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八九不離十
溫把酒這人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平日裏總是笑嘻嘻的實際上脾氣臭的要命,說話也不懂什麽語言技巧,嘴巴又毒, 總是莫名其妙地就能和別人吵起來, 要不是謝天謝地高風撿了個小孩回來當徒弟,她可能從小到大就沒什麽朋友。
其實溫把酒很在乎友情, 只不過裝作不在乎而已。
初三那會兒班級座位按照成績來排,第一名第一個挑座位, 第二名第二個挑座位,以此類推。
溫把酒班上的前三名基本上是雷打不動的,她每次都和第二名第三名的女生坐在最中間的一排, 自以為關系處的還不錯,結果某次月考後,她一如既往地選擇原來的位置, 第二名和第三名坐在了她前面一排,因為其中一個姑娘覺得看不清黑板。
她們沒告訴她,溫把酒難堪又難過地哭了一場, 從此更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在女生裏沒什麽人緣,這輩子也只能守着高寬這一個同齡人感受什麽叫友情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
溫把酒覺得或許她可以發展出第二份高質量的友情來。
就和沈肆,實在不行還可以再打包個徐舉案。
“肆哥,你人也太好了!”
溫把酒坐上了藍色的玩具車,假假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 然後感動十足地道, “我單方面宣布你是我兄弟了!”
沈肆:……
怎麽說呢, 從小到大聽過這麽多女生的表白,但是還是頭一回有女生誇完他後這麽真情實感地想要和他做兄弟。
這感覺多少有點奇妙。
他笑了笑, “主要是沒打到車。”
Advertisement
這片住宅區還是挺偏僻的,路上都沒有出租車經過,打車軟件上也沒人接單。
“沒事,玩具車就非常完美!”溫把酒發揮優秀的拍馬屁技能,一吹百不成問題,“自行車要腿蹬,電動車要平衡,打車又很貴,玩具小汽車就剛剛好,能坐能開速度還正好!”
“但是浪費錢啊。”徐舉案在旁邊幽怨地補充道。
作為仿佛被排除在外的第三人,他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委屈,尤其是溫把酒這一番話說的抑揚頓挫又飽含感情,但是剖開來一看,這話的實際意義不就是說她要來搶他的位置嗎!!
做沈肆的兄弟,那他這個前兄弟怎麽辦?!
徐舉案覺得自己太委屈了,他忍不住又碎碎念,“肆哥,你剛剛肯定是和這小孩家長說要買這車了是吧?肯定的,要不然那家長為什麽一臉笑地把車給你?那肯定是你錢給的夠多。”
“也不算浪費錢。”沈肆淡淡道,“胡同裏那位兄弟不是才贊助了一點錢?”
啊這?
竟然說得還挺有道理。
怎麽說才從郭險峰那薅了一萬塊,買輛能坐人還能開的玩具車也不算浪費,頂多叫享受生活。
溫把酒和徐舉案都被說服了,但是兩人都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但是一時之間又想不出哪裏不太對。
是啊,郭險峰确實老老實實給錢了,不夠的還轉賬給溫把酒了。
那沈肆拿錢買點小樂子有錯嗎?
沒錯啊!
非常正确!
邏輯完整,思路清晰。
溫把酒不細想了,開着她心愛的小汽車,終于抵達了小草莓的家。
小草莓叫秦莓,個子不高,白白瘦瘦的,笑起來像草莓一樣甜,因為小時候生病家裏又沒錢治病,拖延到最後話也說不出來,成了啞巴,最後連高中都沒讀完。
她早早地就站在家門口等人,遠遠看到溫把酒的身影後立刻就站在臺階上興奮地揮手。
溫把酒開着玩具車一個漂移停在她面前,慢吞吞地下車,“小草莓,你一個人在家嗎?秦哥不在家嗎?”
秦莓飛快地比劃着手語,又快又急。
“秦哥在家就好。”溫把酒邊看她的手語邊點點頭回答,“我沒事兒啊,腦袋和* 腿都沒事兒,就是見義勇為了而已,一點小傷不礙事。”
她朝沈肆和徐舉案那邊招了招手,同小草莓說道,“我帶了兩個見義勇為的朋友來,嗯——就是幫我幹架的。”
秦莓手指和手臂又飛快地比劃起來,比了一陣像是才想起來沈肆和徐舉案看不懂,紅着臉又對着他們倆深深地鞠了一躬。
“啊這怎麽鞠躬了啊!一點小事兒沒事兒的啊!”
徐舉案見到秦莓第一眼就被萌的心肝顫,還沒緩過神來呢就見她對着自己深鞠躬,徐舉案腦袋壓根反應不過來,覺得扶着起來也不合适,腦子一抽也對着鞠躬,還鞠了好幾下。
“不是,你們倆擱這拜堂呢?”
溫把酒看不過去,一把将徐舉案給拉了起來,回過頭同沈肆招呼,“肆哥一起進來吧,不用換拖鞋。”
秦莓的哥哥秦飛在廚房裏切着水果,見了溫把酒只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小溫吃過晚飯了嗎?”
溫把酒一放學就從學校出發,一路驚心動魄地才抵達目的地,晚飯當然也沒吃,就路上蹭了點徐舉案的烤鱿魚奶茶這些。
她之前也常來秦家兄妹家裏玩,知道他們家吃晚飯的時間早就過了,她揚着笑,不太正經地調侃道,“我當然吃過才過來的,總不能過來專門試毒。”
“我做菜雖然沒月姨好吃,但也不至于是試毒吧?”秦天笑着将一盤切好的水果盤端過來,又倒了茶,問起溫把酒,“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怎麽突然來了?”
溫把酒笑了笑,反問道,“沒事兒就不能來了?”
“那當然能,随時歡迎。”秦飛目光略過溫把酒受傷的額頭,沒多言,微微颔首算是同沈肆和徐舉案打過招呼,然後對秦莓說道,“草莓你去把晚飯的鍋碗洗掉。”
秦家兄妹倆住的是廉價出租屋,地方不大,秦莓原本是盤着腿坐在溫把酒旁邊,聽到秦飛的話後乖乖地起身到廚房洗碗。
支開秦莓後,秦飛問,“姓郭的找來了?”
溫把酒微微點頭,指了指自己腦袋上磕着的傷,又伸出膝蓋,沒當一回事兒地将今天上學遇到郭險峰結果放學還遇到郭險峰的凄慘經歷簡單地交代了一下,最後總結性地拍了個馬屁。
“主要是肆哥能打,要不然秦哥你今天看到的可能是骨折的我。”
秦飛打量了眼沈肆,随後笑道,“那今天是真的要感謝小同學了。”
沈肆從進門到現在就沒什麽表情,對逼仄破舊的出租房環境沒有表現出半分厭惡,此刻也只是淡淡地看了眼秦飛,“小事。”
說實話,沈肆态度挺好的,秦飛的态度也挺好的,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兩人的對話總覺得有股“我要弄死你”“好巧我也要弄死你”的感覺。
溫把酒夾在兩人中間覺得脖子都涼飕飕的,這感覺在接下來快兩分鐘的沉默氣氛裏越來越深刻。
“哈哈。”她尴尬地笑了兩聲,覺得有點頭禿。
這時候就應該有個活躍氣氛的人來調節一下,一般情況下這種任務都不應當落到她的頭上。
但是徐舉案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盯着秦莓看,現在小草莓在廚房裏面刷碗他都能盯着玻璃門像個癡漢一樣看背影,算來算去,這活躍氣氛的活兒竟然只能她來做。
簡直就是在為難她小叮當。
溫把酒又尴尬地笑了兩聲,眼神打着轉,靈光一閃突然想起過來的目的。
“還有件事兒秦哥。”她望了望徐舉案,又看了看廚房的方向,隐晦地暗示,“我新交的兄弟好奇心有點重,尤其對小草莓非常好奇。”
徐舉案“啊”了一聲,他目光一直朝廚房看,沒注意溫把酒到底說了什麽,總覺得自己好像不聲不響間就背了什麽了不起的黑鍋。
秦飛也算了解溫把酒的癖性,能猜到她是想問什麽。
他笑罵道,“我又不是多不講道理的人,這麽小心翼翼幹什麽,況且草莓也不像你們想的那麽脆弱。”
“那沒事兒了。”得了這話,溫把酒算是松了口氣,“還有就是你問問小草莓願不願意去花店幫忙,我媽有個閨蜜是開花店的,生意還挺好,工資也高。”
秦飛點頭答應,記下聯系方式。
怕沈肆和徐舉案待着不自在,溫把酒在秦家待了沒多久就出來了,秦家附近基本上都是便宜的出租樓,溫把酒看了一圈才看到一個像樣的咖啡廳,開着她心愛的小汽車嘟嘟嘟地就過去,點了三杯咖啡和幾樣甜點。
“現在可以說了嗎?”
徐舉案原本就挺好奇這事兒,被溫把酒帶到秦家後感覺知道了一點又沒知道全的樣子,一下子就更難受了,抓心撓肝似的想知道。
“能啊。”溫把酒挖了一小塊黑森林蛋糕,單手撐着下巴,吊兒郎當地笑道,“我這人做好事兒一般情況下不喜歡學雷鋒不留名,我就喜歡大張旗鼓地宣言。”
“但是吧。”她的語調忽然正經了許多,帶着三分的誠意,“小草莓這事兒不太一樣,不能宣揚。”
小草莓這事兒得要從一年前說起,那時候秦莓剛剛從高中肄業,因為不能說話,前臺服務類的工作都做不了,其他工作比如酒店後廚洗碗的活兒,雖然不用溝通,但因為不會說話秦莓也時常遭人欺負,總有人當她聽不見一樣明裏暗裏地嘲諷她啞巴。
這事兒被小草莓的哥哥秦天知道後,秦天找過人算賬,但是無濟于事。
轉機發生在溫原接的一個案子,是一個社會援助案件,溫原走訪的時候聽說了秦莓的事兒,那時候又碰巧了溫溫的茶缺人手幫忙,溫老好人立馬就親切地向秦莓展開廣告宣傳,涉世未深小草莓沒兩下就被忽悠入職。
一開始的時候,秦莓在奶茶店的工作可以說是很舒心了,她每天只需要埋頭制作奶茶就行。
溫把酒那時候剛上高一,有事沒事就喜歡纏着這個漂亮姐姐撒嬌要喝奶茶,她自己喝還不夠,還喜歡隔三差五地吆喝熟人來她家奶茶店光顧。
郭險峰非常榮幸地成為溫把酒的第三任同桌後,當然也順理成章地被溫把酒邀請喝奶茶。
和其他學生不同,郭險峰這人一眼就發現了秦莓的不同,“她是不是不會說話?”
溫把酒吃了一驚,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小草莓只負責制作奶茶,前臺收銀這些都是田沁月女士來做,這麽長時間都沒學生發現,卻被郭險峰一眼看破。
溫把酒支吾了半天,最後還是選擇避開目光,迅速否認,“不是,她最近生病了,嗓子說不了話。”
郭險峰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嗎?”
溫把酒點頭。
再之後,關于溫溫的茶店裏員工是個啞巴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從哪天開始,肆意傳播開來,甚至還有心地善良的學生專門過來給小草莓送禮物。
溫把酒沒放在心上,她覺得都是善意的,況且也沒對小草莓的生活産生負面影響。
這樣愚蠢的念頭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某天她翹了一節晚自習出來吃飯,路過一條巷子,偶然間的一瞥。
那個在學校一直保持人模狗樣的同桌此刻正拽着小草莓的手,強迫她握住某個地方,嘴裏還說着一些不堪入耳的髒言賤語。
懵了一秒後,渾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間都湧入腦中,溫把酒整個人都要炸開。
感謝溫原律師潛移默化的教導,她随身都會備着一支錄音筆和一把迷你瑞士刀,也能在關鍵時刻保持一絲理智。
開了錄音筆,同時又開手機攝像頭,錄制了十多秒的證據後就關閉。
溫把酒沖過去拽着郭險峰的頭發一把将人扯開,開了瑞士刀抵在他的咽喉,目眦欲裂。
“你要她握什麽東西?嗯?”
“是用這迷你的瑞士刀,握一握你這可有可無的小兄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