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40   第 40 章

◎大夢一場◎

夏季潮濕。

尤其是剛出太陽的清晨, 暑氣尚未散去,濕噠噠黏附在胳膊,阿公晃晃悠悠往樓上走, 敲敲門:“起了嗎?

喔, 不對。

老人想起來小鳥她爸昨晚夜班,今早兒六點多才回來, 從胡同口到樓道不過百十米的距離, 小鳥她爸硬生生走了半天。

又喝酒了?

“這麽大一個人,怎麽還幹不三不四的工作,都不知道給孩子樹榜樣。”老人嘟囔,放下工具,拆遷區樓房老舊,門板是上世紀獨有的雙層, 小鳥說有奇怪聲音的應該是外扇,邊緣處鐵皮外翹。

正當饅頭阿公彎腰修整,裏側動靜窸窣, 随即腳步聲拖沓,走走停停的。

咔噠——

房門應聲而開。

“您來了?”

聲音虛弱得如開水壺的蒸汽, 稍微不注意很容易被忽視, 好在阿公耳朵好使,默不作聲瞄了眼停在門口的青年。

“……”

他故意将扳手摔得聲響巨大, 叮叮咣咣的:“有你這麽養孩子的?”

“小鳥惹您們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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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

“我。”

青年跟着附和, 聲音有氣無力,扶住門框, 笑容都如此勉強:“抱歉。”

“……”

阿公一拳打到棉花。

他寧願小鳥她爸跟自己拌嘴吵, 也不想看對方死氣沉沉的模樣, 修好門抓起工具箱往回走。

樓梯修建陡峭, 阿公腿腳利索,青年來不及道謝,轉眼人就沒影。

恰巧,四樓高中生返校,下樓經過時視線自然落來,腳步明顯微凝。

“早上好,小钰哥。”

他身穿夏季立領校服,縱使在悶熱清晨,紐扣仍系到最後一顆,板正正站在樓梯拐角處,眼裏光芒閃爍。

聽到有人叫自己,青年仰頭。

他太瘦了。

睡衣空蕩挂着,全身瞧不見肉,擡起下巴時蒼白脖頸暴露,如春日天鵝。

樓梯高度差下,透過領口輕而易舉望見對方白皙瘦弱胸膛,軟肉弧度曼妙微聳,自己用兩根手指都能輕松托起。

念及某幾次荒唐白日,高中生滾動喉結,提在手裏的塑料袋險些脫落。

“啊,景深,早。去上學?”

“……”

看着人擡起手招呼,寬大睡衣袖口滑落到胳膊肘,甚至連關節粉白。

“景深?”

男生快步下樓,幾乎是以沖撞力氣拉住青年,在對方始料不及中反手帶上房門,玄關狹小,他們幾乎貼在一起。

血氣方剛的男孩子體熱。

青年歪頭,幾縷發絲垂在肩膀。

“今天就算遲到也沒關系。”景深捉住發梢,輕親親又蹭蹭:“開學而已。”

“明年高三,還沒小鳥好學。”

景深欲言又止,想起與小鳥做的約定,決定瞞住真相:“小鳥連跳三級,她是天才兒童,可能随另一位父親吧。”

“……”

眼見青年冷臉,景深自知失言。

他嘴拙,連怎麽不着痕跡的吃醋都不會,非拿青年醉酒後無意夢呓說事。

景深低頭,冒着膽子向前,見對方仍停在原地,懸着的心半落,眼巴巴湊到青年身邊握住把手虛掩房門。

棉質睡衣新洗,殘留皂液香,混合身體本有的溫熱,激發出的味道昏人。

“小钰哥,小钰哥。”

景深呼喚聲急促,他不得章法,冒險摟住對方不堪一握的腰肢。

手指順利滑入松垮垮褲腰,挑起純棉裏衣,一路暢通無阻直到貼在秘密。

那裏已經濕潤成河。

指尖觸感粘稠。

景深一愣。

“再不去,要遲到了。”青年稍稍用力推他,嗓音明顯比方才冷淡:“小鳥都比你積極。”

“小钰哥,我這些天一直沒見你,晚上能不能……過來看看。”

青年無視他的懇求,試圖離開景深懷抱的禁锢,剛要向前走,秘密之地的嬌潤花瓣貼在男生指腹。

因常年書寫關節硬繭明顯,磨過去帶有如絲綢般嫩軟,水如洩洪閘門。

景深強迫自己忽略掉異樣,動作間青年領口紐扣半落,他聲音發顫。

“……可以嗎?”

景深因緊張,鼻尖濕潤,原本寡淡眉眼因潮濕比先前鋒利,徐钰鳴怔怔看着,心底卻想起某位故人。

對于景深來說,不語是默認。

他低沉整個暑假的心瞬間高昂。

像迫切展示自己,景深收緊腮幫。

徐钰鳴足跟一軟,要不是男生結實有力的胳膊橫來,掌心充當椅子,他險些滑坐在地:“景深,晚上,好不好?”

手掌椅子炙熱,因為腰痛,他難得未推開對方:“我明天沒排班。”

對方沒答應,也沒拒絕。

景深胸口起伏,他試圖在面前如廣玉蘭花般清純面孔尋得希望,無果後眼神明顯黯淡,但仍很依順收回手指。

“今天放學早,沒有晚自習,我可以接小鳥回家,順便去拿菜。”

這片雖是拆遷區,但文件尚未審批下來,該住的還在此地生活,基本設施一應俱全,等過去八點,社區超市折扣力度遠比想象中大。

前些年最苦的時候,徐钰鳴一塊錢當兩塊錢花,菜是打折的,食物是臨期的,先前在徐家從不會關注的問題,他也學會跟大媽們搶處理雞蛋。

可惜他身體虛弱,每次回家,身上永遠青一塊紫一塊,找不到半點好肉。

有次因上班勞累,徐钰鳴連站立都極為勉強,險些摔在社區臺階。即便如此,某些老人當着他面唾棄,罵罵咧咧說他不要臉,跟老年人搶東西。

徐钰鳴趴在欄杆緩了好一會兒,才平靜起身,檢查塑料袋裏的五顆雞蛋有沒有壞,藏在帽檐的發被抓得飄落,他滿不在乎別到耳後。

臉是什麽?

面子是什麽?

徐家小少爺又是什麽?

放下這些,最起碼能讓女兒小鳥吃飽飯,長得高高壯壯不會被旁人欺負。

別的,無關緊要了。

七年蹉跎,雲州徐家,那些不可說的荒唐,都成了場夢。

“我當小钰哥應了。”景深講話又快又急,他舍不得擦掉指縫水滴,被徐钰鳴皺眉避開:“我要補覺。”

逐客令很明顯。

景深一步三回頭。

等他左腳剛踏到樓梯,防盜門應聲而關,樓道空空蕩蕩,蟬鳴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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