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拔蘿蔔的第二十二天
拔蘿蔔的第二十二天
顧途：？
他對雞能聽懂人語這件事産生了嚴重的懷疑。
昨天雞下了九個雞蛋，顧途取了其中八個用來做今天的美食。
他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模具，貼上蛋撻皮，又去地窖提了一箱純牛奶。
純牛奶是顧途很早之前買的，袋裝，保質期是半年。進入末世後，顧途一直舍不得喝。
顧途将純牛奶，蛋黃液等物混合倒入蛋撻皮中，又往裏面加入幾個曬好的葡萄幹，最後放入烤箱裏。
因為剩餘的雞蛋不多了，顧途只能做一個很小的蛋糕。
這兩物顧途都沒怎麽放糖。
忙碌了一下午，到了黃昏時，小蛋糕、蛋撻還有兩小碗西紅柿雞蛋面就都做好了。
佛千回垂眸俯視着面前的小蛋糕，擡了擡唇，靜靜看着顧途将小蛋糕切成了好幾份，并将大部分小蛋糕推給了他。
顧途眸若星辰，唇角微彎道：“嘗嘗看。”
佛千回咬了一口，停頓片刻，久久品味。
顧途托腮道：“我不知道你以前吃的蛋糕是什麽味道，我做的小蛋糕都不怎麽甜，也不知道你習不習慣。”
佛千回抿去唇角上的奶油，睫毛晃了晃，微笑：“習慣，很好吃，我很喜歡。”
顧途終于放心了，眼睛彎成月牙，拿起一塊蛋糕如倉鼠般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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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佛千回每吃一口都很珍惜。
這是佛千回前世今生第一次吃蛋糕，吃常人口中自小便吃過的食物。
佛千回根本不知道正常蛋糕是什麽味道，但在他心目中，顧途所做的蛋糕的味道填補了他人生的幻想，讓他終于對蛋糕一物有了概念。
他仿佛久枯的幹木突遇甘霖，蛋糕的味道在他腦海裏放大，告訴他他終于有資格去喜歡蛋糕這種“奢侈品”。
佛千回不露怯，看似平穩地又拿起小蛋撻。
他的眼眸深處流露出難得天真的好奇。
輕輕咬一口，佛千回有些驚訝，這是與尋常酸辣味家常菜不同的味道。
佛千回吃得很慢，顧途起初以為佛千回是不喜歡甜點，可當他看着佛千回将甜點和西紅柿雞蛋面吃得幹幹淨淨後，他眼眸亮亮托腮。
片刻後，顧途道：“以後，我們每月做一次甜點？嗯……今天是初七，今後我們每個月七號都吃小蛋糕怎麽樣？”
佛千回矜持點頭，頓了頓想說什麽，但還是合上了嘴，指尖在桌面磨拭，眼中充滿了期待。
顧途這邊依舊經常幫佛千回按腿，順帶澆花。
菜地裏，蘭花的長勢很好，顧途輕輕拂去嫩芽上的小水珠。嫩芽的尖端泛着藍，這是這種蘭花獨特的特征。
他掐算着日子，心裏默默想着：雖然蘭花還有好幾個月才能開，但在這段日子裏，蘭花的莖葉會愈發茂盛，還有不到一個月，蘭花的整個新芽都會變成藍色。
他彎着眼睛愈發欣喜。
上一世他就為佛千回種了五年的蘭花。
那時他剛從佛千回的閣樓出來，站在樓下，他望着空蕩蕩的閣樓，微微皺眉。
一個人總是被限制活動該有多煩悶？
他想象不來一個人被關在閣樓兩年有多痛苦，于是為了讓佛千回有風景可看，他悄悄種了蘭花。
蘭花種子是媽媽留給他的，是他最珍貴的物品，但他覺得送給佛千回也無妨。
佛千回就和他的媽媽一樣溫柔，又善良，謙謙似君子，蘭花配君子正好。
只是那時的他膽小又內斂，根本不敢送別人東西。
于是他只能假裝悄悄路過，将種子扔到佛千回的閣樓下。
待傍晚，他又過來，悄悄對種子施展木系異能。
很快，種子便生根發芽。
過了幾個月，蘭花開了。
顧途喜悅又忐忑，他生怕佛千回不喜歡蘭花，于是經常倚在窗邊偷偷打量。
好在佛千回并沒有鏟掉那片蘭花，這讓顧途眼睛彎彎。
其實基地的土壤并不适合這種蘭花存活，但誰讓顧途是木系異能者。
于是他只要一個月對蘭花叢施展一次異能就好。
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四五年，蘭花也開了四五年。
顧途從未見過佛千回去撫摸那片蘭花，他也摸不透對方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他只能小心翼翼栽種着。
只是他栽種時間久了，蘭花便對他有了依賴性，沒有他的異能便活不下去。
顧途以為他能種一輩子蘭花的，奈何基地一直壓榨他，他的身體愈發不好，到最後隔三差五吐血。
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有些遺憾。
最後，他終于大膽一回，逃了。
離開基地的那一刻，他想着，如果他能活着回來，他就繼續為佛千回種蘭花。
只可惜……
撫摸着蘭花幼芽的顧途眼神黯淡，輕輕嘆息。
他走了，估計蘭花也活不了了，他最終也不知道佛千回到底愛不愛那片蘭花。
顧途為蘭花施了肥，看着勃勃生機的幼苗，心情又好了起來。
好在他重生了，還拯救了佛千回，甚至還在菜園裏讓蘭花平平安安長大。
這下蘭花不依靠他的異能終于能活了。
而且只要蘭花一變藍，他就會問佛千回到底喜不喜歡這些花？
聯想到未來，顧途有些期待。
雞窩裏的雞蛋越來越多，顧途預計到時家裏會多很多小雞。
他為了讓佛千回喂雞不太累，于是拿出草稿本又翻着資料，最後畫好了一個太陽能全自動喂雞機器人的設計圖。
顧途迫于手上只有鐵皮和幾根電線，剩下的其它材料都沒有，只能不舍地放下這段工程。
不過他有筆記本電腦，顧途花了半天時間，寫好了機器人的運行程序，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材料了。
誰知過了幾天，村子迎來了一個轉變。
那天，村口廢棄了許久的喇叭響起，一個陌生又熟悉的男音呼喊着讓全村人去村口集合。
顧途掏出目前只能看時間定鬧鐘的手機，瞧了一眼屏幕最上端的兩個大叉，頓了頓。
自從末世來臨，全世界信號越來越差，現在他的手機一天能有十分鐘有微弱的信號就已經很好了。
顧途清楚，現在已經是很好的情況。
等再過一些日子，手機便會被徹底淘汰。
佛千回同樣聽到了廣播聲，推着輪椅慢慢出了客廳。
他皺眉微思：“這聲音……有些像那日我們外出遇到的基地小隊的成員。”
顧途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當然記得。
那天他還和那人換了辣條，回來後，他胃疼了一晚上。
廣播繼續道：“你們過來的時候，每個人最少帶一斤的水！二兩的食物，要熟的！”
這還能強要？
顧途有些不開心。
廣播那邊似乎知道村民們的心思，又接着道：“不會讓你們白拿，我們帶來了其它物資可以和你們交換，絕對不會讓你們虧本！”
顧途神色緩了許多。
廣播：“你們在村子裏住了這麽久，估計家裏的調料都快沒了吧？我們有鹽！”
顧途并不缺鹽。
廣播：“我們這兒還有些廢舊機器，你們要的話也可以來換！”
顧途心神一動，有些感興趣。
佛千回同樣聽到了，他眼眸動了動，對顧途交代道：“我們最多只能帶一斤水和二兩食物，多了就不要帶了，我們寧願不換。”
顧途思索了片刻，很快明白了佛千回的意思。
如今整個村子都不富裕，一斤水和二兩食物怕是村民們為數不多能勻出來的食物。
他帶着這些夾雜在人群裏也不會太顯眼，也可以避免旁人的觊觎。
顧途答應了。
一斤水顧途倒是好帶。
他找到了一個廢棄的礦泉水瓶子，将瓶子裝滿便是接近一斤。
至于食物，顧途想了想，揭開鍋蓋，鍋裏面放着中午沒吃完的西紅柿雞蛋面。
顧途将塑料袋套在碗上，試圖夾兩筷子。
陰影布來，佛千回不知何時坐在竈臺邊靜靜看着他。
顧途手一顫，竟有些心虛。
他解釋道：“我只是夾面，不夾雞蛋。而且現在面也坨了，不好吃，我們下午另煮。”
佛千回眉頭擰在了一起，但面是顧途做的，他也無權幹涉，唯有靜靜看着顧途挑面。
到顧途挑到第二筷子的時候，他開口道：“多了。”
“啊？”顧途一愣。
佛千回望着顧途手中的面條，道：“超過二兩了，再放下去一根正好。”
顧途：……
村口，此時聚了烏泱泱一片人。
顧途一手拎着礦泉水瓶，一手提着塑料袋與佛千回來到人群中。
人們七嘴八舌議論着，唯獨孤立了顧途這兩個“外來人”。
顧途看向村民們，發現衆人的食物要麽是冷硬饅頭，要麽是放到快發臭的蒸紅薯，只有他提着早上剛煮的白面條。
異能者小隊一遍收糧一邊統計，大多數村民換的都是調料。
到了顧途，曾經與顧途換辣條的肌肉男咧嘴道：“原來是你們啊！瞧瞧，看你們想換什麽？”
他們接過顧途的水糧，發現蘸着番茄汁的面條還驚豔了一番：“不錯，是個實誠人。”
顧途二人被小弟帶到車廂後，小弟道：“這裏面東西你們都可以挑一件，鹽這種調料可以拿兩袋。”
顧途将車廂齊齊掃了一眼，發現一臺收音機後眼睛一亮，對其指了指。
小弟嘿嘿一笑：“你小子倒會瞧，現在全世界信號都不好傳播，唯有這種型號的收音機能用。現在這種收音機已經成為官方通訊機……”
小弟說罷，上車将收音機提出來遞給顧途：“你拿好了，記得中午十二點調到88.8，每天官方都有消息通知。”
顧途自然是知道。
上一世基地每天中午十二點都會準時播放半個小時的88.8頻道，每日收聽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這一世顧途聽不到播報還有些不太适應。
拿到收音機，顧途與佛千回打算離開，突然又聽肌肉男喊道：“今後我們每半個月至少來一次，溪柳村要是下了雨記得收集好雨水，到時候你們少不了享福。”
顧途轉頭，肌肉男已收了聲，正與旁人低聲嘟囔。
顧途通過辨認唇語，勉強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肌肉男：“媽的，大基地就了不起？截胡？怎麽這麽不要臉！”
身旁人：“哥放心！我們對李先生那麽好，他不會背叛我們的。”
肌肉男啐了一口：“不會背叛？我看他心都跑了！那些人就許他幾塊晶核，他就屁颠屁颠跟那些人偷着聯系，真當大家都是傻子，看不到？”
身旁人閉上嘴，不敢吭聲。
肌肉男拿來顧途的面條，挑了一筷子：“水韻也蠢，還學着跟大基地聯合，我看他們最後也保不住那個水系！”
佛千回早就察覺到了顧途的目光，他看向肌肉男二人，唇邊含笑靜靜觀察着他們的唇語，始終鎮定。
直到——
肌肉男吞了一口顧途的面條，面色怪異：“看起來白花花的面條，怎麽不放調料？好吃又難吃。不過白面挺香的，好幾個月沒吃了。”
顧途：……
他知道自己做的飯只适合他與佛千回。
佛千回逐漸收斂了笑意，擡唇低聲說了一句：“……山豬吃不了細糠。”
“啊？”顧途好像聽到佛千回在說什麽，疑惑地看向對方。
佛千回壓住了戾氣，微笑又帶有善意對視顧途，溫柔道：“我是說顧途做飯這麽好吃，他們竟然欣賞不了。”
顧途心平氣和微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他們的喜好和我們不一樣也是正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