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你親親我吧

第25章 第 25 章 “那你親親我吧。”(雙……

姜左第二天就聯系到了新的投資商, 因為計劃的日期已經接近了,時間比較緊迫,姜左這邊開了很高的條件才在一天之內簽下合同, 順利拉到了這筆投資。

她忙了一整天,半夜十二點才有空看眼手機。

和陳月江的聊天框裏,她發的那條消息依舊在最底下, 看來不管是手機還是電腦現在都沒在他手裏。

這個點了, 有事也只能明天再做。

陳清泉不管怎樣也是陳月江的哥哥,姜左不覺得他除此之外還能對陳月江做什麽。

她并不擔心陳月江的安危,也不擔心接下來還能不能見面, 陳清泉不可能一直把陳月江關在家裏。

所以姜左一早又照常去公司工作, 午休吃飯時給餘白發了條消息問他陳月江昨天和今天有沒有去上課。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餘白也在納悶,因為陳月江從來不會曠課。

他問姜左出什麽事了,姜左不好解釋, 只說如果陳月江去學校了記得告訴她一聲。

餘白連忙答應了。

這段時間,姜左不是在忙工作就是跟陳月江在一起,有一陣子沒聯系過許音了。許音最近應該也是在忙什麽, 和姜左的消息都發得少。

于是這人突然拎着兩杯咖啡出現在姜左的辦公室門口時, 姜左不免挑了下眉。

有不祥的預感。

——這預感很快應驗了。許音的那份自由職業搞砸了, 最近財政危機, 她想來姜左家投奔她幾天。

鑒于她倆關系還可以,許音更是把行李都裝好了,要是不答應這人今晚應該真能睡大街,于是姜左只能點頭。

Advertisement

許音不想回她爸媽家,她爸媽要是知道她現在混成這樣肯定更堅定的要她考公考編早點結婚。許音寧死不從。

姜左把許音領回了自己的公寓,許音進門時還在咂舌她真是有錢得令人發指,進門後就發現——

一雙男士拖鞋在地毯前擺得整整齊齊。

陽臺上晾着好幾件一看就不是姜左會穿的那種衣服。

桌上的水杯有兩個, 廁所的漱口杯有兩個,就連沙發上的抱枕都有兩個!

許音嘴一張眼一瞪,直接石化在這了觸目驚心的“姜左在和人同居”的各種證據之中。

“姜左……你……”

姜左給她拿了個新的漱口杯。

剛放下,許音就咯吱咯吱地轉動脖子看向她。

“你……難道沒有什麽想跟我彙報一下的嗎?”

姜左:“彙報什麽?”

許音指着側卧那間一看就有人在住的房間,桌上甚至還放了幾本大學課程要用的書。

“什麽什麽?你說這是什麽!”

許音其實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姜左的同居對象是誰了。

她的眼神非常微妙、非常怪異,但凡不是姜左,應該都會被她這譴責一般的眼神盯出罪惡感。

“不算同居吧,”姜左面不改色,“就是室友。”

許音才不信,誰都可以和男大當室友,就姜左不可能。

“不是我說你下手速度有點太快了吧?我上一次見他的時候你倆看起來都不太熟!”

她一邊錯愕于姜左的情竅居然被男大給撬開了,一邊又十分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的好友和小了她十一歲的男大在同居的事實。

姜左不知道她腦補了些什麽,從袋子裏拿出咖啡,去廚房冰箱裏重新弄了點冰塊加進去。

“事實上,我沒跟他定義過我們的關系。”

她本來沒什麽興致講這些,但許音一副她不說今天就不準備睡的架勢,所以姜左就簡單聊了一下。

許音果然滿臉問號:“為什麽?什麽意思?你不喜歡嗎?不喜歡還住一起?”

“我覺得喜歡是一種很缥缈的感情。”姜左說。

“……”許音說,“你知道嗎?你現在講話就像那種社交軟件上的渣男。”

姜左沒有說太多,所以許音不理解她的想法也很正常。

她認為住在一起意味着喜歡,但姜左覺得喜歡這個詞本身份量就很輕,輕到只認識一兩天的人也可以輕易喜歡,輕到大腦多巴胺随便分泌一點就能産生。

喜歡在某種程度上只是一種假象。

就像陳月江說他羨慕宋笑,羨慕他擁有的一切,于是,他也會像宋笑喜歡姜左那樣忍不住也喜歡她。這是必然的。就像童年的遺憾會在長大後竭盡所能去彌補一樣。

這種喜歡也許是真的喜歡,姜左并不否定,但不是她想要的男孩對自己抱有的那種感情。

所以姜左才讓陳月江好好想想,這段時間她陪在男孩身邊,讓他可以再想一想,多想一想。

畢竟十八歲還很年輕,他如果現在走錯了棋,将來一定會受其困擾。而姜左已經快三十了,再過個幾年就沒有很多精力再折騰這些事。

她不想後悔,也不想讓陳月江後悔。

真要定義他們的關系其實很簡單,姜左相信自己只要溫柔地說幾句情話,男孩一定會紅着臉頰連身體都獻給她。

可姜左不想要。

這段時間裏,姜左雖然和陳月江在一起,但沒有對男孩說過一句戀人間才會說的那種話。陳月江對此怎麽想的姜左不知道,但他既然沒有問過,那姜左也就當作毫無察覺。

她是想等一等,等男孩從過去的執念裏徹底走出來後依舊對她抱有同樣的想法的話,到了那時,姜左會回應他的。

*

接下來的第三天第四天,陳月江都沒有去過學校。餘白一度打電話過來着急地問陳月江到底怎麽了,姜左開始考慮去問問陳清泉了。

早中晚打過去三個電話,那邊都沒接。沒接就是拒絕的意思。

姜左和陳家也算徹底撕破臉皮了,接下來在商場上雙方就只會越來越劍拔弩張。

陳清泉坑了姜左一次,姜左不可能不找回這個場子。但她并不打算拿陳月江來做文章。

她找人托了點關系去查了陳清泉公司的第三方技術供應商,某一條供應商有問題,前幾年新聞就爆出過在服務器上偷工減料導致用戶隐私洩露,她買了公關讓人寫得嚴重點直接沖熱搜,給陳清泉找點事做。

這只是開胃前菜,但姜左現在有別的事得先做。

她托人查到了陳家祖宅的地址,找上餘白問他能不能以同學的名義去陳家見一下陳月江。陳清泉不在,他家應該不至于把他拒之門外。餘白一口答應了。

等到第五天,餘白坐着車來到了陳家大門口,按了門鈴,有些緊張但禮貌地說了自己的來意。

就像姜左說的那樣,沒有受到阻攔,裏頭的人考慮了一會,又問了誰的意見,然後就把餘白放了進去。

這還是餘白時隔五天第一次見到陳月江。

這棟豪華到有點可怕的房子旁有一座修剪得精致的玫瑰園,花園後面搭建了一個亭子,陳月江就坐在亭子裏一下一下地彈着鋼琴。

他彈得其實不算熟練,但聽得出有紮實的基本功,只是太久沒碰了導致音律斷斷續續。

餘白從來不知道他會彈鋼琴。

陳月江看見餘白時是有點意外的,他挑了下眉毛,然後那點意外也很快轉瞬即逝了。他坐在鋼琴椅上問他怎麽來了。

“你這麽多天沒來上課,老師都問我了,你說我為什麽來。”餘白揣着褲兜,打量了陳月江一圈,“你是生病了還是怎麽?準備什麽時候回來上課啊?”

“跟你有什麽關系。”陳月江說,“別來打擾我。”

“你——”

餘白差點要火,但想起姜左的話,忍了又忍。

從褲兜裏掏出一只手機遞過去。

陳月江這回頓了一下,擡頭看向他。

“這是姜姐姐讓我給你的。”餘白說,“她說讓你聯系她。”

“……”陳月江說,“她還說了什麽?”

“沒,就這些。”

餘白以為陳月江會很高興地收下,但他等了半天,陳月江甚至都沒有沖這邊伸手,他只是把手撐在鋼琴蓋上。

餘白不知道他在看什麽、考慮着什麽。

“陳月江?”他不解地喊了他一聲,陳月江才伸手接過了那部手機。

餘白其實想再跟他聊幾句,但這棟房子、這座花園對他這種普通人家的孩子來說都太有壓迫感了,尤其陳月江看起來不想和他說話,所以他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讓他早點回來上課,然後就匆匆走了。

陳月江擡手摸了下被他用力拍過的肩膀,轉身在長椅上坐下了。

他盯着手裏的手機,什麽軟件都沒有裝,新的,通訊錄裏只有一個人的名字。

“姜左”

他點開那個名字,但卻遲遲沒有按下撥通鍵。

不知道就這樣看了多久,直到17:59的标識變成六點整,手機嗡嗡一震。

來電人,姜左。

陳月江的手指遲緩地懸在那個接聽鍵上,睫毛一垂,蓋住了眸中的情緒。

待接聽音響了七八秒後,姜左聽見電話被接了起來,那邊沒有聲音,但有輕輕淺淺的呼吸透過聽筒傳來。

她正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桌上有些資料零零散散,電話接通了,她轉了下椅子把朝向歪到一邊,對電話那頭說:“陳月江。”

那邊沒答話,但姜左知道他在聽。

“五天了,不打算讓我聽聽你的聲音嗎?”姜左說。

那邊還是沉默,但姜左聽見他的呼吸輕輕頓了一下。

姜左:“我以為你哥最多關你兩三天懲罰懲罰你算了,沒想到現在還不讓你走。”

“……”

“要我去接你嗎?”姜左用着一種哄小孩的語氣,“你哥現在忙得很,我去接你,好不好?”

那邊終于忍不住似地抖了一下呼吸,姜左聽見陳月江在電話裏的聲音又低又啞。

“五天了你才想起我。”

“不是五天了才想,”姜左的聲音一如既往,舒緩得像一條河流,“是忍了五天沒忍住。”

陳月江又不說話了,過了好幾秒,他的聲音更抖了。

“騙子。”

“你在生氣嗎?”

“……”陳月江說,“我不可以生氣嗎?”

“當然可以了。”姜左說,“你可以對我發火,就把我當成和你一樣的人。”

陳月江不說話,她又說:“你生氣是因為我沒第一時間聯系你嗎?”

陳月江說:“不是。”

“那是什麽?”

他說:“……你沒有給過我承諾。”

“什麽承諾?”姜左問。

“你未來不會把我從房子裏趕出去的承諾。”

姜左笑了。

她似乎有點不解,但她還是說:“這也需要承諾嗎?”

陳月江固執地反問:“這不需要嗎?”

“好吧,”姜左說,“不承諾是因為你想走的時候我可以随時讓你走。”

陳月江問:“我為什麽要走?”

“陳月江。”姜左叫他的名字。

下一秒,嘟嘟嘟,電話被陳月江挂斷了。

晚上八點,陳清泉公司的黑料被沖上了熱搜,陳家的軟件本來就在年輕人群體中被廣泛應用得最多,數據安全隐患也往往是年輕人會擔心的問題,有多個人站出來說個人信息被盜用,于是市場更加恐慌,一時間互聯網大躁。

陳家要壓輿論還要和供應商談判,陳清泉忙得一整晚都沒回家。

哪怕知道這是姜左搞的鬼,但供應商有問題也是事實,之前從姜左方拉過來的大投資商看見這條熱搜說不定都要再考慮考慮。

偏偏在陳清泉最忙的時候,商界某大手企業發來邀請,邀陳清泉參加後天晚上的宴會。

這場宴會不僅有其他知名企業會參加,還有新聞媒體跟随報道,趕上這個節骨眼,陳清泉不難猜到會被媒體采訪些什麽。

但他要是拒絕露面就更坐實了網上的輿論。

于是,當陳清泉滿臉笑容出現在宴會上時,業界人士多少有些驚訝。

這場宴會在某大型會場裏舉行,除了那些随便都叫得出名字的巨佬,還有不少黑馬企業的青年才俊,陳清泉的父親已經從商界隐退,這次陳清泉來只帶了一個家屬,他的弟弟。

衆人都知道陳清泉有一個弟弟,今年剛滿十八,但似乎不是正牌夫人生的。

網上對陳清泉和他弟弟的關系早就有不少猜忌。有說陳清泉和陳月江是面和心不和,有說陳清泉把陳月江留在身邊是為了時刻監視他以防他搶公司的股權。

但要說陳清泉對這個弟弟十分不好,似乎又沒有明顯的證據。

因為自從陳月江成年後,這種場合陳清泉都會把陳月江帶着,席間也并不會阻攔他結識商界的夥伴,兩兄弟雖然交流甚少但并看不出劍拔弩張的氛圍。

陳清泉接受媒體刁鑽的采訪時,陳月江就在桌上喝橙汁,媒體的燈光一度要照到他身上,都被陳清泉無言地擋了回去。

陳月江其實沒打算來,他不喜歡這種場合。

但陳清泉說這次宴會幾乎全市的大小公司都會參加,于是陳月江就來了。

他一個剛滿十八的大學生,那些成功人士能和他交流的話題約等于沒有,頂多過來客套幾句敬幾杯酒,主要還是為了和陳清泉拉上關系。所以陳月江連把酒倒進杯子裏的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宴會開始了沒多久,有什麽人忽然姍姍來遲,媒體跟嗅到肉骨頭的狗一樣紛紛湧向門口。

陳月江聽見有人在喊:“姜總,請問您從父親手裏繼承了企業時是怎麽想的?你是如何這麽快就做到今天這一步的?”

陳清泉回到他身邊,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示意陳月江給他倒滿,轉頭朝那邊笑了下。

“真是跟大明星一樣呀。”

姜左在商界确實算是頭等大明星了,她年紀輕輕繼承了那麽龐大的一個公司,短短兩個月,不想着按部就班居然敢大肆調整公司戰略擴大業務,而且最後沒搞砸,眼見着股票市價居然開始蹭蹭往上漲。

她到底是天賦異禀還是誤打誤撞,需要時間才能證明,但并不妨礙衆人對她的好奇心。

姜左第一次出現在這樣的公共大型場合,身邊就跟光環環繞一樣圍了一群人,閃光燈噼裏啪啦地拍,明天姜左的臉肯定就會登上新聞頭條。

“……”陳月江順着人群堆往那裏看了一眼,又低下頭。

陳清泉問他:“怎麽了?這下不想着去找她了?”

陳月江皺了下眉:“你煩不煩。”

陳清泉哼了聲不說話了。

陳清泉坑了姜左一次,姜左這次也坑了陳清泉,讓他現在還處于輿論頂端,但這裏面的曲曲彎彎只有他們兩個人清楚。

陳清泉不覺得姜左會在這種場合和自己說什麽,她敢說,媒體就敢報,誰知過了一個小時,姜左身邊的人散去以後,她竟然端着酒杯來到了陳清泉這一桌前。

他們虛情假意地問候了一下彼此,姜左瞥見陳月江坐在陳清泉旁邊一聲不吭地低頭喝橙汁。

“難得見太子爺一次,不知道太子爺能不能給個機會,借一步說說話。”姜左說。

她這話一出,桌子上的其他人也朝他們看了過來。

陳清泉不知道姜左在打什麽主意,他只能笑了下說:“當然,我的榮幸。”

他給陳月江使了個眼神讓他待着別動,然後起身和姜左離開上了二樓,二樓有很多用于會談的隔間,兩個人進去坐下,陳清泉問姜左想和自己說什麽。

現在沒有媒體也沒有其他人,陳清泉卻還是保持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臉,姜左坑了他一把他好像也并不為此惱怒。

怪不得姜海升那麽厚顏無恥的人都能被他氣出心髒病。

“是生意上的事嗎?”陳清泉問。

姜左說不。

“不?”

“是陳月江的事。”姜左說。

陳清泉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他客氣地說:“姜總想說我弟什麽?”

“讓他回去上課。”姜左語氣淡淡的,“按我國法律,你是他的家屬也沒有資格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陳清泉笑了,他稍稍往前坐了一點,好仔細打量姜左,他看着她說:“我是他的家屬,那姜總你是他的什麽人呢?你是警察嗎?”

姜左說:“我确實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那這就是我們陳家的家務事,姜總。”

“我可以報警。”

“報警?警察來了姜總準備怎麽說?說他的親哥哥把他關在家裏還是說你這個陌生人讓他退了宿舍住到自己家裏還哄着他對付自己親哥哥?”

陳清泉冷笑了一聲。

“姜總,陳月江比你小了十一歲,他好騙,但不代表我也好騙。”

“話既然說到這裏,那我就直說了吧。”他說,“你跟宋笑有關系,陳月江知道這個事,他對宋笑不知道哪裏來的執念,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着魔了一樣相信你跟着你。但是,這不是你利用一個小孩的理由。”

陳清泉應該是查過了,姜左幹脆道:“我同意你說的,陳月江對宋笑有執念。”

“那……”

“但我沒有想利用他。”姜左說,“我要真想利用他,太子爺現在早就身敗名裂了。”

陳清泉的眉頭微微擡高了,這個男人笑意吟吟的假面終于在這時有了一絲龜裂的跡象。

“我只是覺得,為了防止他再和我接觸就不讓他出門不讓他上學,是對他很不公平的一件事。”姜左說,“你打算讓他繼承多少你公司的股權?如果你不想給,又不讓他上學,那以後打算讓他餓死在街頭嗎?”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

“我也只是忠告。”姜左說,“這段日子太子爺不好受吧?畢竟網上都在說你們盜用客戶信息進行網貸網賭洗錢的地下勾當,已經有不少人流入了我們這邊的市場,再這樣下去,那個大投資商就得撤資了。”

陳清泉盯着她,面無表情。

姜左笑了下:“讓陳月江回去上學,以後我不會再和他接觸。至于網上的輿論,你只要答應,我可以讓他們把熱度撤了。後續你那邊要怎麽處理,就不是我該管的事了。”

反正損失已經造成,陳清泉公司的股票已經跌了有一陣了,現在姜左再來說這些也不過是亡羊補牢。而且再給陳清泉一點時間,他自己就能處理好。

“那你對他也有點太好了,”但陳清泉仍然眯起眼睛,似乎真的産生了一絲好奇,“你圖什麽呢?”

“是啊,我圖什麽?”姜左說,“就當是為了宋笑吧。他肯定不希望當年那個小孩到現在還對他抱有愧疚,愧疚到影響了自己的人生。雖然這完全是你們父親的錯。”

陳清泉氣得嗤笑一聲,他無話可說,因為姜左的一系列行為完全讓他不可理解。

“我希望姜總說到做到,不要再和我弟弟糾纏。”

姜左說好。

她站起身走出門,門口有一道人影,她掀開簾子就看見陳月江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

他看着她,雙眼漆黑,面無表情,姜左無法從他臉上辨認出任何情緒,但他好像有很多話想說。

他往後退了半步,姜左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

宴會結束得很快,媒體像潮水一樣褪去時,姜左也坐上了司機的車。

鐘易問她感覺怎麽樣,姜左說感覺真累。

其他人的車子在陸陸續續駛出會場,他們在後面排隊等着。

姜左就想起剛才在包間裏和陳清泉說的話。

陳清泉大概從來就沒想過姜左會對陳月江有什麽過度的想法,他堅定地認為姜左從始至終對陳月江的種種接觸都是為了對付自己。

而陳月江,他缺愛,他羨慕童年玩伴擁有的感情,所以他也想要擁有。

這就是姜左從陳清泉的話裏得出的結論。

陳月江缺不缺愛姜左不知道,但她也覺得陳月江是把對宋笑的某種執念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姜左才想再等一等。

她很少為什麽事而心急如焚,她很有耐心,也許可以稱之為閑心,所以她可以花費大量的時間去驗證一個問題的結果。

但陳月江似乎沒有這樣的耐心。

他那天在電話裏說的話,姜左懂,但她給不了這個承諾。

“姜總……”前面的車流漸漸遠去時,鐘易忽然開口道,“有人在咱們車門口。”

姜左打開車門就看見陳月江站在那裏。

他換過了衣服,不是剛才那身正裝了,那股顯得成熟優雅的氣質不在,又變回了有些生澀的,不懂進退的小孩。

媒體還沒走完,姜左讓他先上了車。

“怎麽了?”等車門關上,姜左才問他,“怎麽不跟你哥回去?”

陳月江沒有看她,他盯着前方的座位,聲音清晰地說。

“你剛才跟陳清泉說,只要他讓我回去上課,你就可以不和我接觸。”

他說:“你要不管我了嗎?”

姜左沒有說話,她沉默了一會,前排的鐘易接受到她的眼神,識趣地下車離開了。

她才把頭轉回來,看着陳月江說。

“你哥太怕我了,”姜左說,“他現在為了防我,顧不上你了。”

“我沒有在說陳清泉的事。”陳月江輕聲道。

“……”姜左嘆了口氣,“那你要在家跟他一直犟到底嗎?他不能關你四年,但以後你能拿多少公司的股份是他說了算。”

“誰在乎?”陳月江轉過了頭,他直直盯向了她,目光有些兇狠,但他的聲音在抖,“誰在乎?我不在乎。”

“你只是現在不在乎,”姜左說,“錢很重要,你以後會後悔的。”

“你根本不懂。”陳月江一字一句地說,“姜左,你根本不懂。”

姜左沒有說話,陳月江就低下頭,連背脊都彎了下去,他的臉埋進了臂彎裏,聲音是沉悶而顫抖的。

“就因為宋笑因為錢背叛了你,你也覺得我會因為錢背叛你。”

“就因為我小時候喜歡宋笑,所以你覺得我喜歡你也一定是因為宋笑。”

“就因為……陳清泉的那麽兩句話,你就決定放棄我了……你不愛我,你始終不肯愛我,現在卻連管我都不願意了。”

陳月江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抖着不成調的嗓音。

“你有沒有想過我想要什麽?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怎麽想的?”

“被關在家裏的那五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管我了,我可能真的會恨你。恨到一定要殺了你。”

車內只剩下了陳月江重重的呼吸,和他說話時沒忍住帶出的一點哭腔。

他在說恨到想殺了她,但語調卻在發顫。

姜左等他肩膀起伏的幅度小了一點,才從前面抽了張紙巾遞給他。

“你看看你,講話又開始這麽極端了。”她嗓音淡淡的,“我跟你哥說不跟你接觸,那不是為了先穩住你哥嗎?”

“他現在全心全意認為我想利用你,保不齊真能關你好幾個月。反正你最後真要廢了,他養你也花不了多少錢。”

陳月江頭還埋着,沒有理她。

姜左接着說:“我覺得你還不一定真的了解我了。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已經跟以前很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了?”陳月江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現在就不會從車底下救流浪狗,也不抽煙,也不愛惹是非,也一點都不憤世嫉俗了。”姜左說,“嗯,我是一個很無趣、不懂浪漫也很啰嗦的大人,跟大街上你看到的那些疲勞的白領沒什麽不一樣。”

“……”

“至于錢……”姜左思考了一下,“我不覺得宋笑是為了錢背叛我,小孩子哪兒知道錢有什麽價值,他們對于錢的認知僅僅只限于‘能買到喜歡的東西’而已。”

“所以我怕你到了真的明白錢有多重要的那一天後,會後悔現在的決定。”

“所以你覺得宋笑現在跟富豪的女兒訂了婚,就是因為他已經後悔了嗎?”陳月江問。

姜左不知如何回答,但她覺得是的,宋笑成年後知道了錢的重要性,所以畢業後他沒有再來過一次同學會,沒過多久姜左就知道他訂婚了。

他的訂婚宴請了許音,但沒有請過姜左。

“好了,既然都跟你說清楚了那就別哭了。”姜左只能避開這個話題,把紙遞過去,陳月江沒動,她就伸手把他拉起來,慢慢把他的臉從臂彎裏掰出來。

男孩的眼睛和臉都是紅的,眼角還含着一點點晶瑩剔透的淚珠。

他用濕漉漉的眼神望着姜左,嘴唇緊抿,剛才濃濃的怒意似乎還留有一點痕跡。

姜左拿紙巾把他臉上的淚水一一擦了,一邊擦一邊說:“宋笑怎麽做總歸是他自己的決定,你也有自己的選擇權,陳月江。”

她不想男孩因為自己放棄掉那些有可能的選擇,正因為姜左自己以前沒有選擇,所以她知道有得選是多麽珍貴的事。

姜左很有錢,有錢到再包養二十個男孩都沒問題,但別人的錢終究是別人的錢,男孩的驕傲想來也不會允許他用姜左的錢。

所以陳月江以後要怎麽選,姜左覺得他可以再想想。

但陳月江似乎已經想好了。尤其他很倔強,所以姜左的話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他任由姜左給自己擦着眼淚,語氣平靜地問:“宋笑在你這裏已經被判處死刑了是嗎?”

姜左不解他的用詞:“什麽死刑?”

“他是一個虛榮自私的人,你不會再喜歡他了。”

姜左一頓,不說話。

陳月江卻忽然翹起嘴角笑了一下:“你會覺得我這樣說他很惡毒嗎?”

姜左說:“你是一個沒學乖的小孩。”

陳月江臉上的笑容漸漸沒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姜左,聲音很輕很低:“那你讨厭我嗎?”

姜左把手拿下來,把有些濕潤的紙巾捏成一團,她若有所思地說:“嗯,有沒有一種可能,我讨厭你就不會在這裏給你擦眼淚了,還讓你沖我發了那麽大一頓火。”

陳月江啞聲說:“那你親親我吧。”

姜左被他黑漆漆的濕潤眼眸看着盯着,有一種被什麽妖精抓住了的感覺,盡管她清楚陳月江是一個想法有些極端、性格有些不讨巧的小孩,但她确實從來沒有覺得讨厭過。

他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姜左知道,但她并不介意。

男孩在她低頭時伸手輕輕攬上她的脖子,指尖揪住了她的衣服,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舌尖咬出了血,姜左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喜歡我吧,姜左,你喜歡我,我會變好的。我不會一直這麽糟糕。你喜歡我吧。我會變成一個乖小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