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旖旎

37   旖旎

◎她感覺自己像只待宰的肥美羔羊◎

明王府內有一處天然形成的溫泉池,隐在後院的竹林中。

這個時節入水最是适宜,雲韶伏在沿邊,熱氣氤氲看不清神情,任由白露将鮮花汁水澆在她背上。

水裏鋪滿了花瓣,陣陣花香傳來,她感覺自己像只待宰的肥美羔羊,還是玫瑰味的。

思緒漸漸飄遠,前世大婚當天他們是怎麽度過的,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出嫁前教習嬷嬷已經教過她床笫禮儀,雖然她并非未經人事,只是近日來對之前的記憶太過模糊,她有些不記得了。

是什麽感覺呢?應該......會很痛吧。

白露察覺到雲韶有些苦惱,只當她害羞,自己也忍不住紅了臉,但還是硬着頭皮道:“娘子,出門前,季嬷嬷曾塞給我一個小冊子,一會要不要看看?”

雲韶羽睫輕顫,有些遲疑。

雖說對前世的印象不多,但前些日子的夢境她還是記得一清二楚,李珹的那裏......實在是不合适。

她有些打退堂鼓。

也不知泡了多久,小娘子本就膚白,現下泡的肌膚粉粉的,縱是服侍多年的白露也看紅了臉。

這臉蛋,身段,哪樣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心中不由得嘆道,王爺真是有福氣。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雲韶紅了臉,伸手拿向了白露遞過來的小冊子......

先發制人,應該會減少些不适吧。

窗外弦月如鈎,長夜靜谧。

粉面含春的少女提裙進來,雲鬓散開,半幹的長發垂在肩頭,穿着為新婚準備的紅色心衣。

外面的中衣長裙薄如蟬翼,比起未穿更是增添了許多隐晦的風情。她有些不自在,這禮部怎會準備如此......大膽的樣式,簡直太難為情了。

心衣尺寸也有些小,包不住這飽滿的果實,幾乎一半都露在外面。

可她并未帶自己的貼身心衣,白露也說這對鴛鴦繡的很好看,況且新婚就要穿紅色的。

雲韶咬咬牙,推門進了卧房。

李珹也有些緊張,雙手微微握拳,看到雲韶進來的一瞬間有些驚豔,兩人視線交彙,又都害羞避開。

龍鳳長燭灼灼燃燒,看着彼此的動作,雲韶突然感覺沒那麽緊張了,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是說都老夫老妻了,怎得還會害羞?”

話音剛落,李珹的吻便落了下來。

從耳畔到眉眼,最後吻向那嫣紅的唇瓣。

雲韶阖眼,腦海裏有回憶不斷湧入,既陌生又熟悉。

他們手牽手走在塞外的大草原,藍天白雲,芳草缤紛。

李珹藏在背後的手裏拿着一個花環,是他親手編的,不偏不倚落在雲韶的頭上,兩人臉頰都紅撲撲的,她踮起腳尖主動吻了上去。

畫面一轉,他們似乎回到了長安,雲韶氣鼓鼓的攀着李珹的手臂管他叫悶葫蘆,質問他為什麽不能試着多喜歡她一點......

從一開始的微風演變成了來勢洶洶,酥麻的感覺遍布全身,像沙漠中迎來一灘清泉,內心深處有了更多的渴求。

“唔......輕點”

中衣全部解開,露出繡着鴛鴦的大紅色心衣襯托白皙的肌膚格外耀眼。

鎖骨下的小痣完整暴露了出來,細細密密的吻落了上去。最後一層阻隔褪去,雪白的山巒似有紅櫻綻放。

李珹眸光欲色翻湧,順着潔白的鎖骨,吻上那潋滟的紅櫻。

雲韶意識到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來,起初痛意的嗚咽最後演變為愉悅的呻吟,像是湍急的潮水要将她吞沒。

手指輕輕搭在李珹的脊背上随着他的指尖變得滾燙,思緒愈發混沌。

李珹平日裏清冷的面龐此刻也柔情缱绻,手臂收緊,青筋凸顯。

夜間秋雨落下,雨水随着內帳中暧昧模糊的聲音,順着檐下滴落留下一絲痕跡。

翌日,雲韶睡到了日上三竿,睜開眼時連用午膳的時間都過了。

她猛地起身,腰肢和腿間有些酸軟,身上松垮的中衣滑落在肩頭下,露出大片鮮豔的痕跡。李珹正襟危坐在一旁的榻上看書,面上依舊是清冷的神情。

想到昨晚的場景,雲韶不禁羞的咬唇。

李珹像是用不完的力氣,足足折騰至天微微亮才抱着她去洗漱,還在她耳邊不停地讓她叫......

外表看着高不可攀,私下裏卻大膽得很。

“醒了,可要人傳膳?”

雲韶見着這個“罪魁禍首”便沒了好氣,急忙穿了鞋子下床準備梳洗,聲調有些上揚:“你也不叫醒我。”

雖說不用給長輩敬茶,但新婚第二日就睡到午時傳出去會叫人笑話的。

李珹看着她手忙腳亂的樣子放下書籍支起下巴笑道:“無妨,你出嫁前是何習慣,如今也一樣。你是女主人,誰敢說你?”

雲韶沒了脾氣,摸着肚子是有些餓了,讪讪道:“你用過膳了嗎?”

李珹搖頭:“在等夫人一起。”

“下次不必等我一起用膳,或者你把我叫醒也行,何苦餓着肚子看書。”

“秀色可餐。”

*

雖說李珏免去了兩人大婚在宮中的禮儀,但按祖制來說,新婚頭一日要去拜見皇室宗親。大越開國以來皇室子嗣向來不多,直到這一輩,竟也沒有什麽長輩可以拜見了。

因此兩人今日要見的,是先帝和祁貴妃的牌位。

對于祁貴妃的事,雲韶并不知曉太多,她向來不喜歡打探旁人的隐私。

跪拜上香後,李珹第一次開口講述了那段二十多年前的過往。

祁貴妃單名一個鴛字,出生在江南水鄉一座叫靈溪的小城。家中也是讀書人家,父親是當地縣令的師爺,下面還有個弟弟,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祁鴛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長相又明豔動人,十裏八鄉不少人動了心思想娶她為妻。

但祁鴛已經有了心上人,是一個姓衛的小郎君。

二人一同長大,青梅竹馬,感情甚篤,約定待衛郎君來年春闱放榜之後便來祁家提親。

衛郎君獨自去長安赴考,從此再無消息。

當年還是太子的先帝李政奉命巡視江南,不慎被人所害,流落到了靈溪城。

祁鴛救了他,李政對她一見鐘情。

祁鴛等了三年,從十五歲等到十八歲,遲遲等不到她的心上人歸來。

聽聞李政是長安人氏,便央求他帶她一起去長安,即便是變心了也要一個答案。

李政早已派人暗中調查此事,看着靈動美麗的祁鴛,一己私念帶她到了長安,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入了東宮。

後來祁鴛才知曉,靈溪到長安之間有一段水路,衛郎君半路遇上了水匪,早已死在了三年前趕考的路上。

當時的太子妃人選已定阮氏。祁鴛不願做侍妾,但身份低微做不了良娣,履次出逃都被李政的人抓了回來。

恰逢同族人中有一位祁小将軍橫空出世,李政将她族譜改在了這位祁小将軍族中,封為良娣。

後來李政登基,阮氏封為皇後,她的孩子自然就是太子。祁鴛為貴妃,入宮多年後終于誕下一子,取名李珹。

聽季嬷嬷說,祁貴妃直到臨死之前,還在懷念着那位衛郎。

小小年紀的李珹三歲沒了母親,在衍慶殿住了幾年後,一道聖旨送去了隴原。

那年他六歲。

楊公公和季嬷嬷對祁貴妃的死諱莫如深,但小李珹十分聰明,看到父皇對阮皇後的态度,他便猜到了個大概。

前往隴原的那天,他沒有哭。因為他知道,就算他哭也沒有母妃唱着歌謠哄他了。

待他大了一些,聽季嬷嬷講述母妃的少女心事表示十分不解。

究竟什麽是愛呢?愛會讓人變得不理智嗎?

父皇說愛他,可還是将年幼的他送到千裏之外的隴原,非诏不得回宮。隴原好冷,八月就會下雪,他不喜歡這裏,但他知道自己只能留在這裏。

母妃說愛他,但她這麽多年直到逝世前想的都是那位衛郎君。想了一輩子,困了一輩子,心裏只裝得下那一人。

邊關也有很多大膽的小娘子主動示愛,說喜歡他,想做他的夫人。可他依舊感到疑惑,他們根本不熟悉,為什麽會愛他呢?

季嬷嬷對他好,是因為她愛祁貴妃,楊公公對他好,是因為他是父皇口中最疼愛的孩子。

陌生人,會愛他嗎?

先帝口口聲聲最愛祁貴妃,但依舊可以跟旁人生下李珏和李婳,不僅辜負了阮皇後,也困了祁貴妃一輩子。

如果做不到從一而終,就不該娶她。

這些困擾他多年的問題,直到前世他戰死之前,才弄清楚。

他最讨厭小娘子哭哭啼啼,可看到雲韶跟他鬧別扭時,他第一時間去詢問軍中成了家的将士們如何哄妻子。

他最讨厭毛茸茸的軟體動物,但為了哄雲韶開心,還是花心思尋一只毛色最白最漂亮的貍奴。

他最讨厭在處理公事時旁邊有人打擾,但他的書房對雲韶卻從不設防,随意出入。

原來愛一個人是不希望她受到傷害,會因她的喜怒哀樂變化。會吃醋,會傷心,會心疼,會在乎。

無關任何身份地位,只是因為,她是她,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獻給她。

李珹牽起雲韶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對着祁貴妃的牌位輕聲笑道:“母妃,我想我知道什麽是愛了。”

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

【作者有話說】

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出自《佛心愛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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