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無需害怕,無慘

第12章 無需害怕,無慘

珠世……

珠世。

無慘無比厭惡這個名字,那個不知所謂的女人。

背叛了他,還聯合弱小的人類算計他,将他推入死亡的深淵。

不可饒恕的叛徒。

而他——家入裕樹——也背叛了自己,與那卑鄙之人為伍。

眼前之人的虛假、欺瞞,背叛,一切都顯得他是如此可笑。

普通人看不到的咒靈墨蛇,或者用蟒形容更合适。

變成了比成年人兩手合抱還粗上幾倍的寬度。

他帶着人竄入了深山之中,癫狂地在山中劇烈地滾翻。

化形後的特級咒靈他的身軀依舊龐大而強悍。

只是轉瞬之間,周圍一片的樹木全部斷裂,碎石飛濺。

轟、轟,轟——!

此刻地坼天崩,轟響震耳欲聾。

若是有咒術師在這裏必定能看到那一條墨蟒瘋狂絞緊、翻滾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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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便渾身發麻。

然而此時此刻,無人可阻止這一場處于暴虐之中的怒潮。

“誰,允許你玩弄我的!”低沉陰冷的嗓音。

分明是悅耳至極的聲線,卻足以讓聽到的人骨寒毛豎。

“你竟敢——”

話音未落,轟!

墨玉蟒身直接快出了殘影,一道人影被他甩了出去。

砰得一聲,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一塊堅硬山石上。

幾乎是一瞬,失去了聲息。

死亡。

僅一個呼吸,四散的血液如同受到了牽引一般重新回到了那人的體內。

血肉、骨骼,皮膚全部重新生長。

直播間此刻正處于一個刁鑽的角度,不至于太直白地沖擊。

随後轉動,擴入了金發少年的下半張臉。

觀衆們也是才看清——

家入裕樹他,是笑着的。

他唇邊的那一抹弧度實在是太過明顯和清晰。

以至于蹲守在直播間的觀衆甚至無法去說服自己是看錯了。

【…………】

【瘋子!】

【我已經汗毛直立了,裕樹他是故意的】

【從手機短信的界面開始,就絕對是他故意讓無慘看到的】

【可屑老板也絕對發瘋】

【但我想不明白,刻意讓無慘暴走對他來說又有什麽好處】

【即便是不死,也沒必要直接送死吧?!】

瘋子。

鬼舞辻無慘也是瘋子。

可他與家入裕樹稍有不同。

外表光鮮,內裏卻早已腐爛透了。

無窮盡的惡念與欲望已化成了他的血肉,不斷侵蝕他的大腦與理智。

貪婪、自負,怙惡不悛,冥頑不靈……

這是屬于鬼舞辻無慘的靈魂底色。

即便他墜入了地獄,即便他重活一次,也絕不改變,絕不回頭是岸。

他在盛怒之中,所有動作都殘暴至極。

連帶着他湧出來那無處發洩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滔天兇戾。

下一瞬,家入裕樹的眼前被撞出一大片雪花,視線被短暫的模糊。

陰寒的氣息覆蓋,脖頸上一緊,呼吸被掌控。

所有微小的動作都被對方輕而易舉壓下,脖頸上的手驟然施加力道。

壓迫着家入裕樹的喉管,呼吸開始變得費力困難。

不知過了多久,當少年眼前的雪花逐漸散去,視覺恢複。

家入裕樹睜眼就撞進了一雙猩紅的、帶着陰冷狠厲的雙眼。

無慘恢複了本體。

是人類的模樣。

他的外表依舊是漂亮的,額角多了猙獰盤踞的青筋。

口中是森白鋒利的尖牙,身後刺鞭兇相畢露。

他是,非人的怪物。

亦是,漂亮的怪物。

家入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無慘。

在越來越強的窒息感中,金發少年用一種詭異又親昵的語調,輕喚道:

“……無慘。”

是一如既往的,鬼舞辻無慘所熟悉了的呼喚聲。

除卻式神使的嗓音沙啞了一些,與尋常幾乎沒什麽區別。

別這麽叫我。

這句話并未出口,但從那陰森危險的咒靈背後長出來的刺鞭,早已粗暴探出——

金發少年從未被造訪的喉嚨口裏侵入了不速之客。

刺鞭用力地摩擦過上颚,劃破了內壁,血腥蔓延。

被迫張開口腔。

每一處都染上了氣味。

屬于外來者的氣息不容抗拒地占據了這片領地,壓得他的唇舌無法動彈,堵住他所有出聲的可能。

似乎有一種錯覺——

眼前的漂亮咒靈脫下了他漂亮的皮囊,鑽出了一只憑本能行事的野獸。

下一瞬,層疊的雲霧被撥開,懸挂在高空上的烈日再無遮擋。

日光變灼,落在他身上。

雖如今的他不至于被陽光灼傷,但還是自本能地厭惡着散落下來的溫暖的、明亮的光線。

他眸色一深。

驀然左臂膨脹成了一條怪物似的肉臂,急速竄出。

末端的森利獠牙,毫不留情地咬住了少年的脖頸。

随即将獵物拖進那暗無天日的一處山腰洞穴,肆意享用。

無慘的食譜,本該是與宿傩相同,等于同類相喰。

可無慘轉生成了咒靈,食譜上的同類即成了咒靈。

他不該對人類有食欲。

可,式神使……

一向是個例外。

特級咒靈正處在極度憤怒之下,失控地用牙齒去捕獲、刺入。

洞穴中寂靜,卻也不寂靜。

一切細微的聲響,在這裏都會被無限放大,難免讓人心驚肉跳。

“……無慘,想起來了嗎?那個時候的你。”

金發少年在重生了,他輕笑着,伸出了指尖。

白皙的指尖與對方那黑色微卷的發尾碰了一碰。

“想起來以往的你,是那麽狼狽、倉皇,窘迫。”

“你知道,你并不弱小,卻在那些人手上死了一次。”

“真難堪呀。”

“砰——!”

霎時,特級咒靈那兇狠的刺鞭伸出,穿透了金發少年他不安分的掌心。

直接将那只手釘在了石牆上。

鬼舞辻無慘擡起了頭,血液已将他的唇染得殷紅。

蒼白的臉、猩紅的唇,濃郁的氣味在兩人之間彌散。

那雙玫紅的眼裏燃燒着怒火。

他在憤怒。

憤怒于自己被其他人看到了那不堪的一面。

更厭惡式神使如此這般嘲弄着他被那一群鬼殺隊擊敗的事實。

他,怎麽敢?!

誠然,式神使是不死的,但鬼舞辻無慘從不認命。

他必定會用盡一切方法,讓對方嘗到後悔的滋味!

家入裕樹稍一用力,将自己的手掌從那“武器”的禁锢上掙脫了出來。

無慘的眸光浮出了嘲弄。

他等待着式神使毫無作用的反擊。

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金發少年伸出了雙臂,随着他的動作,勾住了無慘的脖頸。

頭發末端那一截金色的狼尾在空中搖曳。

“……”

無慘一愣。

那一猝不及防地撞入自己懷裏的人類軀體是溫暖的。

即便他是咒靈,也能無比清晰地感知到這一點。

耳邊随即鑽入了對方的輕笑聲。

極度悅耳的音色,輕柔的語調,仿若注入了生命力。

羽毛尖兒似的一下又一下,緩慢搔弄無慘的耳道。

“但,那又如何呢?”

他說:“過往已然是過往。”

“無慘——”

他親昵地叫着。

“我即是‘不死’,而你,我的式神。這一次,除非我想,否則,無慘也會是永生不死的存在。”

“所以無須害怕,無慘。”

“因為死亡,不再是我們的終點。”

少年松開了對方,後退了些許,他與他召喚出來的咒靈四目相對。

随後他捧起了這個蒼白又豔麗,暴戾又膽小的男人的臉頰,雙眸暗沉。

家入裕樹笑了,弧度愈來愈大,他說道:“現在是,我與你的未來。”

在窄小陰暗的洞穴裏,他們的距離很近,而又是這個姿勢,仿若呼吸都在交纏。

無慘好似又回到了地獄,而這一次,卻有人結伴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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