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很好，但我不能雇你
二十四 你很好，但我不能雇你
那天樓下圍滿了人，有一大部分是純粹來看熱鬧的，還有一小部分人與慕木鄭安做了許久的鄰居，平時相處的都還算融洽。本打算出手幫忙，卻礙于旁邊房東和大漢們的恐吓威脅，愣是沒敢動。
慕木和鄭安就在那些或是探究、或是疑惑、或是譏諷，或是可憐同情的目光中，一點一點整理好被扔在地上的東西，又在房東喋喋不休的羞辱中灰溜溜地離開。
慕木和鄭安走出他們住的那個小區之後，躊躇地站在原地，看着漸黑的天色，和半空中飛快掠過的飛行器，迷茫地對視着。
他們兩個人拎着箱子站在人行道中間太過顯眼和擋路，過往的行人都是看着他們走過去，走過去了還要回頭多看一眼，再回頭和同伴議論一句他們在做什麽。
慕木扯着鄭安的手臂，拖着小箱子往邊上站，小聲問：“安安，我們今晚要去哪裏睡啊？”
鄭安聞言低下頭，看着慕木那雙幹淨的圓眼睛，神色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
他說完，再次轉頭看向馬路。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華燈初上，漆黑的夜幕做底，是比白日更加絢爛多彩的世界。
只是，沒有他與慕木的容身之處。
鄭安慢慢地蹲下身，雙手插進厚實的頭發裏，十指收緊，用力薅着頭發，試圖用疼痛讓自己的驚惶不安的情緒冷靜下來。
慕木也跟着蹲了下來，伸長手臂攬着鄭安的肩膀，将他摟進自己單薄的懷裏。
他也不說話，就這麽安靜地陪着鄭安，五顏六色的燈光倒映在那雙幹淨澄澈的眼睛中，将那雙眼睛照得分外明亮。
光影明滅間，那張稚氣未脫的臉竟然難得的可靠。
慕木陪鄭安在路邊蹲了好久好久，直到鄭安情緒完全平靜下來，他們才拖着箱子就近找了一家便宜的小賓館住了下來。
幸運的是，他們在的這個區的小賓館還是很多的。房費不貴，長租的話價格也算是公道，他們兩個人也可以支付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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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這麽晚被趕出來，他們可能真的要照房東說的那樣去睡大馬路了。
小賓館也不是沒有缺點，那就是房間很小，加上衛生間不過十平米大小。一左一右放着兩張單人床，中間的過道只夠一人側着身走路的。
不過慕木和鄭安都是苦過來的孩子，不露宿街頭他們已經覺得很幸運了，自然不會抱怨房間太小什麽的。
況且，比起房間大小什麽的，他們更心疼的是房費。
因為他們知道找房子要比找工作更難，想找到一個交通便利，住着舒心又便宜的房子是很花費時間的。
鄭安還好，工作還在，月月都有入賬，從其他方便節約一些開支，不會覺得太有負擔。
慕木就慘了，兼職都沒有了。現在可以說是在吃老本了，多在賓館住一天，他的存款就減少一點。
他躺在床上，整個人都縮進那張印有邊牧圖案的小毯子裏，手中緊緊攥着星星燈，瞪圓了眼睛看着黑黢黢的房間，腦中一遍一遍地算着他的存款。
算完那點存款後，不僅沒有睡意，僅剩下的丁點睡意也跟着那些數字消失不見了。慕木又開始在心中盤算想明天去哪裏找工作好。
忽然，身邊傳來翻身的聲音。
漿洗的有些僵硬床單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中顯得有些吵。
慕木側過頭，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楚鄭安在做什麽。可是太黑了，他只能模糊地看到隔壁的床上隆起一個被包。
慕木想問鄭安睡着了嗎，又怕鄭安只是翻個身，自己出聲反而會吵醒他，抿着嘴挑了下眉後又半阖着眼等睡意來臨。
幾秒後，黑暗中響起鄭安的聲音，是慕木很熟悉的，吊兒郎當中帶着一點讨厭的語氣。
“怕黑睡不着覺，就把你那破星星打開啊，我又沒說不讓你開。真是的，窗簾拉那麽嚴實幹嘛？屋子裏黑的跟躺棺材裏一樣。”
說話間，他掀開毯子起身下床。動作有些大，質量不算太好的彈簧床回彈時發出難聽的吱嗝吱嗝聲。
慕木以為鄭安是想去衛生間，翻了個身，側臉蹭了蹭枕頭，嘟囔着說：“開燈哦，不要磕到了。”
鄭安“哼”了一聲，回了句少管。他摸黑走到窗邊，雙手扯着布料厚實的能當呢子面大衣穿的窗簾，向兩邊拉了些。
五顏六色的光瞬間從窄縫中擠了進來，在黑黢黢的小房間中印出一條絢爛的光帶。
鄭安背着手老大爺一樣地往自己那張床走，“這回亮堂多了，不跟躺棺材裏一樣了。”
慕木細聲細氣地糾正道：“安安你又沒有睡過棺材，怎麽知道棺材是什麽樣子啊？再說了，棺材可是古董哦，很貴的，只有大貴族才買得起，我們買不起啦。”
鄭安沒好氣地回道：“比喻，比喻懂不懂，你個小傻子較什麽真啊。”
慕木禁了禁鼻子，朝着鄭安那張床的方向翻了個身，剛要說話，就聽到旁邊的床發出“砰！”地一聲響，是鄭安将自己砸進了床裏。
他愣了一瞬，鄭安的聲音先他一步響起，“這回有亮了，該睡了吧？明天還要找房子找工作呢。”
慕木聞言目光落在小房間中那條不停變換顏色的光帶上，知道鄭安是照顧他怕黑特意為他拉開的窗簾，唇角勾起抹笑，軟聲道。
“謝謝你安安，你真好，木木最喜歡你了。”
鄭安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臉上一熱，浮出了兩團紅暈。等他回過神來後，哪怕知道慕木看不見，也翻了個身，将後背扔給他。
“yue~”他用誇張地語調說：“大半夜的，別惡心我啊，誰要你喜歡。我要睡了，你愛睡不睡！”
慕木早就習慣了鄭安時不時地刀子嘴，也不生氣，翻了個身，面朝着那條絢爛的光帶，側臉在不算柔軟的枕頭上蹭了蹭，閉上眼睛，軟聲道：“晚安，安安。”
鄭安沒有理慕木，故意加重了呼吸，好似他已經睡着了一樣。
過了一會兒，小房間中響起一道微重的均勻的呼吸聲。本該睡着的鄭安睜開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牆壁，勾了勾嘴角。
真是的，都無家可歸了，還能睡着，傻子就是心大啊。
——
翌日，慕木和鄭安從帶出來的行李裏翻出管營養液作為早餐。喝營養液的五分鐘內，兩個人也完成了分工——慕木依舊負責找工作，房子的事情由鄭安一個人來操心。
慕木對于這樣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他對于怎麽找到合适的房子這件事上是一竅不通的，說起來他們住了很久的那個小房子也是鄭安找的。
他們倆喝完營養液後，去前臺辦了個短期續租，就分道揚镳了。
這兩天慕木已經将附近能問的店都問過了，答案都是不缺人。他原本的打算是休息兩天，再去遠一點找工作的。
只是怎麽也沒想到會有被房東趕出來這麽個插曲，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慕木選擇了與隔壁區相交的大學城，因為年輕人多的關系，那邊咖啡廳便利店超市什麽的都很多，找到工作的機會也更大一些。
慕木很幸運，才出飛行器站點，還沒走出五百米，就看到一家便利店的櫥窗上挂着招聘的廣告。
他為了能讓自己看上去與身體健康的普通人一樣，特意在去便利店應聘前找了個公共衛生間，在鏡子前好好練習了走路、微笑，還特意将助聽器放到了他自己摸索出來的能聽得最清楚的地方。
可慕木沒想到，他吸取了那些開除他的老板、不用他的老板們的意見，努力将自己僞裝成沒有瑕疵的正常人，依舊得不到收銀員理貨員這樣再簡單不過的工作。
長桌一側，挂着天藍色圍裙，梳着馬尾的女孩露出抹歉意的笑，目光躲閃着，心虛一樣地不敢看坐在自己對面的慕木，用不太肯定的聲音拒絕道。
“不好意思啊，讓你白跑一趟了，我們的店員已經招滿了。”
招滿了？慕木扭頭，不解地看玻璃上的廣告燈牌，那上面明明寫着招聘收銀員2人、理貨員3人的。
年輕的老板順着看慕木的目光過去，見貼在櫥窗上的燈牌，正用醒目的彩色字體循環播放着招聘廣告，尴尬地臉都紅了。
她放在桌子下的雙手用力攥緊了圍裙，讪笑道：“那個廣告，是我忘記撤了。我們昨天，不是前天就已經招滿人了。”
“真不好意啊，我，我現在就拿下來。”她起身快步往門外走，同她年歲相當的收銀員小姑娘見她拿下那塊燈牌，不解地從收銀臺探出身，大喊地問。
“阿姐，怎麽把牌子摘了啊？我們不是還沒招到人呢嗎？你摘下來別人就看不到喽。”
年輕老板在收銀員探出身來時就感覺不妙，忙向收銀員瘋狂搖頭擺手。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沒有阻止小姑娘将話喊出來。
年輕老板倒抽了一口氣，臉色由白轉紅再變深紅。她讪讪地看向慕木，隔着幹淨的玻璃對上一雙平靜的黑眸和溫和的笑靥。
她也不知怎麽，心口一緊，竟有種想哭的沖動。她看到慕木起身，緩慢地向自己走了過來。
她紅着臉，無措地抓着燈牌，讷讷地解釋着，“不是我不想雇你的，你很好的，是真的人滿了。那個，那個要不然你下個月再來看看？說不定到時候就有位置了。”
慕木知道老板是在說謊，她都不想雇自己，怎麽會覺得自己好呢。
他對年輕的女孩笑了笑，溫聲道：“謝謝你，那我就下個月再來試試吧。”
【作者有話說】：下一章燕某某就會登場了（摸下巴）也許可能大概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