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狼尾酷哥
第06章 狼尾酷哥
席冷得在射箭館從早幹到晚,沒空去玩手機。
加上上輩子,他的微博賬號都有三年多沒登錄過了,并不清楚自己引起了怎樣的關注,那自稱闵致經紀人的私信,他更是完全沒打開過。
朱明朗一個人幹着急,對他的評價逐漸從“反詐意識太強”轉變成“相當高冷”,再到,“世外高人”。
簡直是和老大一起參加綜藝的完美人選!
實際上,席冷與高尚出塵之類的詞兒相去甚遠,他只是在為了世俗的基本溫飽而努力奮鬥。
到周末他更忙。
這晚,射箭館接待了一群醉醺醺的白領,四個大男人結伴同行。
席冷剛忙完自己的事,經過隔壁玻璃窗外,就見同事正在挨訓。
中年男人油光滿面,肥肉橫飛,嘴裏罵罵咧咧的無非是“你們這弓鐵定有問題我一個大男人怎麽可能拉不開/射不準”之類,對自己的身體素質全無自知之明。
幾個男人拉幫結派,酒後妄為。年輕的女教練沒經歷過這種仗勢,臉上的笑比哭更苦。
席冷在玻璃門外多停了會兒,又見到令人作嘔的一幕。
女教練讓一名顧客站到身後,把手放到自己的肩臂上:“對,感受我的肌肉發力……”
可這男人明顯另有企圖,變着法子揩油,社交禮儀學到了狗肚子裏。
席冷閑來沒事,推門而入。
幾雙眼睛被動靜吸引,轉過來瞥了眼,随後齊齊愣住,目不轉睛盯住大門那邊款步而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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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松的黑色半袖,闊腿白色長褲,袖口因為過長而挽起兩圈,露出大半截白皙有力的手臂,修長脖頸上一條藍白配色的絲巾,松散地綁着。
他的臉上還戴了副透明護目鏡,更襯得臉部線條流暢利落。即便手臂肌肉線條清晰可見,骨相也立體轉折分明,但配上那颀長高挑的身材、冷白如玉的肌膚,看在幾個滿肚肥腸的男人眼裏,便只有三個字——
小白臉。
強烈的危機感和敵意頓時從心底竄起,尤其是在女教練表情大變,從為難萎靡轉變成發自內心的喜悅之後。
一人毫不給面子,當着新來的助教把手裏的反曲弓一扔,貶斥道:“你們店收費那麽高,用的這什麽破弓,壓根兒射不準。”
席冷從人群中穿過去,從牆上取了一把機械複合弓,像個盡職盡責的教練般,溫和地提供指導:“那換這把試試。”
席冷目視前方,拉弓,不急不緩地介紹:“這是機械複合弓。”
視線彙聚到他身上,他後腦勺上還有個百分百“小白臉”标志的小辮,中長發淩亂不羁,像是天生的自然卷。
幾個爺們兒被他掃了興,見他冷傲自負的模樣,又多了幾分看熱鬧的心思,興致勃勃等着他出洋相。
然而他身姿沉穩,不動如山,只松開幾根修長漂亮的手指,機械複合弓上的長箭應聲而出,正中十米開外的靶心。
而剛剛射出完美一箭的人,仍是波瀾不驚的模樣,平緩地說明:“這弓的精度只受瞄準的影響。”
之前揩油的肥胖男人最興奮,迫不及待想要一展雄風:“什麽意思?瞄準了就能射中?”
“對。”席冷左手擡起弓,右手虛勾着支箭,對着他慢悠悠道,“所以,如果我爆了你的頭,那肯定是我故意的。”
男人頓時臉色煞白。
席冷慢條斯理睥睨着他,半晌,只把手裏的弓往前一遞:“給。”
男人反而大驚小怪,差點被那重量帶着跪下去,提前給對方拜年。
席冷面不改色,轉而對女教練道:“唐哥找你,這邊我來負責就行。”
有上輩子的經驗在,應付這幾個門外漢綽綽有餘,不管這幾人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席冷負責不誤。
于是風水輪流轉,叫苦不疊的人陡然轉換成幾位客人。自己買的私教金課,哭着也得上完。
席冷專注教學,忽聽有人在那嚷嚷:“你誰啊?這場子我們包了。”
來人并未穿着員工制服或是佩戴護具,半醉的男人們攢了一肚子火氣,一股腦全撒到那送上門的倒黴鬼身上。
而這倒黴鬼,好巧不巧的,是和這态度惡劣的助教一般的小白臉,比冷冰冰的席冷更加陰柔,頭發細軟,像極了現在的小姑娘最愛的那種奶油小生。
席冷手裏還拿着弓箭,茶褐色的眸子一偏,頓時愣住,飛出去的箭矢意外脫靶,好在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失誤。
所有人的目光,彙集于門口的洛嘉言。
他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之一,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主角受,當然生了副絕佳的好皮囊。
身為主角受,他也尤其容易被無腦炮灰反派盯上,被卷進各種亂七八糟的劇情裏,遇到阻礙破除阻礙,最終推進他和主角攻的感情線。
有個敏銳的問了句:“這誰啊?明星嗎?”
洛嘉言心心念念過來找席冷,他才簽約娛樂公司不久,沒有什麽作品,完全沒料到有可能被路人認出來。
他後知後覺從口袋裏拿出口罩,亡羊補牢地戴上。
“我早聽說這家射箭館經常有明星光顧,沒想到今兒就遇上了。欸大明星,你叫什麽啊,給我們簽個名呗?”
話雖這麽說,但說話的人毫無追星的崇拜仰慕,言行舉止裏全是輕蔑與調侃。
洛嘉言不知所措,只得低下頭,後退半步。
可他好不容易過來一趟找到席冷,實在不想就此放棄。他仰起頭,明亮晶瑩的眸子,直直望向席冷。
向席冷求助傾訴,幾乎是他遇到困擾的條件反應。
席冷護目鏡後的眼簾微垂,鏡片遮去他本就淺淡的情緒,他沒看洛嘉言,只上前一步,拿弓拍拍領頭胖子的肩。
“時間到了,想繼續的話就去前臺續費。”
他說這話的神态語氣,和之前說要爆他們的頭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
幾人面面相觑幾秒,心照不宣達成一致。
不跟這助教玩了,拜拜了您嘞。:)
偌大的訓練室變得安靜而空曠,洛嘉言松口氣,摘下口罩,快步走向席冷。
席冷幫他解決過太多的麻煩,多年下來他早習以為常。直到前段時間席冷對他态度有所轉變,他才恍然驚覺,以前的席冷有多麽照顧他,默默為他付出了多少。
剛才的席冷又幫他解了圍,甚至是在明顯心情不快的情況下。
洛嘉言忽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張開嘴,又閉上。
“你現在是藝人。”席冷冷不丁開口,同時張弓,搭上一支沒射完的箭,“被認出來會很麻煩,早點回去吧。”
“我……”洛嘉言張了張嘴,又卡住。
席冷動作不停,轉瞬搭上第三支箭,額角因為高強度的訓練滲出細汗,順着額角蜿蜒而下。
洛嘉言垂着眼,去看他脖頸上的絲巾,喃喃自語般地說:“我感覺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不再是你的舔狗了嗎?
席冷在心底自嘲一笑,唇角也挑起點涼薄的弧度。
洛嘉言卻誤以為他是心情轉霁,喜出望外上前一步。
席冷想要閃躲,折到身後拿箭的手一晃,不慎被鋒銳的箭羽擦過掌心。
“嘶。”
洛嘉言腳步停住,擔憂地問:“怎麽了?”
席冷右手握成拳,收進口袋裏,顯然不願多說的模樣:“沒什麽。”
自顧自拆了身上的護具,只留了自備的護目鏡在臉上,聊勝于無擋一擋洛嘉言熾烈的目光。
見席冷作勢要走,洛嘉言又急了:“阿昭,你去哪啊?”
“下班。”席冷言簡意赅,到底還是回頭叮囑了他一句,“你也早點回去。”
*
此時,另一間包場的練習室卻異常安靜,不見作陪的教練。
“欸,闵致,你也來射兩箭呗。”
說話的男人高挺鼻梁上一副金絲眼鏡,一條金色細鏈垂在臉側,搖晃間碎光閃閃。
鏡片之後,細長的狐貍眼宛如兩彎新月,看人時總是似笑非笑,十足的斯文敗類模樣。
而發小闵致最清楚不過,這人就是個十成十的斯文敗類,感情生活浪蕩得他不敢恭維。
闵致懶洋洋倚着桌,沒骨頭似的,對射箭活動完全提不起興致來。
“Jackson.”闵致忽而掀眸,帶着圈刺青的手沖他揮了揮,“我出去抽一根,你自己玩兒吧。”
“欸,別介啊。”喬嶼森忙放下弓箭,急慌慌過來勸阻,“我一個人多無聊,那你不玩兒,就陪我聊會兒呗。”
闵致叼了根煙在嘴裏,烏黑冷淡的眸子仿佛在說,請開始你的表演,要是還那麽無聊老子就不奉陪了。
“我最近認識了個賊漂亮的新人。”喬嶼森擠眉弄眼,故作神秘,“還是你的粉絲噢。”
闵致嫌惡地皺了皺眉,邁出去半步:“沒興趣。”
是時,外邊樓道間傳來鬧哄哄的響動,闵致步伐暫停,依稀辨認出是幾個男人,罵罵咧咧出口成髒,說的什麽助教、小白臉、真他爹的嚣張,一看就是傍富婆的貨色。
這牆角,倒是比滿腦子風花雪月的喬嶼森有意思多了,只可惜那些人走得太快,逃荒似的,轉瞬沒了蹤影。
喬嶼森也聽到了那些閑言碎語,狐貍眼裏劃過一絲玩味:“嘿,我知道他們說的是誰。”
闵致挑了挑眉,沒接話。
喬嶼森自顧自道:“我跟你說,這射箭館有個助教,長得賊拉帶勁兒,要不是你在不方便,我就點他來了。”
這語氣,還有幾分遺憾似的。
喬嶼森天生彎,喜歡男人,他這些花裏胡哨的形容詞只可能是用來形容男的,“漂亮”這種話也就夠了,沒想到還有更離奇的在等着。
漂亮就漂亮帥就帥,帶勁算什麽玩意兒?
闵致蹙了下眉,可惜那好奇一閃而逝。
“jackson.”闵致偏頭,略顯不悅道,“你對我的性取向到底有什麽誤解?”
而喬嶼森身後的玻璃窗外,一道高瘦的人影身姿挺拔,黑衣白褲,狼尾束成小辮。
不正是他那失聯的小畫家男粉嗎?
闵致嚼了下煙嘴。
不多時,又從後方追來一個白T牛仔褲的男生,像他的目光一樣追着前方的狼尾青年。
從身邊傳來喬嶼森不以為然的聲音:“難道你終于有看上的姑娘了?”
兩人你追我趕走得很快,席冷最後一根頭發絲也消失在視野裏,闵致收回眼,突然扔了煙,提起一直不感興趣的弓箭。
半天才應聲:“沒。”
“呦,是嗎。”見闵致态度冷淡,喬嶼森反而笑得意味深長,活像只招搖的讓人恨不得給他薅禿的花孔雀,“那你剛才想什麽呢?”
闵致側目,冷冷勾起半邊唇角。
“在想怎麽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