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亂七八糟?你是指哪一部分?”出乎意料,裏德森依然是很舒展的姿态反問。
簡姝在腦海裏過了一下那些紛亂的記憶,勉強笑了一下:“我喝多了有些記不清,大概就是胡說八道吧,好像還不小心弄髒了你的衣服,我會賠給您的。”
“對了,中午您答應的事……”簡姝急着轉移話題。
簡姝生怕裏德森抓着中午她喝多了之後胡說八道的內容不放,沒想到裏德森似乎沒有那個意思,順着她的話題。
“研究中心的每一階段試驗都是提前經過嚴格的申請與審批,不能随意變更。”
突然轉變的和中午完全不同的口風,簡姝的心忽地一墜,坐直了身體:“只是想增加一個臨床試驗志願者而已。”
裏德森補上後半句話:“包括申請的志願者人數。”
空氣中的氣氛猛然凝結,簡姝瞪着裏德森那張完全看不出情緒的俊臉:“你什麽意思?”
中午的時候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她都給沈若雨發消息去了,現在反過來開天窗。
玩她呢。
迎着簡姝譴責即将燃燒起來的視線,裏德森雙手交疊搭在膝上一派從容:“我替你多申請一個試驗名額,相應地承擔了不必要的風險。如果在臨床試驗階段中出現任何問題……”
簡姝繃着臉:“我明白,我們是完全自願參與試驗,會自行承擔一切後果。”
“和你們無關,研究中心的工作進度需要重新調整。長和泰森也不是什麽小地方的研究中心,随随便便找兩個相關人員就能拉來做試驗,把患者的相關病歷資料全部整理好,我交給研究中心審核是否符合進行臨床試驗的标準。”
越是正規的研究中心對臨床試驗志願者的要求越是高,畢竟臨床試驗是為了評估藥物對目标患者的治療作用,同一個病全世界的患者人數可能數不勝數,不能每個人都參與臨床,當然是挑其中的特殊人群做針對性研究。
這也是可以想見的,篩選嚴格,要是若雨的病沒有達到用藥标準反而做了試驗的話反而是害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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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裏德森是要說這個,簡姝松口氣:“好的我明白,患者的資料……”
簡姝頓了一下,她只知道若雨的病是一種癌,具體的倒也不是十分清楚,反正沈若禾的言語中聽上去不是很樂觀,她也就沒敢多問,現在倒也說不出個一二。
“那您方不方便給我一個聯系方式,我讓我朋友加您,她是醫學生對她妹妹病情表述比較清楚。”
“簡小姐,”裏德森的聲音冷淡,“希望你明白,我只是看在你欠我一個人情等價交換的份上答應幫你一個忙而已,我平時工作很忙,沒有時間應付亂七八糟的人。”
行。
簡姝擠出微笑:“那我把相關資料整理完了,交給您秘書安德裏,這樣可以嗎?”
“安德裏只負責公司業務,公事範疇以外不在他的工作職責之內。”
忍住,一定要忍住。
裏德森是資本,是現在唯一的光。
簡姝已經明白裏德森挑三揀四的潛臺詞了,咬牙道:“那我可以加您一個聯系方式嗎,我把資料給您,您要是有什麽問題随時聯系我,只是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太打擾您了,畢竟您平時工作那麽忙。”
都是報應,當年她那麽痛快删掉裏德森的電話,風水輪轉,現在也輪到她求着裏德森給她聯系方式了。
裏德森只是閑适地靠在沙發上,沉默卻讓人覺得危險的氣勢就已經籠罩了一方天地,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次重逢後她在面對裏德森時總是有種心虛又處于下方的弱勢感。
她是正常分手,就算手段激進了些,又沒劈腿出軌。
不應該有這種感覺。
簡姝替自己找到一個靠得住的借口,不動聲色挺直了脊背。
“那我加您聯系方式?”
裏德森眯着眼睛看了簡姝一會兒,把自己的手機丢給她,随即站起了身。
簡姝手忙腳亂接住手機,看着裏德森往廊道走要顯然是要回房間的背影,再看看手機。
“喂,密碼!”
“你不知道?”丢下莫名其妙四個字後,裏德森的背影消失在寬敞的客廳中,空蕩蕩甚至能來個助跑加單翻的客廳突然間就剩下簡姝一個人。
他的手機密碼她怎麽會知道啊,簡姝有些惱火,剛想站起身跟着裏德森,突然間腦海裏有什麽一閃而過讓她的動作一頓。
鬼使神差的,簡姝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四年前她親手設置的裏德森手機開屏密碼。
簡姝盯着打開的手機屏幕,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不是,都分手了,他為什麽不能換一個密碼。
“這他媽還不明顯,還要我說多少遍他就是……”
“停,禾子,我現在真的一點兒也不想聽這個。”
簡姝興致缺缺地喝着手裏的奶茶。
前天她先是喝多在裏德森家睡過頭,後來又受到這麽多年裏德森都沒換手機密碼的沖擊,手動操作火速加完微信後她都沒敢等裏德森洗完澡出來say拜拜,扔下他的手機就跑了,一出門發現裏德森家住的地方居然就在她小區綠城花苑的對面,一線豪宅尚海灣。
離她家直線距離不超過十分鐘。
雖然地段相近,不過她租的地方和尚海灣,那就是70年代綠皮和複興號的區別,能給他們所帶來千萬創收常年合作的高端客戶基本都住尚海灣這個樓盤類似的房子。
不過,撫海有那麽多豪宅,裏德森為什麽偏偏就住她對面這一棟。
現在不僅是上班了,連下了班回家都要小心免得一個沒注意就和裏德森當場照上面。
她現在是需要求裏德森辦事,必須交流,但是不代表前男友離她的生活反而很近她會感到開心。
相反,簡姝深深地郁卒了。
沈若禾看她兩眼,确認簡姝是真的不想聊這個,識趣地住了嘴。
好不容易沈若禾不值班,為了見面具體确認一下沈若雨的事,硬生生把在律所加班補前幾天翹班工作量的簡姝給拖了出來。
“小姐,”店員捧着簡姝剛才指的那套黑色高定西服搭配深酒紅色領帶搭給她看,“這樣您覺得怎麽樣?”
簡姝看了兩眼:“西裝可以,領帶……,領帶還是換成黑色的,再搭個領帶夾。”
簡姝在锃光瓦亮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的櫃臺裏掃了一圈,最後挑中了最中間标價很兇猛鑲嵌着紅鑽閃耀着低調卻奢華光芒的金屬一字夾那款。
沈若禾掏包:“今天的單我來買,你別和我搶。”
“別扯淡了,”簡姝制止她的動作,“你錢留着有大用,別浪費在這種地方。這個和那個名額沒關系,我那天喝多了把他的西裝弄毀了所以要賠他一套。”
“你到時候請我吃飯就好了。”沈若禾還要嘀嘀咕咕和她争,簡姝一錘定音,“我欠裏德森人情,你欠我人情,一清二楚,就這樣。”
“對了,你給我的若雨的病歷我已經都發過去了,裏德森承諾會轉交,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還是能面見會診一下。若雨那邊可以嗎,可以的話我幫你和他們約時間。”
沈若禾連忙點頭:“可以可以,他們什麽時候有空來醫院你和我說一聲,我要是沒空的話我爸媽肯定在。”沈若禾頓了下,連日來沉甸甸壓在心頭厚重的濃雲似乎能窺見一線天光,不由得抽了抽鼻子,“簡子,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客氣什麽。”簡姝心裏也難過,抱了抱她,“你放心,骨科德國還是很強的,肯定能有辦法。”
看病這玩意兒真是拖不得,做了那麽幾年醫療相關簡姝深深明白這個道理,顧不上什麽私人感情,幾乎是催命式的催裏德森找人。
裏德森做事向來是靠譜的,拿到沈若雨病歷沒幾天就回了消息,和她約在醫院碰面的日子。
堂堂總裁,不是說自己日程十分忙碌嗎,居然親自和她約時間做這種秘書應該處理掉的活。人家總裁都能空出時間來,她當然也不能挑三揀四的,簡姝看了看自己手頭密密麻麻的工作量和材料,咬牙回了個随時有空,随後裏德森就很爽快地通知了周五研究中心的專家會來醫院碰面。
“我說了讓家屬先去申請屍檢,一定要屍檢。死因不明确,不做屍檢是沒有辦法确認醫院是否需要承擔責任的。”簡姝風風火火往醫院趕,還不忘遠程指導她的小徒弟凱澤,顯然年輕人在應付社會險惡這方面還是欠缺了些,被情緒激動的家屬拖住根本分不了身,在電話那頭十分委屈地嚷嚷。
“簡律,我說了,我已經告訴他們幾百遍了,但是沒人聽我的,他們死活不肯檢。诶呦!”聽到電話那端叮鈴當啷随即被挂斷,簡姝臉皮一抽,嘆了口氣,放下手機,随即進入醫院大樓住院部的旋轉門。
就站在門口,來來往往人群中格外顯眼的高大挺拔背影忽然若有所感,轉過身。
明明是很淡漠冷肅的神情卻莫名有種悲天憫人仿佛從靈魂深處綿延溫柔的情懷,就像是曾經她第一眼撞見的那樣,分毫不改。
簡姝心底忽然像是被什麽重重一錘,調整了一下情緒,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快速朝那一行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