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
50 第 50 章
◎燈盡油枯◎
“書呆子。”
徐钰鳴撇嘴, 嬌憨之态盡顯,臉頰比剛開始見面時多了幾分紅潤,他還想開口, 偏頭視線落, 滿腔話語凝固。
啊……是徐晉枟。
他低頭,突然有些後悔穿身上這件襯衫, 本是當做報複物件, 等衣服主人站到面前,徐钰鳴鎖骨處忽然發癢。
想撓撓,又覺得沒必要。
“他、他也在這裏。”孟林姍姍來遲的話語結巴,那束百合花耷頭耷腦。
徐钰鳴眯眼。
時間未給徐晉枟帶半分痕跡,對方氣質仍是不曾受苦難的閑适,看得徐钰鳴惡心, 無視領事猶豫伸來的手。
“我認識他,老主顧了。”
“胡說什麽!!”
本應極尴尬的場面,徐钰鳴步伐連都未停半分, 他勾住徐晉枟袖口松松一拉,猛地推進拐角休息室反鎖住門。
兩人一言不發。
徐钰鳴拒絕與他對視。
似乎展露這些年的戰果, 他将衣服一件件脫掉扔在地, 最上方是純棉米白內.褲,幹幹淨淨, 唯獨屁.股被掐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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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終于, 還是徐晉枟啞着嗓詢問。
徐钰鳴笑,如惡作劇得逞小孩, 喜滋滋欣賞徐晉枟神情蒼白如紙, 趴在床邊的腳趾晃, 一前一後頗有節奏。
會所床單都有些靜電, 偶爾霧蒙蒙吸附在人身體,流水般無半分贅肉的後背直下,鼓鼓臀肉翹起,令人不禁猜測它的柔軟程度。
翻身時小腹平坦光潔,完全看不出曾經孕育過生命的痕跡,甚至連半條妊娠紋皆無,白白嫩嫩如剛出鍋的糖糕。
好像一切停留在他十八歲那年,徐晉枟抱着他從游廊離開,登入飄在池塘中央的小船,膝蓋半跪在人胯骨,徐晉枟大手按在對方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肢。
他垂眼,緩緩調整姿勢,輕輕握住徐钰鳴試圖交疊掩飾的手,将其從心髒處移開,拉高提至自己嘴邊,偏頭在其掌心落吻。
廣玉蘭氣息混合沐浴露的香氣,逐漸在兩人間蔓延。起初,徐晉枟還會去尋氣息來源,等他一點點丈量對方身體的溫度,停在秘密花園處的指尖輕點。
“咚咚咚,有人在家嗎?”
他極壞心眼,蜷曲手指輕叩,單薄布料不足以抵擋關節,很快就凹進去點衣物,花瓣可憐兮兮一張一合。
“徐晉枟,你幼不幼稚,總是把人當小孩子哄,煩不煩?”伴随話音剛落,粉拳砸在他手臂:“好痛!”
奈何力度太輕,與其說反抗,更不如是另類的撒嬌調.情。
眼見攻擊毫無效果,更何況掙脫不開泰山壓頂的氣勢,徐钰鳴呲牙,摸住徐晉枟手臂,一點點自內裏掐到大臂。
“壞蛋!流氓!不要臉!起來!”
那時的徐钰鳴嬌得像個娃娃。
漆眉森睫,翹鼻果唇,講話時那唇珠極其惹人憐愛地顫動,即便是做不禮貌神情,也因五官呈現撒嬌感,令人壓不住心中想要欺負的壞念頭。
徐晉枟心黑到骨子裏。
他仍保持敲門頻率,不過幾分鐘後敲變成拍,節奏一聲接一聲,很快喚醒門框上方長條感應燈,總是保持長明狀态,饒是黑夜也将其照得透亮。
可能電池缺電,又或者使用頻率太過頻繁,在徐晉枟孜孜不倦叫門的動作裏總算支撐不住,壞掉了。
“……”
空氣有瞬間靜默。
喔,敲過頭了。
徐晉枟挑眉,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等脫離的意識逐漸回籠,男孩反應過來發生的一切,他嗓音夾雜化不開的哭腔,就算讓徐晉枟滾開,邊抽泣邊講話實在是沒多少信服力,反觀後者稍稍直起身,居高臨下的視角更方便觀察。
就算生氣也跟芙蓉花苞樣,淚珠顫顫惹人一親芳澤。
他雖會不耐煩,礙于徐晉枟單手卡住手腕,活動範圍實在是有限,掙紮許久未見效果,累得雙眼皮直打架,嘴唇一動一動不知在嘟囔徐晉枟什麽壞話。
那時的徐钰鳴也瘦。
可總好過現在。
徐晉枟坐在床邊,始終握着徐钰鳴垂落下來的手腕,方才樓下因喧嚣與光線問題沒太看,此刻對方安靜躺在圓床上時,眼底青黑簡直顯而易見。
見他模樣,男人哪還有揣測,掌心貼住人側臉,靜靜感受着他的溫度。
“不做就走,關好門讓我睡會兒。”
徐钰鳴開口,聲音倦怠,他攏起旁側薄毛毯,縱使空調溫度調到25°,仍舊冷得小半張臉埋進毯子邊緣。
“……”
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重逢,怎麽會如此平淡。
徐晉枟找了他太久太久,等真正見到的瞬間,滿腹言語皆化為虛無,有的只是無盡沉默與疲憊。
還有那個叫他小钰的女孩。
徐晉枟不傻。
他一眼看出那小孩幾乎與他等比縮小的五官,外貌輪廓柔和得像極了徐钰鳴,只是她目光陰陰冷冷,視線也不知道落在哪,沒有幾分孩子的天真。
叫什麽...徐莺?
徐晉枟沉思,順勢幫徐钰鳴拉高薄毯,直到遮住他肩膀,手指無意識搭在對方散落在枕頭上的發,很快被後者不耐煩冷哼甩開:“拿開,別動我。”
見他這樣,徐晉枟反而有些慶幸。
最起碼,小钰還願意理他。
“好,不動。”
他好不容易找到人,自然是百依百順,就差哄着摘星星、摘月亮。
可能近期是真的累了,徐钰鳴沒再動作,他沉沉睡去,沒幾分鐘房間裏響起略重的呼吸聲,最後逐漸綿長。
“......”
徐晉枟動也不敢動,他生怕眼前的景象是自己的白日夢,搞不清夢境與現實的分界線。
向來不可一世的男人低頭,發絲紛紛揚垂落,幾縷與徐钰鳴的細發結合糾纏不清,也只有這個時間,他才得空看清孩子的臉。
瘦了,也白了。
雖然徐钰鳴少年時被他們養得白又水靈,但絕對不是眼下這種幾乎快失去精氣神的慘白,眼底青黑明顯,細看都能望見一點點毛細血管,蔫巴無神,像失去養分的綠蘿,若非察覺,都能枯死在盛夏裏。
他看起來好像離燈盡油枯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