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婚事

23   婚事

◎你當真要比武招親?◎

“胡鬧。”

雲鴻負手而立,得知女兒竟然要比武招親,拿起慣用的雞毛撣子站在雲韶面前,氣的胸膛高低起伏,卻始終沒有落下打人的那只手。

良久,他長嘆一聲,仿佛用盡了全部力氣。

他自然不知曉雲韶的真實想法。在他眼中,自己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若那第一之人是個纨绔亦或是個粗鄙小人又怎麽辦?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女兒嫁給那人嗎?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父親。”雲韶低眉跪在蒲團上,面上确是帶着一絲倔強,試圖說服雲鴻。

“《詩經》裏道:‘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女兒希望自己所嫁之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子弟。”

雲鴻手指顫抖:“你一生的幸福如何能通過比武來決定呢?”

他搖搖頭:“你母親泉下有知,也不會同意的。”

雲韶擡眸,目光堅定:“母親會同意的。”她頓了頓繼續道,“更何況,女兒有信心,未來的夫君,一定是個良人。”

雲鴻看着這個跟亡妻十分相似的女兒,思緒回溯到二十多年前。

雲周兩家的婚約并未明确言明是周家哪一個女兒。當年他從金陵回到長安家中,便跪在父母面前說:“父親母親,我心悅周家二娘子,請二老替我到金陵提親。”

他的婚事,是他自己求來的。那時的他,也如今日的雲韶一般倔強莽撞。

雖然私心裏希望多留雲韶幾年,但眼下宮裏還有個隐藏的危機尚未解決,讓他不得不認真考慮雲韶的婚事,以免夜長夢多。

他原本想,找個知根知底的郎君,不需要有多麽顯赫的家世,也不需要多麽富有的錢財。只要為人踏實勤勉,一心一意對雲韶好,他便無憾了。

他眯了眯眼睛袖子一甩:“罷了,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見。此事就交給你和阿峥去辦吧。”

雲韶見雲鴻松口,頓時喜出望外:“多謝父親成全。”

“只一句,若是後悔,父親有的是法子取消婚約。”雲鴻抖了抖胡子,眼中卻皆是柔情。看着雲韶歡喜的背影,他低聲輕笑。

誰還沒有年輕的時候呢?

得到了雲鴻的準許,雲韶立馬下了帖子請王令月來家中商議比武招親的流程。

王令月聞言此事差點打翻了手裏的茶杯,一臉震驚地看着她:“召召,你當真要比武招親?”

雲韶眉眼彎彎:“自是當真。”

王令月探出手去撫上雲韶的額頭,确認她沒有發熱,繼而說道:“若是明王沒有拿到第一該當如何?”

“萬一第一是個醜八怪長相十分醜陋,大腹便便,家中有十幾個美妾,動辄酗酒打妻子又怎麽辦?”

“又或者那人實則是個斷袖......”

雲韶看着王令月一臉擔憂地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

“阿月,你話本子看多了。若是他連那些酒囊飯袋都打不過,又如何護得住我?”

“況且,我相信他。”

王令月盡量壓下心中的驚訝:“你們之間的情趣我不懂,不過這比賽規則你可有想好?你兄長同意了嗎?”

提及雲峥時,她不由得臉頰一紅。

雲韶裝作沒看出她的小心思笑道:“我父親都同意了,阿兄自然也是向着我的。一會我們到阿兄院子裏找他一同商議此事。我記得你喜歡翠竹,他院子裏的翠竹長得不錯,可以好好觀賞一番。”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其實想趁機讓雲峥與王令月多接觸一下。若是王令月做了她的嫂嫂,她們也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了,簡直是天大的喜事。

“那,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一下吧。”王令月假裝不在意地抿了一口茶,心中卻小鹿亂撞,仔細回憶着今日的妝容,應該并無不妥。

她正想的出神,豈料雲峥已經出現在雲韶的院子裏。

“娘子,郎君在院中等候呢。”白露說道。

“兄長來了,你讓他進來吧。”雲韶并沒有起身,随手撿起盤子裏的一塊金乳酥。

雲峥打簾進來時,便看到雲韶大咧咧地癱坐在榻上吃的滿嘴糕渣,一旁的王令月端正坐在椅子上。

二人對視的一瞬間皆是面上一紅。

“說吧,你又打什麽主意了?”雲峥拉了下椅子,坐在王令月旁邊。動作十分自然。

雲韶沒有回答,笑眯眯地将盤子裏的金乳酥遞給他:“這是阿月做的,阿兄嘗嘗,看看我與阿月誰的手藝更好。”

雲峥挑眉看向王令月,見她只是溫和的一笑。

想來定是雲韶愛吃,她才學着做的吧。

雲峥品嘗一塊,眉目舒展開來,比起雲韶做的更清淡一些。他不喜歡吃太甜的,這樣就剛剛好,于是他實話實說道:“味道不錯,比你做的強多了。”

雲韶心裏翻了個白眼。

得到誇贊的王令月的臉卻更紅了。她聽說雲峥喜歡吃這道金乳酥,在家學着做了好久才做出一盤完整的,借着上次送月餅回禮的由頭帶來雲府。

她雙手交疊不好意思道:“我也只是剛學着做,都尉不嫌棄就好。”

雲韶的院子裏打理的十分雅致,從窗邊望去變能看到郁郁蔥蔥的樹木和姹紫嫣紅的花朵。

三人在房中商讨了小半日,這才拟定出一個完美的計劃。

比試分為三輪,第一輪比騎射,在庭中設立一處孔雀屏風,射中孔雀眼睛中方可進入下一場比試。

第二輪考武藝,比武者可以任選一個武器,可以是長劍,也可以是長槍,勝出者進入下一場比試。

第三輪考肉搏,全程不許使用任何武器,只能靠身體打鬥,十招之內戰勝者,就是最後的第一。

雲峥看着雲韶興奮的小臉,輕笑道:“你就這麽有自信明王會拿第一?”

雲韶杏眸微睜,拿着金乳酥的手指微微一頓。她并未對雲峥提及此事,他是怎麽猜到的?

“父親不知,我還不了解你?”雲峥無奈笑道。

雲韶神采奕奕:“長安的郎君多的是。若是他拿不到第一,我便不嫁了。”

雲峥輕揉眉心,他發覺雲韶這性子真是愈發驕縱了,如今連婚姻大事都能随意做決定。也不知将來李珹能不能壓住她的這個性子。

天色漸晚,王令月正欲回尚書府,剛走至門口,便見忍冬站在門外一臉焦急:“娘子,馬車突然壞了,恐怕要借用一下雲府的馬車。”

“馬車怎麽突然壞了?”王令月驚訝問道。

忍冬搖頭:“方才車夫在附近的酒肆用了晚膳,回來便發現車輪有些破損,為了娘子的安全着想,還請娘子換一輛馬車。”

話音剛落,雲峥便起身對着王令月說道:“我送你吧。”

王令月臉頰褪去的紅暈再次湧起,低聲答道:“有勞都尉了。”

雲府的馬車規制不如尚書府的寬敞,雲峥身形高大,在狹小的馬車內顯得十分擁擠。

忍冬見狀退了出去,她跟在自己娘子身邊,自然也是知曉王令月的心意,與車夫一同坐在外面。

馬車內靜悄悄的,只剩下了雲峥與王令月二人。

王令月忍不住打量着雲峥,他今日休沐沒有穿官服,看起來少了些淩厲之氣。

自那日渭河邊分開,她已經很久未見到他了,眼下二人共乘馬車,心中竊喜之餘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雲峥率先開口:“金乳酥很好吃。”

“喜歡吃,我下次還做了送來。”

雲峥身形一頓,又怕會錯了意,斟酌着如何問出心中想問的那個問題。

良久,又是一陣無言,就在王令月以為他不會在開口時,雲峥問道:“王娘子有心上人嗎?”

這下輪到王令月吃驚,她的雙手不自覺緊握袖口,弄得衣裳皺巴巴的,心跳也加快起來。突然,馬車一陣颠簸,她身形向下歪了過去,雲峥眼疾手快撈了她一把,将她帶入了懷中。

她嗅到了屬于他的冷香,跟那日在畫舫中的一樣。

“有。”

雲峥聞言一滞,觸到懷中的柔軟,喉結不由得上下滾動。

他沒有松開,雙手還扶着王令月的手臂,試探問道:“不知是哪家的郎君?”

王令月倒在他的懷裏,此刻的臉已經紅的不像樣子。

她曾經看過一個話本子,講的是閨閣千金與冷面将軍的故事。

故事講到,閨閣千金有一位好友,二人年少相識,無所不談。

好友有一位兄長,性格古板,不茍言笑,千金有些怕他,不敢對視他的眼睛。

一日,好友打趣讓千金做她的嫂嫂,千金覺得好友兄長有些兇,佯裝生氣,但目光卻時不時地被那位好友的兄長所吸引。

好友的兄長上了戰場,臨行時她忍不住去送行。

千金踮起腳尖吻了下将軍的臉,她想,若是将軍也喜歡她,會給她回應。

下一瞬,千金就被将軍擁入懷中。二人剖開心跡,私定終生,待他戰勝歸來,就娶她為妻,白頭偕老,恩愛百年。

王令月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輕輕掙脫他的懷抱,捏了下雲峥的臉,反複确認這不是夢。眼睫一顫,鼓起勇氣,擡眸吻上了雲峥的臉頰。

她想,這便是最好的答案。

雲峥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鬧紅了耳尖,雙手有些不知所措改為扶着她的腰身。臉頰傳來濕熱的柔軟,下一瞬,他順着本能将王令月緊緊擁入懷中。

他終于那種古怪的感覺是什麽,是想要靠近,想要擁有。

是喜歡。

他原本打算,若王令月的心上人不是他,他就說出那日畫舫中的事,讓小娘子對他負責。雖有些可恥,但也比看着她将來嫁給旁人好。

現在确是不必了,他有更要緊的事要準備。待雲韶比武招親之後,他就要去尚書府提親。

王令月被他抱着,感覺整個人都飄起來了。癢癢的,像是醉酒的貍奴用尾巴上的毛發蹭着心口。

她得到了回應。

皎潔的月光下,眼前人是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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