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拔蘿蔔的第八天

拔蘿蔔的第八天

夫婦哀求了許久,山洞裏的人一臉冷漠,甚至有人垂涎地看着夫婦倆背後的大水壺。

夫婦倆見狀,一人緊摟着水壺、一人抱着女兒蜷縮在牆角,一臉絕望。

顧途終究還是忍住了,他趴在枕頭上一覺躺到了黃昏。

夕陽西下,隔壁山洞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但低泣聲依舊未止。

透過牆壁,顧途能感覺到隔壁的幾人動作很小。

顧途嘆了口氣,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走出山洞,來到不遠處的小樹林,借着枯幹擋住了外界的視線,伸手變出三輪車。

山洞內。

夫婦倆唇角幹裂,面黃肌瘦,眼神空洞地抱着孩子靠在石壁上。

婦人習慣地喃喃自語,她的雙眼滿是血絲,臉上挂着早已幹涸的淚痕。

就在這時,一個裹得嚴實的青年人出現在了洞口。

顧途裹了裹圍巾,道:“我可以和你們換。”

這一瞬間,夫婦雙眼迸出希翼的光。二人擡了擡唇,像是兩塊僵硬的石頭終于化成了人。

樹林外,顧途麻木地扶着夫婦倆,防止這兩個人再一次給他跪下。

夫婦激動地捧着他,恭維着他,顧途的頭皮漸漸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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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越熱情,顧途越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只能冷漠地公事公辦。

他帶着夫婦來到三輪車前,在二人的注視下揭開了塑料布,車廂上赫然擺放着一個麻袋和一塑料袋的饅頭。

饅頭有十個,因為天氣太冷,它們早已被凍得梆硬。

夫婦倆卻看着這饅頭吞了吞口水,流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顧途先是從塑料袋裏掏出來倆個硬饅頭放到車廂上,剩下的八個饅頭被顧途連帶塑料袋遞給了夫婦。

夫婦受寵若驚,丈夫惶恐地打開自己的背包将饅頭裝進來。

顧途緊接着又打開麻袋,裏面是三十斤被凍得同樣梆硬的紅薯。

顧途給自己倒出來十斤,剩下的二十斤被他連同麻袋送給了夫婦。

妻子連忙搖手:“夠了!夠了!這也太珍貴了!”

顧途頓了頓,冷漠道:“紅薯也不是白給你們的,等會兒該走的程序一個也不能少走,該簽的字也一個都不能少簽。并且你們得保證,今後這房子和你們沒有任何關系,全都是我一個人的。”

夫婦倆趕忙點頭:“那是,那是。”

有了顧途的話,他們才放心接受了紅薯。

丈夫用随身攜帶的繩子将麻袋紮了好幾圈,并将其牢牢地捆在懷裏。

事後,顧途打開車座,取出紙筆,手寫了好幾份合同,将所有可以鑽空子的地方都标注清楚了。

他逐一檢查了三遍,确認徹底沒問題了,才将合同遞給夫婦簽字按手印。

夫婦倆哪懂這個?人家讓按,他們就按。

他們按好以後,畏畏縮縮地将合同還給顧途,顧途也當着他們的面簽字按手印。

顧途按好,最後一次浏覽合同。

上面寫着夫婦倆在溪柳村有一座三室一廳一廚一衛加上一個院子共300平的平房,平房底下還有一個二十平的地窖。

除此之外,平房後面的小溪以及小溪兩側的四畝地也一道轉送給了顧途。

妻子從背包掏出了一個破舊的土地使用證和一個嶄新才辦了不久的房産證雙手遞給了顧途。

顧途也不客氣,收了兩個證連帶合同一起放到了車座下。

他轉頭,見夫婦有些局促,其中妻子神色焦急地時不時看着懷中五歲的女兒。

顧途望着女兒痛苦的面容,對方渾身是汗,嘴巴張開,聲音又啞又細微。

顧途收回目光,道:“不用擔心,她應該是要覺醒異能了。”

夫婦倆一臉驚訝。

婦人又高興又心疼地撫摸着女兒的面龐:“諾諾再等等,等我們到天競基地就好了。”

天競基地!

顧途的頭猛地一擡,問:“為什麽是天競基地?”

夫婦倆被吓了一跳,丈夫小聲道:“前天我聽喇叭說天競基地開始建造了,現在我們過去就是基地的元老。而且我們聽說天競基地頓頓有肉吃,每人每天發五斤的糧。”

顧途:……

天競基地就是他上一世加入的基地,普通人別說頓頓有肉吃,就連白面饅頭都是顧途去了以後生産了小麥,大家才能一年半載吃上一回。

他搖了搖,直言道:“天競不行。”

夫婦迷茫:“那我們該去哪裏?”

顧途道:“去萬安,或者……”

他張了張嘴,垂眸吐出兩字:“重明。”

重明?

夫婦更迷茫了。

這兩天各大基地風風火火,招人訊息時不時在廣播播放。

萬安基地夫婦倆也聽過,只是這重明他們卻聞所未聞。

顧途撇過頭,低聲道:“重明是上面的一把刀,它們只收異能者和在某個領域有成就的普通人。”

夫婦倆連忙搖頭:“我們又不是異能者。”

顧途看向小女孩:“重明的資源很豐厚。如果你們女兒很厲害,也可以用她得到的資源去供養你們一家三口。”

夫婦相互對視了一眼,婦人嘆息,有些悵然:“我們做父母的怎麽能讓女兒來養活?要不我們還是去萬安吧。只是……”

說到萬安,婦人有些遲疑。

“聽說萬安只能保證讓人不餓死,而且任何資源都得靠雙手打拼。”

對比廣播裏的其它基地,萬安顯得極為寒酸。

顧途道:“那是因為所有基地裏只有萬安說了實話。”

夫婦倆內心有了觸動,他們也三十來歲了,經歷了不少風雨,聯想到如今末世的慘狀,他們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些東西。

“我們去萬安。”夫婦堅定道。

顧途見此也沒有多交代什麽。

他又打開車座,裏面放了三盒火柴,他取出其中兩盒送給了夫婦。

如今天寒地凍,物資匮乏,火柴的價值一點也不低于糧食。

夫婦感動地收了火柴,望着顧途癟癟的車廂,內心有種說不出來的堵。

眼前這個青年真是大好人,在這個人心莫測的時代,對方竟然将自己大部分的資源給了他們。

他們眼眶有些熱,并在內心發誓,将來若有機會,一定要報答眼前人。

一家三口徹底遠去。

顧途吐了一口氣,輕松地來到車廂邊上,伸手又變出一個麻袋和二十斤紅薯連帶車上的十斤紅薯一同裝進麻袋裏。

饅頭也被他補了八個,車廂下面又塞了兩盒火柴。

顧途将紅薯和饅頭繼續凍一凍,還能接着哄下一波人。

他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接着趕路。

中午陽光正好,顧途穿過挂滿白雪的樹林,騎三輪車駛在鄉間小路上。

這裏基本上看不見喪屍了。

顧途的耳邊有風聲,有鳥鳴聲。

他穿過幹枯的柳條,駛過木質的拱橋,終于在遠處看到了幾座分散的房屋。

顧途眼睛一亮,他嗅着新鮮的空氣,三輪車離村莊越來越近。

他覺得他可能會喜歡上這裏。

就在顧途快要到村口時,他突然看到村兩旁的大石頭上坐着十來個老人正唠着嗑。

顧途:!

他連忙剎車,悄悄推車來到了一個隐蔽的地方。

顧途取出夫婦給他畫的地圖,上面标注着他的新家在村尾的小溪旁邊,這也就意味着顧途必須得穿過整個村莊。

他抿了抿,望向遠處的老人們,終究是沒有勇氣開車從他們面前經過。

于是他一邊蹲在隐蔽處悄悄吃了午飯,一邊注意着那群老人的動向。

偶爾一兩個孩童從村頭經過,沒有和老人打招呼。待孩童走後,那群老人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嘀咕什麽。

顧途眼皮跳了跳,往角落處縮了縮。

他又等了半個小時,只見一個年齡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從村口走了進去。

對方或許也是比較內向,一聲不吭低頭頂着十幾道目光。

這些老人本來聊得正好,可就在男生出現的那一刻,他們突然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着男生。

最終男生沉默地進了村裏,那些老人又聚到了一起。

有的人捂嘴附到他人耳邊說着悄悄話,有的人擡手指着男生的背影,他們時不時看向男生離開的方向。

顧硬生生打了寒顫,低頭,腦瓜子嗡嗡的。

又過了半個小時,老人們或許是累了,一個個從村口離開。

顧途等了五分鐘,發現沒人出來,便急忙發動三輪車開進了村裏。

顧途早就将進村的路線刻在了腦海裏,他拐了兩圈,終于到了他的新家。

顧途的新家在村尾一個地勢比較高的土坡上,周圍都是七八米高的大樹。房屋的後面有條小溪,小溪兩側是長滿了枯草的農田。

顧途清楚,這溪水不能喝,農田也被污染了。

雖溪柳村受到的污染比較小,但不幸的是,夫婦家的田地剛好就是受污染的那一小撮,這才是夫婦背井離鄉,低價出售房屋的真正原因。

顧途下車來到了大門前,門是木門,但看起來挺結實的。

他用鑰匙打開了門鎖,推門放眼望去先是一個一百平的大院子。

院子的右邊是大約60平的土地,土地上面的雪未消,地皮光禿禿的,連野草都被拔幹淨了。

好在這片土地沒有受到污染,日後顧途可以在這裏種幾棵果樹,果樹的下面再種些菜。

院子的其它地方則鋪上了水泥,便于主人下雨天在家中行走。

顧途向左看去,那邊搭了一個棚。

他出去将三輪車騎進來,停到棚下,棚完全将三輪車罩住,還空出來些空間供顧途放發電機給三輪車充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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