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古嵘走了。

只留下桌上一封寫有他名字的休書。

而休書上的名字是顧戎不是古嵘。

唐初一拿着休書找到了洪大廚：“顧戎？為什麽是顧戎而不是古嵘，洪叔，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麽？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山寨裏一個人都沒有了？”

“初一，你……”洪大廚吞吞吐吐的不知該如何說，“你簽字了嗎？”

“沒有。”唐初一說道。

“簽了吧。”洪大廚說道。

“不，”唐初一斬釘截鐵的說，“不搞清楚為什麽，我是不會簽的。”

洪大廚看着唐初一倔強的眼神，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初一你還不明白嗎？戎小子連他的真名都沒告訴你，你還不明白為什麽嗎？”

“他……在騙我？”唐初一遲疑地問道。

“對。”洪大廚不敢去看唐初一的眼神，他害怕被唐初一發現什麽。

唐初一楞在原地，這一瞬間仿佛天塌下來一般絕望，古嵘騙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騙她。

不對，一定是洪叔在騙她，古嵘看她眼神那麽真切，怎麽可能是在騙她。

對，一定是那個書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那個書生來到山寨後才發生的，現在整個山寨的人都消失了，而那個書生也一同消失不見了。

突然，唐初一像發了瘋似的跑下了山。

洪大廚看到後便追了上去，大聲的喊着唐初一，可她卻和沒聽見似的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唐初一下山後，直接跑到了縣衙府邸。書生和刀疤男是一夥的，只要見到刀疤男就能知道那個書生是誰，她便可以找到古嵘到底去哪兒了。

唐初一敲響了縣太爺府邸的大門，沒多久一名小厮打開大門探出了腦袋，看到唐初一後便皺起了眉頭：“哪裏來的醜婆娘，敢在縣太爺門前撒野。”

“我想找縣太爺。”唐初一懇求着那名小厮。

“縣太爺每日都忙着處理公事，哪是你随便就能見的，趕緊走吧。”說着小厮便準備關上大門。

唐初一快步上前擋在了門前，任由那小厮如何推動，門依舊穩如泰山的一動不動：“我說你這醜婆娘，到底想要幹嘛，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就叫人了。”

“我想見縣太爺。”唐初一依然執着的說道。

“有錢嗎？”小厮上下打量着唐初一，雖說長相有些醜陋，身上的衣物卻都是上等布料所做。看她如此着急的模樣，他怎能錯過這次賺錢的機會。

“有有有，”唐初一伸手從懷裏掏出了幾兩銀子，一股腦的全部都塞到了小厮手中，“都給你，現在可以讓我去見縣太爺了吧。”

小厮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銀兩，又用牙咬了兩下，等小厮把銀兩裝進自己懷裏時，才好言和唐初一說道：“你先在這裏等一會，我去和縣太爺通報一聲。”

“好。”唐初一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大門又再次打開，只是這次開門的不再是那小厮，而是上次去山寨的劉捕快。

“進來吧，找縣太爺有何事？”劉捕快打開門讓唐初一進來，随後問道。

“我想見昨日被我們抓到的那夥人。”唐初一說道。

“見他們？有什麽事嗎？”劉捕快不解的問道，這人昨天才被他們送到縣衙大牢，今個兒怎麽就又找來了？

唐初一沒來得及回答他。劉捕快在問這句話時，縣太爺匆匆來到兩人跟前。

“民女，叩見大人，”唐初一撲通跪在地上，說，“大人，我想見昨天被我們抓到的那夥人。”

縣太爺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想幹嘛，不行。”

“大人，您知道我要幹嘛？所以山寨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唐初一驚訝的擡頭看着縣太爺，腦海裏混亂不堪。

縣太爺點了點頭：“對，我知道。”

“為什麽？”唐初一仰頭看着縣太爺，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什麽都不知。所以，從一開始她便真的只是一個外人嗎？

“這些都不是你該知道的。”縣太爺擺了擺手，希望她不要再追問下去了。

“那什麽是我該知道的？從我被他搶到山寨後，他什麽事都不和我說，什麽事都和我藏着掖着，我沒問過他一句。現在他整個人都消失了，你說這不是我該知道的，那我該知道什麽？你說啊，我該知道什麽？”唐初一猛地站起身來，發瘋似的朝着縣太爺吼着，眼淚順着眼眶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不久後，唐初一嗓子也喊啞了，眼淚也流幹了，她便開始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你還好吧。”劉捕快擔心的問道。

“他在哪兒？”唐初一突然看向縣太爺，問道。

“玉城軍營。”雖然顧戎臨走前，曾千叮咛萬囑咐不讓他告訴唐初一他們的去處，可他看着眼前這個極盡發瘋的女子，嘴裏的“不知道”卻無法說出口。

“謝謝。”說完唐初一便轉頭離開了縣衙府邸。

唐初一沒有回山寨，只是毫無頭緒的在街上亂逛，腦袋裏回憶着以前發生的種種。

無意間她撇到了街角一家混沌小攤，攤鋪上坐着幾個腰中挂着佩劍的江湖人士，她腦海中一個場景一閃而過。

當初她救的根本就不是古嵘，當時那人身上并沒有佩劍，身體輕盈的像個書生。雖說當時那人受了傷，卻不是劍傷，更像是常見的菜刀坎傷的。

古嵘當時在後山所說的一切都是騙她的。

呵，也只有像她這樣傻的人，才會傻傻的去相信他所說的話。

“我要去找古嵘，”唐初一站在洪大廚面前，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說，“只要他把一切都和我說清楚，我便會在休書上簽字。”

“你去哪裏找他？”洪大廚本因唐初一終于回來而放下的心，突然又提了起來。

“玉城。”唐初一說道。

“什麽？你說什麽？誰和你說的？”洪大廚臉色一變，嚴肅的問着她。

唐初一卻沒去理他，只是自顧自的收拾好她所有的衣物。

“你知不知道玉城到底有多亂，羌國的奸細在玉城燒殺搶奪無惡不作，百姓們都想着如何離開，你卻要上趕着去。”洪大廚攔住了唐初一的去路。

“你們誰也不和我說是何緣由，那我也只能自己去找他問個清楚了。”唐初一眼中滿是堅定，推開洪大廚便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唐初一離開後，洪大廚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名黑衣人：“大人，要跟上去嗎？”

“我只是一介平民，別再叫我大人了，”洪大廚看着唐初一離開的背影說，“跟上去吧。”

唐初一離開山寨後，并沒有第一時間去往玉城，反而在和瑞鎮租了一間房子住了下來，她需要從長計議。

不出三天，峰山土匪一走而空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和瑞鎮。走在街上每個人都在讨論這件事情，而随着這個消息而來的還有鎮裏突然出現的一群身穿铠甲來征兵的人。

一聽到有當兵的來了，鎮裏的人們便開始變得人心惶惶起來。

朝廷又來征兵了。

本來已經躲過一劫的人家知道這次是躲不過了，家中婦人便開始每天以淚洗面。而家裏只留下一個男丁的，則想盡各種辦法想要逃過此次征兵。

唐初一聽到這個消息後，便有了女扮男裝參軍的念頭，這樣或許能更快見到他。

可她知道，以她現在的這個樣子，想要參軍那是不太可能的，一是她體格太過肥胖，二是因為她的戶籍的原因，只要那些當兵的随便一查，便可知她是女子，所以她必須得想個辦法。

冒名頂替是個好辦法，可她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人選。而她目前最重要的，則是先減掉自己這一身的肥肉。

這一輪的征兵帶走了鎮裏許多男丁，家中男丁走了，日子卻也得照過，婦人們便一個個都扛起了整個家。

為了能快速的減掉身上的肉，唐初一開始每天只吃一頓飯，上山打獵回來後便開始繞着房屋跑圈，一跑就是好幾個時辰，一直到她累的跑不動了，才會停下來休息一會。

這樣的瘦身效果十分顯著，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唐初一便明顯發現自己瘦一大圈。

“你家男人不在家，你怎麽就這麽折騰你自己啊，來婆婆家喝口茶吧。”隔壁的張婆婆，看到唐初一滿臉都是汗的模樣，十分心疼的說道。

張婆婆就是當初賣桂花糕的那個婆婆。唐初一也沒想到會有如此巧的事，自己只不過是随便租了一間屋子，居然成了張婆婆的鄰居。

“沒事，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一年半載都不會回來的，”唐初一走進了張婆婆家，毫不客氣的便端起桌上的茶碗，猛地一口喝了下去，“婆婆，小二還沒回來？”

“沒呢，也不知道跑哪裏玩去了，”張婆婆拿過唐初一的茶碗，又幫她添了一碗茶水，“你慢點喝，你說你，胖胖的多好，非得如此折騰自己，小心等你男人回來認不出你。”

“不認識嗎？或許吧。”唐初一說道。

轉眼一年就過去了，在這期間朝廷終于給當年深受百姓愛戴的顧老将軍平反了，各地百姓紛紛殺豬來慶祝這件大事，小鎮借着這件事也熱鬧了好一陣。

熱鬧過後，小鎮又恢複到了以往的的繁華，人來人往的商人，依然還是時不時的給鎮裏添上些茶餘飯後的消息。

“聽說沒，玉城出現了一位戰無不勝的将軍，不僅三次活捉羌國大軍的将領，還在太子危機時刻救了太子一命。”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聽說那将軍是顧老将軍的後人。他同老将軍一般智勇雙全，每次都能識破羌國大軍的陰謀。”

“顧老将軍後繼有人了，我們也能安心生活了。”

也不知何時開始，這位在邊關戰無不勝的顧将軍的事跡傳遍了整個和瑞鎮，每天茶樓上說書人說的都是這位将軍的事。

人們只知這位将軍姓顧，是顧老将軍的後人，長相粗犷，武藝高強，在邊關很受歡迎百姓的愛戴。說書人每天都加以潤色，給這位顧将軍安排了許多豔遇。

唐初一聽到這位将軍的姓氏的時，不由得讓她想到了顧戎，她記得那封休書上的名字就是這個顧。

“初一啊，這一年你都瘦成啥樣了，來婆婆家吃飯吧。”張婆婆看着面前身材高挑，纖秾合度的女子，目光滿是慈愛。

唐初一微微一笑，清秀的眉眼舒展開來，初時的模樣早已不複存在：“不了不了，今個兒家中會有客人來。”

“有客啊，可是你那相公要回來了。”張婆婆關心的問道。

唐初一搖了搖頭：“不是，來張婆婆這個拿給小二吃。”說着唐初一便把她剛剛買的肉遞給了張婆婆。

“這個婆婆不能要，你家中不是要來客人嗎？留着招待客人吧。”張婆婆推辭道。

“婆婆，你放心吧，我家中還有，這個你就拿着吧。”唐初一堅持把肉拎給了張婆婆。

張婆婆看推辭不了便接了過去：“那我替小二謝謝你。”

“客氣什麽，這一年婆婆那麽照顧我，我感謝您還來不及呢。”唐初一笑着說道。

唐初一看着張婆婆回家後，轉身看向了站在街角的洪大廚：“來看我的？”

洪大廚愣在原地，眼睛上下打量着唐初一。一年的時間算不上多長，但她的變化卻是天翻地覆的。

看她如今亭亭玉立，清麗秀雅的模樣，哪還有以前胖乎乎的半分影子。

當年黑衣男子跟蹤唐初一下山後，才發現唐初一只是在氣頭上才說的那句話，這才讓他松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不久前，他遇到了劉捕快，從劉捕快口中得知，唐初一如今已變了個模樣。她不在是以前那個胖姑娘了，如今的她楊柳細腰，模樣俊俏甚是惹人喜愛。

唐初一推開門，看着還在原地的洪大廚：“進來坐坐吧。”

洪大廚收回了自己的表情，跟在唐初一身後走了進去：“你的變化很大，不是劉捕快說我都不敢認你了。”

“你來找我有事嗎？”唐初一沒接洪大廚的話，只是給他倒了杯茶問道。

“沒事，只是來看看你而已。”洪大廚說道。

“我很好。”唐初一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那就好，戎小子他……”洪大廚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唐初一的話打斷了：“我只想知道為什麽，其他的我不想聽。”

“你……”洪大廚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是我執着此事，只是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他休掉，”唐初一低聲說，“既然茶也喝了，洪叔我就不留你了。”

一年裏，唐初一真的變了好多，不僅是相貌方面，整個人的氣質都和以前不同了，相比以前來說要沉穩許多。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看文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