軟放聲大哭時,裴然終于撕裂僞裝。那時他的恐怖已經在尤念心中烙下印痕,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裴然蹲到她面前對她笑着說出的話:
“小念念你記好了啊,我的名字叫裴然,不是你所謂的裴小八!”
——嗯,她記好了。
絕不會忘。
在裴然離開之後,房間中只剩下她自己。
天黑下來後窗外一片暗沉,她從床下走到窗邊,剛好看到裴然站在樹下發呆。
裴然在樹下站了多久,尤念就盯着他手中那團模糊的花看了多久,等到裴然丢下花轉身離開的時候,她頭鈍鈍的疼着,像是有什麽記憶在喧嚣,卻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下午她跟着護士去檢查時,詢問下才知道這間VIP病房是屬于裴然的專屬病房,從風格到布置再到房間位置,都是這大少爺少年時期住院時自己選的。
而經常住院的不僅僅是他,還有尤念自己。聽這護士的意思,大概是她那時身體不好,所以才會經常住院。
“那……你看當時我們二人的關系好嗎?”
當尤念這樣問的時候,護士只露出一抹莫測的笑容,從她的表情中尤念判斷不出什麽,如今看着樹下沉默的裴然,她卻總覺得,她和裴然之間沒那麽簡單。
晚上睡得很不安穩,失憶後有了記憶的第一晚,她夢中看到的全是樹下對着燃花發呆的裴然,迷迷糊糊中她還聽到了什麽聲音,口幹舌燥的睜開雙眸時,恰好看到病床前站着一抹黑影。
一慌一懵之間,正當尤念吓得要尖叫出聲時,一雙大掌先她一步出手。
那人一手捧住她的臉一手蓋在她的嘴上,尤念瞪大雙眸,眼看着那團黑影緩緩俯身靠近,沉聲在她耳邊道:“別叫,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尤念:什、什麽鬼??
裴然:不是鬼,是你老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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