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再不走就真的趕不上下午的第一個會議了,安德裏正琢磨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再給老板打個電話,就看見他們先生抱着人走了過來。
安德裏在心裏哎呦卧槽了一句,連忙下車替抱着簡姝兩只手都沒有空閑的他們老板開門。
裏德森彎腰把睡着的簡姝安安穩穩放進車內,讓她枕着自己大腿,順便脫掉自己的黑色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免得着涼。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又在包間裏精神高度集中地和他相持不下了那麽久,不過就是幾分鐘的事,一低頭,簡姝在他懷裏居然就這麽毫無防備地睡着了。
真是……
安德裏轉頭看着自家老板,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淡,金絲鏡片後看着懷中人的眸光卻是前所未有的複雜溫柔。
也不知道簡律和他們先生在上面都聊了些什麽,今天早上他們出門的時候雖然也匆忙,但是裏德森對儀容儀表着裝的要求是很高的,甚至有點強迫症的程度,向來挺括的西裝上絕不會有一絲不該有的褶皺,這才一頓飯的功夫,雖然很細微,但是安德裏看得出裏德森的黑色襯衫上的顯然有被人抓過的亂七八糟的折痕和濕痕。
全世界都沒人敢這麽在他們先生身上為非作歹,安德裏在心裏對簡姝的崇敬程度唰唰唰飛升。
“先生,我們是……?”
裏德森言簡意赅:“回公寓。”
“是。”安德裏毫無意外吩咐司機轉道不去公司了,順便把已經寫好的提交會議電子記錄的通知發了出去。
*
斷片後,簡姝重新有意識的第一秒就是覺得暈。
她倒也不是不能喝,這兩年約見客戶也喝過不少,可能是中午一整瓶直接下去一下子灌的有點猛,後勁居然這麽大。
簡姝在柔軟舒服的床鋪中翻了個身,斷片的大腦隐隐作痛忽然想起了什麽一下子彈坐了起來,差點沒滾兩個圈直接從床上滾到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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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間,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草。
這他媽是哪兒。
完全冷色調的現代高級裝修,線條極盡利落,不是那種有錢人富麗堂皇的張揚,卻是成熟的低調內斂,充斥着無比鮮明的個人風格。床邊櫃放着的玻璃杯裏倒着蜂蜜水,卧房內大片能顯出極好窗外景色的落地窗此刻拉上了厚實的窗簾擋住了日光,護住了房間內的靜谧幽暗。
簡姝呆坐了一會兒,立刻掀開被子低頭檢查自己的衣服,随即确認自己所有的衣服都完好無損在身上,除了短裙邊微微卷起,大概是她自己睡的時候亂動蹭上去的。
這裏是……
簡姝摁着突突跳動的額角,随着意識逐漸回籠,終于把她斷片前的片段一點點拼湊了起來。
她拽住裏德森。
她摟住裏德森的脖頸不讓人走。
她抱着裏德森哭得稀裏嘩啦。
她哭着說自己不想和裏德森分手。
卧槽,等等。
她說了嗎?
她真的說這種話了嗎?
醉酒後宕機的大腦,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朦胧的,簡姝拼了命努力回憶,只覺得記憶和泡了水發酵一樣,和着她被人一路抱到床上蓋上被子她還不肯放手,有人探她額頭唇角溫熱熟悉的溫度,冷木香的氣息将她包裹萦繞的片段,簡直難以分清到底哪些是她真的說出來的話哪些是她做夢産生的幻想。
一直想到頭都痛了,越想醉酒後的回憶越發荒唐,簡姝捂住臉強迫自己先暫時甩掉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斷續不清的片段,把精神集中在當下。
從某種程度來說,她也算是求人辦事直接睡到對方家裏去了,雖然這個睡和她的心裏準備一點也不一樣。
簡姝重新擡起頭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發現在床邊的軟沙發上放着自己的包,撲身下床,在包裏翻到了自己的手機。
晚上六點三十七分。
看到手機屏上顯示的時間,縱使做好了心裏準備簡姝也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她怎麽能直接在裏德森家裏睡這麽久。
她這個年紀是怎麽睡得着的。
心裏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簡姝打開手機先查看她不省人事的時候有什麽消息。
凱澤和大大小小的律師群裏幾百條工作相關她都懶得看,先回沈若禾的消息。
沈若禾下午的時候就試探着問她談的結果怎麽樣,結果那個時候她已經睡着了完全錯過了消息,過了段時間沈若禾又來滴滴她,簡姝這個一天有二十五個小時都在工作的女人,超過二十分鐘以上不回消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尤其今天那麽大的事說好了一定會聯系的,這都快幾個小時沒有消息了。
沈若禾每隔一個小時就給簡姝發消息,內容已經從問談判結果到關心她的人身安全,最新一條二十分鐘前發來的,直言今天晚上要是簡姝一直不回她消息的話,她馬上就報警。
簡姝發了個“搞定了”的表情包,對面秒回。
沈若禾:“卧槽!!!你他媽幹什麽去了這麽長時間不回,我差點以為你被人賣了。”
簡姝:“現在是法治社會好吧,能出什麽事,我只是……不小心發生了點小意外。”
沈若禾:“?”
簡姝:“我在裏德森家睡了。”
沈若禾:“!!!”
整整一分鐘簡姝都沒收到沈若禾的消息,正在編輯消息的時候對面發了一條五十秒的語音過來,一點開就是沈若禾哭天喊地的大嗓門。
“姐妹!姐妹啊~~嗚嗚嗚,我對不起你啊,我真的對不起你,你這犧牲也太大了,你讓我怎麽辦啊。”下一秒話鋒一轉,“怎麽樣,你現在有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來接你,舊情重燃,這男人還和四年前一樣器大活好,深得你心嗎?”
沈若禾的話題轉換速度太快,簡姝惱羞成怒,壓低了聲音:“你在想屁吃,我喝多斷片了好嗎,醒來就在他家了。”
沈若禾:“哦?”
“總得來說應該是搞定了,你等等我先想個辦法跑路,之後再給你打電話。”
一直在裏德森家裏呆着也不行,簡姝暫時斷了和沈若禾的聊天,把自己的東西拿全,路過衛生間的時候還特地進去洗了把臉清醒清醒,确認自己上下沒有什麽問題,這才蹑手蹑腳打開了房間門。
她現在根本不敢具體回憶她喝多了之後到底和裏德森說了些什麽東西,反正憑她的直覺肯定都是些她清醒之後再看到裏德森會尴尬到死的內容,總歸裏德森答應她的事情是不會反悔的,她還是趁現在先跑路了再說。
一推開房門便是寬敞的過道,簡姝只粗略環顧了一下擺着一看就是有錢冤大頭才會買的衆多設計師工藝品隔離展臺,廊道上的可控燈光調成柔和雅致的韻味光線這種高級裝修,心理便有了數,這套房子絕對是撫海一線的那幾個頂級樓盤中的某一個。
難免嘀咕了一下萬惡的有錢人,簡姝放輕腳步往門口的方向沖,雖然不打一聲招呼跑路是不太禮貌,尤其是對方屈尊纡貴幫了她那麽大一個忙還堪稱貼心地照顧喝多了的她,這個人情她還是下次一并還吧。
簡姝溜得太快,這房子也不知道怎麽設計的,為了打造寬闊靈動的空間動線,加上男主人自身極簡的生活,遮擋物極少隔音卻一點兒也不差,當她聽到客廳裏的聲音再想躲回去已然來不及了,整個人剎不住腳地直接暴露在了寬敞的客廳裏。
暴露在了正面對着她的方向對着電腦開會的裏德森眼皮子底下。
裏德森講德語的時候一直有種與生俱來無法模仿的與淩厲并存的優雅,她曾經因為非常着迷這一點特地去學的德文,就為了能聽懂他偶爾在床上換母語之後到底在說什麽。
只不過自己随便學的還是和從裏德森嘴裏說出來的沒法比。
裏德森原本平緩的聲線在看到她之後有個極為輕微的浮動不過随即若無其事加速繼續說了下去,只不過金絲眼鏡後極具壓迫感的視線擡起從電腦落在了她身上。
簡姝就晃神了那麽一秒鐘就已經錯過了假裝沒看見裏德森一鼓作氣跑出去的最佳時機,清清楚楚收到男人眼裏不動聲色的警告。
倒還真的是很了解她,連她要跑路都算得到,特地坐在客廳裏堵她。
簡姝悻悻放棄自己那點小心思,臉上裝的一臉無辜茫然,朝裏德森笑了笑順着他的示意坐到了米白色的沙發上。
本來以為裏德森開會至少還要好一會兒才能結束,趁這個空檔她再理理思路把若雨的事情敲定。沒想到她才剛坐下沒多久,裏德森那些她從來就沒聽懂過的醫療專業名詞的演講已經結束了,直接摘掉耳機站起了身。
簡姝的目光下意識聚焦到他身上,忽然發現裏德森身上挽着袖子的淺灰色的襯衫似乎不是中午吃飯那件黑色。
中午……
她依稀記得自己哭得稀裏嘩啦眼淚鼻涕一大把的時候,還不忘拽着裏德森的衣服又抹又擦來着……
簡姝強自維持着還算體面的笑容,其實內心天崩地裂,連裏德森什麽時候給她倒了杯溫熱的蜂蜜水推了過來也沒發現。
裏德森看着她,語氣溫和:“喝吧。”
“哦,謝謝。”酒醒後确實容易口渴,房間裏那杯水她當時着急溜都沒來得及喝,現下确實覺得有點口幹舌燥,簡姝拿起杯子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溫熱的水流刺激大腦皮層,放下杯子,簡姝試探道,“那個,我中午喝多了,是不是說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卡總您千萬別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