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晉江首發===

===52 鮮花滿樓 晉江首發===

花滿樓一走, 林府別院忽然就冷清了下來。

明明只是缺了白菁迫不及待想要送走的人,但在如願以償後,白菁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興慶幸, 她回身望着偌大的府邸, 胸口空蕩蕩的像是缺了一塊。

林府亭臺樓閣錯落有致,水閣之上芙蕖盛開依舊,周圍的一切都如常,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但冥冥之中又有什麽東西悄然改變了。

白菁的心情不知怎麽得, 忽然就低落起來。

“廚房裏煮了燕窩粥, 奴婢給您端一盅來甜甜嘴兒?”

侍立在屋內的玉簫偷觑着白菁低垂的眉眼輕聲問道,心底卻是唏噓不已。

她瞧着花公子挺好的,雖目盲不能視物,但對姑娘當真稱得上千依百順溫柔體貼了, 比起那李尋歡不知道強上多少倍, 也不知姑娘為何偏要送他走。

但主子的事情自然不需要與她這丫頭解釋,然而玉簫看着白菁情緒低落, 心中難免擔心, 想着法兒轉移她注意力。

白菁雖然沒什麽胃口,但也勉強露出個笑容道了聲好。

“奴婢這就去。”玉簫福了福身剛跨出門檻,與迎面怒氣沖沖疾步而來琴袖擦身而過。

“姑娘。”琴袖穿過走廊怒意沖沖的跨過門檻, “方才李尋歡來過了, 送來了李園的地契和仆役下人們的賣身契。”

白菁的眉頭緊皺, 低落的情緒立刻被滿心的不悅所取代:“誰要他的破園子?”

白菁可不是身無長物,只能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過活的孤女,且不提父母為她留下那些足夠她幾輩子吃喝不愁的家産,光是她師父王憐花走時就已将王家明裏暗裏的産業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毫不客氣地說, 白菁的身價財富便是十個李園加起來都不及她一個零頭!她哪裏就缺那點兒東西了,更何況李園那地兒可把她惡心得夠嗆,她就是再窮再苦,都不願意再踏進李園一步。

“奴婢也不想拿這些東西污了姑娘的眼,”琴袖如辣椒似的嗆聲道,“但他丢下東西就走了,奴婢追不上。更可笑的是李尋歡還讓奴婢給姑娘帶句話,說什麽恭喜姑娘得遇良人,他永遠都是姑娘的兄長,李園也永遠是姑娘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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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袖聽着都覺得直冒火,連表少爺也不想叫了。

李尋歡送園子也就罷了,偏偏他那重情義的毛病又發作了,要知道龍嘯雲自打住進了李園就沒離開過!送家産給姑娘當嫁妝還能說是兄妹情深,有本事把家裏頭的客人給攆走啊,送個住着男人的園子給姑娘算什麽?

姑娘還沒成親呢,外人不知情的還以為姑娘有多浪蕩,家中的表哥都上趕着給姑娘送面首呢!

此事若是叫花公子聽見了,他會如何想?

琴袖氣得嬌軀輕顫,她這輩子都見過這般離譜的事兒,得虧花公子走的早,不然鬧到他面前,要姑娘如何自處?

李尋歡分明是嫌姑娘的日子太好過,擱這給人找不痛快來了!

“去把宋伯叫來,就說我有事吩咐。”白菁神情冰冷。

她昨日都當面拒絕此事了,李尋歡是聽不懂人話還是如何?非要惡心她?

要不是狐貍當初得了李尋歡的庇護,若是因此事翻臉報複,雷劫絕對會當頭劈她個魂飛魄散,不然白菁早撲上去爪他個滿臉開花了!

這口惡氣,白菁不想忍。

既然不能明着來,那就只能來上軟刀子了。

琴袖哎了一聲,招了個丫頭下去喊人。沒一會兒功夫,宋伯匆匆進來內院:“姑娘。”

“宋伯,你去打聽打聽李尋歡在花樓裏包下的花魁是哪個,然後去把她買回來,再去花樓裏找個膀大腰圓的貌醜老婦一并帶到我跟前來。”

“老奴這就去。”宋伯領了命就離開。

琴袖望着宋伯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驚異的問道:“姑娘這是……”把那花魁買回來幹什麽?

白菁冷笑道:“難為我那表哥如此重情義,我也實在不忍心他孤身一人。聽聞那位花魁品貌端莊,又心系表哥……”

礙于恩情礙于雷劫,白菁不能用強硬手段報複回去,但這世界上多的是軟刀子割肉的手段。

俗語曰: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李尋歡重情重義,舍得讓出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也能舍棄李家積年的産業,白菁當真是感動至極,可嘆她心有所屬又不忍辜負表哥一番好意,只好學一學表哥的行事了。

“等宋伯贖買了花魁來,我欲認她作義妹,将與表哥的婚約協同李園地契和園中下人的賣身契一并相贈。義妹對表哥癡心一片,我怎忍心她飽受相思之苦?”

白菁離開李府的時候雖然撂下了絕義的狠話,但事實上解除婚約并沒有那麽簡單。真正的聘書官府都有備案在先,解除婚約不僅需要将李家與林家定親時交換的庚貼和信物換回來,還需前往官府銷除了這婚約才能各自婚嫁。

但眼下看來卻是剛剛好,白菁只要将這定親的信物贈予義妹,這場婚事還能繼續,不過是換個人成婚而已。

琴袖愣了下,随即品過味兒:“姑娘這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李尋歡不是挺重情重義的嗎?他為成全義兄讓出未婚妻,想來也能理解白菁對義妹一片真心讓出未婚夫吧?

白菁目含譏諷:“還有那貌醜的老婦……”那是為龍嘯雲準備的,“回頭放出話去,就說那老婦對表哥的義兄一見鐘情,至此茶飯不思相思成疾,還請他憐惜一一。”

龍嘯雲見了她一面便害了相思病,用兄弟情義威逼利誘李尋歡讓妻,他如此情深,想必也是個性情中人,自然不忍旁人為他害了相思病吧?

琴袖聞言,噗嗤一聲忍不住就笑了:“那龍少爺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

白菁語氣涼涼道:“本姑娘可不管他有沒有餘力,”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那些人可學不會感同身受,“讓玉簫從家裏頭擅長毒蠱之術的丫頭們挑六個最厲害的出來,由她牽頭領着丫頭們給我那義妹撐個場子,去李園住些時日,也讓李園的下人們認認新主子。免得不認新主,幹些吃裏扒外的事情!”

論武力值,家裏頭的丫頭們加在一起也未必打得過李尋歡這個氣運之子,但王憐花調教出來的人最是精通奇門遁甲與醫藥蠱毒,正面剛不過,這不還有旁門左道可以動用麽!

這花魁與老婦人,不管李尋歡與龍嘯雲是願意娶也好,不願意也罷,總之白菁是非要逼着他們嘗一嘗這被人讓來讓去、威逼利誘的滋味兒。

白菁心眼小又愛記仇,誰讓她一時不舒坦,她就讓誰一輩子都不舒坦!

“姑娘,不如讓奴婢去給玉簫姐姐打個下手吧?”琴袖笑盈盈的高聲自薦道,“姑娘放心,這事兒交給奴婢去辦保準不出一絲差錯兒!”

白菁笑了笑,沒有拒絕。

*

事情辦得比想象中更順利。

沒幾日,玉簫便令丫頭給白菁送來了李園裏的新的消息。

李尋歡自然是不願意娶所謂的義表妹為妻,他心裏念着林詩音,又怎麽甘願另娶他人?

盡管李尋歡此前流連花街柳巷與花魁妓子厮混許久,但這一切都只是他苦于兄弟情義與個人情愛之間無法兩全時,無奈逃避現實而已。

論心跡輪真情,李尋歡都不可能娶一個他并不喜歡的花樓女子為妻。

但玉簫才不管他願不願意呢,畢竟李尋歡讓妻的時候也沒問過自家姑娘願不願意啊!

尋花問柳的時候不見他如此忠貞不渝,這會兒裝的情深款款給誰看?沒得惡心人呢!

玉簫悄無聲息一包藥下去,這男人就是個嘴硬身子骨軟的貨色,還不是老老實實被押着拜了堂入了洞房!

等第一日藥性消減,新出爐的李夫人按着琴袖的提點擺出柔弱可憐的模樣,梨花帶雨哭一哭慘求一求男人憐惜,又有白菁在後頭給她撐腰,李尋歡優柔寡斷又重情重義的毛病一發作,竟是不知該拿這位李夫人怎麽辦了。

再加上如今李園易主,李尋歡的話已經不好使了,除非他能一掌拍死這位強逼着他娶回家的李夫人,或是抛下家業遠遁關外,否則他只能捏着鼻子認了這場婚事,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花樓裏出來的姑娘旁的不說,察言觀色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

見李尋歡心軟,立刻打蛇上棍,将樓子裏學來對付男人的方法全使了出來,用盡渾身解數逼得李尋歡步步後退。

但凡有得選擇,誰願意身陷歡場被人當作玩物?能做個錦衣玉食的李夫人,誰還想回到花樓裏一雙玉臂千人枕?

不必玉簫耳提面命,她也會牢牢抓住李尋歡不放。

至于真愛那是個什麽東西?花樓多的是一腔真心系于他人,最後反被男人騙財騙色一卷涼席丢進亂葬崗的妓子,追求缥缈虛無感情的女子早已成了黃土下的冤魂。

她要的是李夫人的位置,要的是衣食無憂安穩度日的生活!

丫頭回來傳信的時候,這位義妹靠着自個兒閱人無數的手段坐穩了李夫人的位置。

李尋歡雖然默認了她的身份,但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心底的不甘與意難平。成婚過後,李尋歡沒了往日意氣風發與張揚快意,眉間郁氣難消,動辄迎風咳血憂思難解,偏偏他生得俊美無俦,硬是引得李夫人好一陣憐惜,愛他愛得不行。

然後,他更憂郁了……生活雖然衣食無憂,然而感情上的清愁不斷硬生生把小李探花磨成了一朵嬌弱愁苦的小白花。

迎風含淚望月借酒焦愁,真是可憐可悲啊。

白菁聽聞消息,高興得一頓飯連幹了三只雞。

那位李夫人倒是知道好歹,婚後不僅特意過來向白菁這個義姐表忠心,感謝白菁給她贖身又讓了她一個如意郎君,李夫人還向白菁保證絕不會讓李尋歡有機會來打擾她。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白菁樂得眯起眼兒,轉頭就讓琴袖給李尋歡傳話。

祝表哥與義妹婚姻美滿早生貴子,無論如何她都是表哥的妹妹,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李尋歡:“……”心裏的苦悶當真無處訴說。

若說白菁對李尋歡還留了幾份情,對龍嘯雲那是真的一點也沒手軟。

同樣是下藥,玉簫給李尋歡下的不過是軟筋散,但卻是直接以毒破壞了龍嘯雲體內的奇經八脈廢了他一身武功後,又解了她之前下的讓人不舉的解藥後丢給了老婦人。

為了防止老婦人壓不住龍嘯雲,玉簫還特意化了他一身力氣,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

老婦也是歡場出身的妓子,年老色衰後便退下來做了個粗實婆子,如今到老得了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當夫君,心裏不知有多高興。

她與樓中交好的姐妹們一合計,借着龍嘯雲的名義自贖己身一并給他做了妻妾,幾人拿着體己買了間小宅子,過上了從前想也不敢想的安穩日子。

老婦的小姐妹中有一個剛入行沒多久的姑娘,她年輕也就意味着身子骨還沒被樓裏藥糟蹋壞,還有生育的能力。姐妹們便将希望放在了她的身上,就指望着龍嘯雲給她們添個一兒半女,将來也有個依靠。

琴袖特意派人去看過,才過了月餘而已,龍嘯雲竟被折騰得憔悴不成人形,聽說腿軟得連路走不動了,還被家中的妻妾指着鼻子怒罵不中用,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

據說,諸位龍夫人們已經打算尋人借種生子了。

“難消受美人恩啊。”白菁得知此事的時候,忍不住與丫頭們感嘆了一句,“這龍嘯雲看着身強體壯的,怎麽就是個造不出娃兒的銀樣蠟槍頭呢?可憐他那些妻妾了。”

玉簫想到龍嘯雲身上中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毒,不動聲色的跟着白菁罵了句,深藏所有功與名。

當晚,白菁心情好又胃口大開的連幹了五只雞,撐得攤在椅子上走不動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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