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既然如此,那就随我回府
第3章 第 3 章 既然如此,那就随我回府。……
“他是我兒子的爹!”
白明棠這話一出,原本吵嚷的大堂裏霎時落針可聞。
衆人順着白明棠指的方向看過去,待看見站在門口的人時,頓時大驚失色。
“怎麽會是他!”有人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白明棠則一臉奇怪,為什麽不能是他呢?
而讓白明棠沒想到的是,先前倚門而立唇角噙笑的青衣男子,在聽見她那句‘他是我兒子的爹’之後,唇畔的笑瞬間凝住了。
“白小姐,你是在開玩笑吧。這玉京誰不知道,你從前和相裏公子相看兩厭!”
“就是!還是說,你們表面上相看兩厭,實則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衆人打量猜疑的目光在他們二人身上打轉。
白明棠:“……”
她不記得他們從前相看兩厭這事了。但從她說出‘他是我兒子的爹’之後,那青衣男子唇畔倏忽凝住的笑意時,白明棠就知道,他們之前應該是實打實的相看兩厭,而不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那種關系。
不過沒關系,她也只是從他身上找個突破口而已,他既然不是,底下那些人裏總有人是。
白明棠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再說話時,有人卻先她一步開口了。
“既然如此,那就帶我去見我們的兒子吧。”
相裏明徵這話一出,大堂裏靜默了兩個彈指後瞬間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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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相裏明徵卻充耳不聞,他收起先前的閑适,穿過人群,從樓梯拾階而上,一步一步朝白明棠走來。
白明棠也被這個轉折驚到了。
她一時拿捏不準,他們之間究竟真的是那種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關系,還是這個昔日與她相看兩厭的人在故意捉弄她?
在白明棠怔愣期間,相裏明徵已經走到了她面前,挑眉道:“愣着做什麽?還不帶路。”
白明棠遲疑片刻後,轉身往前走。
虱子多了不怕癢,既然她有這麽多的舊情,那就從這個人身上開始驗證吧。白明棠主動提出:“為了避免你覺得我在诓騙你,我們先滴血認親。”
相裏明徵聞言停下來,打量了白明棠好幾眼。
白明棠覺得相裏明徵看她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她提出滴血驗親也沒毛病呀,畢竟她有那麽多段舊情,相裏明徵總不想當冤大頭戴綠帽子吧。
兩人對視片刻後,相裏明徵意味不明笑了一下,點頭:“行。”
白明棠這才帶他去見白珩。
白珩此時正在房中練字。白明棠也不知道,這個兒子她從前是怎麽教的,他雖然性子冷淡,但卻十分勤勉。往玉京來的這一路上,他明明身體很不舒服,但每日卻總會抽出時間來看書練字。
見白明棠帶着個陌生男子過來,白珩立刻放下筆,快步走到白明棠身側緊緊拉住白明棠手的同時,又目光提防望着相裏明徵。
而相裏明徵在看見白珩那雙眼睛時,心下驀的一怔。
白明棠察覺到了白珩的緊張,她安撫似的握了握白珩的手,徑自走到桌邊,将硯臺旁的那盞清水端過來,然後拉過白珩的手:“珩兒,你忍一下。”
說完,白明棠用一根針在白珩指尖紮了一下。很快,指尖就冒出了殷紅的血珠。
白明棠牽着白珩的手,将血珠滴在水裏,繼而又轉眸去看相裏明徵。
相裏明徵沉默須臾後,将手露了出來。
“吧嗒——”
相裏明徵的血珠也滴落銅盆中。
白明棠立刻傾身上前,盯着水中的那兩滴血珠。那兩滴血珠原本有一段距離的,可慢慢的,它們竟然融合在一起了。
“融了融了!”孫媽媽驚叫着出聲。而相裏明徵的兩個随從,看見這一幕,眼睛齊齊瞪的跟銅鈴似的。
白明棠倏忽擡眸,目光灼灼看向相裏明徵。
相裏明徵負手站在一旁,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吃驚:“既然如此,那你們母子二人收拾好行囊,即刻随我回府。”說完,相裏明徵便要轉身往外走。
白珩聞言,立刻捏了捏白明棠的手骨,拒絕的意味很明顯。
“等等。”白明棠叫住相裏明徵,“我們不跟你回府。”
相裏明徵停下來:“什麽意思?”
白明棠說了白珩生病,需要生父血做藥引一事。
“你只需将藥引給我,待珩兒的身體痊愈後,我就帶他回家。”
白明棠此行來玉京只是單純的為白珩治病,并沒有與白珩生父再續前緣的打算。即便相裏明徵長得十分好看,認他們母子二人也十分利落,但白明棠仍不打算留在玉京,待白珩的身體痊愈之後,她會帶着他回梧州,以後他們和相裏明徵仍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
相裏明徵盯着白明棠看了片刻,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他不答反問:“白明棠,我是誰?”
白明棠:“……”
她先前只聽大堂裏的人稱呼他為‘相裏公子’,但卻不知道他具體叫什麽名字。
白明棠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回答我。”相裏明徵逼問。
白珩察覺到了危險,當即将自己的小身板擋在白明棠面前。
他眼裏的倔強與冷意,看的相裏明徵又是一怔。
白明棠沒想到相裏明徵竟然這麽敏銳,明明他們兩個人沒說幾句話,但相裏明徵竟然察覺到她失憶了。左右她失憶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情,白明棠将白珩重新護到身後,迎上了相裏明徵的目光:“在來玉京之前我落水失憶了,不記得你是誰。”
想到來玉京受的委屈,白明棠又沒好氣的加了一句:“若我沒失憶,我早就帶着珩兒去敲你府上的大門了,何必在這裏投石問路。”
相裏明徵對白明棠的話不置可否,他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更應該帶着他跟我回府。你從前樹敵不少,此番你如此高調回京,你覺得你的那些仇敵會坐以待斃?”
“我一介女流能有多少敵人?相裏……”說到這裏時,白明棠頓了一下,因為她不知道面前這人的名字叫什麽,而相裏明徵也沒有自報家門的意思,白明棠只得憤憤補完後半句,“我是失憶了,又不是變傻了。”
言下之意,你別想趁我失憶騙我。
相裏明徵也不再同她多費口舌,他直接推開窗,指着樓下尚未散去的人:“這些人從前都對你趨之若鹜,但如今他們許多都已有家室,今日他們為你聚在這裏,你覺得他們的夫人會無動于衷?”
白明棠聞言,氣勢瞬間矮了一截。
“還有,我在朝中有不少政敵。你今日這般高調宣揚與我有個孩子,你說,那些從我這裏得不了手的人,會放過你們母子二人麽?”
相裏明徵說的漫不經心,但白明棠卻聽的心驚膽戰。
玉京不比梧州,她身側眼下只有劉通給的四個護衛護身,若真有什麽事,那四個護衛壓根就護不住他們。眼下最穩妥的辦法,似乎就是跟相裏明徵回去了。
但白明棠心裏還有另外一層顧慮,她問:“你成婚了沒?”
若是成婚了,她和白珩随他回去,應當也不安全。
相裏明徵瞥了白明棠一眼,面無表情道:“沒有。”
“沒有就好,那我們跟你回去。”
白珩聞言,不贊同的看了白明棠一眼,而白明棠則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玉京危機四伏,而她又失憶了,眼下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相裏明徵了。畢竟雖然從前他們互看生厭,但相裏明徵總歸是白珩的親爹,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白珩這個親生兒子的份上,相裏明徵總不可能會害她吧。
而此時的相裏府十分熱鬧。
雖然已是秋日了,但相裏明徵的府上卻絲毫沒有蕭瑟之意。相反園中菊花姹紫嫣紅盛綻,廊下海棠芙蓉木槿花皆開的密密匝匝,滿園花色竟是比春日都繁盛。不過其中最顯眼的,當屬在庭院中穿梭賞花的女娘們。
她們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個個衣裙鮮亮,三三兩兩在花前駐足觀賞時,那面容竟比花兒都嬌嫩。
相裏老夫人坐在主座上,看着滿園的衣香鬓影,臉上也跟着露出了柔和之色。
還是年輕好啊,像花兒一樣,怎麽看怎麽動人。
看了會兒園中的女娘們,相裏老夫人又問近身伺候的嬷嬷:“明徵還沒回來?”
“一刻鐘前已經派人去官署請了,但去的小厮回來說,二公子這會兒沒在官署……”
一聽這話,相裏夫人的面色頓時就不好了。那嬷嬷忙又描補:“不過老夫人您放心,老奴已經讓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能将二公子找回來。”
“可囑咐去找的人就說我病了?”相裏老夫人太了解她這個孫子了,若說府上有花宴上讓他回來,只怕他會躲得更遠。
“囑咐了,老夫人您且安心等着就是了。”
但相裏老夫人這會兒卻安心不了。
她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六年前又接連喪了長孫和兒媳,如今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相裏明徵能早日成婚。她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說不定哪一日,閻王爺一招手她就去了,她怕留下這個孫子在世上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所以就盼着他早日娶妻生子能有個牽挂他的人。
可偏偏他這個孫子又犟又倔,她挑中的孫媳婦兒他不滿意,他能直接上門去同人家姑娘明說。她費心張羅在府裏開花宴,想讓他自己選,他卻躲得找不到人,這讓她如何能安心得了。
很快,派去找相裏明徵的人就回來複命了。
“二公子常去的地方小人們都找了,但卻始終沒找到二公子。”
相裏老夫人一聽這話瞬間就來氣了:“他這是故意在躲着我呢!他今年已經二十有四了,跟他同歲的人,孩子都已經啓蒙開智了。他卻既不娶妻也不納妾,他要一輩子當個不出家的和尚不成!”
“老夫人,您消消氣,切莫傷了自個兒的身子。”
相裏老夫人這會兒在屋中坐着,她能看見外面的場景,但外面的人卻看不見她這裏的場景,是以相裏老夫人說起話來也沒顧忌:“他這都這樣了,我愛惜自己的身子有何用?左右也等不到他娶妻生子,我倒不如趁早下去向列祖列宗賠罪……”
“老夫人,您怎麽能這麽想呢……”嬷嬷忙在旁開導。
好一會兒相裏老夫人才止住憤然,她目光惶然看向心腹嬷嬷:“你說,明徵是不是真的像外面說的那樣,對那位……”
“老夫人!”心腹忙接了相裏老夫人的話,她朝門外看了一眼,見侍女們都遠遠守在外面,這才壓低聲音道,“那些胡言亂語當不得真的。”
“可若當不得真,那明徵這些年為何一直不肯成婚?”
這話尤嬷嬷自然答不出來,她正欲轉移話題時,外面響起了匆促腳步聲。很快,一個侍女便在門口禀:“二公子回來了。”
“讓他立刻來見我。”
侍女躊躇了一下,又道:“二公子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還帶着一對母子。而且甫一回來,二公子就将人安置去了浮玉苑。”
這是相裏明徵第一次帶女子進府,而且還安置在離他院子最近的浮玉苑。相裏老夫人瞬間坐不住了,她立刻搭着尤嬷嬷的手起身:“走,看看去。”
浮玉苑空置許久,如今驟然住了人,仆從們便在庭院中來回奔走,捧着物件往房中添置。
相裏明徵的随從童茂站在廊下,他還沒從相裏明徵突然有個五歲的兒子,而且這個兒子還是他和白明棠生的這個驚吓裏回過神來。
別人不知道他們公子和白明棠之間的事,但他卻是知道的。
他們公子和白明棠之間真的是相看兩厭,絕對不是什麽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其中肯定有問題,他不能讓人給他們公子戴綠帽子。
童茂走到相裏明徵面前,低聲道:“公子,今日那水有問題。”他們二人非父子,但血卻相融了,定然是白明棠在水裏動了手腳。
“此事不用你操心,先去請大夫來。”相裏明徵只丢下這麽一句,就徑自往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