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十有八九
第08章 十有八九
小偷城重視教育這事兒溫把酒是知道的,不管是哪個年紀的小偷,只要是過了小偷城的明路并且下定決心金盆洗手的,那就要上課。
課程并不多,并且也都是些淺顯易懂的知識,講授的課程主要圍繞“為什麽孤寡老人的錢不能偷?”“偷多少錢就會蹲監獄?”“當小偷的十大壞處”等等非常實際的問題展開。
與其說是上課,不如說是前輩教授晚輩經驗,畢竟但凡有點文化水平的,也不至于跑來做小偷的,而跑來當小偷的,大部分心志又不是那麽堅定,就算是下定決心金盆洗手了也難免偶爾會犯偷瘾。
如果知道了這些基礎知識,就算是真不小心又犯偷瘾了,也能稍微犯個小一點的錯。
但是小偷城之所以成為一個小偷城,并不單單只是靠上課教育傳授經驗,這些東西小偷們自己百度百度或者是多去幾次警察局也能摸清楚經驗來。
小偷處處有,有人的地方就有小偷,但全國也就只有維市有小偷城,其主要原因在于小偷城不僅承擔了小偷們的教育問題,還切實地幫助小偷們的再就業。
除卻有偷竊癖的人,幾乎只要三觀稍微正常點的人都不會以偷為榮,更不想讓“小偷”成為終生職業,所以小偷城一把手高風制定了一系列考核評分的标準,比如當場抓獲人販子并移交交警能加十分,組織上還給發錢,再比如發現女子被家暴時及時制止,也能加十分。
只要達到合格分數,組織上就能幫助再就業,再就業的範圍包括但不限于炸串、關東煮、煎餅果子、東北烤冷面等等,就溫把酒知道的而言,城西街這兒三分之一的炸串小攤販都是金盆洗手的。
溫把酒覺得,不出十年,小偷城就能占領維市包括但不限于炸串、關東煮、煎餅果子等市場,小偷城一把手高風或成最大贏家。
當然,從個人來講,溫把酒是非常欣賞和贊同小偷城這一系列充滿社會主義和諧氣息的做法的,但是欣賞贊同是一回事,那你不能講課的時候拿我當反面教材講吧?什麽叫“都和溫把酒一樣有個律師爸爸幫忙打官司嗎”?
這叫個什麽話啊,我有個律師爸爸是我的錯嗎?
再說了,她雖然隔三差五來小偷城轉轉,但是從來沒有做過行竊偷盜的事情,壓根就不可能讓律師爸爸出馬。
溫把酒面無表情地撣了撣臉上的粉筆灰,喊了聲:“五叔。”
五叔全名叫富健明,以前是個職高的教師,後來被高風聘請過來當老師。
富健明聽到溫把酒的聲音渾身肥肉都一顫,他剛剛正沉浸在教學之中,甚至情緒激動下還扔了黑板擦,完全沒注意到溫把酒什麽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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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口誤口誤,我就是舉個例子,害,我還能不清楚我們溫溫嘛!那肯定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啊。”
溫把酒指了指臉上的印子,聲音無悲無喜,“五叔,這是手誤?”
“喲,咋就這麽巧就被黑板擦砸着了呢!快過來,五叔給你拿毛巾擦擦!”富健明一臉浮誇心疼的神态,一邊說一邊擺手招呼還在底下看熱鬧的幾個小偷學生回去,嫌棄道,“回去吧回去吧,回家找媽吃飯去。”
等幾個小偷學生都走了,富健明關上門,招呼溫把酒和高寬坐下,還切了些水果出來。
“你們五嫂子在外面買熟食呢,我剛剛打電話給她了,告訴她多買點了,畢竟你們倆小兔崽子都挺能吃的。”
高寬撿了塊橙子吃,故作嚴肅地說道,“五叔,我瞧着溫溫這臉上砸的這灰,沒有一頓紅燒肉是不行的。如果留疤了那至少還得加個雞翅。”
溫把酒還在旁邊拿濕毛巾擦臉,聽到高寬這三句話不離紅燒肉,核善地問道:“我的臉就值一頓紅燒肉?”
高寬理直氣壯,“不是還有雞翅嗎?”
溫把酒被一噎,表情麻木。
算了,不和傻子計較。
人生很美好,萬物皆可愛,不生氣不生氣。
富健明看他們倆鬥嘴也樂了,端了把破舊的椅子坐在他們對面,問道,“怎麽想起來到五叔這了?我記得你們倆這不是才開學第一天嗎?”
溫把酒沒說話,嘴巴裏叼着一塊蘋果,伸手就拉開書包拉鏈朝下倒,這不大的小房子裏瞬間就響起嘩啦啦的金屬撞擊聲。
一書包的鎖,從低級的到高級的,機械的到電子的,市面上比較常見的十多款鎖都在這了。
富健明瞧了眼就明白了,“老高給的魔術任務?”
溫把酒點頭,“對,讓三月之前完成,低級鎖我都解開了,高級點的智能鎖沒解開,聽人說五叔你這邊有小黑盒能開,就過來借了。”
富健明除了教書,還專門沒收小偷的作案工具,一間屋子裏都是各種各樣的開鎖的工具。
“我這是有,但是我估計老高給的智能鎖都是質量好的,小黑盒不一定能開得下來。你等着,我給你拿去。”
富健明起身去裏屋翻了會兒,翻出來一個小黑盒的裝置。
[1]小黑盒學名叫特斯拉線圈,外行也叫作智能鎖檢測器,是利用的線圈切割磁場的原理,通過強電壓和強電流破壞智能鎖內部電路板內的芯片,造成芯片死機重啓開鎖。如果智能鎖的質量不怎麽樣,基本上小黑盒只要三秒就能開鎖。
溫把酒用小黑盒挨個試了高風給的智能鎖,開了三把,還有兩把電子鎖小黑盒開不了,看來這兩家的電子鎖質量還不錯,應該是有添加電路過載保護或者是芯片重啓保護的功能。
用完小黑盒,溫把酒順手就遞給高寬。
高寬茫然道,“你給我這玩意幹嘛?”
溫把酒一臉莫名,“師傅不是也給你布置任務了嗎?你不趕緊地開鎖?”
“是布置了,但是我們不一樣。”
高寬吧唧吧唧地吃着水果,也将自己書包裏的鎖嘩啦啦地傾倒出來。
全都是機械鎖,大的小的,方形的圓形的愛心形的,各種尺寸各種形狀應有盡有,就是沒有智能鎖。
溫把酒:……
富健明:……
“冷靜,冷靜啊溫溫,老高肯定是在那什麽,因材施教!”
不錯,這應該是在因材施教,這肯定不是高老頭故意驢她。
不是個屁。
溫把酒平靜的表情瞬間裂開。
她扭過頭揚起微笑望向高寬,“這樣,我這邊的機械鎖你也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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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學校幾乎都有一個貼吧,實驗中學也不例外,因為一中和師大附中的合并,實驗中學的貼吧還是新建的。
才建立的貼吧非常熱鬧,除了照舊的一些求作業答案等帖子,比起其他學校還多了不少八卦帖子。
因為一中和師大附中的學生彼此都不太熟悉,所以現在貼吧裏還多了許多詢問帖,譬如現在的熱帖之一,【有好人能講一講“一中流氓”溫把酒的事跡嗎?非常好奇為什麽她一個長得好成績好的學生被叫做流氓。】
1L:【樓主一看就是原來師大附中的吧?一中的哪個學生不曉得那位“瘟神”的事跡啊,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
2L:【樓上為什麽說她是“瘟神”?】
3L:【同問同問!解答的人月考進年級前五十!我屁股翹,踢我!】
4L:【我是原來一中的,我來解答。據說叫瘟神是因為溫把酒這人太倒黴了,當然也不只是說她這個人倒黴,是在她身邊的人都容易倒黴。她高一換了三個同桌,三個都出了血光之災,最後一個同桌的血光之災還是她親自動手的,是的你沒看錯,瘟神直接把人給捅了,最後搞得老朱也沒敢繼續給她安排同桌了。】
5L:【卧槽這麽猛嗎?那個最後一個同桌是不是就是校霸?但是我不是聽說一中校霸很猛的嗎?】
……
13L:【但是我覺得我們學校的瘟神應該比不上你們師大附中的ss吧?他們家不是開房地産的嗎?我聽我朋友說他家仗着有錢為非作歹,ss剁人手指頭都沒關系!】
14L:【我靠真的嗎?那今年七班的班主任徐亦菲還把他們倆安排到一塊!那到底是沈肆先一步被瘟神倒黴得出車禍,還是溫流氓先一步被沈肆剁手指呢?(不是】
……
59L:【沒有人說今天中午在辦公室的事情嗎?溫把酒揚言就算沈肆放學後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她也不會把第一讓出去的!這難道不算是宣戰嗎?】
60L:【全市第四挑戰全市第一,哇!打起來打起來!】
61L:【那麽問題來了,這次開學月考到底誰才是第一呢?買定離手,押注押注!】
62L:【月考太遠了,不如押注情人節,看兩個大佬誰收的巧克力最少!】
63L:【樓上真是個小天才,竟然是壓最少,妙呀!】
64L:【我壓一套五三,平局,都沒人送(狗頭)】
65L:【那我壓一套小題狂做,壓瘟神贏一盒巧克力,因為瘟神會自己給自己送巧克力(笑哭jpg)】
……
話題越扯越偏,最後這條貼吧下面全是押注這次情人節,各種教輔資料層出不窮。
情人節這種事兒溫把酒向來不關注,她也是早上到了學校後才知道的。走廊外的儲物櫃上貼滿了各種求巧克力的紙張,她這才恍然驚覺原來情人節到了。
作為被明令禁止早戀的中學生,那當然不可能正大光明的過情人節,只能暗戳戳的過,不管有對象的還是沒對象的,情人節這天都可以送一盒巧克力放到有好感的人的儲物櫃裏。
溫把酒去年這時候收到過滿滿一櫃子的巧克力,甚至還有塞不進去的幹脆拿個袋子挂在她的儲物櫃上,她全都照單收了,想來今年也不差。
于是,她滿懷着期待打開了自己的儲物櫃。
空空如也。
別說巧克力了,連個巧克力的盒子都沒有。
怎麽說呢,落差有點大。
溫把酒挑眉,随意瞥了眼旁邊的儲物櫃,上面貼着一張白紙,用彩筆寫着“聽說給我巧克力的女孩子會有好運喲”,她拉開一看,裏面已經有兩盒巧克力了。
因為情人節放巧克力的緣故,大部分人的儲物櫃都沒上鎖,溫把酒幹脆趁着早上人少将自己這一排儲物櫃都拉開看了。
啧,最差的也有兩塊散裝的巧克力,就她這兒什麽都沒有。
早讀時間臨近,學生也越來越多,溫把酒也不方便繼續挨個搜查所有櫃子,她興致不高地坐到位置上掏出英語單詞本,朝嘴裏扔了塊奶糖,裝模作樣地在看書。
今天的早讀課是英語,英語老師是個年輕的女老師,輕聲細語地帶着他們念課文默單詞。
能進重點班的基本上學習态度都不差,一節早讀課幾乎所有人都站起來捧着書,鬥志昂揚精神飽滿地背單詞,只有溫把酒,屁股和黏在椅子上了一樣,癱坐着不說,嘴巴裏還吧唧吧唧地嚼着奶糖,生怕人不知道她在吃東西。
早讀課的時間過起來很快,等各個小組長收完默寫本就正好下課。
溫把酒瞥了眼旁邊空空蕩蕩的課桌,心想估計沈肆今天還是不會來上課。
距離開學已經過去三天了,溫把酒除了在開學第一天的上午和沈肆有了一個短暫的接觸外,後面的三天壓根連沈肆的影子都沒瞧見。如果嚴格一點來說的話,可能接觸的時間都沒有一個上午,畢竟大佬前兩節課去錯了教室。
溫把酒這麽想着,忽然聽到旁邊椅子被拉開的聲音,她順勢扭頭,正好看見沈肆坐下,還朝桌面上扔了七八盒巧克力。
嗯??七八盒巧克力?
溫把酒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可能有點真情實感的酸了。
本來吧,今年情人節一塊巧克力都沒收到這事兒她雖然有點不痛快但心裏大概也有點譜,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畢竟去年情人節時候她還沒因為女流氓事跡名揚整個學校,長得不錯還有學霸光環加成,不說全部,但至少成為一部分男生心中的小女神是沒問題的,所以收到巧克力很正常。
今年吧,那就不提了,畢竟應該沒幾個男生願意送巧克力給個女流氓的,就算這流氓成績還不錯。
但是,為什麽沈肆就還能收到巧克力?
作為開學第一天和她一塊被同班同學八卦的難兄難弟,這剁人手指不比她流氓來得兇殘?怎麽還有女生想不開來送巧克力的。
她倒不是羨慕有人給沈肆送巧克力,她純粹就是饞。
沈肆坐下來後還是那副睡不醒的慵懶樣,癱坐着仰頭靠在後排的桌面上睡覺。他今天穿着師大附中的校服,沒有穿外套,只穿了件單薄的白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還沒系好,松松垮垮地露出一片鎖骨。
後排的同學看起來是原來附中的,見沈肆的腦袋占了自己桌面也不敢吭聲,還特別小心翼翼地将書桌上其他東西都收走,以免磕着碰着大佬的腦袋。
溫把酒看了眼,心說沈肆上輩子估計是個睡美人,要不然這輩子怎麽這麽能睡。
但是睡美人這回沒有睡* 很久,他似乎只是短暫地休息一下就睜開眼,然後從那一堆的巧克力裏挑了一款進口的拆開,撕了塊巧克力。
溫把酒看了他眼,突然清了清嗓子,“朋友?”
朋友沒搭理他,像是完全不知道旁邊還有個同桌似的。
“兄弟?”溫把酒不放棄,又連名帶姓喊道,“沈肆?”
“嗯?”沈肆像是才反應過來,聽到自己名字才慢半拍地望過去。
他這段時間睡眠一直不好,每天只能勉強睡兩三個小時,記憶也有點混亂,從紛雜的腦海裏撿出了點溫把酒的片段,沈肆終于将人對上了。
“什麽事?”他問。
溫把酒特地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道,“你喜歡吃蟑螂啊耗子啊這些嗎?”
這是什麽鬼問題,哪個正常人會喜歡。
沈肆沒說話,皺着眉望向新同桌,臉上明明白白地寫了兩個字“有病”?
溫把酒繼續說,“據報道,多數巧克力和咖啡裏面都有這些玩意,因為工廠想要完全清理大批量可可豆裏的耗子蟑螂等等是非常困難的,像美國FDA對巧克力的要求就是單塊巧克力昆蟲碎片不超過90,平均不超過60個。”
沈肆扔下半片還沒吃的巧克力,算是聽明白了。
他慢悠悠地道,“所以?”
“所以啊這些巧克力都是罪惡的源頭!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把這些罪惡之源轉交給我處理?”溫把酒的臉皮向來比城牆還厚,說這話時一點也不覺得臉紅,末了她還補充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是要貪你巧克力的意思,我就是喜歡做好人好事,替別人減輕負擔。”
聽起來非常有理有據,還飽含深厚的同學情誼。将“想要白嫖”四個字說得如此光明正大。
“今天是情人節。”沈肆似笑非笑地望向新同桌,聲音帶着點才睡醒的鼻音,“所以,你現在是在和我要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