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062章 第 62 章
平心而論, 阮越絕對是個當同桌的好對象,與班裏那些大大咧咧毛手毛腳的多數男生不同,他的課桌永遠工整幹淨, 你永遠也不需要擔心什麽東西不小心放他桌上就再找不回來。
而他雖然看起來潔癖,卻擁有寬于待人、嚴于律己的好品德, 同桌的領域再雜亂無章他也不會指手畫腳, 只維持桌子上兩邊泾渭分明。
而且雖然阮越看似不好相與, 但盧驕已經經過親自實踐證明, 向阮越提問并不是什麽要命的事情, 至少給他答疑的阮越一點都不恐怖。
班主任在講臺上講着分發下去的通知需要帶回家家長簽名之類的瑣事,盧驕就是在放空大腦思維散亂地想着這些。
好吧,平心而論,阮越當然沒有什麽不好的, 甚至和他的前一任同桌相比——阮越簡直可甩霍揚八百條街了。
路過莫名被踹一腳的霍揚:“?”
盧驕只是驚訝于班主任的安排, 而不是抗拒。
但若說欣喜地接受——
他忍不住用餘光去掃阮越,他連脖子都不用扭動,只要身軀稍微往後靠,盡量地往自己的右側瞄, 就能看到……阮越的手臂擱在桌子上, 從短袖袖口露出的手很白, 肘關節卻好像透着點粉,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白裏透紅吧。
盧驕收回目光,心裏默默地想着, 阮越怎麽這麽白, 幾乎要比班裏一些精致護膚的omega還要白, 也就顯得要在他手上留下什麽痕跡都格外顯眼了。
他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麽,只是好像是直覺一樣的預感。
——和阮越成為同桌, 可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而可怕大概是來源于連他自己搞不清楚的未知思緒。
盧驕還沒來得及深思,就聽到班主任強調完通知帶回家簽名,然後開始說下一件事情了。
“從這周開始,我們會在班上開始試行一對一的幫扶活動,希望成績優異的同學能給落後的同學提供一些幫助,也希望在這個過程中優生也能得到成長。第一批的一對一名單秉承着自願的原則,班裏有數十位成績優異的同學踴躍參與,根據每個人不同的情況安排了幫扶對象。”
盧驕托着下巴聽得差點神游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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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一對一幫扶,上一次聽到這種安排還是他小學的時候。然後那時候他很皮得比較無法無天,以氣跑三任熱心幫助他的小夥伴為出色成就,成功終結了小學班主任的這項安排。
一晃都高三了還聽這事,只不過他期末考進步那麽多名,在班裏都能算是中游了,這種事情怎麽都不會輪到他吧?
“……為了讓一對一幫扶能更有效率地執行,這也是我們開學就換新座位的重要原因。組隊成功的同學優先安排成為同桌,課後大家可以互相交流一番,共同進步。”
盧驕游神的思緒猛地被拉回來,從班主任謎語人一樣的發言中捕捉到了關鍵詞,猛地扭頭看阮越。
“一對一,你,我?”
他瞪大了眼睛和阮越确認。
顯然,他事先一無所知,阮越卻并如此。
阮越矜持地點了下頭,又補充:“是老師安排的。”
不僅盧驕一個人驚訝住。換新座位時大家都沒有多想,這會兒不少人都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問自己的新同桌是怎麽回事。
不過真的組成一對一小組的并沒有很多對,其他也不過是巧合而已。
班主任輕咳一聲,又接着說:“一對一幫扶是私底下進行的,具體名單不會放出來,不過,希望幫扶的優生不能兒戲,要認真承擔責任,落後的同學也積極配合學習,希望能看到大家的付出有所收獲。
“好了,接下來是開學考的安排通知……”
教室裏沒有人在明目張膽地聊天,但是“準高三三班群(無老師且匿名版)”此時聊天消息已經刷的飛起。
“誰拍了座位表發出來看看,猜猜哪對同桌是一對一幫扶的?”
“[照片]”
“先從成績最好的猜起吧”
“怎麽不從最差的猜起?”
“這不廢話嘛,最差的已經進步了,老張一定是看班長給盧驕課後補習效果明顯,才搞了這麽一出。”
“那成績最好的也不用猜了,他倆坐一塊,肯定是一對。”
“樓上的,你這話歧義好大2333”
“笑死,盧驕都進步了,怎麽還安排他倆一對一,為什麽不讓阮越帶帶其他人?”
“這話說的,讓阮越給你講題你敢聽嗎?”
“……那還是算了吧!”
顯然,班主任都已經在通知開學考的安排,然而對于考試已成家常便飯的一中學子來說,遠遠沒有八卦來得那麽重要。
群裏猜測了好幾對一對一幫扶,聊着話題又不免拐回起點來。
“所以阮越和盧驕到底怎麽回事啊?上學期不還打架嗎?”
“這都老黃歷的事情了!研學的時候兩個人不就已經好到不行了嗎?”
“什麽?研學怎麽了?我請假沒去啊啊啊”
“樓上和裸奔沒有區別了”
“不知道呢,反正經常看他倆成雙入對的,阮越易感期聽說盧驕還幫忙了。”
“??幫什麽忙盧驕不是beta嗎?”
“……幫忙打抑制劑,你不要想歪啊!”
“beta怎麽了也不是不行啊。”
“……?”
匿名聊天的默認頭像裏猛地冒出了一個有頭像的,還帶來了一串沉默的省略號。
聊天窗口凝固了幾秒鐘,然後才有人打哈哈地冒泡。
“盧哥好啊!”
“你和班長組隊了是吧?”
“你對beta怎麽緩解alpha的易感期感興趣嗎?”
盧驕無語地把手機放下,沒再看這種直面當事人八卦的沖擊了。
不過他放下手機就扭頭去看阮越,班主任在上面源源不斷地講着各種事項——盧驕驚訝地發現這種無聊透頂的時刻,連班長都是在下面偷偷做作業。
不過阮越做的不是學校布置的練習,而是他自己買的複習冊。
盧驕湊近過去,壓低聲音問他:“你有沒有加我們班的匿名群?”
這匿名群是暑假的時候霍揚把他拉進去的,裏面人數看起來不少,但這是因為有的人拿了小號加群,以防聊天時掉馬。甚至因為加的小號太多,大家懷疑班主任也潛伏其中。
阮越被他打斷思路,微微側頭看他,眉頭輕蹙:“什麽群?”
看樣子沒有。
盧驕把頭縮回去,搖頭說:“沒事。”
沒加就好,免得什麽奇奇怪怪的言論都阮越看到了,産生不必要的誤會就不好了。
不過班裏的同學在匿名群讨論的時候,話說多了也很容易暴露自己,多數人說話還是比較正常的。
對于班主任搞出一對一幫扶的活動,大家也只是好奇猜測,而猜來猜去,顯然最明顯的就當屬他們倆了。
盧驕對這個安排本來也是有些意外的,只是轉念一想,之前有疑問他也經常會找阮越提問,而且期末複習的時候,阮越還幫他劃了重點,也差不多是做了相似的事情了。
現在因為這個一對一明面上的安排,他倆還成了同桌,他要是有什麽問題,想問阮越就方便多了。
這麽一想,怎麽都是好事啊,他心裏總是有股難以表述的雀躍也是正常的嘛!
就是希望如果他提太多弱智問題,不要把阮越氣到就好了。
***
開學上了三天課,就是開學考的日子了。
普通的小考沒有安排打亂的考場,大家都在各自的座位,只是要求将桌子掉頭,避免藏在桌洞裏偷偷作弊的行為發生。
但說是小考,老師又是強調會發成績條,大家也不敢多怠慢。
和阮越當了半周的同桌,盧驕表示适應良好,兩個人相處非常和睦,沒有矛盾。
當然,交流也不多。
盧驕終于見識到阮越的練習冊有多層出不窮。
他的課桌裏區域規劃工整,密密麻麻擺滿了他所有的學習用具。他甚至可以精确地翻找到上學期期中考前化學某一周的周測卷,在化學老師說之前曾經講過同類型題目的時候。
阮越每時每刻看起來都在做題也是能理解的,因為盧驕懷疑就算以這樣的進度,阮越也做不完他的練習。
兩人的關系總的來說不像大家八卦以為的還那麽勢如水火,但好像關系也沒有親密到什麽地步,充其量只能說是普通的同班同學。
大概因為面臨開學考的緣故,阮越這幾天都是在兢兢業業地做題,盧驕自然沒事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他。
考前一天挪桌子,盧驕把桌面上的雜物一股腦地裝進課桌裏,然後拽着這背負沉重的課桌旋轉一百八十度。
大家都在做這事,教室裏一大片刺耳的噪音此起彼伏。
盧驕拽着桌子哪怕發出巨響,也顯得在其中毫不突出。
阮越已經擺好桌子并準備收拾書包回家,這時突然看到從盧驕的課桌裏掉出了什麽。
那紙輕飄飄地落地,盧驕自己都沒有察覺,看到阮越彎下腰時,才順着把視線挪過去。
他看不清阮越撿起來什麽,像個淺粉色的信封樣式,陌生得很。
阮越拾起遞給他,他還反應不過來。
“給我幹嘛?”
他視線往下微微一瞄,不僅是個粉色的信封,而且少女心爆棚地上面還有各種愛心桃和蝴蝶結圖案。
這東西和盧哥的審美格格不入,肯定不是他的東西。
等等,這該不會是——
阮越的手就這麽僵硬地懸在半空,看盧驕不接,又似乎有些不耐煩地再伸過去一寸,手裏的信封幾乎要直接怼到盧驕胸膛上。
“你的,課桌裏掉出來的,情書。”
他一字一頓地回答盧驕。
盧驕在阮越說完前就反應過來了,連忙伸手把信封抽回來,然後塞回桌洞裏。
看他急急忙忙的動作,阮越不動聲色地問:“怎麽?準備送人的?”
盧驕立刻跳起來:“才不是!不知道誰塞我課桌裏的。”
這是真的,盧驕的課桌裏常年被人塞情書,尤其是在他追蘇荷之前,兩周不清理課桌裏就塞上十幾封。
有的署名有的不署名,不署名的還有讓他猜猜自己是誰的,盧驕懷疑這些人是不是把他當景點刷打卡用一樣。
之前數量有所下降,前陣子又多了起來。
阮越瞄了眼他的動作,問:“打算珍藏起來?”
盧驕那動作絕對稱不上“珍”,充其量只說對了一個“藏”。
不過他也沒深思阮越怎麽會問出與實情如此不相符的問題來。事實上盧驕對收情書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然而不知為何,被阮越當場抓包到一樣,他有種無所适從的窘迫感。
“才、才沒有!”他不自在地反駁,企圖反客為主,梗着脖子反問阮越:“你課桌裏難道就沒有被人塞情書嘛?”
阮越收到的情書肯定比他多,原因是有人敢當面給盧驕表白,但敢對阮越這樣做的人應該很少,委婉表達自己感情的人應該更多。
盧驕一邊說着,一邊就往阮越已經收拾好的課桌裏望。
他站在前一排的空位,阮越也無法阻撓他的動作。但他的課桌向來收拾整齊,裏面放了什麽東西自己一清二楚,也就随盧驕看去了。
但沒想到,盧驕下一秒也從他的桌洞裏抽出一個信封,啪地拍在了已經收拾得空蕩蕩的桌面上。
“你居然把情書夾在課本裏!”
阮越愣了下,脫口而出反駁:“我沒有!”
那必然是他收拾東西遺下的漏網之魚。
不過阮越很快發現了端倪,垂眸看了眼被盧驕按到課桌上的信封,開口:“把你那份拿出來。”
盧驕還在嘚瑟地說:“你這才算是珍藏吧,居然精心夾着——誰給的情書啊?”
聽得阮越的話他也沒反應過來,卻還是照做,等兩封情書都放在課桌上,盧驕也沉默了。
兩個粉色系的信封封面上的蝴蝶結位置都一樣,盧依次給它們翻了個面,然後看到了字跡相似的兩行不同的字。
“盧驕親啓”和“阮越親啓”,非常明顯出自同個人的字跡。
兩人都陷入沉默,估計送信的人也沒料到這種情況發生。
盧驕嘀咕:“擱這投簡歷是吧?”
阮越說:“拆開看看。”
送情書的人一定想不到正碰上他倆把兩封情書放一塊“查重”了,當然肯定也沒想到因為這樣,反而有機會被拆看。
連信紙都是同樣的紙也算合乎預想,只是湊近了看,卻沒想到還有更炸裂的事情。
兩封情書均未署名,信紙上寫的內容一模一樣,都是約了放學後人工湖邊的亭子見,寫的日期都是同一天,遺憾的是那已經是上個月的日子了。
“……”
漫長的沉默中兩人面面相觑。
隔了片刻盧驕才忍不住心生感慨:“要不是已經錯過了,我還真想見識一下這是哪位奇人。”
阮越擡眼看他,“這就吸引你的注意力了?”明明說得毫無波瀾,卻偏偏能讓人聽出他語氣的夾槍帶棒。
盧驕确實很好奇,卻感覺好像被阮越看低了似的,忍不住回怼他:“難道你不好奇?”
阮越低頭把信紙一一重新塞回信封,毫不留情地回答:“不。我不認為連情書都能一封多送有什麽有趣的,只會覺得對方的感情也顯得很廉價。”
他說得刻薄又不留情面,盧驕讪讪地說:“興許人家只是……開玩笑。”
“那就更無聊了。”
阮越已經把兩封情書都原封塞回去,兩封都塞到盧驕手裏,然後不客氣地直接轉身離開了。
盧驕撓了撓頭,察覺到阮越不太高興。可能對他來說這種事還挺慎重的,不喜歡以此當兒戲的人吧。
不過……
阮越把兩封情書都給他幹嘛!裏面還有封署名不是他的啊!
盧驕瞪着自己手裏的粉色信封呆住了。
本以為這個小插曲之後就過去了,令盧驕萬萬想不到的是,當天晚上就在匿名群裏看到有人轉發了表白牆的說說,直接艾特他來看。
他沒點開,已經被縮略圖和附加的文字震驚到了。
“報!高三三班的班長給班草遞情書了!”
偷拍的照片是阮越把從地上撿起來的情書遞給他的場景。
盧驕震撼了,這是什麽企業級別的造謠水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