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特級病房
第22章 特級病房
席冷兩只手裏,一邊是塑料糖衣,一邊是剝好的薄荷糖。
誰也沒察覺到,他送出糖衣,到闵致嘴邊卻換成了甜蜜的薄荷糖。
他想,闵致完全可以吃下糖衣再找個機會再吐掉,但以闵致的脾氣大概率不會配合;如果送出空手,他不确定闵致能否領會自己的意思,裝作吃下糖紙的樣子。
綜合考慮下來,他中途調包,換了顆剝好的糖過去。
闵致如他所願把薄荷糖卷入嘴中,只是,闵致伸出舌頭來接,他毫無防備地,只覺濕漉漉的舌尖從掌心裏蹭了過去。
一股電流倏然自那塊肌膚通遍全身,酥酥麻麻,圓形的硬物夾在幹燥的掌心和濕潤的舌頭之間,他有一霎的恍惚,竟不知那玩意兒到底是薄荷糖,還是舌釘。
而那雙眼睛,如同深不見底的幽潭,直視他的眼睛。
黑眼球下方一線白,窄窄的雙眼皮撩得很深,這使得那目光深邃異常,如同一張無處可逃的網。
席冷的表情,動作,齊齊停滞了幾秒。
像一個重新啓動的機器人,他沒去檢查掌心的濕漉,一句話也沒說,無事發生似的将手背到身後。
而門口那邊的醫生護士整整齊齊,目瞪口呆,見闵致臉頰鼓動半天,只當他真豁出去吃了塑料。
還得是經驗豐富的賈醫生先反應過來,提醒護士塗掉病歷本上的“特殊治療”。
成功了。
席冷松口氣。
下一次的醫護查房在兩小時後,不足為慮。現在馬上是“休閑活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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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冷沒回頭去看闵致,就眺望着關閉的房門等待,沒幾分鐘,守在門口的強壯男護士轉過身,從門上的玻璃外出一雙眼,把他們盯到頭皮發麻,然後将上鎖的房門打開。
872號迫不及待,如蒙大赦般第一個沖出去。
确認并無危險,另兩人也緊随其後。
穿過一條走廊,來到一個開放的大空間,高聳的書櫃劃分出不同類型的區域,電視區域、棋牌區域,還有茶水間,乒乓球室等,活動類型十分豐富。
活動室內也坐着好幾位身穿藍白病號服的病友,男女老少,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裏。
此時的活動室,看起來一片歲月靜好。
走廊上又打開了兩扇門,席冷聽到腳步聲,只見洛嘉言和翹翹結伴而來,蔣頌南則遠遠吊在後頭,臉色很臭,恐怕他就是被分出去的那個單數。
五位嘉賓重新彙合,和三位行動自如的嘉賓相比,席冷和闵致之間的鎖鏈格外醒目。
翹翹面露震驚:“……這麽玩可以的嗎?”
蔣頌南輕蔑嘲笑:“這該不會就是那特殊病號管制吧?”
洛嘉言則蹲下來,湊到席冷腳邊研究,熱心地說:“要用鑰匙開鎖……我們先找鑰匙把它打開吧?”
“沒事,不影響。”席冷退了半步,“先說說你們在病房裏都發現了什麽吧。”
除了席冷和闵致,另外三人都沒有遇到其他病友,翹翹和洛嘉言的房間倒是有個保險櫃,兩人成功在半小時內破解密碼,拿到了一個筆記本。
翹翹拿出筆記本,小心翼翼在桌上攤開,裏邊是各種裁剪後貼上去的報紙。
翹翹把自己找到的重要信息指出來,在不起眼的角落裏,一份實名舉報。
舉報人叫做祝公平,舉報的正是仁愛精神病院。他聲稱該院禁止自己探望女兒,違反了病患與家屬的人權。他的舉報下方則是院方的解釋,聲稱其女兒菲菲犯下了故意殺人罪,因為精神疾病才避免锒铛入獄,被收入病院治療。
而菲菲入院後,又以殘忍的手法殺死了同院患者曉娅,是極其危險的人物。為了保護祝某的人身安全,因此才謝絕探視。
舉報人祝公平的隐私信息也全被披露——其女兒菲菲在2019年入院,而這位不負責的父親早早與妻子離婚,不是菲菲的撫養人也沒有與她一起生活,直到2021年才關心起女兒的去向,兩年裏不聞不問,完全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舉報病院,恐怕是為了敲詐勒索,其心可誅。
席冷一眼發現最關鍵的信息,當即眉心緊蹙:“菲菲?曉娅?……曉娅死了?菲菲殺了她?”
翹翹忙問:“你們發現什麽了?”
席冷把兩個女孩的交換日記拿出來,簡單交代了前因後果。
扉頁上有兩個女孩的簽名,兩人字跡風格特色明顯,很容易判斷。
第一篇日記字跡圓潤可愛,出自手腕受過傷的曉娅。
2019年9月28日。
像她這種只會塗塗畫畫的傻子就應該多讀點書:(
曉娅的日記風格言簡意赅,貶低的對象大概是菲菲,最後還附帶了一個壞心情的顏文字。
下一篇日記是菲菲的字跡,她的筆法飄逸,寫起字來像畫畫一樣。
2019年9月30日。
天氣好熱,好煩啊,就算不住在一起也會在自由活動時間見到,這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菲菲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看來兩人并沒有做到真正的握手言和,在對方會看到的日記裏大剌剌宣洩不滿。
筆跡下方有一幅塗鴉。
如同字跡潇灑的風格,那是一副活靈活現的Q版自畫像,一臉厭煩的女孩趴在床上,姿态無精打采,熱化了似的。
幾篇日記看下來,兩人的确關系不佳。時間緊急,席冷先跳到最後一頁,确認日記的起止時間。
“這份日記從2019年9月28日開始,2020年12月1日才結束。”
說她們關系不好吧,這日記居然能交換一年有餘。哪怕不是每天都有記錄,從這份堅持中,也透出強烈的古怪。
“那曉娅是在日記結束之後死的,只能判斷出這個。”翹翹嘆口氣,“哎,線索還是不夠啊……”
“曉娅手腕受傷後,她們就搬到了特級病患的單間。”闵致道,“人人都愛八卦,菲菲又殺過人。現在病院裏這些人,沒準就有誰知道。”
他們身後的一面書架之隔,好幾個病患在另一邊自由活動。
席冷根據他在各種老小區生活的經驗,選中一位臉色紅潤體态豐腴的阿姨。
群衆演員們十分敬業,對找上門的藝人們視若無睹,直到席冷在她面前駐足,仍自顧自搖晃蒲扇,頭都沒擡。
頂多,頂多瞄了兩眼!
席冷挂上溫和的笑,賣乖的話張口就來:“姐姐。”
阿姨頓時笑得見眉不見眼,眼睛撲閃撲閃,收了蒲扇,喜不自勝道:“小夥子叫我呀?”
蔣頌南剛在一位大爺那邊撞了壁,回來和幾位夥伴一起觀察席冷的舉動,也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麽,竟把這大姨哄得心花怒放。
闵致擡了下半邊眉。
至少這不分對象不分年紀的稱呼,只是“姐姐”。
席冷趁熱打鐵,坐到阿姨身邊,唠家常似的随意問:“姐,咱醫院都是雙人間嗎?”
阿姨笑眯眯,不着痕跡地透露信息:“是啊,哪兒有那麽多單人間啊,室友打呼嚕也只能忍着咯。”
席冷繼續:“這樣啊……我聽說,要是跟室友打架了,受傷很嚴重的話,兩人都能去單人間住。單人間好像叫什麽……特級病房?”
阿姨臉色大變,張了張嘴,警惕地将他打量一圈,見着孩子是個禮貌讨喜的,這才招招手讓他把耳朵湊過來,小聲:“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特級病房,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可怕得很,那慘叫喲,能一直從頂樓傳到一樓。”
席冷安靜地當一個傾聽者,耐心地不去追問,又等了會兒,阿姨轉開眼,搖起蒲扇擋住下半張臉,神神秘秘地,抛出一句——
“那是殺人犯住的地方!”
席冷心頭一跳。
正要再問點什麽,誰知阿姨突然轉頭回來,換上一副驚訝而驚豔的表情。
“欸?小夥子你誰啊?長得還挺俊的嘞。”
随後嬌羞地垂下眼睛,用蒲扇當作琵琶半遮着面:“你怎麽坐我這麽近?你該不會……喜歡我吧?”
“……”
“謝謝姐。”
席冷沉默地回到夥伴面前。
正要去找下一個攻略對象,沒走兩步就受到阻力,回頭一看,是闵致提起來了鐵鏈,牽引繩似的把他牽住了。
“去看看那個大爺。”
“……好。”席冷忽略那牽引繩的怪異感覺,自己也拽住一端,再回頭招呼聲,“翹翹,嘉言,你們也去找線索吧。我們分頭行動,節約時間。”
闵致看上的大爺其實年紀不大,四十多歲的模樣,只是頭發白得早。
話多的粉絲先出聲打招呼:“叔叔……”
大爺似乎沒聽見,沒反應,反倒是身邊的闵致開了口:“怎麽不叫哥?”
席冷回眸,無心地随口一應:“嗯?因為叫你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