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 風車
52 風車
◎洶湧澎湃的愛意◎
宋志平之前摔傷住院的時候，找家裏親戚借了一部分錢。
當時齊姝不願意管這事兒，錢都是宋志平一個一個打電話借的，有些小數額的已經還清，但最大的那個大頭，估計短時間內還沒辦法一次性給清。
宋齊珂和李琤一大早就被宋志平和趙豔芳打發出去買菜，菜單清清楚楚列給他們了，只需要他們去超市逛一圈買回來就行。
買菜到一半，宋志平又給宋齊珂發消息：【你叔叔和你嬸嬸不愛吃太辣的，辣椒少買點。】
宋齊珂回了個好，擡頭跟正在挑辣椒的李琤說：“少拿點，我爸說用不了太多。”
李琤聞言，停了動作，拎起袋子去稱重。
叔叔和嬸嬸是今天早上到的，他們下了車，沒個落腳的地方，所以一到便來了宋志平這兒，剛剛已經在家坐下喝茶了。
宋齊珂和李琤在超市裏轉了幾圈，把要買的東西買齊後，一塊回了家。
四個大人此時正坐在一起，看見兩個小孩回來，話題似乎找到了新的突破點，連忙都站起身來，一個勁兒地說道：“哎呦回來了，快坐會快坐會。”
趙豔芳走過去接過李琤手中的購物袋，跟其他人說道：“我做飯去哈，你們坐會，很快就能吃。”
此話一出又少不了一頓客套，宋齊珂和李琤站在旁邊，在此情此景之下顯得有些多餘和尴尬。
但兩人也沒走，宋齊珂眼珠一轉，和李琤對視了個眼神，示意他一塊進廚房。
李琤成功領會到她的意思，兩人前後腳進了廚房，留下身後的人在那沒話找話地感慨：
“阿珂還是聽話，和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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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琤也懂事，你們還是有福氣。”
宋志平一一應下，又反過去把人家的孩子也誇一遍。
宋齊珂偷偷撇嘴，順便帶上了廚房的門，将這些話隔絕在門外。
宋豔芳見兩個小孩來了她這邊，也知道是他兩沒地方待，但人都來了，不讓幹點活是不可能的，轉眼之間，兩人一個擇菜，一個洗水果，分工分得明明白白。
洗過水果，宋齊珂将其一一裝盤端出去，宋志平正和叔叔嬸嬸在聊工作的事兒，* 她豎起耳朵聽了一嘴，才知道叔叔嬸嬸有來玉川工作的想法，他們的孩子一個上初中，一個上高中，開銷漸漸大起來，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所以想來玉川尋求更多發展機會。
宋齊珂聽到錢這個字，心情一下子變得有些沉重。
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宋志平中途進來看了一眼，結果被宋豔芳給推了出去，讓他好好陪陪客人。
差不多十二點的時候，午飯正式被端上桌。
一大桌子菜，擺在桌子上看上去豐盛又熱鬧，宋齊珂和李琤端菜盛飯，等大人動筷後便在旁安靜地吃飯。
宋志平和趙豔芳确認關系後，帶着趙豔芳回過一次老家，算是和家裏人正式認識，當時幾人見過一面，此後便沒了更多的聯系，今天算是第二次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幾人都有些拘謹，肢體動作也都放不開。
但慢慢吃着，大家也就漸漸熟絡起來，酒過三巡，宋志平甚至有些微微的上頭，臉頰紅了一點。
宋齊珂看着，輕輕扯了下宋志平的袖子，想讓他少喝點。
宋志平拍拍女兒的手讓她放心，随後又道：“阿珂還有小琤，你們吃完了就出去走走吧，去玩一會，今天也幫了不少忙。”
“是是是，出去逛一會，在家忙一上午了。”其餘幾人附和道。
宋齊珂聽着這話，心裏明白是什麽意思，但也沒有反駁的理由，她站起身，笑笑道：“那我們就出去了，過會再回來。”
“行。”趙豔芳微笑着點點頭。
兩人走到門口換鞋，又一同下樓。
推開大門，頭頂的陽光灑落下來，溫和不刺眼，是春天特有的舒适。
宋齊珂踩着這樣的陽光往外走，外面正是一片熱鬧，春天的到來讓一切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沿着街道一直走，兩人來到這附近的一個廣場。
找了個臺階坐下，遠處的湖泊波光粼粼，肉眼望去，很像是在閃着金光，再近點的地方有人在擺攤賣風車，彩色的風車被風一吹，呼啦啦全部都轉起來，是很漂亮的一道風景線。
看了一會兒，旁邊的李琤忽然起身，往小攤邊走去。
宋齊珂的視線跟随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兩分鐘後，她看見李琤轉身，手裏拿了個漂亮的小風車，正朝她走來。
宋齊珂一下就笑了，眼看着人走到她面前，把風車遞給她。
“送你。”
宋齊珂也不客氣，伸手接過，朝風車吹了一口氣，看它慢慢轉起來，又偏頭問李琤：“買這個幹嘛呀？”
李琤也看着她，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笑一笑。
宋齊珂也不覺得這樣奇怪，她重新回過頭，把風車面向風吹過來的地方，随着風車轉得越來越快，她也開始說話：
“其實叔叔嬸嬸也不容易，要不是萬不得已，他們也不會來玉川。”
“當時爸爸受傷，他們是第一個願意借錢給我們的，現在還不起，心裏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李琤在旁靜靜聽着，試圖在心裏拼湊起宋齊珂的那段過往。
宋齊珂說着說着，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她看向李琤，問：“你，總是聽我說這些，會不會煩啊？”
李琤正望着前方，聽她說這話，眼底起了一點波瀾，“怎麽會？”
宋齊珂微微笑了下，原本想說怎麽可能，但看着他的臉，心裏的情緒萬般翻湧，她垂下眼簾，輕聲道：“不會就好。”
有時候，有些話她只想和李琤說。
“沒關系，”她又安慰起李琤，也安慰自己，“等高考完我就出去打工，總能攢下一些錢，到時候就能還給叔叔嬸嬸了。”
李琤看着她，說：“沒事，別太着急，總有解決辦法的。”
宋齊珂點了點頭，就當他是在勸導自己，也沒有再說話。
在外面待了好大一陣，直到宋齊珂手機上收到宋志平的消息，兩人才踏上返程的路。
回到家，叔叔嬸嬸已經走了，宋志平在廚房打掃，趙豔芳坐在客廳看手機，見兩小孩回來了也沒擡頭。
宋齊珂進了自己房間，她手裏拿着風車，進房間後找了個位置把它放下，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照得它也流光溢彩的。
宋齊珂看着，心情莫名其妙好了一點兒。
出了房間，李琤已經着手準備寫作業了，宋齊珂也不甘落後，把自己的書包拎了出來。
剛把書攤開，趙豔芳忽然說：“阿珂，你嬸嬸說她女兒剛上高一，成績不太行，說想着等你高考完要你給她補補課，你覺得怎麽樣啊？”
“啊？”宋齊珂一下愣住，回味了下趙豔芳的話，道：“行，等高考完吧。”
“要是不想補就不補，”宋志平從廚房裏走出來，“都高考完了還不讓我姑娘休息休息，沒事兒，到時候爸幫你找個理由回絕一下。”
宋齊珂笑了：“沒事，這不算多大事，我看巧巧也乖，不會很麻煩的。”
“哎呀，實在不行還有小琤嘛，”趙豔芳道，“兩個人給一個人補，還不行？還累？”
趙豔芳這話說得誇張，把大家都給逗笑了。
一個下午平平常常過去，今天本就是周末，宋齊珂不想讓自己太累，早早回了自己房間。
一進門就看見了李琤今天送她的風車，在月光沐浴下，它又有不同的好看之處，宋齊珂突發奇想，掏出手機，想給它拍了幾張照片。
然而剛點開相機，手機上方忽然跳出一條好友申請。
宋齊珂覺得奇怪，點開一看，一個陌生的頭像和昵稱，卻在好友申請那裏寫着：
【阿珂，我是媽媽，這是媽媽新的微信號，通過一下。】
宋齊珂盯着這行字，眉心慢慢皺起來。
她又來找自己做什麽？
心裏這麽想着，可手卻不聽大腦使喚，點擊了通過。
那邊看到宋齊珂通過了好友申請，很快發來了消息：【阿珂，最近好嗎？已經高三了，學習累不累？】
宋齊珂看着這段話，腦子很自然而然浮現出她說這些話的模樣，可回想起那天在學校門口的相見，她又覺得心裏很別扭很難受，悶悶的情緒堵在胸口，無法暢快呼吸。
她沒有回複這條消息，退出了微信界面。
可信息還在跳：【在寫作業嗎？怎麽不回媽媽消息？】
【功課再多也要記得休息，媽媽跟你說過的，不能太累。】
宋齊珂眼神冰冷，沉默地看着手機上方跳出來的信息，不知道什麽情緒在作祟，她忽然又點進聊天框。
【知道我忙就不要發消息過來。】
那邊似乎是愣住了，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宋齊珂看着聊天界面的半屏空白，心裏似乎也沒有很舒暢，反倒比之前更悶更難受。
齊姝現在的老公防她防得很嚴，知道她有一個女兒，害怕她會用自己的錢去養她的親女兒，所以不允許她和過去所有人聯系，如今重新加上宋齊珂的微信，想必她也費了一番功夫。
這些都是宋齊珂後來知道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些話當初在很多親戚口中流傳。
宋齊珂回想起這些，愈發不想再和齊姝繼續聊下去，她熄滅手機，索性上床睡覺。
好在一夜好眠。
再醒來時，是早上六點半。
這個點符合她平時的生物鐘，她昨天睡得早，現在這麽早醒來也沒有再睡的欲望，揉揉眼睛，宋齊珂翻身下床。
客廳只有趙姨在，宋齊珂打了招呼，又問：“我爸呢，上班去了嗎？”
趙豔芳正坐着看手機，她神秘一笑，道：“和李琤一塊出去了。”
“啊？”這個行為是宋齊珂萬萬沒有想到的，她又問：“去幹嘛？”
趙豔芳依舊保持着神秘的笑容，回答她：“去買早飯，順便聊聊天說說話。”
宋齊珂更驚訝了，她走近坐下，問：“聊什麽呀？”
趙豔芳也沒打算瞞着宋齊珂，手機放下，認真道：“昨天你叔叔嬸嬸不是來了嘛，你爸之前欠了點錢大家都知道。小琤這孩子不說話，但是心熱，他昨天晚上找到我們，說可以把他的積蓄拿出來給我們還債。”
宋齊珂怔愣在原地，她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還有這麽一出。
“不敢相信吧。”趙豔芳笑了，“小琤這孩子真是……嗐，你爸昨天聽了他的話差點要掉眼淚了。”
“那是他媽和他外婆留給他的，我們怎麽會要，這孩子真是傻，我們只是一時半會拿不出所有的錢，但先還一半也是可以的，你叔叔嬸嬸沒說什麽。”趙豔芳繼續道，“你和小琤不要有心理壓力，不要覺得家裏支撐不下去了，別多想，聽見沒？”
宋齊珂卻沒有回答。
“阿珂！”趙豔芳喊她一聲。
“啊……”宋齊珂猛然回神，她呆滞地點點頭，道：“知道了，趙姨。”
二十分鐘後，李琤和宋志平從外面回來，手上提了豆漿和包子。
趙豔芳和宋志平今天都要上班，和往常一樣拿了屬于自己的那份就往外面趕，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李琤在方桌面前坐下，拿出包裝袋不同的一袋小籠包給宋齊珂，道：“你的。”
是宋齊珂喜歡的那家早餐店，就是有點遠，所以她買的不多。
宋齊珂盯着眼前的包子，一時沒有說話。
她心裏有片海，海水翻騰升空，有很多朵浪花在盛開。
“李琤。”她忽然叫了一聲眼前人。
“幹嘛？”李琤應下，像以往每一個瞬間般平常，他永遠是這般雲淡風輕，從來不說發生了什麽，也不說自己做了些什麽。
遲遲得不到回應，李琤擡頭看向宋齊珂，卻在這一秒鐘頓住身形。
宋齊珂正靜靜地看着他，她沒有說話，但這個當下似乎又勝過千言萬語。
宋齊珂心裏明白。
此刻沉默着的，是她藏不住的，洶湧澎湃的愛意。
【作者有話說】
離彼此的心越近
離分開也就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