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是我兒子的爹!
第2章 第 2 章 他是我兒子的爹!
去玉京的路上,白明棠仍在到處求醫問藥。
每當夜裏他們宿在客棧時,白明棠總會尋小二打聽,他們這裏可有醫術高明的大夫。可一路上大夫沒少看,但白珩的身體卻始終沒有起色。
最後在經過半月的長途跋涉後,白明棠終于帶着白珩抵達了玉京。
他們到玉京時已是日暮時分。白明棠撩開簾子,就見紅霞漫天金烏西墜,巍峨恢弘的城樓上旌旗迎風招展,手執刀劍的士兵,在城牆上成群結隊巡邏。城樓下方兩扇漆紅描金釘的厚重城門大開,進出往來的行人絡繹不絕。
這就是玉京了。
是她六年前生活過的地方,但白明棠卻毫無印象。
“夫人。”孫媽媽見白明棠望着外面怔怔出神,不禁喚了一聲。
白明棠放下簾子:“走吧。”
進城之後,白明棠找了間客棧,将一行人安頓下來。短暫歇息一夜後,第二日用過朝食盯着白珩喝了藥,白明棠便出了客棧。
在動身來玉京前,劉通跟白明棠說過,白家原本住在通銀巷,門前有棵梧桐樹的那家便是。白明棠打算回去看看,一則是想試試能不能想起些什麽,二則是想看看她兄長回京了沒有。
她兄長若回玉京,定然也會回白家的。
白明棠打聽到通銀巷的位置後,便順着街上往前走。今日玉京天氣很好,秋高氣爽萬裏無雲,甚至還有人成婚。街上被看熱鬧的人圍的水洩不通,白明棠過不去,只得站在原地等迎親隊伍過去。
唢吶喜樂聲由遠而近,周圍人的議論聲也不絕于耳。
“這是哪家公子成婚?竟然這麽大的陣仗?”
“永興伯府的三公子成婚,陣仗小了面子上如何能挂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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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興伯府?!可是太後娘家的那個永興伯府?!若是他們家,這陣仗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知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聽說是國子監羅祭酒府上的二小姐。”
“那倒也算是門當戶對了。只是這大喜的日子,那新郎官怎麽瞧着不大高興啊!”
人群裏的白明棠聽見這話,下意識朝騎在馬背上的新郎官看了一眼。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但這新郎官卻像個傀儡似的,雖然穿着一身喜袍,但坐在馬背上卻神色木然,面上沒有半分娶妻該有的高興。
“有人偷錢袋,快抓住他!”白明棠身側猛地傳來驚叫聲,周圍頓時騷動起來。
這邊的動靜太過突兀,一時所有人都紛紛朝這邊看過來,馬背上神色木然的新郎官也循聲望了過去,然後他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白明棠。
白明棠立在人群裏,眉眼如畫,袅袅婷婷一如當年的模樣。
先前形如傀儡的盛文昱看見這一幕時,神色陡然變得激動起來。白小姐!竟然是白小姐,她回來了!盛文昱也不顧身後還跟着花轎,便打馬要朝白明棠所在的地方行來。
而先前偷錢袋的小賊見暴露了,當即便甩開抓他的那人,掏出一把匕首,一面揮刀驅散擋路的人群,一面朝前跑去。與此同時,一輛糞車突然冒出來,在人群中亂撞,驚的行人慌張逃散,街上頓時亂成一團。
盛文昱的馬受了驚,将盛文昱從馬背上甩下來。
盛家的仆從立刻沖過來,他們将盛文昱扶起來,欲避回迎親隊伍裏,但盛文昱卻将他們甩開,只焦急的在人群裏巡逡。
街上到處都是人,卻再無白明棠的身影。可盛文昱仍不死心,當即扭頭吩咐:“我剛才看見白小姐了,你們都別傻站着,快去給我找!”
盛家的仆從們頓時面面相觑。現在?他們公子莫不是忘了,今兒是他大喜的日子,羅家的花轎還在後面綴着呢!
此時的白明棠并不知道,盛文昱正在滿大街的找她,剛才騷亂的時候,她被人群裹挾着往前走了一會兒,人群便逐漸散開了,她就徑自往通銀巷的方向去了。
劉通說的那家門口有梧桐樹的宅邸很好找,但白明棠尋過去時,卻發現那座宅子已另有主人了。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六年前,白家人锒铛入獄,家産全被充公,這座宅子亦在其中。但今日既過來了,白明棠便想進去試試,看回到曾經居住過的府邸裏,能不能想起些什麽來。
恰好這時有花草坊的人來送花,白明棠便搬了一盆花,混在其中一并進去了。
這座宅子修的古樸雅致,裏面五步一樹,十步一景,亭臺樓閣皆修的美輪美奂。白明棠捧着花盆在宅中行走時,絞盡腦汁試圖想起過往,但腦海中卻還是一片空白,到最後只能無功而返。
白明棠回客棧時,孫媽媽正在勸白珩用飯,但白珩卻不搭理孫媽媽。
孫媽媽正沒主意時,一擡頭看見白明棠,忙高興道:“夫人您回來啦。”
白珩聞聲立刻看過來。
“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說了麽,讓你不用等我用飯的。”白明棠掃了一眼桌上完全沒動的飯菜,向白珩道,“過來。”
白珩走過來在白明棠身側坐下。
孫媽媽又給白明棠添了一副碗筷後,便站在一旁打算給白珩布菜,原本拿起筷子的白珩見狀,頓時又将筷子放下了。
白明棠道:“孫媽媽,你也下去用飯吧。”
孫媽媽只得擱下筷子,行過禮後退了下去。
有白明棠在,白珩倒是老老實實用了飯,可到喝藥時他卻十分抗拒。
“只有喝了藥,你的身體才會好。”
白明棠苦口婆心的勸,但白珩卻抱膝搖頭,不會好的。
“喝嘛,喝了我給你買糖吃。”
“喝嘛,喝了我帶你出門玩兒,玉京的街上可熱鬧了呢!”
不管白明棠怎麽哄,白珩都像只縮在殼子裏的小獸,抱膝搖頭并且與白明棠保持距離,他眼裏對藥的抗拒太明顯了,白明棠想狠心忽略都做不到。
他們二人對峙片刻後,白明棠終于妥協了:“罷了,你既然不想喝,那就不喝了。”沒有藥引,這藥喝了也作用不大。
白珩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白明棠。
白明棠一改先前的苦口婆心,笑着向白珩招手:“過來。”
白珩不知道白明棠要做什麽,但遲疑片刻後,他還是慢吞吞的挪了過去。
然後白珩就後悔了。
因為他甫一靠近,白明棠就将他一把抱在懷裏,開始捏他的臉:“你小子怎麽這麽倔?說不喝就不喝,還怎麽說都不聽,這下還不是落到我手裏了。”
即便到現在,對于自己有個五歲的兒子這事,白明棠還是沒能坦然接受。
不過好在這個兒子長得玉雪可愛,雖然性子冷淡,但逗起來很好玩兒,白明棠心裏總算好受了一點。
将白珩的臉蹂躏了一番後,白明棠終于放過他了:“好了,你睡吧。”
白珩一臉驚訝看着白明棠,她不強迫他喝藥了?
白明棠見白珩這樣,頓時起了玩心,她故意道:“哦,忘了,藥還沒喝呢!”
白珩聞言,立刻将被子拉過頭頂,将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絲毫不給白明棠喂他藥的可能。
白明棠頓時被逗笑了,她怕白珩被悶出個好歹來,便止住了玩心:“好了,不逗你了,把被子拉下來睡吧。”
床上的人紋絲不動,屋裏靜悄悄的。
過了好一會兒,白珩正要朦胧睡去時,突然察覺到被子被人拉開了,白珩瞬間被驚醒了,只是他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一只溫柔的手便撫上了的臉。緊接着是白明棠的低喃聲:“別怕,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白珩僵着身子沒動也沒睜開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房門口傳來關門聲。
白珩再睜開眼時,見房中沒有白明棠的身影時,他垂下眼睫,指尖緊緊摳住被子。
回白家無功而返後,白明棠打算再想想其他辦法。可還沒等她想出辦法,第二日客棧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小姐,竟然真的是你!”
白明棠看着面前的錦衣公子,試探問:“你是?”
“在下是盛文昱的朋友。昨日文昱兄說他在街上看見你了,我還以為是他眼花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回京了。”說話間,陳浔的目光落在白明棠身上。
白明棠曾經是名動上京的美人,昔年傾慕她的人如過江之鲫,但白明棠卻風流薄幸,從不未他們任何一個人駐足。
如今六年過去了,昔年傾慕白明棠的那些人,身形或多或少都有變化。唯獨白明棠卻仍是六年前的模樣。眉眼明豔身段窈窕,只是容貌似乎與他記憶中略有出處……
白明棠沒想到,盛文昱的朋友竟然會來客棧找她。而且聽這意思,她從前與盛文昱相熟?
白明棠心下一動,問:“那盛文昱呢?”
“文昱兄自從在街上看見你之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昨日拜堂時,他突然當着滿堂賓客和新娘子的面悔婚,氣的羅家人當場就掀翻了喜堂,而他也被永興伯打了個半死,這會兒還被關在祠堂裏呢!”
白明棠:“……”
這是什麽孽緣!
“白小姐,不是我說,我這兄弟對你确實是掏心掏肺。當初白家出事後,他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外面為你們奔走求情。後來見求情無果,便退而求其次想将你救出來,可你卻突然不知所蹤了。在你不知所蹤這六年裏,我這兄弟又多方打聽四處尋找,卻始終沒找到你的下落。今年他好不容易放下了聽從家中長輩之命成婚,可你偏偏要在他大喜的日子裏讓他看見你……”
後面的話陳浔沒再說了,但白明棠卻聽出了話中的譴責之意。
白明棠也覺得委屈。她失憶了,來玉京也只是想找白珩的生父要藥引而已,她有什麽錯?不過眼下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既然陳公子是盛公子的好友,那可否幫忙讓我見盛公子一面?”
陳浔臉色瞬間變了:“白明棠,你……”
“我有要事要找盛公子。”白明棠打斷陳浔的話,她懷疑盛文昱是白珩的生父,她得當面确認。
陳浔看了白明棠片刻,眉眼郁郁的應下了。但出了客棧,随從問起時,陳浔卻道:“安排個屁!白明棠當年在玉京時,她那些風流韻事誰不知道。如今她落魄回來了,不去找她從前的那些相好,反倒要見盛文昱,擺明了是想拿盛文昱那個傻子當冤大頭,我豈能如她所願。這樣,你現在就去将白明棠回京的事傳出去,我就不信,白明棠從前的那些相好們能無動于衷。”
此時的白明棠并不知道,自己不知從何下手的事情,卻被陳浔陰差陽錯的給撕開了口子。這會兒白明棠還在想,盛文昱若是白珩生父這事。
此番來玉京,她目标明确是來取藥引的。取完藥引帶白珩的身體痊愈後,她就會帶白珩回梧州。即便知道盛文昱對自己情根深種,白明棠仍沒有改變這個想法。只是她擔憂盛文昱這般執着,到時候會不會不肯放他們母子二人離開。
但很快,白明棠就發現,她的擔心是多餘。
因為她不止和盛文昱有一段情,而是有很多段情。
白明棠曾是名動玉京的美人,六年前白家獲罪,白明棠從雲端跌進淤泥裏之後,有人想報仇,有人想将她據為己有,但白明棠卻不知所蹤。
如今六年過去了,白明棠再度歸京的消息傳出來時,瞬間又在玉京攪弄起了風雲。
白明棠從前的那些相好們聞訊,紛紛趕來客棧。
看着底下烏泱泱的人群,白明棠只覺眼前一黑。她從前這麽多情的嗎?這麽多人,究竟哪一個才是她兒子的爹啊!
白明棠頭都大了,而堂下的吵嚷争執聲不斷,甚至有人從口舌之争上升到了動手。
白明棠試圖想讓他們都冷靜些,但底下鬧哄哄的,她一開口聲音就被淹沒了。白明棠的目光在堂下衆人身上巡逡,試圖先從一人身上找個突破口。
然後她一眼就看見了倚門而立的那個青衣男子。
那人身形颀長,眉眼清駿幽靜,他唇畔噙笑姿态閑适立在門口,耀眼的陽光撲了他一身。整個大堂裏,就數他長得最好看。
那就他了!
白明棠心下一橫,指向最俊俏的這個男子:“他是我兒子的爹!”
路過來看昔日死敵熱鬧的相裏明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