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往看守所外走的時候天光似乎比來時更亮。
裏德森站在門口等她, 兩個人一前一後沉默着走過那段昏暗的長廊,一直到出了門,空氣裏自由的風撲到面上, 簡姝才恍然回神。
簡姝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剛才為什麽突然提出要付他弟弟的治療費用?”
裏德森薄唇微掀:“不是你想讓我幫他一把嗎?”
簡姝有些語塞, 她當時心軟的有這麽明顯嗎。
“還是你更想讓我簽和解協議?”
“沒, 這是兩碼事。”簡姝立刻道。
在人難處幫上一把和諒解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做錯事就需要承擔責任付出代價這是基本原則,劉大鋼原生條件不好可憐, 難道裏德森這個無辜受害者就不可憐了嗎?
因為對方看上去更可憐, 就要簽諒解協議不追究責任對受害者難道就公平嗎?
“那筆錢不然還是我來出吧,本來和你也沒什麽關系。”看守所的會面一結束, 到外面那種無聲無息蔓延的壓迫感就又來了,簡姝說着說着不自覺聲音就低了下去,像是辯解,“大家都不容易,我就是覺得他可憐……”
裏德森的目光銳利地仿佛能剖開她的身體,冷笑了一聲:“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心腸這麽軟的時候?”
得,她就知道男人心裏一直憋着火呢, 剛才在看守所沒發作, 現在是要和她開始算總賬了。
簡姝覺得自己全身骨頭的酸痛又開始發作了, 她其實也沒想好到底該怎麽處理,要說因為不小心和前男友睡了一覺就複合的話, 是不是也有點草率。
簡姝試探道:“要不……要不我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什麽都沒發生過?那你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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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德森瞳孔幽深, 目光實在可怕,簡姝很識時務地暫且閉上了嘴, 免得刺激男人失控。
“只有一個選擇。”裏德森閉了閉眼,半晌才勉強按耐住怒氣, 平心靜氣開口。
簡姝:“啊?一般不都是兩個選擇嗎?”
裏德森怒極反笑:“怎麽,你連要選什麽都已經想好了?”
簡姝反駁道:“你連選項都不給我,我選不選有什麽區別。”
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的焦灼中,裏德森忽然道:“你想要兩個也可以。”
古怪的退讓,認識了那麽久簡姝瞬間明白裏德森說的兩個可能不是正常人會說出的那兩個選擇,瞟了一眼就在身後不遠處看守所白底黑字的立牌:“國家重地,嚴禁違法亂紀,你想清楚了再說。”
“要不然這樣,你給我十五天的時間,我好好想想,十五天之後我再給你一個明确的答複?”
裏德森氣勢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麽靜默着。
簡姝一開始還穩得住,想着十五天算是一個比較合适的時間夠她從各種來路的朋友那裏集思廣益一下,裏德森越長時間不說話她心裏忽然就沒底了起來,心髒咚咚狂跳,錘的她有點頭暈目眩。
要不然她就直接答應裏德森算了。
畢竟怎麽說裏德森各方面她都挺滿意的,個人智商情商顏值學歷都很高,基因完美,背景出色,她爸媽應該對裏德森不會有什麽意見,如果結婚的話還可以選擇在德國登記,德國的婚姻法極大程度上保護女方,萬一以後離婚,她分一半財産肯定是板上釘釘,如果能證明男方有過錯,她再婚之前對方還要繼續支付她的生活費,穩賺不賠。
不過等結婚了,他們得定居在撫海,這個必須得說清楚。
至于要不要孩子她還沒想好,裏德森好像曾經說過孩子無所謂看她想不想生,如果以後真的有孩子了,現在小朋友都這麽卷,上學補課什麽的肯定不能少,他倆工作都這麽忙沒時間盯,是不是得雇家教。她從小到大成績都很好,裏德森也是博士畢業,孩子以後萬一要是學習不好被找家長她可受不了,哦等等,到時候可以讓裏德森去開家長會,堂堂總裁去開家長會被老師數落這場面想象就很有趣。
簡姝腦子裏跑馬,忽然覺得答應裏德森也不錯,安排安排,過半年時間說不定真的可以結婚,剛想說她同意了,裏德森思考完她給出的時間開口了。
“十天,到時候你最好別給出我不想聽的答案。”裏德森像是忍耐度已經到了極限,沒等簡姝說第二個字頭也沒轉直接快步離開了。
“诶,等等……”簡姝連叫都沒叫住他,眼睜睜看着生平頭一回裏德森甩了她獨自開車離開。
What the *uck!
簡姝郁悶了,這都什麽事,她沒想清楚的時候裏德森纏着她不放甩都甩不掉,她剛好不容易已經成功說服了自己,這男人卻提前一步離開了。
他平時不是耐心挺好的嗎,怎麽這一回就不能等她把話說完,她提出的要仔細思考一下的要求不對嗎,和她甩臉子,發什麽火啊,她現在要是再追上去表白她就是傻逼。
對,沒錯,她偏不說,就要耗到裏德森掉頭回來找她,他要是十五天之後不回來找她,那就幹脆拉倒吧。
大概是她昨天晚上真的睡眠不足,全身又痛,簡姝也是憋了一口氣,根本不想深思,直接打了輛車。
“師傅,去綠城花苑。”
*
“昨天我不在,有出什麽事嗎?”簡姝放下包摘下墨鏡,把自帶的腰墊靠在椅子上,狀似無意道。
“沒什麽大事,就是早上的時候諾森的卡總來了一趟問您去哪兒了,我說您請了病假他就走了,還有就是,”凱澤皺了皺眉,擡頭見四周無人這才小聲繼續道,“葉律整天在那邊碎嘴,師父你別理她,別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葉絮會在背後嘴她,她早就猜到了,愛嘴就嘴,簡姝也不在意。
倒是裏德森大老遠的居然跑工廠一趟來找人她倒是沒想到。
昨天,也不能說是大吵一架吧,反正定下最後期限後,就和死了一樣,誰都不搭理誰,到今天也是一個信都沒有。
凱澤:“師父,卡總為難你了嗎?”
簡姝:“沒,文件上的小問題而已,沒什麽事。”
簡姝說着,姿勢有些別扭地坐到了位置上。
凱澤:“沒事吧?你腰怎麽了?”
“沒事。”簡姝咬牙,“就是挫傷,養兩天就好了,坐辦公室的工傷。”
天殺的裏德森,她就說她渾身骨頭都痛不是錯覺,也沒喝酒使那麽大勁幹什麽,學過醫就知道怎麽折騰人是吧,她本來還以為後腰那裏浮起的紅腫很快就能消下去,結果今天早上艱難爬起來一看已經成了淡淡的淤青,倒不是很嚴重,就是碰到容易酸痛,加上這種痕跡一時半會兒還很難消下去。以前也沒見他這樣啊,不過就四年,脾氣倒是比以前正人君子樣子的時候差了不少。
她本來還想再休息一天,但是工作不等人,她要是再請一天假葉絮不知道要在背後怎麽說呢,只好堅持來上班,這筆賬她要記着以後鐵定要和裏德森算。
IPO前期的大部分工作其實非常無聊,零碎又繁瑣,簡姝心裏憋着自己的一堆破事,為了轉移注意力才勉強能精神集中幹活,但是這也控制不住她整理到一部分有諾森總裁簽字文件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盯着簽名開始發呆。
這個點裏德森應該在總部上班吧,不知道是在開會還是在看文件,都快24個小時過去了,居然真的一條消息都沒有。
“師父,你怎麽了?”
“啊?”簡姝恍然回過神。
凱澤瞟了一眼簡姝手上那份密密麻麻的德文文件,看得人眼暈,怪不得他師父十分鐘都沒有動過一頁,“德文也太抽象了吧,這要是全部整理下來累到後年馬月也幹不完啊。”
簡姝長嘆了口氣,揚起脖頸喘口氣舒緩疲憊的筋骨。
凱澤趴在桌子上看着她,冷不丁問道:“師父,你相親的怎麽樣了?”
“什麽?”簡姝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想起來她當時忽悠凱澤說她要去相親的事情,人家居然一直記到現在。
“就那樣吧,也沒什麽好說的。”簡姝漫不經心道。
聽這個語氣似乎進展不佳,凱澤剛想見縫插針挖牆腳,簡姝忽然坐直了身體看向他。
“凱澤,問你個事,男人是不是一般都會對甩了自己的異性有特殊感覺啊?”
啊?這麽深奧。
凱澤懵了一下,不确定道:“可能?我也不知道,還從來沒有人甩過我所以我也不太确定。”
“畢竟與衆不同的總能留下比較深刻的印象吧。”
簡姝追問:“哪種深刻印象?”
凱澤撓了撓頭,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最後還是選擇唱了句歌詞:“大概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五音實在太離譜,本來還沉浸在自己思路中的簡姝被這麽一打斷,忍不住無奈地抽了抽嘴角,本來還想和自己的助理探讨一下男性心理的,現在是徹底放棄了。
也罷,管他什麽心理,就……順其自然吧。
愛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