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泰坦尼克

第58章 泰坦尼克

席冷心中五味雜陳。

闵致給他帶來的一切, 全部超出了已有經驗的處理範圍,每當他已經差不多适應了,闵致又會帶給他新的, 難以言說的情緒或體驗。

他看着對方,眼底的迷茫更濃了,像是化不開的霧, 隔開他和這個世界以及其他人。

那麽漂亮的茶褐色,宛如琉璃,美麗卻易碎。

“席冷。”

終于等到他喊自己, 席冷擡起頭來,男人還是那張冷峻深邃的面孔,眸若寒星,耳釘和唇釘質感冷厲, 渾身是外露的鋒芒。

但那眼神,又說不上來的柔情。

席冷有一瞬的心慌意亂, 應聲:“……嗯?”

闵致替他勾起耳邊一縷亂發。

“看看我紮頭發的技術進步了沒。”

席冷趕路過來, 原本紮好的馬尾變得松松垮垮,闵致幹脆給他拆了, 打算重新紮一遍。

席冷側過身子, 方便闵致坐在他後方操作。

“你頭發是不是長了?”闵致很快發現了變化,這頭小卷毛怎麽越來越像大波浪了?留得越長卷得越整齊,怪有意思的。

“嗯。”席冷任闵致在身後擺布, “有段時間沒剪了,現在可以全紮起來。”

每一次手指勾過耳廓周圍的肌膚,都會掀起一陣細密癢意, 讓他微微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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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致紮頭發的技術進沒進步不好說,吃豆腐的手法是越發爐火純青了。

兩人心照不宣。

頭發半天沒紮好, 闵致的手一路摸到他後頸,再繞到前頸,黑色高領衫也擋不住入侵,有彈力的衣料聳動起伏,那道醜陋的傷疤又一次被觸摸。

不記得這是第幾次了,席冷還是條件反射僵了僵,但沒去阻止。

“這也是他幹的嗎?”

“……嗯。”

這麽寬這麽深的傷疤,在最脆弱的咽喉。

要是再深個幾毫米,沒準席冷就死了,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認識的時候。

闵致簡直火冒三丈。

心中的酸脹鈍痛硬生生拽回他的理智,他做了個深呼吸,兩條胳膊順着席冷的肩膀伸過去,從後往前環住他。

席冷的肺部感受到重量,變得重了些。身後的人還貼在他耳畔,不加掩飾地嗅聞他身上的氣息。

有點尴尬。席冷忍不住開口:“我帶小熠回去吧。”

闵致一口回絕:“老朱說他睡着了,不急。”

過了會兒,席冷又輕輕地呢喃了一句:“我的确和他說的一樣。”

闵致挑眉:“但我不覺得。”

席冷說:“不是你不覺得,就能不存在的。”

“但你說我是主角。”闵致不以為然,“那我說了算。”

席冷微抿了下唇,又想到他和闵致關系的根基,有關粉絲的謊言。這一刻他幾乎要被強烈的負罪感淹沒,快要窒息。

他心裏百轉千回,卻只能說:“我的話不算話,別相信我。”

“那意思不就是……”闵致強詞奪理,“你和他不一樣呗。”

“我……”

落在耳尖的吻打斷了接下來的話。

席冷呼吸一亂,低頭,就能看到自己亂糟糟起伏的胸膛,和闵致搭在上邊的胳膊和手。

“你身上其他地方,還有疤嗎?”

“……沒。”

“但你剛剛才說,讓我別信你。”

“……”

“晚上來我家,讓我看看,嗯?”

朱明朗的電話來得不太是時候。

容星熠今天連着上課加練舞,心裏又藏着準備參加選秀的事兒,本就疲憊,再讓容海高一吓,等到安全的辦公室裏緩了緩,居然倒頭睡了過去。

等他一覺醒來,朱明朗立馬敬業地聯系老板。

闵致:“……”

朱明朗等了等,居然等到席冷的聲音:“好,我們就過來,謝謝你。”

朱明朗:“……?”

席冷快速地收拾好自己淩亂的頭發,留了兩縷擋住耳朵,跟闵致前去他的辦公室。

容星熠睡得短發滿天亂翹,看着也有點自然卷的意思了,和席冷的神似再多兩分。

他迷迷蒙蒙翻找粉絲紙袋,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草莓小蛋糕。

“闵致哥哥說你喜歡吃這家的蛋糕。”容星熠說,“這是我攢的零用錢買的,送你……”

上次送容星熠開學,闵致把這家店的熱門産品掃蕩一空,美其名曰買給孩子,最後全進了席冷的肚子。

席冷反而皺皺眉:“你怎麽突然給我送東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

容星熠讓親哥輕飄飄一問,瞬間失去所有勇氣,恨不得再次昏死,求助的目光自然飄向闵致。

闵致以公謀私,說:“晚上來我家,我告訴你。”

席冷:“……”

容星熠還笑容爛漫和這人打配合:“那哥你去吧,嘿嘿,那我可以和板栗享受二人世界了!”

*

當晚,席冷如約而至。

他不太确定,占了上風的情緒,是不是想要補償的心理。

現在的他不再抗拒和闵致的親近,但他自然不是私生活放縱的人,暧昧不清的關系,接吻撫摸已是越界,其他的更……

建立在謊言之上,讓眼前的狀況像極了某種交易。

如果這樣進行下去,只會讓這不正常的關系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難以收場。

糾結的心情讓席冷來到鄰居家門口,按下門鈴,又讓他臨時改變主意,轉身回去。

但手機進來一條短信。

正主:【密碼是*****,你自己進來】

“……”

闵致聽到了門鈴,可能是在忙什麽,他只好輕嘆了口氣,輸入密碼開門。

嘀——

席冷開門進屋,大腦中仍在飛速思索對策。

客廳裏亮如白晝,到處開着燈,不見闵致的影子。

“嗯?”

心裏浮上淡淡的疑惑,沖散那股糾結,席冷沿着屋子慢慢走,尋找闵致。

連一點兒聲音都沒。

直到他低頭去看手機,正想回個信息,忽聽身後有腳步聲接近,從樓梯自上而下。

他轉身,擡頭,然後愣住。

闵致信步下樓,拿着條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黑發,對着下方的人一挑眉:“來了?”

席冷:“……”

說實話這是席冷第一次看到闵致耳朵完全空空如也,他的注意力全被那略顯陌生的雙耳吸引,挺白的,被濕潤的頭發半遮着,也很水潤。

而這人穿着的,是一件松垮垮的浴袍,領口随意地敞開大半。偏偏,浴袍的主人還無知無覺似的,悠閑而從容,朝着他走過來。

這已經不能說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所幸,只是來鄰居家一趟的席冷,倒是衣着得體。

黑色高領毛衣,黑長褲,還有一副封印顏值的平光黑框眼鏡,立刻出門上街也沒問題。通體寡淡的黑,他自認為打扮得平平無奇。

可等闵致看清如此打扮的席冷,腳步的頻率漸漸地就亂了,什麽從容什麽大方,統統見鬼。

不是他說。

但男人穿修身的高領毛衣,和人家性感豔星薄紗真空,有什麽區別。

突然間,作為四季中平平無奇的一個季節,幹燥的秋天,一下就多了些別的韻味。

席冷甚至把毛衣下擺束在了褲腰裏。

甚至還有錦上添花的黑框眼鏡。

越努力正經顯得禁欲,只會物極必反,走到另一個極端。

兩人心思各異,逐漸靠近。

“坐吧。”闵致先開口,強自鎮定坐到沙發一側。

“……嗯。”

席冷坐下了,直覺最好別去提闵致身上的浴袍,洗澡之類的關鍵詞也能避就避。

“對了,小熠。”席冷先說最關心的一件事,“他有什麽事兒?今天怎麽會去公司找你?”

闵致睫毛根根分明,黑色的眼睛被洗得比平時更亮幾分。濕潤的頭發被他往後捋,像精心做的濕發側背造型,偶爾有水珠順着額角蜿蜒滾落。

他端詳着席冷,尤其是那副第一次見到的黑框眼鏡,好半天,他拿起脖子上的毛巾繼續擦水,同時開口:“他報名了《閃亮少年》,還通過了海選,下個月就得進組了,封閉拍攝三個多月。”

席冷臉上卻不見意外:“我猜到了。”

闵致心說果然如此,席冷的确不會阻止弟弟去追夢,自己比血脈相連的弟弟更了解眼前這個人。

闵致滿意地勾了勾唇:“他還勸我去當vocal導師,我同意了。”

“vocal導師?那很好啊。”席冷笑笑,“這個節目會火的,你也會比以前更紅。”

上輩子,《閃亮少年》最終定下的vocal導師是個音樂制作人,本身不擅長唱歌,給練習生們的指點總是隔靴搔癢。後來這人還爆出潛規則的黑料,差點連坐節目方。

如果vocal導師是闵致,那無疑是互利共贏的局面,雙方都能更上一層樓。

上輩子的經驗讓他掌握了《閃亮少年》的未來,他也對闵致的能力和人品深信不疑。

“對了。”闵致的目光來到席冷抱在腿上的文件包,“這是什麽?”

席冷給了他一個做夢也想不到的答案。

只見那渾身漆黑只有皮膚雪白的青年動作起來,打開黑色的文件包,簡直像個人民教師,依次從裏邊拿出畫板、畫紙,以及鉛筆、小刀和橡皮。

闵致突然感覺身上柔軟的浴袍有點兒紮人。

席冷也清楚自己的舉動荒唐,但也只能硬着頭皮,一板一眼地說:“你不是想畫我嗎?”

“所以我是大晚上叫了個上門家教?”

“如果你願意這麽認為的話……”

“……”

闵致恍然想起喬嶼森的話。

——你們撞號了。

他當然沒放在心上,只覺這人是破防了胡言亂語,何況席冷是那種會把私事亂說的人嗎?連他都不知道,喬嶼森怎麽知道。

但。

闵致斂眸,沉吟許久。

直到席冷再一次出聲,問:“畫嗎?”

闵致開口:“我去換件衣服。”

席冷自然應好,巴不得他趕緊,頗有點大松口氣的意思。

闵致換了件素淨的白色針織開衫回來,用寡淡的顏色壓一壓火氣。

席冷把畫紙夾在木質的速寫畫板上,尺寸大概A4大小,放在腿上就能畫。

闵致去調高暖氣,沒走幾步,剛洗幹淨的後背就滲出一層薄汗,他便把剛穿上的開衫脫了,留一件半袖。

席冷穿的套頭毛衣不太方便脫,好在他不怎麽怕熱。

席冷将準備好的畫畫工具送上:“你想讓我站着,還是……”

“你就躺着兒吧。”闵致直接後退把沙發讓給他。

席冷只坐着,以為“躺”是誇張說法。又問:“擺什麽姿勢?”

“躺着。”闵致再說了一遍,忽然不着邊際地問,“看過泰坦尼克號嗎?”

瞬間,席冷腦中出現那部經典電影的一個經典畫面,說起來也和他的專業有關。

在游輪上萍水相逢迅速燃起火花的男女,女人赤身裸體卧倒在沙發,男人為之作畫,洶湧的欲望冠上藝術的名義,以浪漫旖旎的形式表達出來。

思忖片刻,席冷才應聲:“……嗯。”

“那你把衣服脫了,躺沙發上。”

“……”

席冷猶豫了半天。

就當闵致以為他定然會拒絕的時候,他居然把褲腰裏的毛衣末端抽了出來。

然後用那張的确稱得上性冷淡的臉,沒什麽威懾力地和他商量:“我能不能,只脫上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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