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今日為白明棠診脈時,……
第15章 第 15 章 我今日為白明棠診脈時,……
寧子骞一句‘姐姐還在生我的氣麽’,瞬間将白明棠釘在原地。
寧子骞神色委屈,但眼底的悔恨和翻湧的情意,卻明晃晃的向白明棠昭示着,這聲姐姐其實是句親昵的稱呼,而非他們之間有親緣關系。
“當年是我不好,我不該惹姐姐生氣。這六年裏,我沒有一刻不在悔恨,姐姐……”寧子骞抓着白明棠的手腕,他面色蒼白眼尾泛紅,哽咽着向白明棠道歉解釋。
白明棠卻如芒刺在背,她這會兒壓根就沒有心情聽寧子骞說什麽,只想将自己的手抽出來。
映雪在短暫的驚愕過後,迅速回過神來。她立刻上前攔在寧子骞和白明棠中間,制止寧子骞唐突的舉動:“寧二公子,請你自重。”
“姐姐。”被攔住的寧子骞,擡眸眼眶泛紅望着白明棠。
白明棠卻是看都不看寧子骞,直接轉身就走。
寧子骞試圖去追白明棠,但卻被映雪擋住了去路。寧子骞似是想要說些什麽,可一開口卻是劇烈的咳嗽,整個人也似有些體力不支,慢慢蹲了下去。
映雪見狀,飛快向寧子骞行了一禮,便去追白明棠了。正好她剛出園子,就遇見了兩個宮娥。她先是問了白明棠的去向,然後又向那兩個宮娥道:“我剛才過來時,在月洞門那裏看見了寧二公子,寧二公子似是身體抱恙,兩位姐姐不妨過去看看。”
說完之後,映雪就匆匆往花廳的方向行去。
可她到了花廳,卻仍沒看見白明棠,一問才知白明棠沒過來。映雪心下頓時有個不好的預感,她當即遣人将此事告訴了相裏明徵,然後又去找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道:“從那邊來花廳有兩條路,明棠可能走岔了,我這便讓人去尋她。”
映雪當即跟着那些宮娥折返回去找白明棠。
她們一行人行至竹林苑時,正好遇見了匆促趕來的相裏明徵。
“如何?”相裏明徵神色冷然。
Advertisement
“公主說,白小姐可能走岔了,走去了雲水榭那條路。”
相裏明徵一聽這話,立刻擡腳便要往左邊走時,前面突然傳來尖叫聲:“有人落水啦!”
相裏明徵面色驟變,他奔過去時,只看見水面上有一截鵝黃色的衣袖。
而今日,白明棠穿的就是鵝黃色的上衣。
趕來的柔嘉公主正要吩咐下水救人時,突然聽見撲通一聲,她倏的轉頭,就見有人已經跳下去了。
柔嘉公主眼皮猛地一跳:相裏明徵不是怕水嗎?他怎麽……
這裏的水其實并不深,但不會凫水的人甫一落水,瞬間就會驚惶懼怕,壓根騰不出思緒想自救。相裏明徵跳下去時,白明棠已經嗆好幾口水了。相裏明徵甫一靠過去,她的手便死死抱着相裏明徵的腰不撒手。
白珩的身世終有一天會大白于天下,相裏明徵并不想和白明棠有太多的親密接觸,以免落人話柄。他試圖将白明棠的手掰開。但眼下他對白明棠來說,就是最後的浮木了,白明棠是決計不肯松手的。
二人一番拉鋸戰之後,相裏明徵只得繳械投降。他不再執着去掰開白明棠的手,而是直接反手攬住白明棠的腰,帶着她出了水面。
“嘩啦——”
水中的兩人露了面。
柔嘉公主忙道:“你們幾個快去幫忙。”
映雪和幾個宮娥忙上前,欲去接白明棠。但白明棠卻緊緊貼在相裏明徵身上,死活不肯松手,映雪等也不敢強行拉,只能無措看向相裏明徵。
相裏明徵額角青筋迸了迸,只得認命抱起白明棠,從水塘裏走上來。
今日設宴,公主府專門備有女眷更衣的地方。柔嘉公主讓人引路,讓相裏明徵将白明棠抱去了那裏。
柔嘉公主讓侍女們先替白明棠沐浴更衣,又出來同相裏明徵道:“你也先去換衣袍,這兒我親自守着,絕對不會讓明棠再出任何事。”
宮娥們捧着盥洗之物魚貫而入,相裏明徵颔首,便先去換衣袍了。
公主府的下人動作很快,侍女們替白明棠沐浴更衣過後,梁溯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怎麽是你?”柔嘉公主看見是梁溯,先是眉頭一蹙,旋即道,“算了,你就你吧,快過來替明棠瞧瞧。”
梁溯雖然平日看着不着四六,但他的醫術卻沒得說。
梁溯這個時候也沒貧嘴,而是坐在一旁的圓凳上,替白明棠診脈。
白明棠先前嗆了水,相裏明徵将她從水裏撈上來之後,就已經替她将嗆進去的水催吐出來了,這會兒她人已經清醒了。她說她沒事,但柔嘉公主卻不放心,執意讓梁溯為她診脈想圖個安心。
可誰曾想,梁溯診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神色竟然也變得凝重起來。
柔嘉公主一顆心頓時被吊了起來,她催促道:“梁溯你行不行啊?不行就換禦醫來。”
“她只是受了些驚吓,身體并無大礙,給她熬些驅寒的姜湯喝就行了。”
梁溯話是這麽說,但眉宇間的凝重卻沒消散。不過柔嘉公主聽說白明棠并無大礙後,就忙着讓人去煮姜湯了,也就沒注意到這一點。
很快,換了身衣袍的相裏明徵就過來了。得知白明棠無礙後,他才松了一口氣。柔嘉公主問起了白明棠落水一事:“好端端的,你怎麽會落水?”
“是有人在背後推我一把。”
白明棠這話一出,柔嘉公主與相裏明徵齊齊變了臉色。
柔嘉公主頓時又氣又怒:“誰推的你?我看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在我的生辰宴上害人!”
“我沒看見那人的臉。”因為寧子骞那聲情意綿綿的姐姐,白明棠當時被吓到了,慌亂疾走了好一會兒,見寧子骞沒追上來,她才在假山旁歇息歇息。可就在她低頭的時候,有人從身後猛地推了她一把。
她連推她的人是誰都沒看清,就掉進水裏了。
柔嘉公主一聽這話,立刻吩咐:“讓今日來赴宴的人都待着別動,你們兩個去給我查,申時初有誰落單或者不在花廳裏,查到立刻來報我。”
有兩個管事模樣的人領命立刻去了。
“公主,對不起啊,你好好的生辰宴,被我給攪了。”白明棠向柔嘉公主道歉。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在我的生辰宴上出事,該是我向你賠不是才對。不過明棠你放心,我一定會抓住那個害你的罪魁禍首。”
等了約莫兩刻鐘,前去調查的管事回來了。
管事只查到了申時初不在花廳裏的人,但那些不在花廳的女眷們,各自都有人證能證明,她們申時初并沒有獨處。
“難不成是男客?”柔嘉公主皺眉,但旋即又覺得不可能,“明棠落水的地方已是內院,男客根本就進不來。”
但為了以防萬一,柔嘉公主還是叫來了守在內外院門口的小厮。
守門小厮都堅稱,今日并無男客進內院。白明棠落水的地方離柔嘉公主所居的院子不遠,借他們一個膽子,他們也不讓人闖進去。
所以此事柔嘉公主還是更傾向女眷所為。
柔嘉公主突然想起了一人:“那羅玉珊呢?申時初她在哪裏?”
“羅小姐在花廳裏,一直沒出去過,有好幾位夫人小姐都能為她作證。”
今日這些女眷裏,就羅玉珊的嫌疑最大,可偏偏不是羅玉珊。柔嘉公主一時沒了主意,轉頭看向相裏明徵:“此事你怎麽看?”
“此事既發生在公主府上,自然是公主全權調查。”眼下之意,她自己看着辦。
這就讓柔嘉公主犯難了。今日來赴宴的女眷,家中無一不是非權即貴,就算她是金枝玉葉,也不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就将她們直接審問,更無法直接報官,否則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白明棠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同柔嘉公主道:“公主,左右我也沒事,此事就這樣罷了吧。”總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就讓柔嘉公主得罪了今日來的所有女眷。
“不行!你在我府裏出事,我怎麽能不給你一個交代!”
“公主,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那人既然想要我性命,我自然不可能就這麽饒過她。但今日這種情況,再追究下去也查不到什麽,不如就此打住,借此讓那人松懈下來。而人一旦松懈下來,就容易露出馬腳,屆時找到她就容易多了。”
眼下除了這個辦法,也別無他法了。最終柔嘉公主同意了白明棠的提議,但仍道:“明棠,先委屈你一段時日,來日我定然會将那人揪出來替你報仇。”
“我信公主。”
白明棠并未在公主府久留,她又歇息了一會兒後,就随相裏明徵一起離開了。
在回府的馬車上,白明棠想起了寧子骞那事,就轉過頭沒好氣瞪相裏明徵:“你不是說,我和寧二公子不熟嗎?”不熟寧子骞為什麽會情意綿綿的拉她的手叫她姐姐?還問她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
相裏明徵在想事情,被白明棠這麽一質問,他才回過神來,慢吞吞道:“據我所知,你們二人從前并無交集。但誰知道,你們私下竟然相熟。說實話,我也很意外。”
白明棠瞬間閉嘴了。
之後一路上,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回到相裏府之後,白明棠也是徑自回了浮玉苑。
而相裏明徵則去了外書房。他甫一落座,映雪便将今日的事,悉數同相裏明徵說了一遍,末了又跪下向相裏明徵告罪。
在去公主府之前,相裏明徵就叮囑過她,要她進公主府之後,務必要照顧好白明棠,但她卻沒做到。
“念在這次情有可原,罰你兩個月的月銀。”
“謝公子開恩。”映雪領罰後出去了,相裏明徵又将童茂叫進來。
“找人盯着紙上這幾個人,只需知曉她們在做什麽,與誰接觸即可,不要被發現了。”相裏明徵将一張紙遞給童茂。
童茂接過展開一看,發現紙上寫的都是幾位女眷。
這幾個人都是白明棠落水時不在花廳的。推白明棠的人就在她們其中,但她們中有人在袒護對方。
童茂應下了正要去辦時,相裏明徵又交代了一件事:“我記得,白明棠從前身邊有兩個侍女,一個叫畫意,一個叫詩語,讓人去打聽她們現在在何處。”
今日白明棠遇見寧子骞這事,讓相裏明徵心生警惕。
他雖然自诩對白明棠了解六七分,但這六七分只限于表面上。背地裏白明棠做了什麽,他卻一無所知。為了避免以後再出現寧子骞這種事,他需要在白明棠身邊放一個很了解白明棠的人。
而畫意與詩語自幼與白明棠一起長大,白明棠的事情,她們二人定然都了如指掌。
六年前,白家出事後,府裏的下人或被遣散,或被發賣,都已經不知所蹤了。
童茂領命去辦,走到門口時,正好看見梁溯過來了,他便又折返回去通禀了一聲。
梁溯甫一進來,便直接開門見山道:“我今日為白明棠診脈時,發現白明棠中過蠱。”
相裏明徵霍然擡首。
梁溯已經自顧自的說下去了:“她種的是黃粱一夢,此蠱一旦被種下,中蠱之人将會前塵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