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八九不離十
沈肆的這一根折下的食指, 如一聲春雷忽地炸開在溫把酒的內心。
她之前一直躲避的、不敢直面的那份“喜歡”,終于赤.裸裸地展現在她面前,帶着絕對的赤誠和熱切, 堅定地讓人難以拒絕。
溫把酒的脖頸和耳後, 慢慢地泛起粉色,僵直了身軀, 不知所措。
“卧槽!肆哥你你你你!”
徐舉案陡然從座位上站起來,退後了一步, 瞪大了眼睛,一會兒指着沈肆,一會兒指着溫把酒, 激動地半天都說不全話。
沈肆挺沒耐心的,“有事?”
“沒事沒事!”
一個簡簡單單的反問一出,徐舉案立馬認慫, 站直身體,手放在唇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空氣有些安靜, 來參加徐舉案生日宴的大部分都是7班的同學,對于沈肆剛剛折下的食指都心有猜測,面面相觑間交換着眼神。
溫把酒像是只蝸牛,一點一點地低下頭,抿着吸管不說話。
她能感到周圍若有若無的打量目光,似是身處在夜晚時的十字路口中心, 紅燈下, 周遭的車燈直直照射過來, 亮的讓人晃神。
“行了行了,游戲不是還沒結束嗎?”
秦究看夠了熱鬧見好就收, 眯眼笑,“兄弟,到你了。”
沈肆淡淡地瞥了眼秦究,“行,到我說了。”
他上半身放松躺在沙發上,雙臂略展開,帶着點傲氣似的睥睨衆人,勾起唇,望向溫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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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頓道:“我喜歡的人在場。”
這是完全将秦究的話改成了肯定句了,像是在強調什麽,又像是在炫耀什麽,剛才沒折的人都得折下去。
瞥了一圈人,沈肆聲音懶洋洋的,“都折吧。”
空氣短暫地安靜了一瞬。
“行,兄弟還是你狠。”秦究笑了,服氣地折下一根手指。
徐舉案緊接着也折下根手指,折的非常歡呼雀躍,“肆哥牛逼!”
啪啪啪地帶頭鼓起掌來,甚至還讓服務員拿了好幾瓶的香槟過來慶祝,明明這場游戲他折的手指最多,也不知道到底要慶祝什麽。
服務員很快送來了香槟,壽星徐舉案為大家展現了一下“人間百靈鳥”的美妙歌喉,拿了只高腳杯當話筒,手機外放了首《我又初戀了》,跟着鬼哭狼嚎了好一陣。
氣氛又熱烈起來,像是同時失憶了一般,沒人主動提起沈肆剛剛折下的手指,只是多了些竊竊私語。
江格格移了移位置靠近朱子太,借着周遭有些嘈雜的聲音說話,“我就說他們倆之間有愛情,你還不信!”
朱子太手指還在手機屏幕上打着字,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
沈肆今天這折下去的食指,就差大張旗鼓地登報宣布戀情了。
就很氣,學校論壇裏的押這倆人戀愛的賭注他又輸了,又是兩本《小題狂做》,朱子太覺得自己所剩無幾的假期要被壓榨的更加岌岌可危了。
“哎哎哎,別光知道啊。”江格格手一攤,朝朱子太面前一放,“願賭服輸,朋友,給錢啊。”
朱子太恨恨地瞪了眼江格格,手機轉賬了50塊,“周扒皮。”
聽到手機轉賬的提示音,“周扒皮”心情非常愉悅,打開手機又去學校貼吧開新帖,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
——震驚!說好三足鼎立,結果第一和第二卻偷偷聯了姻!
此刻,偷偷聯姻的兩位當事人對此還一無所知,甚至彼此間的氣氛還有些微妙。
溫把酒是借着氣氛熱烈,無人注意時偷偷溜出來的。
她打的主意很好,偷偷地溜走,事後再悄悄發個消息給壽星徐舉案,就說自己家裏突然有事兒或者肚子疼之類的,随便找個借口,就能萬事大吉。
但是溫把酒萬萬沒想到,她前腳才溜出門,沈肆後腳就跟了上來。
她走在路邊偷偷喘氣竊喜時,一個激動轉圈,就發現沈肆正跟在她身後不遠處,悄無聲息的,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跟出來的。
沈肆手裏點了根煙,沒吸,食指和中指淺淺夾着,絲絲縷縷的白煙悠悠蕩蕩飄揚而上,似乎只是單純地看着煙燃燒。
幾乎是瞬間,溫把酒就蔫了。
能屈能伸的技能此刻徹底失效,像是缺水嚴重的幹癟冬瓜,木木地打招呼。
“肆哥,好巧啊,你也下來了啊。”
很糟糕的開場白,帶着欲蓋彌彰的慌亂,溫把酒說完就恨不得咬舌重來。
“嗯。”沈肆神色淡淡,看不大出情緒。
路邊暖色調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半明半暗,他忽地掀開眼皮,朝溫把酒看過去。
聲音依舊慵懶随意,帶着些漫不經心。
“食指都折了,還躲我?”
溫把酒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偏了目光,眼神閃躲,完全不敢接沈肆的眼神。
胸腔內像是有個小人拿着石錘不停地敲打她的心,叫她心慌、叫她心跳如雷。
溫把酒不說話,沈肆也不在意,他似乎也沒指望溫把酒能說上什麽來。
手臂稍稍擡了擡,他舉起煙,按在一旁的電線杆上,手指擰了幾下,掐了煙。
“到底是初戀,怎麽着也得給個結果。”
他嘴角帶着點笑,帶着三分野,“你說是不是啊,食指朋友?”
夜晚的維市街道車水馬龍,喧嚣燥熱,夏天的風暖暖的,熏的人直醉。
溫把酒還是沒有說話,腦袋徹底宕機,像是深陷于泥潭之中,左右拉扯為難。
她想要靠近,但卻邁不開腳步。
她逃過課,打過架,離經叛道的事情做過許多,卻從來沒有戀愛過。
“肆哥,我覺得——”
“早戀,不大好。”溫把酒的聲音發澀,有些艱難地開口。
家長眼中,未成年的高中戀愛就是早戀,等成年了,才是正常戀愛。
“況且,我們現在可能就是把欣賞當成喜歡,其實根本不了解彼此。”
青春期的少年在情意懵懂的開始,總是會容易錯将欣賞當成喜歡和愛慕,這是一堂關于青春期的講座裏講過的內容。
溫把酒也不知道為什麽,從沒有刻意去記,此刻卻很順暢地當做借口說了出來。
“早戀?”沈肆的尾音拉長,笑了笑,似是渾不在意,“也行,那等你十八了,我們再談。”
溫把酒有些懵的“啊”了聲,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糾結退卻的那點心理瞬間消失不見。
“肆哥,你追、追人。”
溫把酒的聲音帶着點氣憤,難得的結巴起來。
“這麽不認真嗎?”
我說早戀不好,你不應該告訴我,青春期的愛情也是愛情這樣的屁話嗎?
怎麽我說不能早戀,您還同意了呢!!
這和古代小姐和窮書生約好私奔,結果小姐說私奔不好,書生說我也覺得如此,有什麽區別!
可惡!到底是青春期不靠譜的悸動。
溫把酒那點小鹿亂撞的情愫徹底消失不見,兇巴巴又有些委屈地望着沈肆。
這和電視劇裏講的完全不一樣。
“呵。”
沈肆忍不住笑起來,像是被溫把酒的話逗樂了似的,肩膀聳動,一條胳膊撐在電線杆上,點着額頭,笑得放肆,完完全全沒了平日的清冷疏離。
溫把酒有點小生氣,又有點憋屈。
她忍不住重複,“你認真點。”
“認真,當然認真。”
沈肆笑夠了,斂了笑意,一步步走近,在距離溫把酒一步之遠的地方立住。
“比起等到三十歲才能湊合着過,等個兩年到十八歲就能談戀愛,不是很劃算?”
溫把酒抿直了唇,狠狠地瞪了眼沈肆。
這個壞蛋。
不是他之前非要追問是什麽關系嗎?
她說了是三十歲彼此沒結婚能湊合過的關系,現在又要在這報複她。
小氣鬼小氣鬼!
“你別想當然了。”
溫把酒賭氣了,用力地跺了好幾下腳。
“我還沒答應呢,誰說我成年了就要和你談戀愛,你又不了解我。”
沈肆極深地望了她一眼,默了兩秒,又沉又緩地開口:
“喜歡吃巧克力,尤其是明治草莓味的。不喜歡喝白開水,書包裏常備旺仔、AD鈣。”
“夜盲,挑食嚴重,不喜歡吃胡蘿蔔。”
“撲克牌玩的很好,但鬥地主游戲牌再爛都要當地主。”
……
沈肆說的很連貫,絲毫沒有停頓,像是在心中千百次背誦默寫過一樣,任何一點細節都對的上。
溫把酒聽得瞠目結舌,完全想不出來沈肆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現她的這些喜好的,連她喜歡當地主這樣又菜又愛玩的事兒都知道。
她尚未思考過來,沈肆的話已經拐了個彎,停頓下來。
“勇敢、無畏,有一顆憐憫的人,能在街巷裏一打五,能費心費力舉辦抽獎,就為了送錢給需要的人,但同時,也非常懦弱。”
“我不懦弱!”溫把酒不高興的擰眉,兇巴巴地強調,“我超級勇敢好嗎?”
“是嗎?”沈肆笑了笑,不置可否。
“社交軟件上轉發了那麽多抽獎活動,連随随便便一張池塘裏的錦鯉照都要轉發,寄希望于千萬分之一的中獎率和運氣。”
“溫把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只要朝我走一步,我回應你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但是,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