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淺淺試探
第12章 淺淺試探
“報應才剛開始。”霍聞生從容一笑。
這笑容不見笑意，帶着運籌帷幄，葉涅夫暗暗慶幸他們幸虧是盟友，不是仇敵，不然誰也逃不出霍聞生精密的算計之中，有些人連怎麽死的都不清楚，沈家兩兄弟就是最好的例子。
霍聞生抿了一口微涼的茶，漫不經心問：“你覺得這場比賽最大受益人是誰？”
葉涅夫眯着眼，反問道：“你想是誰？”
“霍斐賣掉海洋星白賺幾十億，”霍聞生下巴稍揚，姿态懶懶散散道：“下船之後，不要再聯系沈家的人，你去找霍斐吃個飯、喝個酒。”
葉涅夫一點就通：“以沈良廉多疑的性子，會覺得所有壞事是你三叔幹的，可我憑什麽都聽你的？”
霍聞生瞥了他一眼道：“狗咬狗，有意思，這戲你愛看。”
“你說的對，我喜歡看熱鬧，”葉涅夫眼珠一轉，勾了勾唇道：“就比如你的聯姻對象，倒是挺讓人出乎意料的。”
霍聞生放下茶杯，抽出随身攜帶的手帕，擦了擦沾上茶水的衣服。
“那天喝酒我不過稍稍調戲他，你也把水灑了，該不會……”葉涅夫恰到好處的一頓，留下引人誤解的空間。
霍聞生眸光一寒，譏笑說：“你想說我喜歡他？”
“我可沒這麽說，”葉涅夫裝傻充愣，話鋒一轉道：“原本的7號車手被我的人發現，那賽場上那位……”
“是謝默之。”霍聞生抿了一嘴微涼的茶，潤了下喉，簡單将謝默之聯合丞風報恩的事說了出來。
葉涅夫聽到報恩兩字時，擡眉道：“可信嗎？”
“說不準，謝默之的資料乍看完美幹淨，沒什麽問題，”霍聞生擡眸，笑了笑：“但是完美本身就有問題。”
“那怎麽查？分不清是敵是友很危險，更何況你還要與他聯姻。”
“從丞風入手。”
葉涅夫想起一個小時前，霍聞生在電話裏讓他查丞風，他邊遞資料，邊在心裏吐槽對方是個心思缜密的魔鬼。
霍聞生一頁一頁查看，雖然謝默之像一陣風，看不到摸不清，但只要存在，哪怕捉摸不透，也會留有痕跡。
丞風資料上沒有與謝默之的關聯，這就是問題所在，以他們兩個賽場上的默契，二人肯定共事過。
“one link車隊。”霍聞生指尖落在上面，努力在腦海裏翻找記憶，眼神逐漸放空。
葉涅夫見狀，提醒道：“我回國那年，連城都在議論你扳倒蔣譽林的事，而他就是車隊的幕後老板。”
“繼續說。”
“你不清楚也情有可原，經營車隊進行黑色交易，只是蔣譽林罪證的冰山一角。我聽聞，被他騙的車手全部簽了死契，如果沒有你，他們到死都是取悅權貴富商的工具。”
霍聞生沉默半晌，皺眉道：“謝家在連城也算小有名氣，他怎麽會在裏面？”
葉涅夫聳肩道：“誰知道本該養尊處優的少爺怎麽淪落風塵？”
想起謝默之雲淡風輕地講述這段過往，霍聞生神色凝重，心髒莫名被抓了一下。
謝默之竟然沒騙他。
“繼續查，”霍聞生将資料放到茶幾上，似是想到什麽，沉聲道：“他與沈良正有過節，一起查。”
就算謝默之是為了報恩，但為他拼命贏下比賽的舉動屬實有些過了。
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霍聞生讨厭未知，讨厭隐藏，讨厭一切不管好意還是壞意的秘密。
所以他要刨根問底查下去。
直到答案令他滿意。
葉涅夫很少見霍聞生對一個人這麽感興趣，看熱鬧不嫌事大道：“他幫你不止一兩次，登船第一天，有對母子尋麻煩找你，也被他攔下了。”
“什麽母子？”
“我怎麽知道，人你自己去查，”葉涅夫笑眼微眯，繼續道：“不過，他這般待你好，只有一個原因能說通。”
直覺告訴霍聞生，葉涅夫接下來說的話絕對是在胡扯，他擺手表示否定不想聽，手推輪椅準備離開。
見人到了門口，葉涅夫站起來加快語速道：“他喜歡你，敢不敢打賭？”
霍聞生停下來，回眸道：“我記得，上回你這麽說，輸得差點裸奔。”
“我這回絕對很準！”
“你哪兒來的自信？”
“國産劇都這麽演，藝術來源生活嘛。”
果然，他就是在浪費時間，霍聞生沖葉涅夫友善一笑，緩緩道：“有空去椿山路九號看一下，對你有好處。”
“什麽意思？”
霍聞生沒有理他便離開了。
葉涅夫掏出手機，認真輸入地址，映入眼簾的标題非常醒目。
【星海國際腦科醫院，專治小腦發育不良】
葉涅夫：“……”
病房裏。
謝默之被何期強制躺在床上輸液，趁人不備，偷偷調快了滴液速度，結果被人狠拍了一下手背。
“手一會兒鼓包了。”何期調回正常速度，板着臉瞪人道：“身上有多少釘子不知道？還敢去比賽，你是真不記疼啊。”
謝默之心裏擔心霍聞生和葉涅夫的談判結果，看見頭頂滿瓶的點滴，心急如焚道：“輕微腦震蕩而已，我睡一覺就好。”
“什麽叫而已？”
何期肺要被氣炸了，毫不留情罵道：“謝默之，你之前在one link受的苦記得吧，身上的釘子不都是玩命摔出來的，粉身碎骨的滋味嘗過吧，但為什麽為了霍聞生都忘了呢？”
“因為他救過我，不止一次。”
“那也不用你拿命去換！謝默之，你的命只有一條，能不能清醒一點？”
“我如果不清醒，當年就不會去救你。”
“……”
“阿期，是你跟我說，做人要知恩圖報，我只是和你做了同樣的事。”
聽到這番話，何期喉嚨仿佛被棉花堵住，心裏燃燒的怒火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壓抑。
曾經父母見他被寵壞，狠下心把他送到私立學校，沒曾想何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霸淩。
最慘的一次，他腳被打骨折了，那些人卻說他只是摔了一跤，老師對他不聞不問，爸爸媽媽也當他是撒謊，何期真的絕望了，他承認自己只是嬌縱，但并不是壞孩子，為什麽會孤立無援呢？
何期怕自己真的被打死，于是一瘸一拐攔下路過的謝默之，聲淚俱下求他救自己，而他身後那些霸淩者都是有錢有勢的公子，警告謝默之不要多管閑事，不料謝默之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袖手旁觀。
“上車。”
他伸出手，冷淡疏離的語氣滿滿安全感。
何期終于得救了，但霸淩者并未受到任何懲罰，遭罪的只有謝默之，他被那幫人找到後，每天在賽場上都是死裏逃生，期間受過很多的傷。
何期既自責又心疼道：“默之，我只是想你好好的，不要去玩命。”
謝默之語氣堅定道：“霍聞生好，我就很好。”
“你真是無藥可救！”
何期無法理解這種自我犧牲的觀念，更不清楚，這是陳晚教給謝默之愛人的方式。
謝默之有模有樣學會了。
孑然一身傾其所有。
啪嗒一聲，房門被霍聞生推開，他掃了一眼何期，溫聲問：“打擾你們了？”
“不是，沒有……”
謝默之猛然坐起來，看了一眼何期，示意他離開。
何期翻了個白眼，心裏不放心謝默之，走到霍聞生身邊小聲道：“他不聽話，輸完液才可以走。”
确實不聽話。
霍聞生點點頭，目光落在謝默之身上，看得人有些不知所措，淡笑道：“放心，我看着他。”
人還不錯，何期推門離開。
霍聞生來到他床前，目光很慢、很仔細打量一番，發現謝默之臉色還是稍顯蒼白。
他刻意放緩語氣道：“聽醫生的話，你想問的事，等晚上再說。”
謝默之只好溫順答應。
夜幕降臨，海洋星號靜谧形行駛，明亮的船燈在海上晃動，劃出一道夢幻的光軌。
謝默之和霍聞生在18層俯瞰海面，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海上夜景如此絢爛璀璨。
“安德烈先生的意思，海洋星現在歸亞隆的一把手所有。”
霍聞生的聲音随風卷入耳中，平淡随和的嗓音，令謝默之心髒攫了一下，有一瞬間，他覺得霍聞生帶他來這裏是在告別。
“沒有回旋的餘地嗎？”
“有。”
聽到超乎意料的答案，謝默之眸光微閃，滿含期待地等待霍聞生的下文。
“他讓我原價買下來，可是我沒有那麽多錢。”
“……我也沒有。”
霍聞生抵唇笑出了聲。
謝默之耿直又窘迫地站在原地，以他的工資買下幾十億的郵輪，簡直是天方夜譚，他有些懊惱，早知道當初就去學金融，也不會像現在束手無策。
“不過，我有法子解決。”
霍聞生抿平嘴角，沖謝默之說：“爺爺離世前給我留了一筆資金，只有結婚才能得到，你願意幫我嗎？”
謝默之頓了一下，深呼吸道：“當然，本來你我就要聯姻的。”
“但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也是可以拒絕我的。”
“……”
謝默之大腦突然崩斷一根弦，下意識羞愧低頭，不敢讓霍聞生發現他藏在心底不能言說的情愫。
在突如其來的沉默中，霍聞生微眯雙眼，回想起葉涅夫的話，看向謝默之的眼神裏多了一種探究。
謝默之平複心情，否認道：“我沒有。”
話音一落，霍聞生嘴角微揚，謝默之心跳倏然漏了一拍，他看見對方的笑容多了些小小的嘲弄，轉而消逝，也許是他心虛看錯了。
“那就好，省了不少麻煩。”霍聞生瞥開眼，視線落在遠處。
空氣裏海水的鹹味，摻雜幾分苦澀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幾分鐘後，霍聞生神色如常道：“謝默之，看煙花。”
怦——！
伴随着轟鳴聲，上百朵煙花沖天而起，随即如流星般綻放，金黃色的星光熠熠生輝，忽明忽暗的光影，掠過霍聞生溫潤俊美的臉上，令人移不開眼。
“好看嗎？”
“好看。”
煙花很美，但謝默之猶如一條喪家之犬，只敢躲在暗處窺伺，不敢越雷池半步。
因為他的喜歡，只是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