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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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如斯,三生有幸◎

待到了歸寧日,雲鴻父子兩一早便在門前等候。分明才三天未見,雲鴻卻覺得像分別了三年。一想到過些時日女兒就要去隴原,眉目間略顯惆悵。

雲峥倒是想開許多,寒暄一番便攬着李珹的肩膀進了正廳。

妹妹不能在家一輩子,他相信李珹會真心待她。若是待她不好,他随時去隴原将妹妹接回家。

雲韶挽着雲鴻的手臂粲然一笑,跟着進門。

雲鴻一改往日的鐵面嚴肅,拍着雲韶的手噓寒問暖:“雖說家中沒有長輩不需要伺候公婆,但偌大的王府女主人也要學會管家,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什麽都丢給旁人來做”。

“女兒知道的。”雲韶耐心應和,生怕父親再唠叨下去,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怎麽說也是經歷過一世的人,對于明王府那些賬目,她還是了如指掌的,絲毫不用擔心。

雲鴻見她低眉順眼,聲音緩和幾分:“父親知道你們不願意告訴我,是怕我擔心。但我也不是老糊塗了,那日皇上将你擄走就是雲婉的陰謀吧?”

雲韶回頭看了一眼被雲峥拉着的李珹,沒想到消息還是傳到父親這裏了。

即便知道有雲婉的參與,他們也做不了什麽,且不說她現在是皇上的妃子,即便不是,也是跟他們一脈相承的親人。

她知道父親為了她已經跟洛陽大伯家離了心,不希望父親再讓這些事煩心。

“是孟侍郎家的三娘子跟雲婉一起計劃的。”

父女兩坐在一起,雲韶将這段時日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講述一遍。

那日從昭寧殿出來,李珹便派人查孟書玉和雲婉的底細。雲婉并無何異樣,畫像被洛陽的花鳥使選中,梁公公親自到洛陽去接她進宮。以為能奪得聖寵。誰料李珏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萬壽節那日驚鴻一舞反而惹得他不悅。

梁公公一直游說,就說做個替代品看着也好,這漂亮的皮相總不好落在旁的郎君身上,李珏這才草草将她納入宮中。要說多喜歡也沒有,只不過不想看着那雙靈動的眼睛日後看着旁人罷了。

孟書玉倒是有幾分古怪。

據說她春日裏生了一場病,大病初愈後性情大變,喜怒無常。

聽孟府的下人描述,孟書玉時常看着窗外發呆,臉上經常挂着陰狠的笑容又轉瞬即逝。有新來的小丫鬟不小心碰倒了她的胭脂盒,若是之前的她頂多訓斥幾聲,可那次竟然派人用簪子将那個丫鬟的臉毀了。

最重要的是,那個丫鬟名字裏帶一個雲字,叫湘雲。

雲韶隐瞞了自己跟李珹重生一世的那部分,她覺得對于這種怪力亂神的事還是越少人知曉為好。

至于孟書玉對她的恨意,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與她有何瓜葛。唯一可以斷定的是,孟書玉也是重生的,而且對李珹有意。

雲鴻聽的有些後怕,聯想到初夏那次中毒,不由得脊背發涼。若不是明王屢次相救,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好在女兒如今已經嫁給了明王,不日就要離開長安,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麽大事發生。

這邊父女二人聊的正歡,另一邊的雲峥正悄悄在李珹耳畔低語。

見李珹臉上始終帶着笑意,雲韶有些好奇他們聊了些什麽,正要上前詢問就被雲鴻一把拉了回來:“無非就是叮囑他對你好些,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阿兄還能欺負他不成?”

雲韶止住疑問,随着落座,眼神不斷往李珹身上瞟。

歸寧宴整整布置了十八道菜,莊師傅事先詢問過李珹是否有忌口,李珹象征性點了幾道菜。

雲鴻笑而不語,他發現李珹點的菜式像糖醋排骨,粉蒸肉,豆豉鲮魚等等都是雲韶日常愛吃的,心中對這個女婿更加滿意幾分。親自給他倒酒,揚言今日翁婿二人要不醉不歸。

雲韶拍了怕雲鴻的手臂面露糾結:“父親,他酒量不好,你少勸他酒。”

雲鴻胡子一抖,有些恨鐵不成鋼:“剛成親就護着你夫君,父親還沒糊塗到那個地步。”

“無妨,小婿今日就陪岳丈暢飲一番。”李珹起身敬酒,一飲而盡。

雲韶抿唇表示閉嘴,伸筷子想夾對面那道口水雞,奈何今日菜多,怎麽也夠不到。李珹自然而然地夾過來,又把雞皮和骨頭去掉放在雲韶碗裏。

這番小動作落在雲峥眼裏,也倍感欣慰,轉手給父親夾了一塊糖醋排骨,逗得雲鴻開懷大笑。

酒足飯飽之後,雲韶扶着略有醉意的李珹的回了自己的雲光院。就在兩月前,他們還一起在這個院子裏飲酒看星星,伴着繁星點點在月光下跳胡旋舞。

李珹忽然停下了腳步,目光注視着朦胧的月色,沒有雲霧遮擋,顯得愈發明亮。

“醉成這樣?”雲韶踮起腳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瞧你,臉這麽紅,我叫白露給你弄些醒酒湯來。”

“我沒醉。”李珹輕輕将她擁入懷中,酒後的他聲音有些低沉,隐約帶着一絲哭腔。

察覺到懷中人的異常,雲韶覺得不對勁,正欲開口,滿腔的疑惑便被漫長的親吻堵了回去。

月光皎潔,銀白色的光輝灑下兩人身上将影子無限拉長。

李珹沒有告訴她,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切。那個令他後悔,愧疚萬分的前世。

“對不起,我來遲了。”他捧着雲韶的臉,記憶跟那個挂着眼淚倔強提出和離的臉龐一一重合。

戰死後,他的魂魄飄回了隴原,但記憶時有時無。

他一直以為,雲韶是吃了秦副将給的藥丸被害死的,萬萬沒想到那藥竟然是她主動讨來的,服下毒藥為他殉情。她才二十歲,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為什麽他那麽壞,她還要為他去死?

他寧願當初真的和離,雲韶可以追尋自己更好的生活。

雲韶将手搭在他的背上輕輕安撫着,脖頸處感受到一處濕熱,不由得怔住:“......你哭了。”

“是不是白日裏兄長跟你說了什麽?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哭呢。”

李珹有些哽咽:“兄長囑咐我一定不能辜負你,若是對你不好,他會連夜來隴原接你回家。”

雲韶揚聲笑道:“所以你可要好好對我。雖然你功夫不錯,但我阿兄也是很厲害的。”

李珹将她抱的更緊,黑眸深不見底,聲音微微顫抖:“娶妻如斯,三生有幸。”

這一世,絕不負你。

十一月初,長安下了第一場雪。枯黃的枝葉上,凝着一層厚厚的白霜。

馬車停在城門外,白露跟聽雨打點着出行要帶的行囊。

王令月眼眶發紅,顯然是哭了很久,拉着雲韶的手就不松開。

孟書玉的事她也是後來才知曉,原以為表姐是貪玩才跟着她們一起,後知後覺發現當初去賞楓葉也是孟書玉提議的,也許那時就跟雲婉勾結在一起,而自己差些害了最好的朋友。

一想到這,她就哭的更厲害了。

“聽說隴原很冷,你要多穿些衣裳,平日裏沒事少出門。”

雲韶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又給她擦了眼淚:“放心,屋子裏都有地龍,出門又有步辇手爐,不會凍着的。隴原夏日沒有長安燥熱,阿月到時候可來避暑呢。”

“那,明年我成親,你可一定要回來。”王令月靠近了些,有些難為情地說道。

前幾日雲家正式登門提親,兩家長輩是舊相識,又同在禮部任職,八字也是天作之合,自然樂意促成這段姻緣。

王令月比雲韶還要小一歲,雲峥卻是年紀不小了,婚期定在了來年三月底,正是草長莺飛的好季節。

“是,嫂嫂。”雲韶促狹眨眨眼。

雲鴻父子兩囑咐了李珹一些事,也往這邊走來。王令月鬧紅了臉,不再搭話,悄悄往雲峥身邊挪了挪。

雲峥順勢牽起王令月的手給她取暖:“南诏使臣已經回返,突厥那邊卻不太平,聽聞皇上已經在民間開始征兵了。隴原靠近邊境,兩面環敵,你們要多加小心。”

雲韶跟李珹對視一眼,略感不妙,戰争比前世的時間線仿佛更提前了一些。

大越國本不弱,百姓安居樂業,但周邊小國一直虎視眈眈盯着這塊肥肉。前世自強制征兵開始,開國皇帝打下的百年根基逐漸動搖。為了防止節度使擁兵自重,舉國上下號召強制征兵。很多百姓失去了自由和選擇的權利,被迫将家中年輕郎君送往戰場,強制徭役,加重賦稅。

李珹攬住她的腰,示意她安心,目光溫柔而堅定:“岳丈兄長放心,我會護好召召的。”

雲鴻看着眼前這對璧人淺笑,拍拍李珹的肩:“該出發了,記得每月寄家書回來。”

雲峥也拉着王令月上前一步拍了拍胸脯:“家中有我,妹妹妹夫一路順風。”

雲韶一步三回頭,看着家人的背影一點點淹沒在風雪中,逐漸模糊。她伸出手,感受在雪花落在掌心冰涼的感覺,轉瞬即逝。

李珹替她攏了攏披風,握住她冰涼的小手:“走吧,我們回家去,屬于我們二人的家。”

【作者有話說】

這幾天日六存稿腱鞘炎犯了,即将開啓隴原婚後生活副本,也是劇情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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