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裝乖賣慘
第56章 裝乖賣慘
周六傍晚。
容星熠狗狗祟祟, 從出租車後門滑下來,哈着腰轉過身,沖車門裏勾勾手。
久違的眼鏡同學登場, 擡頭去看面前氣派恢宏的雲頂壹號大門,眼鏡大跌,喟然長嘆曰:“哇……”
容星熠驕傲地翹着下巴:“大驚小怪!”
眼鏡很配合地又笑又誇贊, 很可惜,縱然他滿心好奇,今天的他卻不能上門參觀。
兩人在小區樓下的廊庑水榭散步兜圈。
容星熠停下腳步, 再一次催促:“亮子,快動手吧。”
眼鏡抱住自己的書包,嘴唇緊抿,看着很為難。
容星熠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 急不可耐道:“快!打我!”
眼鏡實在下不了手,慢吞吞擡起胳膊, 容星熠不躲不閃, 眼睛都沒多眨幾下。可最後,他只戳了下, 那個小酒窩。
容星熠靜默一瞬:“……你是不是智障!”
眼鏡猶猶豫豫開口:“我感覺你哥還挺好說話的, 你就實話跟他說呗,說你喜歡住在家裏,撒撒嬌, 讓他給你改成走讀……”
“不行,不可能的。”容星熠面色嚴肅,“而且, 我下個月就得請假入營了,不上學去選秀, 這怎麽說?”
一是為了練舞寄宿轉走讀,二是請假倆月參加選秀,為了這兩個目的,容星熠想出一個在眼鏡看來相當荒唐的馊主意——裝作自己在學校裏受到了欺淩。
眼鏡嗫嚅:“……這是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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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騙人,半斤八兩。”容星熠不以為意,直把自己的俊臉往上送,“來來來,打。”
“……”
一直晃悠到日落西山,從樓上的人家飄來飯菜的香氣。
啪!
容星熠面不改色,往自己臉上招呼了一巴掌。
眼鏡傻眼,嘴唇哆哆嗦嗦好幾秒,在他第二次動手前反應過來,忙阻止道:“你要去參加選秀,萬一破相了怎麽辦?”
容星熠:“不會破相,我知道輕重。”
“別,別這樣……”眼鏡非但不肯動手,現在又來拉他的手,“你哥肯定會同意的,夠了夠了。”
兩人僵持不下。
一般來說,闵致開車出行,從地下車庫的電梯直接樓,遇不到這倆在地上層到處溜達的小孩。
但今天,他剛好只是去了趟小區門口的商店,難得步行,正走着,一道熟悉的清脆少年音鑽進他耳朵。
是容星熠。
他停下腳步,并未上前,反而找了個隐蔽的位置,偷瞄。
容星熠帶着單邊酒窩的左臉一片紅腫。
闵致蹙眉,視線轉移到對面的眼鏡少年身上,還當對方正是始作俑者,卻見那張稚嫩的臉上滿是心疼,他甚至拿出一個礦泉水瓶,讓容星熠捂臉消腫。
奇怪。
闵致挑了挑眉,不動聲色繼續觀察。
容星熠斷然拒絕水瓶:“不要!這就是要給我哥看的!要是消了我不就白疼了嗎?”
……嗯?
眼鏡嘆了口氣:“哎……萬一你哥不信你是在學校被欺負了呢?那不更白疼了嗎。你真是。你不告訴你哥,不問他,你怎麽知道他會不會支持你去參加選秀?”
容星熠不以為然:“告訴他就完蛋了!你想想,換你爸媽能同意嗎?”
“但他是你哥,他自己也拍綜藝呢……”
“因為他已經大學畢業了……哎呀,他頂多接受我偶爾逃課,請假那麽久真不行”
闵致從兩人的談話大致了解了前因後果。
說起來,大約從一個月前開始,容星熠就旁敲側擊勸他接下《閃亮少年》的vocal導師邀約。
容星熠本人報名了《閃亮少年》,則是從喬嶼森那兒得到的消息。至于容星熠為什麽不告訴他本人,大概是把他和席冷當成一夥的了?
這個猜測讓闵致倍感愉悅。
眼下,看着是容星熠為了請假去參加選秀,打算僞造出自己遭到同學欺淩的假象。
席冷會被騙到就怪了。
忽然發現自己比親弟弟更了解席冷,闵致心情大好,興致昂揚地回家去。
*
席冷聽到開門聲,扭頭看向剛回家的容星熠,當即一愣,快步上前,緊緊盯住後者腫脹的臉頰。
容星熠低着頭躲避,不接他的話,還把他伸過來的手擋開。
“……別碰我。”
然後像個自閉少年一樣溜回自己房間,重重甩上門。
“……?”
席冷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闖進容星熠的房間,把他堵到逃無可逃的牆角。
“誰打的?”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憤怒。
看着眼前眉眼低垂,氣質陰郁的容星熠,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弟弟,席冷再一次愣住。
憤怒。
那是他發現容星熠臉上的傷後,下意識的,沒過腦子的反應。
就像,闵致發現他脖頸上的傷疤。
但他不如闵致進退有度,壓根不給心智不成熟的弟弟躲避的空間,強行掰開對方的胳膊,去看臉上那塊巴掌印。
“你坐下,別動。”席冷壓下怒火,盡量心平氣和道,“身上有傷嗎?”
容星熠悶聲不吭,等他來硬的才掙紮一下:“別管我!”
輪武力他絕對不是成年人席冷的對手,輕輕松松便被制住,掀開上衣。
說實話,他反抗得也挺裝模作樣的,有種欲拒還迎的感覺。
席冷隐約嗅到一絲古怪的氣息。
少年單薄的後背上有一大片青紫的痕跡,觸目驚心,不知道是撞的,還是被人踢踹的。
席冷一時間有點氣不順:“你在路上遇到他了?”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兩人生物學上的父親容海高。
容星熠對父親的應激反應比席冷嚴重,聞言卻不見情緒波動,平靜地搖搖頭。
席冷微微放心,不是就好。要是現在的容星熠還能被容海高找到,他累死累活給容星熠轉學的事兒,就算功虧一篑了。
他繼續問:“那是誰幹的?”
“沒誰。”容星熠一雙大眼睛左右來回轉,閃了又閃,“我自己摔的。”
席冷問:“摔到臉?”
“嗯。”
席冷看他這顧左右而言他的模樣,像極了影視劇裏遭到校園暴力的可憐小孩。
但容星熠被別人欺負?不可能。他欺負別人還差不多。
如果他真被欺負了,不自己報複回去,也會向別人尋求幫助,讓更厲害的人幫自己出頭。
他絕不是有事一個人獨自承擔的性格,他有母親有哥哥,朋友也不少。
況且,學費近二十多萬國際學校,要是放任校園暴力事件不管,這學校就即刻領便當倒閉吧。
席冷沒再說什麽,去拿了活血化瘀的藥,扔到容星熠手邊,略顯冷淡地說:“那你自己擦擦藥,我怕別人誤會我家暴。”
……什麽?
怎麽不繼續問了?
容星熠震驚地擡起頭,卻只得到席冷一句:“不會自己擦?”
他咬住嘴唇自己乖乖擦藥。
晚上席冷準備入睡,容星熠過來主動敲了敲他的房門,還沒消腫的臉可憐兮兮的:“哥哥……”
席冷不吃這套,态度照舊:“怎麽了?”
“我……”容星熠走進來,忸怩一番,實在演不下去幹脆直說,“我不要住宿舍了。”
誰知,他眼裏油鹽不進的頑固家長,出乎意料地爽快:“可以。”
容星熠一愣:“……你都不問為什麽嗎?”
“你上次不是說室友打呼嗎。”席冷倒是記得他所有胡編亂造的借口,“後來你又嫌棄他們腳臭。”
“是真的!”容星熠鼓了鼓小臉,“那,那我下周就住家裏了?”
“好。”
“……”
這也太輕松、太容易了吧?
想請假去參加選秀的事“嗖”地竄到嘴邊,被容星熠險而又險地咽回去,喉嚨滾動。
算了,還有兩個月呢,到時候再說吧。
“謝謝哥!晚安~”
“嗯。”
不承想,容星熠改成走讀受到最嚴重影響的人,竟是兩兄弟的鄰居。
容星熠夜夜睡在家裏,身為明星兼他偶像的鄰居,摸上門就不如以前那麽方便了。
直到周末,容星熠去陪親媽。
打聽這個消息也很簡單,闵致只需要在中午問問他的鄰居今天做不做飯,出不出去下館子。
席冷說上午十點才吃的早午餐,現在不餓,下午再吃一頓就行。
只有獨居單身漢才有這種一天兩頓的飲食習慣。
闵致很是滿意。
正兒八經的話題到此為止,闵致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句——
正主:【我要像你一樣把褲子放冰箱】
Leng:【沒人會把褲子放冰箱】
前者莫名其妙,後者則是一本正經的糾正。
然而前者仍舊起勁兒,自說自話。
正主:【不,我要像你一樣把褲子放冰箱】
正主:【從此變成冷褲的人】
正主:【哈哈哈哈哈哈】
Leng:【……】
正主:【真想看你無語的樣子,可惜我不在家】
還挺遺憾的樣子。
最後才回歸正題。
正主:【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晚上我帶好吃的去找你】
席冷回“好”。
他的話很少,但他總是給聊天做結尾的那一方。
闵致想想也沒什麽可回的了,就拍了拍對方頭像那幅不明所以的抽象草稿。
席冷的消息被新的拍一拍提醒往上推了推。
闵致勾唇,滿意地收起手機。
他最近進組了,拍一部犯罪懸疑電影,戲份不多但頗具挑戰性的男三號,是個亦正亦邪的複雜人物,而危險的追逐戲、打戲也比較多。
晚上八點,他帶着在劇組附近網紅店打包的美食敲響席冷家門。
仿佛房子的主人一樣,他把塑料袋交給席冷,自然地換鞋進屋,再大喇喇地提要求:“拿點酒。”
席冷去翻找冰箱,正要問對方想喝什麽,結果一回頭就撞上了近在咫尺的俊臉。
闵致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摸到了他身後。
他手臂肌肉瞬間緊繃,拿着酒瓶的手指微微僵硬,只有臉色和語氣是鎮定的,問:“……怎麽了?”
闵致并沒去拿酒,反而探頭往冰箱裏張望:“看你冰箱裏藏了褲子沒。”
席冷無奈:“……有完沒完。”
“得。”闵致直樂,“無語的樣子也看到了。”
席冷無言以對,不小心又貢獻了一個無語表情包。
十月份京城季節交替,氣溫已經不低了,但暖氣還得再等上一個月。
席冷關掉全部門窗保溫,吃了熱乎乎的晚餐又喝了些酒,整個人都暖融融的。
闵致也脫了外套。
他那裝酷必備的皮夾克裏頭穿的居然是半袖,兩條胳膊全露在外邊,讓人不免擔心冷熱交替導致感冒。
席冷抛過去一抹視線,然後就留在了那裏。
“怎麽?”
闵致擡了擡胳膊,翻轉手肘,猜到席冷的關注點是那片青紫。作為負傷的人,他倒是雲淡風輕:“今天從屋頂上摔下去了。”
席冷愣住:“……屋頂?”
這是能輕描淡寫的嗎?
席冷眉頭越皺越緊,想說什麽又沒說。
闵致瞭了他幾眼,一副好心情的模樣:“多吃點。”
席冷臉色凝重,食不下咽,視線總是忍不住往那沒心沒肺的家夥身上瞟。
闵致見好就收,再一次展示自己的手肘,問他:“你要不要摸摸看?”
席冷小心翼翼伸出手指,生怕把那傷口弄疼了。
再摸摸。
他皺起眉。
自上方傳來一聲笑,席冷了然,手指送回眼前一看。這摔傷居然還能掉色,紅紅紫紫的。
闵致笑說:“是特效化妝。”
席冷被他弄得沒脾氣,又聽他自言自語般輕輕來了句:“真受傷了才不告訴你。”
席冷抿唇:“……吃飯吧你。”
這頓飯一直吃到午夜,闵致借口喝多了,賴在沙發上不肯走。
他還酒後吐真言,不過吐不是自己的,把他真正的小粉絲賣了:“上次我在樓下看到小熠要求朋友打他,朋友不打他就自己折騰自己。”
席冷倒不意外:“因為他想走讀。”
闵致睜開眼,唇角揚起耐人尋味的弧度:“是嗎?”
他記得,更重要的目的,應該是去參加選秀《閃亮少年》吧。
“對了。”誰知席冷話鋒一轉,竟也來到《閃亮少年》的話題上,“我聽Jackson說,《閃亮少年》想請你去當vocal導師。不用你表演什麽,只是去教教小朋友而已。”
闵致黑眸裏惺忪的水霧散去,無比清明而深邃地注視着他。
席冷去拿茶幾上的啤酒,仰起頭,明顯的喉結在淨白的肌膚下滑了滑,半晌,他才自顧自喃喃:“這個節目會爆紅出圈的,到全民追捧的程度。”
“哎喲。”闵致忽然一皺眉,蜷起身子,“是不是因為喝了酒?又開始疼了……渾身疼,肉疼,骨頭也疼。”
“我知道小熠是裝作被人欺負。”席冷見闵致做戲得起勁,無奈又好笑,“但他才15歲,還沒滿,你呢。”
闵致笑了,還挺理直氣壯:“我也就25啊。滿了不行嗎?”
席冷:“……”
活了兩輩子,闵致還是比他大,就現在這狀況,誰信?
但闵致大概是喝醉了,清醒的他就多包容點吧。
他沒察覺到,自己的眼神、話聲,全都輕柔得不像話,望着闵致說:“但你比我大啊。”
闵致哼哼着,點頭應和:“嗯,我比你大。”
這話倒沒有什麽附加含義。
闵致可能醉得神志不清。席冷準備把他攆回去的時候,他跟黏在沙發上死似的一動不動。
“闵致。”
“闵神。”
“闵致哥。”
好半天闵致才将眼皮撐開一線,透出些許茫然。
席冷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沒反應。
“這麽喜歡在沙發上睡?”
闵致又閉上眼,含含混混地哼出鼻音:“嗯。”
席冷無奈,再喊他名字,又沒反應了。
想了想,席冷問:“你還知道你是誰嗎?”
闵致眼皮抖了抖,掀起一條窄窄的褶,注視蹲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好一會兒,忽然伸手去勾他的卷發,攆着玩了幾下,才笑應:“我是小冷啊。”
席冷沒忍住輕笑出聲:“嗯?”
挺好奇闵致還能說出什麽胡話來。
然而,闵致只是凝望他的眼睛,一錯不錯,那模樣看着再清醒不過,吐詞也無比清晰。
“我是小冷一個人的哥哥。”
席冷怔住。
好一會兒,闵致又問:“要嗎?”
席冷別開眼:“我沒哥哥……也不需要。”
闵致追問:“那就是不要?”
“……”席冷沉默片刻,轉移話題,“你喝醉了。”
“沒。”
此景此景,像極了在閣樓上第一次接吻的那晚。
現實與回憶重疊,席冷呼吸微滞,又感到久違的無所适從。
“就像你保護照顧小熠那樣。”闵致認認真真,一字一句,“我也想,像哥哥一樣保護照顧你。”
——但我騙了你。
這句話無數次來到嘴邊,又被席冷硬生生嚼碎,像咽下一口尖銳的玻璃碎片,自虐一般吞進肚子裏。
喉管被刮得生疼,肺腑裏卻泛起一陣強烈的空虛感。席冷恍然想起,自己有一段時間沒抽煙了。
他行事放蕩不羁,聲稱這是藝術家的乖張,實際上,他的原則豎得比城牆還高,他沒煙瘾,沒酒瘾,他沒有任何不能控制的欲望。他憎恨厭惡容海高,同時也把後者視為教訓。
因為身體裏淌着一半對方的血,他尤其恐懼,恐懼自己變成被欲望蒙蔽支配的人。
而現在的他垂着眼,看了會兒半夢半醒的闵致,想了又想,還是拿上煙和打火機,去了陽臺。
他一口氣抽了半包煙。
如果謊言早晚要被暴露,絕對是越早暴露越好,主動承認總比被迫揭露來得好。
可他發現,他做不到。随着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做不到。就像一個不斷漏氣的皮球。
把闵致留在客廳裏,他獨自上了樓,鎖上門,打開音響放音樂。
可這次他久久平靜不下來,那被人攪亂的心弦,遠比噩夢的後勁兒更強烈。
……
沙發上的闵致自然沒睡。
他看到席冷先是在客廳裏發了陣呆,去陽臺上抽煙,回來給他蓋上毯子,然後,上樓了。
上樓了。
上樓了?
過了一小時也沒再下來。
闵致騰地從沙發上起身,睡意全消,煩躁非常。
無端想起,容星熠随口說席冷性冷淡的事兒。容星熠看着就是個滿嘴跑火車的小屁孩,難不成這話是真的?
不會吧。
他仰頭,眺望寂靜黢黑的上行樓梯。
但眼下,他和席冷的關系的确遇到了瓶頸,他認認真真表白過了,堪比求婚的誓言都發了,真心又實意,他們的關系依然無法繼續推進。
闵致拿出手機,從微信好友裏翻出Jackson。
Min:【在?】
Min:【我又主動送上門了,我還喝醉了,不省人事的那種】
這個“他”的所指,除了席冷也不會有別人了,但是……忍住不吐槽這人真的很難。
Jackson:【你現在是喝醉了不省人事?】
闵致:【對他來說】
Jackson:【6】
今晚的喬嶼森仿佛是長在了杠鈴上。
呵呵,誰慣着他?
闵致:【看來你最近的感情狀況挺不順的?】
Jackson:【滾】
喬嶼森剛點下發送,就得到一個紅色感嘆號。
喬嶼森:“?”
闵致居然預料到了他可能會惱羞成怒,提前把他拉黑。但這并不意味着他真惱羞成怒了。
闵致過去的25年活得痛快淋漓,究其原因,主要是他自己不好過的時候,也絕對不會讓別人好過。
這一刻喬嶼森忽然領悟了他的行事準則,改為給他發短信。
【你們撞號了】
然後原樣奉還一個拉黑。
天色從黑到亮,兩位多年老友仍在彼此的黑名單裏。
闵致将手機放于桌面,一手支頰,一手屈指輕扣桌面,垂眸深思。
這時手機彈出一條新消息。
新一:【闵致哥哥,你在家嗎?(對手指.jpg)】
小熠?
闵致皺了下眉,回了“不在”後又多嘴一句,說自己在工作室。
其實他的工作室已經有普通娛樂公司的規模了,是他一個人的江山,土皇帝在這裏說一不二,也就朱明朗一個人敢挑釁他的權威。
話有哥哥十倍多的容星熠先找了兩個表情包賣萌,噓寒問暖一番,又試探着問能不能過來找他。
嗯?送上門來的冷冷牌疑難雜症專屬話痨解方。
Min:【好】
Min:【正好請你吃飯】
新一:【請我吃飯就不用啦!】
新一:【(貓貓來咯.jpg)】
容星熠蹦蹦跳跳找來偶像的公司,由朱明朗迎接并親自帶上樓,相當有牌面,卻給他局促成順拐,等朱明朗敲門的時候還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朱明朗把人送來,立馬得了個逐客令:“你先出去吧。”
朱明朗麻溜地退避三舍,順手幫兩人把門帶上。
“怎麽了?”闵致開門見山。
容星熠好奇地張望他的辦公室,聞言彎起笑眼,露出半邊酒窩自然地拍馬屁:“闵致哥哥,你公司好大,你今天好帥啊。”
闵致靜默一瞬,眼神複雜:“你的話能不能分你哥幾句?”
容星熠閉了閉嘴,又撓撓頭。
總覺得,在公司的闵致沒在家裏見到的那麽平易近人,也可能以前每次他哥都在,這是他第一次和闵致單獨面對面?他突然無所适從起來。
闵致見狀,去給他拿了瓶飲料,換了副姿态循循善誘:“沒事兒,有什麽話都可以跟我說,遇到什麽困難了?”
“不,不是困難……”容星熠忙搖搖頭,“是……”
他朝着闵致的辦公桌走過去兩步,一不小心就瞥見了桌上的文件,“閃亮少年”四個大字赫然在目。
他輕輕地“啊”一聲。
闵致直接把他盯上的文件拿出來,大大方方讓他看:“老朱剛拿過來的。”
“那,闵致哥哥,你決定好去《閃亮少年》當vocal導師了嗎?”容星熠的桃花眼冒出小星星,“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去……”
這時朱明朗去而複返。
他給容星熠送上公司的現做曲奇和現磨拿鐵,得到後者甜甜的笑容和謝謝,想着這段時間接人孩子放學果然沒白接,一時間心花怒放,看他臭臉的老板都可愛了些。
欣慰完了,朱明朗猶豫地開口:“那個老大……”
“嗯,你說吧。”闵致輪番招呼兩人,“小熠你等等,先吃點餅幹。”
容星熠确實還沒準備好,乖巧地坐到一旁去吃零食。
誰知,朱明朗一開口,又是大同小異的話。
“老大。”朱明朗嘆口氣,“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啊,這vocal導師的邀約,你給我準信呗。”
容星熠鼓動的腮幫子突然不動了,耳朵豎起。
闵致卻态度冷淡,語帶譏嘲:“他們請我當導師,還給我下最後通牒?”
“不是不是,這不是就快開拍了嗎?”朱明朗好言相勸,“因為人家沒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得你正式拒絕了,才能去聯系別人嘛。”
容星熠無聲點頭。
“少來。他們不是一直在我和孟淮之之間考慮嗎。”闵致不以為然,他最了解朱明朗的這些話術,一針見血地問,“孟淮之确定拒了?”
朱明朗嘿嘿嘿連笑幾聲,肉嘟嘟的臉更顯富态,半晌才道:“你懂的,他和這《閃亮少年》調性不符,本來就是planB。你看人家拟定的rap和dance導師,一個個多會來事兒啊,到時候肯定少不了吵架,孟淮之他不行。”
容星熠在旁邊聽着漸漸皺起了眉,其實他也挺喜歡孟淮之的歌來着。
闵致:“說人話。”
朱明朗“嗐”一聲,放棄掙紮:“人家結婚了嘛,得陪小老公出國比賽啊,不然你說人節目組怎麽非要在你這棵樹上吊死?”
服了。
讨厭孟淮之,什麽人啊,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已婚身份是吧。
“……”
離譜。
這大爺怎麽又開始煩躁了?
這時容星熠也跑過來勸:“闵致哥哥,你就去嘛!”
闵致看他那和席冷說不上來哪兒相似的眉眼,鬼使神差地,叫住垂頭喪氣準備離開的朱明朗:“那就接了吧。”
“真的!?”
“再問就是假的。”
“……”
容星熠今天來得過于是時候,竟然親眼見證偶像簽下他夢寐以求的選秀節目!別提多高興了,先前的忸怩糾結也一掃而空。
“闵致哥哥,其實我……”
“你通過了海選。”闵致直接把他的話說了,“我知道。”
容星熠怔愣好幾秒:“你、你知道啊……”
那感情好啊。
“你先答應我,對我哥保密,好不好?是這樣的……”
《閃亮少年》的正式播出時間定在今年底,但練習生前去封閉訓練的時間就早了,得提前差不多一個月,接受專業訓練,拍認人視頻,入住宿舍,錄制初舞臺,分班排練主題曲……
向學校請假的事兒,容星熠打算讓他媽幫忙處理,總之能瞞席冷一天是一天,讓生米先煮成熟飯。只要他不一輪游,用實力證明自己,席冷應該不至于強行讓他退出節目。
容星熠期待的雙眼濕濕漉漉,睫毛又長又密,宛如一只可憐的小動物,闵致卻面色嚴肅,那一板一眼的模樣比他更像他哥。
“你讓我怎麽幫你,這事兒你覺得瞞得住嗎?”
容星熠失語:“我……”
“不說請假,等節目播出了,全世界都能看到你。”
似乎想到了什麽,闵致擡了下眉,嚴肅的神情蕩然無存。
“那得讓他出不了門,聯系不了外界,也上不了網——你要我囚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