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合作愉快
第8章 合作愉快
謝默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雙眼逐漸聚焦，他看清眼前一身白的人是何期。
“我不是說別來找我。”
何期幽怨地盯着謝默之，目光落在他的脖頸上，“這位患者先生，你的腺體先是受了外傷，後注入大量信息素而引起的發熱，我是醫生，是來給你看病。”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還不是咬你的alpha說的。”
謝默之反應過來是霍聞生，他環顧四周，發現并不是自己的房間，坐起來抓住何期的胳膊。
“門口有保镖嗎？”
見何期點頭，謝默之的心瞬間涼了半截，看來直到現在霍聞生仍不信他。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何期眉頭緊鎖問。
謝默之按住隐隐作痛的腺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被咬的地方異常的痛。
他倒吸一口涼氣，如實相告。
何期眉頭緊鎖，思忖半晌，疑惑道：“如果是沈良正污蔑你，那他今早為什麽上這人來找你算賬？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什麽？”謝默之怔愣。
何期見狀，将他暈倒之後沈良正上門算賬，結果吃癟走的事說了出來。
謝默之沉默幾秒，猶豫道：“可能，他以為沈良正在演戲。”
“怎麽可能？你昨天差點把他弄死！”
“霍聞生不知道，”謝默之搓了把臉，垂下眸，“我沒告訴他。”
“你為什麽不說？”
何期一聽急得直跳腳。
在謝默之的沉默中，他知道了答案。
無非是暗戀者的做賊心虛，如果說霍聞生是高高挂起的弓，那謝默之則是每日窺視他的鳥。
稍有風吹草動，就會惶恐不安、避之不及。
“可是你故意找茬沈良正，以此轉移他的注意，想保護霍聞生，得到的結果卻适得其反。”
何期看着謝默之逐漸灰白的臉，繼續道：“在沈良正找上門的時候，霍聞生并沒有把你交出去，你也知道沈家人睚眦必報的性子，他們找了霍斐解除18層的封禁，在甲板上玩命賽車，霍聞生派人去阻攔，兩撥人發生強烈沖突，直到葉涅夫出面調解。”
謝默之雙手緊緊攥住被子，他有預感，何期接下來的話會讓他更加絕望。
“葉涅夫與沈氏兄弟本就是一丘之貉，他居然想出舉辦一場友誼賽決定最終結果。”
“……”
“如果是霍聞生贏，那18層就此封禁重改，但如果是沈家兄弟贏，霍聞生将終身不得踏入海洋星17號，這根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
“……”
謝默之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沒有想到會讓去霍聞生惹上這麽大的麻煩。
終身不得踏入海洋星……
謝默之無比厭惡自己的愚蠢，但有些事情就是下意識的反應，他害怕心意被發現而選擇隐瞞，就要為自己的畏首畏尾買單。
“霍聞生答應了吧？”
何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想找到一個專業的車手并且贏下比賽，這根本不可能！霍聞生一定是氣瘋了才答應比賽。”
謝默之與他對視，二人沒有說話，何期卻有預感，厲聲警告：“這比賽肯定玩命，你別想自己去！”
謝默之收回目光：“我又沒瘋。”
何期一臉不信。
霍聞生從來不打無把握之杖，既然答應，就一定會找到人選，謝默之如果插手，結果可能适得其反。
眼下當務之急，是解除他們之間的誤會。
“幫我個忙，我要出去找證據。”
“……”
何期神情麻木，看着體型與他不同的謝默之戴上口罩，穿上自己的白大褂走到門口。
他坐在床上，雙手交叉抱住胳膊，靜等門口保镖把謝默之遣送房間。
下一秒，謝默之離開了。
何期：？？？
他人傻了，霍家保镖都這麽臉盲嗎？
來酒吧門口，謝默之稍作僞裝。
他換上服務生的衣服，嚴謹地在腺體上貼了omega的抑制貼。
畢竟是偷跑出來，他也不敢暴露，萬一遇見霍聞生就慘了。
他必須在最短時間找到催情劑原料、藏起來的刀和棍子，拿着它們去向霍聞生坦白，讓誤會解除。
然而，謝默之信心滿滿去了藏匿地方，結果一無所獲，他愣在原地不理解為什麽會這樣。
誰拿走的？
背後響起嘈雜的聲音，回眸一看後立馬收回目光，他咒罵自己的運氣真是差到家了。
竟然碰到了霍聞生。
“安德烈先生，我沒興趣選人，你随意吧。”
霍聞生神色淡淡，目光落在遠處，有個身形高大的服務生，窄腰長腿，對方看着不像omega，猜想是個beta，脖子上貼着抑制貼，看着不太正經。
葉涅夫被掃興也不生氣，笑道：“你能來就是給我面子，人選不選不重要。”
“裝什麽裝？”
沈良正翻了個白眼，跟着他哥身後進了VIP包間。
交談聲就此消失。
謝默之松了口氣，正準備離開是非之地，沒曾想被人拽住胳膊。
經理攔住他說：“貴賓點你進去伺候，頭腦機靈點知道嗎？”
謝默之剛想解釋自己不是服務生，結果對上了霍聞生深不見底的眼，看得他心跳驟停。
“……”
謝默之兩眼一黑。
他希望點他的人不是霍聞生。
聲色場所，紙醉金迷。
無論是談判還是談生意，只要權貴富豪們聚在一起時，總會叫一些年輕漂亮的男女陪坐陪玩，但在海洋星上嚴厲抵制任何低俗的活動，所以被選中的人可以掩面，隐瞞身份。
也因這人性化一點，謝默之戴口罩進門也沒人覺得奇怪，因為有人比他更過分，一半臉遮着面具，坐在沈良正身邊調情。
他被經理領到葉涅夫身邊，葉涅夫掃了他臉上口罩，紳士道：“你負責倒酒就行，霍生，你喝酒嗎？”
“我不喝酒，謝謝。”
“行，那你不用給他倒，專心伺候我。”
“……”
一道燙人的目光，仿佛要将人盯穿一個洞，謝默緩緩地擡眸，正巧與身側的霍聞生四目相對，對方的眼神銳利如鯊，給他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被發現了？
包間內燈光昏暗，謝默之只有眉眼暴露在外，他不相信短短兩天的時間，霍聞生就能僅憑一雙眼睛認出自己。
果不其然，霍聞生短暫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與葉涅夫交談起來。
謝默之暗自松口氣，努力降低存在感，靜靜看霍聞生看似形單影只、孤立無援，實則唇槍舌戰、化敵為友，逐漸推翻葉涅夫和沈家兄弟的友誼小船。
“如此精彩的比賽，安德烈先生不參加可惜了。”
霍聞生姿态随意地靠在輪椅上，看見面前多了一杯溫度适中的水，拿起來抿了一口。
謝默之偷偷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身上少了幾分壓迫，多了幾分松弛，像一只被順平毛發的布偶貓，看得他不自覺眉眼一彎。
“這樣不太好吧，我要是贏了，影響你們的比賽結果怎麽辦？”
聽到葉涅夫欲拒還迎的話，沈良廉心道不妙，剛準備開口勸人，卻被霍聞生截胡。
“完全不會，我與沈總的比賽由名次論輸贏，而您若是贏了可以向我們許一個願望，二者并不發生沖突，這樣您既能盡興參與比賽，又不會影響結果。”
葉涅夫有所動容，轉頭問：“沈總覺得如何？”
沈良廉揚起笑容，“第一非您莫屬。”
葉涅夫被哄得仰頭大笑。
沈良廉與霍聞生視線交鋒，笑容不由變冷，霍聞生多此一舉的用意，在他眼裏不過是為了哄葉涅夫歡心，想跟他搶夏爾港口的項目。
比賽加人，就多了幾分變數，這要是換做他人，沈良廉自是不幹，但若是葉涅夫這個只知享樂的草包，他覺得無所謂。
這并不能改變他必贏霍聞生的結果。
沈良廉踢了一腳正與omega調情的弟弟，沈良正立馬把人推開，笑吟吟道：“我也想參賽，可以不計入名次，葉總行不行？”
葉涅夫沒說話，看了一眼霍聞生。
霍聞生莞爾道：“當然可以，但是要加兩條規則，比賽前，車手抽簽選車，比賽中，車手不準有肢體接觸，若發現有違規行為，立即取消名次。”
沈良正舔了舔犬牙，陰冷一笑道：“成啊，我有的是法子讓你輸。”
謝默之擔憂地看霍聞生，讓沈良正加入危險系數太高，這場比賽即使加再多規則，也防不住小人之心，可霍聞生不知所謂的樣子，仿佛信心十足能贏下明天的比賽。
最終比賽定在明天上午，他們四人可以從現有車隊，或是請外援，找出兩人比賽。
“明天我要是贏了，二位不如送我一艘游輪？”
葉涅夫一飲而盡，示意謝默之滿上，沈良正一旁打趣道：“葉總覺得海洋星號如何？”
“我可不敢忍痛割愛。”
葉涅夫連連擺手，眼前多了一杯酒，他下意識低頭噙了一口，落在旁人眼裏就像是謝默之喂他一樣。
謝默之：“……”
“咚”一聲，水杯落地，他回頭看到裏面有一部分的水灑在霍聞生的褲腳，與此同時，霍聞生仰頭，目光發沉，盯得謝默之心裏一毛。
看着生氣了。
謝默之懊惱自己為什麽倒了滿滿一杯。
“傻看什麽，趕緊把霍生送回去。”
肩膀被人一推，謝默之手足無措來到霍聞生面前。
“那就麻煩你，送我回去。”
霍聞生微微一笑，根本沒給謝默之拒絕的機會。
一路上，謝默之心裏都在打鼓，每靠近霍聞生的房間一步，都覺得自己的死期近了一分。
電梯順暢無阻，一口氣到達十樓，謝默之終于忍不住開口認錯。
“霍先生，對不起。”
他的聲音霍聞生肯定認得出。
霍聞生沒有驚訝，沒有惱怒，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道：“回房間再聊。”
其實在那個服務生轉身時，他就發現是謝默之。
拙劣的僞裝可能騙過只見過幾面的沈良廉他們，但騙不過霍聞生。
謝默之可能覺得短短兩天時間，霍聞生記不住他的臉，可他不知道自己長了一張引人犯罪的臉，更不知道，霍聞生在他們見面的那個晚上，就将他的樣貌深深印到腦海裏。
當看到房內空無一人，霍聞生淡然的模樣，謝默之就知道他的身份早就露餡了。
“你想說什麽嗎？”
同樣的話霍聞生問了兩遍，第一次謝默之有所隐瞞，而這次謝默之不會。
他坦然道：“我想出去找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霍聞生見他兩手空空，明知故問道：“你找到了嗎？”
“雖然沒有，但我大概猜到是誰拿的。”
“是誰？”
謝默之篤定道：“是您。”
霍聞生唇角笑意愈深，手托着腮，注視着他，道：“哦？你是如何得知是我呢？”
謝默之回憶早上發生的一切，開始複盤道：“其實從一開始就不對勁，你總是問我有什麽想說的，卻從未親口定過我的罪，看着很生氣，但生氣的點應該是聽到我有所隐瞞。我應該早就想到，像您這般心思缜密、講究證據的人，怎麽可能會因旁人的幾句話，而相信我就是幫兇。”
霍聞生笑容更甚道：“聽你的話，像是在誇我。”
謝默之一臉真誠道：“難道您沒聽出來本是如此嗎？”
“我以為，你會罵真正栽贓你的人兩句。”霍聞生一臉玩味，一眨不眨盯着謝默之的眼睛，溫聲問：“心裏罵我了嗎？”
謝默之嘴角輕扯：“我感謝您還來不及，又怎會罵您？我想您應該把昨天酒吧裏的監控都看了一遍，把我藏起來的東西都找到後，您已經知道我和沈良正起了沖突，所以讓服務生污蔑我，再把我關起來，目的是為了保護我，不讓沈良正找我麻煩。”
“你很聰明，“霍聞生拍了拍手，由衷開心道：“我喜歡和聰明人合作。”
原來是這樣。
霍聞生救他，不過是在救合作夥伴而已。
謝默之脖頸的腺體隐隐作痛，提醒他不要有任何癡心妄想。
“不管因為什麽，霍先生，謝謝你。”
“只說謝謝，太沒誠意。”
霍聞生正襟危坐，靜靜凝視着他，饒有耐心地等待更有誠意的禮物出現。
謝默之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
在這場精明的算計中，霍聞生費盡心機選擇搭救他，無論出自真心還是假意，謝默之都覺得這是好意。
他這一生，得到的好意太少，誰給他一點，謝默之都回百倍奉還。
更何況是霍聞生。
想到何期查到的信息，謝默之拿出手機，點開霍聞生的對話框，留下了一串數字。
“這是老師的通信號，希望您打通後，能得償所願。”
霍聞生盯着屏幕上的數字，琥珀眼有些發空，謝默之既然敢如此坦然，證明身份不是作假。
“合作愉快。”
霍聞生伸出手，謝默之擡手相迎，兩人相視一笑，誤會迎刃而解。不過，謝默之沒高興多久，就見霍聞生朝他勾了勾手。
待人俯身時，霍聞生故意靠近他的耳側，壓低了聲音。
“那标記的事，你怎麽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