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歸家

35   歸家

◎那便有勞夫人操辦了◎

葉落知秋,秋草人情。

一邊是大內禁軍,一邊是明王親衛,兩陣營的将士們如雕像般立在那裏,劍拔弩張。

殿前四人僵持不下,李婳走到李珏面前,想要奪過他手中的長劍,奈何力氣不夠,只能握住他持劍的手。

她緩了語氣,耐心勸道:“阿珏,阿珹是我們的親弟弟。”

李珏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近乎瘋狂地指着李珹:“弟弟?”

“自他出生起,父皇便對你我冷落至極。”

“八歲那年,我拿着太傅布置的課業去尋父皇,祈求能得到他的誇贊,結果父皇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轉眼抱着李珹坐在他懷裏吃糖。”

李珏雙目猩紅,眼裏似有淚光:“同樣是父皇的孩子,為何李珹可以睡在父皇的寝殿,聽着父皇親口唱的童謠入睡,對我卻始終冷淡?”

李婳于心不忍,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父皇偏愛祁貴妃是不争的事實,他不喜阮皇後,連帶着對兩個孩子也有了偏頗。毫不掩飾的偏愛落在年幼的李珏眼裏變成了一種傷害。

阮皇後深居後宮,性情愈發乖戾,時常深夜赤足走在游廊上,唱着詭異的童謠。她近乎執拗地護着李珏,連太傅的諄諄教導都當做惡意,也為了保住李珏的太子之位,害了許多人。

祁貴妃被灌下毒酒的那天,李婳看見了。

那年她才九歲,貪玩跑出阮皇後的昭寧殿去放風筝。風筝斷了線,越飄越遠,李婳随着風筝線跑到了椒華殿。

院子裏無人,她撿起了風筝便要離開,不料聽到裏面激烈的争吵聲。

Advertisement

年幼的她好奇,趁着無人便趴在門縫中偷看,只見祁貴妃被幾個小太監按住,皇後身邊的掌事姑姑秋韻将一杯酒死死灌進她口中。

不久後便傳出祁貴妃與侍衛私通,被撞見後羞愧自戕的消息。

先帝不許人議論此事,皇宮裏伺候的人幾乎都換了一批,除了一些年長的宮女太監,無人知曉當年的事。

這些年李婳潛心禮佛,每每面對李珹時都會覺得不自在。

她不願嫁人,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護着李珏,不要再誤入歧途,手足相殘。

想到那個清俊的身影,李婳垂下眼睫。

“我究竟哪點比不上你?”

李珏轉過臉看着依偎在李珹懷裏的雲韶,聲音如雷霆般響徹在整個昭寧殿中,令人不寒而栗。

李珹抱緊了懷裏受了驚吓的小娘子,眼神堅定冷冷回應道:“皇兄,放過自己吧。”

“皇兄只記得我幼年得到父皇的疼愛,又豈知我沒有羨慕你的時候?”

李珹近乎自嘲一般說道:“我六歲那年便去了隴原,隴原很冷,沒有長安氣候分明,八月就會飄起雪花。回長安的次數寥寥無幾,而皇兄長在先皇後膝下,身邊有母親陪伴......”

雲韶輕輕握住了李珹發涼的指尖。

李珏背過身去,沒有再說話。

李婳感受到他握着長劍的手腕松動了一下。

“若執念演變為一種傷害,何不選擇放棄?”

月明星稀,林寒澗肅。

李珏緩緩抽回了手中的劍。

得到皇上的旨意,守在昭寧殿的禁衛軍得到指令立馬退了下去。

李婳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随之放松了下來,不斷拍着李珏的脊背,像是兒時那般安撫他,眼眶有些濕潤。

無人知曉,當初李珏派出去那些殺手,幾乎一半都被她暗中攔下。

這是先皇賦予他們的權利,公主也有自己的私兵。

先帝子嗣不多,他們是兄弟,斷不可手足相殘。父皇泉下有知也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

經此一遭,希望她的弟弟還能顧念着手足親情。

李珹對她颔首,抱着雲韶大步離開昭寧殿。經過李珏身邊時不由得駐足言道:“多謝。”

一憂一喜皆心火,一榮一枯皆眼塵,靜心看透炎涼事,千古不做夢裏人。

“走吧,我們回家。”

*

百靈跟着一起回到了明王府,圓圓的臉蛋消瘦了不少。

她懊悔那日中了計,害雲韶被擄走,愧疚不肯進食,眼睛哭腫的像兩個核桃。

縱然百靈有十八般武藝,但誰又敵得過皇上呢?

聽雨破天荒地沒有與百靈鬥嘴,輕輕拍着百靈的脊背,告訴她這并不是她的錯。

陸七為雲韶把過脈後面露疑惑:“李珏倒是懂得憐香惜玉,只是安神散,并無大礙。”

“不如用在你身上那些招數的十分之一。”

李珹沒有說什麽,得知雲韶并沒有受傷,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附身替雲韶蓋好被子。

雲韶出宮時力氣便恢複了的差不多,眼下被李珹當成小孩子照顧,有些難為情。

身上的大紅喜服還未褪下,她垂下頭,沒有開口。若不是她執意要去栖雲寺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驚動了長公主。

想到孟書玉,雲韶的目光黯淡了下來。

李珹察覺到雲韶的情緒有些異樣,看着她身上的紅色,頓時有些火氣。不敢想象若是晚來一步,她會害怕成什麽樣子。

他起身走到箱櫃前,各色女子的衣裙排列整齊。新衣都是剛裁好的,本來是為了她将來入住王府準備的,沒想到提前派上了用場。

“先換身衣裳吧。”李珹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

雲韶拉住他的袖子,眼底流露出一絲愧疚:“對不起,我該聽你的。”

李珹握住了她的手,另一手輕刮她的鼻尖柔聲說道:“不要說對不起,要怪也是怪我沒有護住你。我的召召太過耀眼,為夫一定要努力才是。”

雲韶被他不着調的話逗笑了,心中一暖。

“是我太大意了。”她将臉靠在李珹懷裏,學着小白撒嬌的樣子,往他懷裏拱了拱。

想到方才李珏差些吻上她的唇瓣,笑容淡卻下來,有些心虛:“......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麽嗎?”

李珹低眸看着拱進他懷裏像是貍奴的雲韶,捏了捏她的耳朵挑眉:“我知道,是皇兄派人迷暈了你跟百靈,将你帶進了宮。”

“不是這個。”

雲韶小臉通紅,目光閃爍,李珹一眼便猜到她要說些什麽,随即笑道:“召召不會以為我是那麽小肚雞腸的人吧?”

“即便真的發生了什麽,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是否安好,是否快樂,知道嗎?”

李珹承認,他看到雲韶跟李珏身穿婚服的那一瞬間氣的不行,甚至想殺了李珏。

但他更怕的是,雲韶因此受到驚吓。只要人沒受傷,其餘一切都不重要。

“小腦袋一天都想着什麽呢。”李珹見她的表情覺得有趣,忽然想逗逗她,低聲笑道:“難道要我幫你把婚服換下來?”

雲韶又羞又惱,氣的撲了上去,一口咬在了李珹的脖頸上......

李珹身形一顫,胸腔傳來一記悶哼。

沐浴過後,雲韶換上了李珹為她準備輕薄的中衣,感嘆他對自己的身形尺寸掌握的如此精準,忽然想到了孟書玉的簪子。

她為何會有一支一模一樣的,難道李珹趁她不注意四處留情了?

不過很快這個想法就被她否認了,瞧孟書玉那日失态的樣子,應當是一廂情願。

細細想來,孟書玉那日描述自己心上人的模樣,也跟李珹太像了。當時注意力都被簪子吸引了過去,忽略了孟書玉的話。

孟書玉,栖雲寺,紅絲帶。

破碎的記憶碎片不斷穿插最後連接到一起,真相就在眼前。

雲韶一拍大腿驚呼,她怎麽沒想到,自己跟李珹可以重生,旁人自然也可以。

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孟書玉跟自己有何交集,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一世,感覺都沒什麽記憶。

四月裏的那場詩會,她當時便覺得有人針對她,花球每次都穩穩當當落在她手裏,像是故意看她出醜一般。有什麽東西從腦子裏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栖雲寺的毒,很可能是孟書玉下的。

頭腦漸漸變得清明,她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正想去尋李珹告訴他自己的想法,卻因為激動走的太急,體力尚未恢複完全,磕到了桌角上。

李珹聽到雲韶哀嚎的聲音,匆匆批了外袍便趕來,雲韶有些羞赧,用力扯出個笑容。

誰讓這雙腿太不聽話了,走個路都磕磕絆絆。

李珹無奈,伸手将她抱到了床榻上。

雲韶披着被子,攏了攏松了的衣襟,急忙跟他說了方才大膽的設想。

李珹對孟書玉也沒有任何印象,甚至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不過雲韶的猜想是有一定道理的,他打算着手查一下孟書玉,如果是她給雲韶下的毒,又聯合李珏一起擄走她,此人一定有其他目的。

他并不覺得自己有何魅力吸引到一個連面都不曾見過的小娘子,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另有所圖。

過了半晌,久到他以為懷裏的人兒睡着了,才聽到一道細如蚊吶的聲音傳來。

“李珹,謝謝你。”

“就這麽幹巴巴的謝謝我?”

雲韶在他懷裏窩的久了,臉有些紅:“那等你及冠之時,我送你一份大禮吧。”

及冠對郎君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如同女兒家的及笄禮一樣。上一世李珹的及冠禮是在隴原草草辦的,沒有宴席沒有正賓。

他應該也有遺憾吧。

算下來,也就兩月左右的時間了。

李珹捏了捏她的臉笑道:“好啊,那便有勞夫人操辦了。”

“不過此時我有個更想要的禮物。”

雲韶眼睛亮晶晶的,仰頭望着他:“什麽?”

“親我一下。”

雲韶:“......不知羞!”

【作者有話說】

其實兩兄弟性格都有些缺陷,如果不是重來一世,李珹依舊是不會表達愛意的悶葫蘆。阮皇後跟祁貴妃都是可憐人,最可恨的還是他們的渣爹QAQ

不出意外下兩章大婚!随機掉落紅包

一憂一喜皆心火,一榮一枯皆眼塵,靜心看透炎涼事,千古不做夢裏人。出自百度佛說裏面的一段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