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八九不離十

溫把酒一直堅信一句話——君子愛財, 取之有道,但她從來沒想到沈肆是君子愛財,送之有道。

不過是同學間打發時間玩的撲克牌, 他剛剛一局竟然輸掉了上萬塊, 好家夥,放古代這妥妥的是個纨绔公子哥。

“老秦, 現在後悔了吧?下去早了吧?”

徐舉案美滋滋地收錢,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炫耀, “你看看!這一局贏得錢比之前幾局加起來的還多!”

前面打的幾局牌,沈肆雖然也輸,但撐死了也就輸了幾千塊, 少的時候才幾百,哪像現在這局,一下子就是五位數。

秦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徐舉案, 沒說話。

他算是看明白了,友情和愛情還是沒法比的。

給兄弟送錢哪裏有給老婆送錢快活高興?

沈肆這人就是重色輕友。

溫把酒不敢收這錢,“這錢太多了吧?同學之間玩這麽大不太好。”

“哎呀我的溫姐, 你就收着吧,一點小錢而已!”

見溫把酒不收錢,徐舉案第一個急,直接把錢要塞進溫把酒的口袋,溫把酒沒收。

“收着,最後一局了。”散財童子在對面發話了, 懶洋洋地道, “留着買糖吃。”

“就是, 大家打牌就是打的一個開心!”

徐舉案趁機直接手機轉賬,把錢打給溫把酒, 還分了幾千塊給對面陪着沈肆一直輸的隊友,那兩個男生歡歡喜喜地道了謝也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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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這牌散了沈肆的財,讨了衆人的歡心。

這牌來的錢太大了,溫把酒只打了一局就下場了,沈肆送完一局錢後也不打了,秦究和江格格頂上,顧忌着沒了散財童子,彩頭從五百打底變成了十塊打底,也算是在普通學生的承受範圍內了。

看了眼時間,已經快要下午四點了。

按照徐舉案之前發在群裏的生日會時間地點安排表看,距離晚餐時間還有四小時,有些長了。

溫把酒中午沒怎麽吃,現在玩了會兒,覺得有些餓了。

這家商場裏都是成衣、化妝品的售賣店,也沒有超市。她出了商場,沿着街道走了小一百米,才看到一家羅森便利店。

她要了一袋明治草莓味的巧克力,一瓶白桃味果酒,想了想,又買了袋瓜子仁,準備過會兒去看徐舉案他們打牌時吃。

羅森的對面是家costa coffee,沈肆推開門,随便要了杯美式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風景。

現在這個點,對面羅森的客人不算多,只有溫把酒一個客人。

她在巧克力區停留了很久,手裏拿了兩袋巧克力,比對了半天,還放下了一袋,然後又拿了瓶飲料和一包其他的零食。

就這麽點小零食,似乎就能買到她的開心。

推開羅森店門就蹦蹦跳跳地朝回走,嘴裏好像還哼着歌。

沈肆推開店門,站在轉角處的一個路口等待。

他在心裏數着數,待數到零,果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肆哥,好巧啊,你也出來買東西嗎?”

像一只招財貓,溫把酒揮了揮爪子,主動打招呼。

她也沒想到才過了馬路,就撞上沈肆。

他看起來是出來買咖啡的,手裏還拎着打包袋。

果然,這人肯定還是喝不下奶茶。

“不是。”沈肆否認,“是出來等你。”

“等我?”溫把酒懵了,“等我幹什麽?”

沈肆不知道什麽時候手裏忽然出現了撲克牌,他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旋,露出牌面,是兩張joker牌。

他略勾着唇笑,“聊聊?”

-

拖着沉重的步伐,溫把酒垂頭喪氣地跟在沈肆的身後。

這人說要聊聊,但到現在也不聊,就坐在書店裏,拿着一本佛經看,還挺體貼,給她還單獨買了甜點和茶。

捧着本外國名著枯坐着等了會兒,溫把酒是一個字兒也看不下去。

她有合理的理由懷疑,沈肆這人是在和她玩心理戰。

行,這局她認輸。

“啪”地一聲,将厚厚的一本名著合上,溫把酒正襟危坐,重重咳了一聲。

這動靜總算是讓沈肆的注意力稍稍從佛經裏轉移過來了。

他上半身姿勢沒變,只眼皮稍稍擡了擡,望着溫把酒。

“肆哥,我錯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溫“俊傑”認錯認的十分之爽快。

她三指舉起做發誓狀,“我不應該在四張joker上做手腳,我已經深刻地意識到我的行為是不誠信的,是錯誤的! 請組織從輕發落!”

這一段話說的又快又急,像極了逃課被教導主任抓住後的自我批評。

沈肆将手裏的那本佛經放下,很淺的笑了。

他問,“為什麽給我四張joker?”

這問題不是顯而易見嗎?

溫把酒小聲嘀嘀咕咕,“那不是看你輸太多了,心疼你的錢嘛。”

沈肆繼續追問,“為什麽心疼我?”

是心疼你的錢,溫把酒在心裏補充。

“因為肆哥是我的朋友。”

“朋友?”沈肆的眸色加深,“那如果今天是徐舉案輸了,你也會發牌給他四張joker?”

“那當然不會啊!”

溫把酒下意識地給出了答案,随即便愣住了。

為什麽不會呢?

徐舉案也是她的朋友啊。

可沈肆沒給她多加思考的時間,語調上揚,追問,“為什麽不會?”

“因為,因為……”

到底是因為什麽?

因為沈肆之前給她奶茶遞了臺階求和嗎?

溫把酒思緒有些混亂,聲音漸弱,“可能是……是因為我和肆哥的關系比和徐舉案的好些。”

沈肆的心情似乎是更好了,“和徐舉案是朋友的關系,那就是說,你和我的關系比朋友的關系還要好,是嗎?”

溫把酒覺得這裏面似乎哪裏不太對,但暫時又不知道哪裏有邏輯漏洞。

“嗯……應該是吧。”

“比朋友更好的關系——”

沈肆拉長了尾音,像是獵人看見獵物自己跳進陷阱,情緒顯而易見的明朗。

他慢悠悠地問,“那我們是什麽關系?”

同齡男女生之間,除了兄妹,比朋友更好的關系是——情侶?

可她和肆哥不是情侶啊。

溫把酒懵了,眼神有些失焦地看着沈肆。

她忽然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一點妄想。

她竟然在潛意識裏,癡心妄想着肆哥。

完了,那這兄弟之情不得完蛋?

溫把酒內心天崩地裂,完全回答不上來沈肆的問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溫把酒依舊沉默,沈肆也不催促,雙手交叉放在腿間,耐心很足地等待。

“可能是比一般朋友還要好的朋友,就是——”溫把酒抓了抓頭發,努力組織語言。

“就是如果肆哥和我到了三十歲都還沒結婚,可以将就着過的朋友。”

這話一出,溫把酒就想撤回,“不是,我的意思是——”

“三十歲?”沈肆堵住了她接下來的話,“有些長了,但也不是等不起。”

-

下午的游戲廳玩樂時間結束,就是晚餐時間。

徐舉案成績雖然不行,但吃喝玩樂是樣樣精通。

中午是自助餐廳,晚餐他直接帶着一幫同學去了一家高檔西餐廳吃牛排,也是包場,還要了好幾瓶紅酒。

沈肆胃不好,從不随意在外面餐廳吃飯,溫把酒本來以為晚上的這頓,他會和中午一樣不參加,誰知道他竟然跟着來了,甚至連餐後的KTV唱歌這種活動也沒有推拒。

溫把酒太尴尬了,她目前為止的十六年人生裏,可能還是頭一回如此尴尬,就算用上厚臉皮大法似乎也沒有用。

自從下午沈肆說了三十歲也不是等不起這樣的話,溫把酒就覺得,她和沈肆之間單純的兄弟之情,怕是回不到從前了。

但她又怕或許是她自己多想了,畢竟肆哥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

她存滿學習知識的小腦袋裏從來沒思考過關乎友誼之上的事情,想這件事想得頗有些頭疼。

偏偏,徐舉案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把她和沈肆的座位安排在一塊。

兩人面對面坐着吃牛排,桌上還該死地點了蠟燭,四舍五入算是燭光晚餐,情侶吃飯标配了。

溫把酒想提出異議,可周遭同學都是這樣的座位安排,兩個男生搭桌吃燭光晚餐,或是一男一女面對面吃飯,大家神色都很正常,甚至還嬉嬉鬧鬧的。

她要是特地提出來想要換位置,反倒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溫把酒在心裏默念了兩句,拿起刀叉悶頭切牛排,努力做到和沈肆不做任何交流。

她想要逃避的心思完全寫在臉上和行動裏,像只自欺欺人的鴕鳥,埋頭在沙堆中。

沈肆坐在對面,無聲地輕笑。

他慢條斯理地切着牛排,問,“要來點蔬菜沙拉嗎?”

溫把酒聲音急促,“不要!”

“喝紅酒嗎?”

“不喝!”

“這麽怕我?”

“不怕!”

溫把酒倏地擡頭,瞪圓了眼睛,似是惱羞成怒。

可惡!又是這樣的問話。

她的表情鮮活生動,臉頰隐隐染着緋色,像是顆水蜜桃,嬌嫩得想叫人咬上一口。

沈肆無意識地摸了摸手腕處的佛珠,平穩情緒。

他聲音放緩,無可奈何地輕笑,“頭低的都要到盤子裏了,我又不吃人,這麽怕我幹什麽?”

“沒怕你。”溫把酒聲音大了些,外強中幹似的強撐。

“行,不怕不怕。”沈肆低聲哄道,“要西瓜汁還是橙汁?”

溫把酒将杯子遞過去,聲音悶悶的,“要西瓜汁。”

沈肆給她倒了西瓜汁,餐桌上的氣氛終于好些了,沒有一開始那麽緊繃。

秦究的位置離沈肆和溫把酒的位置不遠,凝神細心聽的話,完全能将對話聽得七七八八。

他搖着紅酒,狐貍眼輕微上挑。

“晚上就光吃飯,多沒意思,壽星你說是不是?”

徐舉案正和其他男生碰杯喝酒呢,一聽秦究這口氣就知道這老狐貍要整人了。

“那你要幹嘛啊?我先提醒你一句啊,可別太過火。”

“想到哪去了。”秦究嫌棄地瞥了眼徐舉案,“就是搞個俗氣的游戲而已。”

“不過——”他頓了頓,眯眼一笑,“得把沈肆加上。”

秦究準備的游戲确實俗——真心話大冒險。

但畢竟是在西餐廳,不是在露天草坪,這麽多人坐在一起圍成一個圓有些難度,最後退而求其次,換了個游戲——“你有我沒有”。

游戲挺簡單的,十個人一組,每個人輪流說一個自己有,別人沒有的事情,最先十個手指都折下去的人要給大家表演個節目。

聽起來挺簡單的,也沒什麽坑。

沈肆作為壽星的發小,第一輪就被拉進去參加了,溫把酒是第二輪。

徐舉案作為壽星,第一個說。

他輕咳了下,得意洋洋地望了一圈,道:“我考過年級倒數第一。”

“艹,你小子還真不要臉。”秦究笑罵了聲,折下右手的小拇指。

7班是理科重點班,班上幾乎都是年級前50的學生,倒數第一這個成就點殺傷力太過巨大,剩下的九個人全都折了一個手指。

“你們就說服不服?”徐舉案看着折下去的手指,非常滿意。

“服服服,徐哥牛逼!”男生們都笑嘻嘻地附和。

“我養了八只貓!”

說話的是個女孩子,軟軟糯糯的聲音裏也藏不住的驕傲。

養貓不稀奇,但一口氣養八只貓的卻是很少。

剩下的所有人都自覺折下一根手指,除了沈肆。

衆人的目光立馬轉移到沈肆處,“肆哥你怎麽不折啊?”

徐舉案嘴快,“肆哥養的貓更多。”

沈肆身形放松,微微點頭,“嗯,我養的也不多,二三十只吧。”

語氣輕飄飄的,好像說了句“今天天氣正好”一樣的尋常話。

除了溫把酒、徐舉案和秦究這些知情人士,其他第一次聽到的人都倒吸一口氣,被震撼到了。

接下來的說的都是男生,男生之間“我有你沒有”的炫耀東西,除了球鞋、身高、成績這些,也沒有太特別的,而這些沈肆和秦究都有,兩個人都沒折過手指。

很快就到了秦究,他是倒數第二個。

他狐貍眼望了一圈,參與的玩家幾乎都折掉了一只手的數量,除了他和沈肆。

沈肆到現在只折了一根手指,他自己是折了兩根。

“老秦,幹了肆哥!”

徐舉案十根手指折的就剩下四根手指了,雖然菜但是不影響他搞事,全場就屬他聲音最大。

“怎麽辦呢兄弟,現在看來第一第二名,要在你我之間論雌雄了啊。”

秦究和沈肆說着話,眼神卻瞥了眼不遠處的溫把酒。

沈肆淡淡地看着秦究,沒說話。

“對不住了兄弟。”

秦究壓低嗓音道了聲歉,随即下一秒便擡高了八個音,笑眯眯道:“我喜歡的人不在場。”

“哇哦!老秦你牛逼啊!”徐舉案發出搞事的笑容,“這次我可不折了啊!”

這輪剩下的參與者面面相觑,卻都沒有折下手指。

溫把酒咬着西瓜汁裏的吸管,突然有些緊張。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沈肆,卻不期然對上他的雙眸。

他嘴角含着一道淺淺的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便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行,這回我認輸。”

沈肆輕嗤了聲,緩緩折下了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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