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上藥
45 上藥
◎你......你這個毒婦!◎
烏藍叼着一根牙簽,吊兒郎當地閑逛。
聽聞蒙其一刻鐘就從小娘子的房間出來了,簡直太丢他們家的臉。還是年輕,沒經驗。
他拍了拍懷裏的鹿茸,心想,這麽名貴的藥材,就暫且忍痛割愛施舍他弟弟一些吧。
他正得意地笑,就看見不遠處的雲韶正在東躲西藏。
雲韶氣喘籲籲地往與李珹約定好彙合的方向跑,發髻早已變得松散狼狽,不料又被假山後的巨石劃傷了小腿。
這下更狼狽了。
只怪她今日為了方便跳舞沒有穿厚重的冬裝,鮮血順着小腿直流,咬着牙果斷撕下一塊布料将傷口處簡單包紮。
烏藍眯了眯眼:“是你?”
又是這個奇怪的口音,雲韶驚訝擡頭,一樣藍色的雙眸,卻不是蒙其。
烏藍頓時起了色心,既然弟弟不行,那就讓他來試試。他吐掉口中的牙簽舔一圈嘴唇,扭了扭脖子,滿臉油膩地走過來。
雲韶沒了椒粉,不顧還在流血的小腿奮力向前跑去。心中暗自腹诽:“突厥人果然好色!”
縱使她速度再快,終究無法與成年男子的力量抗衡。就在她拼命掙紮着想要逃離的瞬間,烏藍如同猛獸般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
“小娘子慢些跑,我那弟弟不中用,你看看我如何?”
雲韶見他目光渾濁,眼下烏青。藍色的眼珠微微泛黃,便知曉了他的秉性。
她想起了那個便宜表哥孟勉,一樣的重淫重欲之人。厭惡與憤怒交織在一起,她用沒受傷的那條腿果斷踢向烏藍的□□,将心中的不滿全都發洩出來。
雲韶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哼,做你的美夢吧!”
烏藍捂起裆部眉頭緊皺,指着她的手指不斷顫抖:“你......你這個毒婦!”
下一瞬,身後傳來強有力的心跳,雲韶落入一個寬大溫暖的胸膛。
李珹沒有說話,默默揚起披風,将她輕柔地打橫抱起。聽雨趁着烏藍疼痛的慘狀,蒙着麻袋又上去補了幾腳。
月色深濃,寝殿裏一片寂靜,李珹皺着眉頭給雲韶受傷的小腿上藥。
“疼......”雲韶疼的倒吸一口涼氣,低頭看向小腿傷口,周圍已經血跡斑斑。
李珹冷聲道:“還知道疼?”嘴上雖然兇巴巴,動作卻自然而然放輕了一些。
雲韶癟癟嘴,從心衣裏掏出了那張皺的不成樣子的布帛,鋪開來看是一張完整的邊境布防圖。
她甩了甩,生怕李珹瞧不見:“你瞧,我就說我可以的。要不是那塊破石頭,我也不會受傷。”
“最起碼沒有在蒙其和烏藍手下受傷。”
見她略微得意的樣子,李珹無奈摸了摸她的頭:“說好了,只這一次,下不為例。”
“我們安插的人手已經成功混進去做了婢女。不過想來今日之後,他們應當更加小心去查底下伺候的人。若是再打探消息,只怕有些難度。”
雲韶拉了拉他的袖口撒嬌道:“好啦,這次也算是有驚無險。明日就是小滿說的接頭日了,我們要緊的是先把內鬼揪出來。”
想到那日書房裏的情形,李珹眉眼冷淡了下來。
他最厭惡伺候的人生了不安分的心,這也是他府裏一直沒有婢女的原因。
從前有蓄意爬床的丫鬟都被他軍法處置了,後面遣散再也沒有買過。若不是顧及着雲韶生活不方便,他甚至想将這些丫鬟全都趕出府去。
“你就這麽肯定,那人一定是府裏的人?”
雲韶伏在他的膝上,撐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小滿來我身邊尚不足一月,因為她比較穩重,伺候我的時日要比谷雨多一些。前幾日你公務繁忙一直歇在書房,那人定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找上她的。若不是府裏人,又怎會知曉我們的一舉一動呢?”
李珹目露欣賞的眼光,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那依夫人之見,可有懷疑之人?”
他心裏大概有了眉目,只是尚未确定。畢竟王府裏身形跟聽雨相似的很多。不過手上有燙傷的,在他記憶中只有兩人。
雲韶眨眨眼:“門房的阿才。”
李珹來了興趣:“哦?為何不是金校尉?”
“我派人去查過,金校尉的傷疤是前年冬至你們在軍營裏吃餃子時不慎燙到的,當時便起了大片水泡,落下疤痕。但阿才的疤是打他進王府時就有的,無處得知。季嬷嬷說,他從前家中着了大火,親人都被燒死了,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手就是那時候被燒傷的。”
李珹聽的津津有味,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雲韶得到他鼓勵的目光,興致勃勃地往下講:“小滿只粗略看了一眼,卻分不清是燒傷還是燙傷。但依她所言,那傷口面積大,疤痕深,顯然不是普通熱水燙傷可以做到的。那日我在門房前跟阿才說話,狀似無意打探起他手上的傷,他言詞閃爍,只說是家中遭了難傷到了。”
“我覺得有異,便又叫人去他的老家永昌打探一番,奇怪的是,永昌十年前并沒有大火案發生。”
“我又去查閱卷宗,發現同年在渭州有一場大火,死傷慘重。主人姓溫,先帝時曾任內統領,後辭官歸鄉娶妻生子,育有兩子和一義子,長子下落不明,幼子名叫溫才。而收養的這位義子,就是鄧綏。”
雲韶從他膝上彈起來,嘴角要翹到天上去,滿是期待與渴望,一副快誇我的樣子。
李珹被她這模樣逗的笑容開懷,又想起她今日穿着那麽漂亮的舞衣聞歌起舞的樣子,心中泛起一絲醋意。
真想狠狠欺負她一頓。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她那條受了傷的小腿上,沖動瞬間被壓制住了。
看着她白皙的小腿還在滲血,遍布紫青瘢痕,李珹的心也跟着揪緊。無奈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将那些邪惡的念頭抛諸腦後,忍住那股想要欺負她的沖動。
“召召果然是我的軍師,思慮的這般周全。”
雲韶挺起胸脯自信道:“而且我懷疑,前世害你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這個鄧綏。一山不容二虎,沒了你,整個隴原就是他說了算。他若生了反心,以河西軍的實力,随時攻進長安也未可知。”
李珹垂眸,他也懷疑是鄧綏,只是沒有證據。即便揪出阿才是受他指使誘導小滿下藥,也撼動不了鄧綏分毫。
他總覺得這場無形的鬥争中似乎少了什麽關鍵的人物,密密麻麻的線索都在指向那個人。可惜前世他死的太早,不清楚後面發生的一切。
若鄧綏跟突厥勾結起兵造反,李珏能否抵擋得住。
院落白雪皚皚,映着夜色的銀光。空氣中彌漫着刺骨的寒冷,雪花輕輕飄落在青石板上。
王府裏角門被推開,發出微弱的“咯吱”聲。
男人哈着腰站在門口,身披厚重的鬥篷掩飾身形,臉上的神情顯得異常緊張。
小滿似是站的有些久了,手指凍得有些僵硬,按照雲韶教給她的話朝男人喝道:“你給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藥,王爺不但一點事沒有,反而害得我遭了一頓責罰。”
男人聲音沙啞,緩緩開口:“我倒是高看了你,連爬床都學不會。”
小滿被他的話氣的滿臉通紅,心中暗自揣測着他的意圖:“說吧,這次又想叫我做什麽?”
男人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把這個,下到王妃的膳食裏。”
“這是何物?”小滿一手接過瓷瓶,一手握住他手上的手腕:“* 來人!”
追風跟聽雨瞬間出現在角門外,一人一邊擒住男人的身體,堵住他向後逃的退路。
“你......”男人目眦盡裂,鬥篷被聽雨一把掀開,露出那張熟悉的臉。
阿才沒有反抗,一改往日和煦愛笑的神情,眼神布滿悲涼。這麽簡單的局,他一早便知道會被識破。他知曉鄧綏在籌謀什麽,不願與他同流合污,可如今有了他兄長的下落,為了報當年的血海深仇,他不得不這麽選擇。
當年若沒有鄧綏的幫助,他恐怕早已随着親人去了。
他聽天由命般閉眼,咬斷了嘴裏的毒。
“不好,他想自盡!”
忙活了一個晚上,陸七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滿臉嫌棄:“吐了不少,不過這斷腸草喝下去,十有八九都活不了,只能聽天由命了。”
“奇怪。”雲韶幽幽的嗓音響起:“阿才入府也2十有八九了,憑他對李珹的了解,即便是被我們識破,但此事及時止損,并沒有真正傷害到誰,根本不會要了他的性命。他沒有理由咬毒自盡。”
李珹負手而立:“你分析的有道理,單憑此事确實沒有這個必要,他背後一定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雲韶點頭:“不知他何時才能醒來,或許可以先從十年前的那場大火開始查起。眼下已經确定鄧綏是幕後真兇,我們也可早做準備。”
*
太和殿內,李珏憤怒地将茶碗摔在地上。宮人們瑟縮畏懼,不敢擡頭直視這個暴怒的天子。
“荒謬。整個隴原就沒有一個能殺了蒙其的嗎?”
梁公公擡眼看向李珏,很快又低下頭去:“皇上,殺了蒙其,其實對我們也沒有任何益處。況且,只憑突厥的實力是撼動不了大越根基的。”
李珏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早間他收到隴原密探遞上來的折子,才知道蒙其不僅安然無恙,毫發無損。還在涼州置辦了一處宅子,宴請李珹和鄧綏前去做客。
“這個鄧綏,朕早晚要除掉他。”
李珏切齒,他這個皇帝當的可還是真窩囊,先前殺李珹殺不掉,現在殺蒙其也殺不掉,也不知這手下做事如今都是聽誰做主了。
“皇上,修建烽火臺一事,想來也要加快。雖說區區小國不必放在心上,但如今朝中能用的只有河西軍和祁家軍。而祁将軍又與明王有關系......”
“眼下不是動鄧綏的好時機。鄧綏在河西軍中威望頗高,連明王都不及他三分。若除之,大部分的兵權可就都落在明王手裏了。”
梁公公說的情真意切,見李珏神色有所動容,繼續勸道:“烽火臺一旦建成,遇有敵情發生,則白天施煙,夜間點火,臺臺相連,傳遞消息。皇上也是時候培養自己的心腹,與鄧祁二人分庭抗禮。”
李珏揉了揉眉心:“朕知曉了。”
“對了,皇姐最近在忙些什麽,怎麽許久沒進宮了?”
梁公公滿臉堆笑:“長公主最近與裴侍郎走的很近,也許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呢。”
裴行之一月前被調任到吏部,如今已經是吏部侍郎了。
李珏颔首:“你先下去吧,烽火臺的事,就由你去操辦。”
“是。”
【作者有話說】
快到奪位部分了,隐藏的大boss不知道你們猜到沒有,揭露真相那天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