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八九不離十
溫把酒想, 如果現在有人問她,你這輩子有沒有為誰拼過命?
她肯定會非常堅定地點頭。
有,為了郭險峰。
她現在拼了命地想要把郭險峰按在地上錘, 可惜就是缺乏了點現實基礎。
被人前後夾擊包圍在街道上時, 溫把酒其實沒有很慌張,甚至還能嘲笑一下對面統一發色的小黃毛, 畢竟她雖然一對五不太行,但是逃跑的本事一流。
可是人有失足, 馬失前蹄,她小看了郭險峰對她的仇恨值,這不要臉的竟然安排了三波人來堵她, 她拼命甩最後還有五個人沒甩掉,甚至還不得不在死胡同裏幹一架。
“何必呢,溫把酒, 只要你把那小啞巴的地址說出來就行了,我們同學一場,我不為難你。”郭險峰手裏握着一根木棍, 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小小的胡同裏頓時傳起回音。
溫把酒明白,現在的情況對她挺不利的,按理說她這時候就應該發揮自己能屈能伸的天賦技能,不管是真心誠意還是虛與委蛇,總之要先給郭險峰求個饒, 盡可能的拖延時間然後趁機逃出去才是最佳方案。
但是吧, 骨子裏如青松般堅硬不屈的品質也不知道為什麽, 突然就瘋漲起來。
她現在就想殺敵五百,自損一千。
“吵死了。”她不耐地瞥了眼郭險峰, 眼神冰冷,像是一頭狼,随時能咬破獵物的脖頸。
“再吵我就把你的長舌頭連帶着食管和胃一起拔出來,然後打上三十八個結塞回去恭祝你婦女節快樂,怎麽樣,你需要我給你系個蝴蝶結嗎?”
“需要你媽!”
郭險峰被這一頓文學素養極高且不帶髒字的罵人給震住了,他又反應了會兒才罵道,“你他媽罵誰三八呢!”
溫把酒沒給他多餘的眼神,現場的小混混這麽多,但毫無疑問,罵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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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險峰氣急敗壞地揮手示意動手,但溫把酒比他動作更快,在一群小混混不管江湖規矩圍毆之前,她已經一個标準的左勾拳就朝郭險峰打去,擒賊先擒王,郭險峰反應慢了一秒,臉頰直接被打的凹進去。
旁邊的小混混終于反應過來,但他才出拳,溫把酒已經奪了郭險峰的木棍揍了上去,直擊膝蓋,只一下就讓對方匍匐跪地,但她也沒落着好,她出手的時候,最邊上角落的一個瘦子偷襲了她的背,她扛下一拳,反手拿着木棍敲向對方肚子,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這場混戰到底持續了多長時間溫把酒不知道,身上受了多少傷也不清楚,打到最後她就只盯着郭險峰揍,也不期待有什麽熱心群衆經過能報警或者阻攔一下,反正她今天得拉一個人一起去住院,這個幸運兒除了郭險峰不做他想。
但是郭險峰很明顯并不是個耐打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一開始還兇神惡煞地幹架,到後來被溫把酒盯着打後那一點兇神惡煞也沒了,就躲在一個瘦瘦的小黃毛後面打。
溫把酒揮棍過去,餘光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黑色的棒球帽,腰間破裂的校服襯衫,走路總是慵懶的像是飯後散步。
她沒有緣由地松了口氣,哪怕因為這一松懈又挨了一腿也沒關系。
“郭險峰,你完蛋了。”溫把酒側身躲避。
“你今天才是應該完蛋了!”郭險峰背對着胡同,全身心只想揍死溫把酒,神情激動地仿佛喝了雞血,“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你嘴巴硬還是我拳頭硬!”
“不信啊?”溫把酒低聲笑了笑,突然喊了一聲,“沈肆!”
“我靠!沈肆來了?!”
穿一中校服的一個小混混不敢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溫把酒趁着這個轉頭狠狠踹了過去,直接把人踹倒在地。
“肆哥。”溫把酒嘴甜地改了稱呼,“再給我撐一回腰呗!”
沈肆沒回應,他應該是偶然間經過,旁邊還跟着徐舉案。
說實話,溫把酒其實不大确定沈肆是否會給她撐腰,畢竟課上的那一回撐腰現在仔細想想,大約是因為沈肆沒睡醒,現在沈肆清醒着還願不願意過來助人為樂就不好說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停頓了快有三四秒的時間,沈肆都沒有動作。
溫把酒深刻地體會到了一把什麽叫做度日如年、一眼萬年,要不是顧忌着這一丁點的同學情,她都想要沖沈肆吼過去了。
你要幫忙就過來幫,要是沒良心不幫就趕緊地走,站在那不說話是想要看我被打的凄慘下場嗎?你有沒有一點最基本的幫助老弱病殘孕的社會公德啊?你不要逼我啊!我是個好面子的人你這樣的話我只能使出絕招再大聲一點地求你幫忙了!
不過幸好,沈肆終于動了。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
他垂眸望了眼溫把酒,然後将手裏的煙一點一點按在牆上碾滅,擡腳走了過去。
門口放風的小混混不認識沈肆,恪盡職守地雙手一攔,罵罵咧咧地威脅,“哪裏來的傻逼?不要多管閑事知不——”
小混混的狠話還沒說完,沈肆已經拽着他的頭發猛地砸到牆上,頭顱和磚塊碰撞發出令人愉快的聲響,小混混立馬凄慘地叫了起來,有血液順着牆面流下來。
他出手太過利落,一身戾氣,神情淡漠地仿若視人命為兒戲,一下子就把一場高中生鬥毆行為拉高成犯罪分子行兇現場。
溫把酒沒見過世面,驚地倒吸一口涼氣。
剩下的黃毛們神色也都有些不自然,不自覺地退後,目光都統一望向了郭險峰,郭險峰低聲罵了一句,認慫求饒:“肆哥,手下留情!”
沈肆掀開眼皮給他一個目光,然後緩緩松了手,那位“頭破血流”的倒黴小混混立馬連滾帶爬地到郭險峰身後。
郭險峰不甘心地罵了句,強行挽尊道,“給肆哥面子,我們撤!”
“撤你媽撤。”徐舉案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從路邊走進胡同裏,“我們肆哥準你們撤了嗎?”
“靠!”郭險峰低聲罵了句,又朝沈肆望去。
沈肆沒說話,望了眼溫把酒,溫把酒立馬福至心靈,啪嗒一下就柔弱地癱坐在地上,“我頭疼,可能腦震蕩了,可能需要做個三千塊的CT檢查。”
郭險峰一瞬間就面容扭曲了,在心裏咆哮道:腦震蕩你媽!誰家醫院CT檢查要三千!!誰家腦震蕩了還能生龍活虎地拿着棍子四處打人的!你看看我兄弟!你看看我兄弟腦袋上流的血!我他媽的才要擔心他被沈肆打的腦震蕩了好嗎!!
沈肆低笑了聲,眉眼愉悅地眯起,他那一眼其實是在問溫把酒的意思,是接着打還是放人,但是他沒想到溫把酒直接來了個敲詐的第三選項。
他擡眼瞥了眼郭險峰,“有問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郭險峰咬咬牙道,“沒問題。”
郭險峰家裏算有錢的,平日裏也驕縱着他,每月給的零花錢都有五千。郭險峰從皮夾子裏掏出兩千塊朝溫把酒扔了過去,然後又從自己小弟口袋裏湊了一千扔過去,咬牙切齒地問道,“行了吧?”
溫把酒收了錢,又擡了擡破了一道口的膝蓋,“骨折了,付點醫療費不過分吧?”
過不過分你心裏是沒點數嗎?!
郭險峰的心在滴血,他冷着聲道,“要多少錢?”
溫把酒眨眨眼,“看你誠意了。”
“……”
你就想要獅子大開口是吧?
郭險峰身旁的一個黃毛小瘦子受不了這委屈,嚷嚷道,“峰哥,我們這邊五個人呢,打他一個可以的!”
他這話才說完,據說可能腦震蕩的溫把酒就猛地一個後踢腿,狠狠踢向黃毛小瘦子的下巴,很重的一下,能聽到咯噔一聲響。
“朋友,友情提醒一下,剛剛你們對我是五打一,現在是五打三。”
三個裏面還包括了一個沈肆。
黃毛小瘦子頓時臉就菜了,過了十多秒,經過腦內一番複雜的掙紮,他憋紅了臉問道,“醫療費能不能少點?”
……好有骨氣一人。
溫把酒沉思片刻後揚起笑容,和善地詢問,“或許你知道破財消災這個成語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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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雙方友好的協商,最終以郭險峰方給予溫把酒共計一萬元的醫療費,三千現金拍CT,七千塊錢第三方轉賬付醫療費。
一瞬間,溫把酒就成了身價五位數的小富婆,她得了錢,腰也不疼了,腦袋也不痛了,身體輕快地能繞操場跑五六圈。
郭險峰帶着他的一幫兄弟灰溜溜地離開,這片地兒就剩下溫把酒、沈肆還有徐舉案三人。
人一走,溫把酒就非常上道地将三千塊現金遞給沈肆,笑得甜膩膩的,“謝謝肆哥今天出手相救,從此以後您就是我的狗老大,我就是您的小狗腿,您說往西我就絕不往東。”
沈肆沒收這錢,開門見山地問,“怎麽回事?”
“對啊,溫把酒,你和那個郭險峰到底有什麽了不得的過節,值得他帶這麽多人來堵你?”徐舉案早就好奇了,也沒藏着憋着,跟着就問。
郭險峰帶來的雖然都是不怎麽樣的小混混,但是好歹也是五個人,圍毆起一個女生,多少有點太誇張。
溫把酒彈了彈身上的灰,深藏功與名,“主要是因為做了一件好人好事。”
沈肆:……
徐舉案:?
你不要驢我。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你們要是願意,我可以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去了你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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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把酒拎着沈肆和徐舉案朝小草莓家走,因為之前走岔了路,再加上被郭險峰追着攆着跑了不少路,導航軟件上現在顯示還有兩三公裏的距離,打車有點浪費,也沒公交順路,只能走過去。
徐舉案終于找到了那家據說很好吃的烤鱿魚,順便還買了烤腸和奶茶,全都分給了溫把酒,沈肆就盤着個核桃,什麽都不要,清心寡欲地像是要升仙。
經過住宅區時,有一群小孩在開玩具車,呼啦啦地到處沖,徐舉案看了一臉羨慕,“那邊那輛藍色的還挺酷的。”
溫把酒瞧了眼,敷衍地捧場,“是挺酷的。”
她對玩具車不是很感興趣,只覺得這片地方小孩實在是太多了,家長老人都在,明明小孩都安安穩穩地坐在玩具車裏了,還是擔驚受怕地跟着,生怕下一秒車就翻了。
“等我一下。”沈肆突然道。
“怎麽了肆哥?”徐舉案問。
“去搶個車。”
徐舉案:?
溫把酒:?
啊?你說什麽?
風太大我沒聽清,你要去搶個什麽玩意?
沈肆沒理這兩人一臉懵的表情,将盤着的核桃一收,大步就朝一個穿黑色小馬甲的男孩走過去,小男孩一看就很愛自己的玩具車,小嘴巴一直念叨着重複“不行不給”。
溫把酒神色複雜地感慨,“我之前在網上看到什麽男人至死是少年還不太相信,現在我信了。”
徐舉案嚴謹地糾正道,“肆哥現在就是少年。”
“但是他現在搶的可是小孩的玩具車。”溫把酒點出重點,然後也嚴謹地說道,“沈肆至死都是男孩。”
“也許肆哥是為了我呢?”
徐舉案覺得自己作為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兄弟,雖然此刻也摸不透沈肆的行為,但不影響他為沈肆找個理由。
“我剛剛誇了那藍色的玩具車挺酷的,說不定肆哥就是為了我去搶車的呢!”
溫把酒對他的自欺欺人的行為表示一秒鐘的唾棄,“你摸摸你的良心說,這可能嗎?”
這當然不太可能,徐舉案瞬間心梗。
不遠處沈肆的交涉似乎得到了進展,小男孩的家長過來談了沒幾句,突然就一臉愉快地将自家小孩從車上揪下來,沈肆成功欺負小孩得到了一輛玩具車。
“肆哥,你要這玩具車幹什麽?”徐舉案目光微閃,忍不住感動地猜測道,“是為了我嗎?”
沈肆在調整玩具車的座椅,聞言分出一個眼神給徐舉案,“動動你的腦子想想。”
徐舉案覺得很委屈,他要是動腦能想得出來還要問嗎?
但很快他就不需要再細想這個問題了。
沈肆将座椅寬度調整好,朝溫把酒看了眼,“坐上去試試。”
溫把酒頓時受寵若驚,“我嗎?”
沈肆“嗯”了聲,語氣不算好地說道,“你這膝蓋繼續走路,還又跑又跳的,是不想好了嗎?”
溫把酒下意識的低頭,她這才注意到以為早就凝血的膝蓋傷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縱情肆意地開始流血,而她自己卻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