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衛樹對寶石沒有什麽研究,只……
第28章 衛樹對寶石沒有什麽研究,只……
邱寶珠挑過,結果喜歡是喜歡的,但不合适。
也是他眼光不好,沒有挑到既喜歡又适合的。
“別多管閑事。”邱寶珠氣息穩住,轉身刷開了房間,走了進去。
水晶小羊又回到了邱寶珠的手裏,他在水龍頭底下把它用洗手液搓洗了一遍,又用軟布仔仔細細擦拭幹淨,他抓着它午睡。
小羊在這一世還沒有被他摔壞,它也沒有被寄托上亂七八糟的感情,最重要的是,它和衛樹,再不相幹。
邱寶珠睡了一整個下午,錯過了下午的活動,也錯過了蕭游發在群裏的消息。
[蕭游:家裏有事,我先回去了,你們自己玩兒吧。]
蕭游不僅提前走了,而且還退出了群聊。
邱寶珠确定後,把手機扔到一邊,怔然覺得,好幼稚啊,他十七歲的時候有這麽幼稚嗎?沒有吧……他一直都挺成熟穩重的。
“叩叩”。
“叩叩”。
敲門聲很輕微,像有人路過房間門口掐着喉嚨咳嗽了幾聲。
邱寶珠從床上坐起來,把水晶小羊塞到枕頭底下,跑去開了門。
潘勝安站在門外,他躊躇又極易受驚的樣子,極快地和邱寶珠對視,又把眼神望開。
“你要不要進來坐?”邱寶珠主動說道。
“好!”
房間裏有茶幾和板凳,潘勝安坐下後,邱寶珠坐在他對面。
“中午謝謝你幫我,其實你不幫我也沒關系,蕭游的性格我最了解,我只要不理他,他過段時間覺得沒意思了,就不會再找我麻煩了。”潘勝安輕輕地說完,朝少年笑了笑。
“你挺樂觀的。”邱寶珠盤着腿,抱着抱枕。
潘勝安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糖,“酸甜口,很好吃,這個也是我自己做的。”
“謝謝。”邱寶珠接過了糖。
潘勝安雙手在膝蓋上磨着,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了。
“以後這樣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幫我,太麻煩你了。”
糖紙還在手心裏窸窸窣窣地響,糖果酸得人牙根發軟,邱寶珠把糖果抵到腮部,含糊不清得說道:“我之前不也幫你了?”
“那不一樣。”潘勝安着急道。
邱寶珠靜靜地看着對方,嘴裏的糖水緩緩凝固,糖果變成一顆石頭般卡在齒關。
“我們……每天都能見面,是同班同學,他、他不會因為你和我關系好就會客氣地對我,他只會因為你和我關系好,更不客氣地對我。”潘勝安邊說,臉就邊變紅,他的背也彎了,縮成一團。
如果他有殼,他恐怕早就把自己縮進了殼子裏,但是他沒有,他的小心驚恐只能暴露在青天白日裏。
邱寶珠睫毛抖了抖,垂下來,遮住眸子,好讓潘勝安繼續說下去。
“但我不是不識好歹,蕭游對我客氣不客氣我不在乎,但這對你不好,多個朋友總是比多個敵人要好。我是說,你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蕭游這個人,他很記仇的。”潘勝安終于說完,他深吸一口氣,“我想說的,大概就是這些。”
“嗯……明白了。”邱寶珠其實還沒明白,但他不喜歡看別人為難。
潘勝安走了,邱寶珠躺回到床上,他看着窗外,窗外的天藍得像樓下的海。
他想到了邱翡說的,潘勝安可能并不想要他的幫助。
又想到了衛樹說的,這個世界很危險。
這個世界不是危險,這個世界太多變了。
一個人可以有千種樣子,同一個世界哪怕在同一條時間線裏,也可以毫不相關,各不相同。
而邱寶珠身處其中,沒有頭緒。
他肯定自己做得對,可對方的反應,又好像當面給他打了個叉。
但很快,邱寶珠明白過來。
除了他自己,他決定不了任何人活着的方式,甚至,他都可能幫不上一點忙。
當天晚上,一群人按照鄒妮的計劃跑去了酒吧玩兒,可衛樹沒去,邱寶珠也在群裏提前說了不去。
邱翡在昏暗的酒吧裏拍了幾杯顏色均不一樣的飲料問他,“都好喝,你要喝哪個,我給你打包。”
邱寶珠:我都試試吧。
[邱翡:就這杯綠的吧,你也不怕得糖尿病。]
邱寶珠坐在窗邊,低頭打字問邱翡:潘勝安下午找我了,讓我別再管他和蕭游之間的事,邱翡,你跟我說的是對的。
消息放松成功後,邱寶珠沒有一直坐着等回複,而是放下手機,去找衣服洗澡。
洗完澡出來,他還要費心找明天的穿搭。
彎腰在衣櫃裏找了會兒,邱寶珠把腦袋退出來,一是透氣,二是回憶。
他那套打底背心外套針織漁網長袖去哪兒了?
他繼續找,把衣櫃裏翻得亂七八糟。
帶的衣服很多,他也不是非要穿那一身,可如果發現不見了,他卻一定要現在立刻馬上找到它們。
邱寶珠剛洗的澡,一套翻箱倒櫃的大動作下來,又出了滿頭滿身的汗。
他決定下得很快,拉開門就直奔衛樹的房間。
少年站在衛樹房間的門口,敲門的動作都已經擺了出來,卻遲遲沒有敲下去。
邱寶珠又回到了房間裏,他關好門,坐到床上。
想到上一世衛樹特別愛玩他的腳,又把拖鞋踢了,扯過被子蓋着。
然後他才在群裏艾特衛樹發消息。
[來我房間。]
[我有事找你。]
[五分鐘之內見不到你,扣工資。]
邱寶珠很清楚錢對于這個時期的衛樹意味着什麽,學校雖然給衛樹免除了學費,可除了學習,他還要生活。
所以他很需要錢,就像後來的自己,也一樣很需要錢。
兩分多鐘後,門被敲了兩下,邱寶珠繃得緊如弦的身體像是被人用手彈了兩下。
他得去開門,遮不住腳了。
想想辦法。
邱寶珠快速拆開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穿上,跑過去開了門。
“我有衣服不見了,”邱寶珠語氣微頓,“那天過來,是你給我收的衣服。”
邱寶珠邊說邊觀察。
衛樹像是剛洗完澡,也沒擦幹,套了衣服就過來了,發梢滴着水,衣服上也有幾塊有濕痕。
衛樹看了眼邱寶珠的身後,箱子又被打開了,東西明顯被翻過一遍。
“我進去找?”他收回目光。
邱寶珠往旁邊讓開,背靠在了門上。
衛樹走進去,“哪一件?”
邱寶珠關上門,大步走到了衛樹前面,從床上撿起手機,翻出這身衣服的官網圖,遞到衛樹眼前,“這一件。”
模特圖是身姿清瘦的白人男生,漁網套頭衫沒有內搭,松松垮垮地挂在上身,該露的不該露的都露了。
衛樹呼吸回了半口進身體裏。
“邱寶珠有可能是故意添堵”這個可能性只模糊地晃了一瞬就不再出現了。
以衛樹對邱寶珠的了解,再活十世,對方都不會這麽壞。
“知道了。”衛樹點了下頭,語氣裏聽不出有任何的異樣,他說完以後,走到了衣櫃那邊。
邱寶珠的尋找毫無章法,亂翻一通。可衛樹卻是邊找邊将被邱寶珠翻亂的衣服全部一一歸到原位,該疊的疊,該挂的挂,空蕩蕩的衣架在衛樹來了之後又重新變得擁擠整齊起來。
邱寶珠盤腿坐在床沿,照例用被子捂着自己下半身。
他回想起上一世的衛樹,着裝方面,衛樹不怎麽管他,随便怎麽穿,衛樹只會誇好看,好帥,好适合你。
邱寶珠覺得衛樹審美一般,除了在挑男朋友這件事情上以外。
他從後面看着衛樹,看不見衛樹的臉,只看得見對方挺闊的背和筆直的雙腿,後背的衣服幾乎濕了個徹底,貼着脊背肌肉的幾道曲線,清隽又不失堅毅。
抛開其他的不談,邱寶珠把眼神挪開,他上一世吃得挺好。
“這件?”衛樹偏冷的嗓音響起。
挂在衛樹手指上的衣服正是邱寶珠剛剛在找的,邱寶珠臉上一喜,“是的。”
衛樹的手指從衣服網眼中間穿過,他睫毛還是濕的,被眼神凍住了,像一排冰棱子似的。
“就這麽穿?”
男生的口吻令邱寶珠感到奇異的輕微的熟悉感。
“當然,不是。”
不管對面是誰,邱寶珠都樂意向對方展示自己的想法。
少年赤腳踩到地板上,跟着鑽進衣櫃,把衣架撥得嘩嘩啦啦,找出那件看起來像被人剪過,只剩半截的背心,“內搭。”
背心的長度,目測,大概剛剛到雙胸下。
“……”衛樹把衣服交到邱寶珠手裏,“小心着涼。”
“知道知道。”
衛樹只要不喜歡他,也不要管他,邱寶珠并不會太過敏感和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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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濱的最後一天,天色格外的陰沉,蔚藍的海面變成了冷硬的烏青,浪像一道道刀刃橫劈向沿岸,沿岸高樹灌木簌簌不停。
最後一站是一場珠寶展,展廳呈立體的蜂窩狀,燈光根據珠寶的原材料和設計變幻,展廳外是呼號的風聲和海浪聲,疊着展廳內的光線,參展的人如海底魚類般來回溯游。
“我知道你喜歡,特意把最後一站選在這裏。”鄒妮看着四周,“其實我也喜歡,不過我沒錢買,你要是有喜歡的,可以買下來。”她對邱寶珠說道。
邱寶珠站在了一條寶石項鏈前面,主石是一顆矢車菊藍寶石,大概,2克拉,矢車菊藍寶石是罕見的品類。
“要買下來嗎?”鄒妮好奇道。
“不。”邱寶珠拒絕得很快,“只是覺得比較好看,但不是很想擁有。”
鄒妮曲着食指敲了敲太陽穴,不明白,好看,不就會想要麽?
邱寶珠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綠色和藍色,因為他覺得藍色像衛樹,天空的顏色,海洋的顏色,暖的,冷的,都是藍色。
他擁有過價值千萬美金的矢車菊藍寶石,但收到禮物時的興奮和激動在後來的日子裏慢慢減少,直到現在,邱寶珠再看見矢車菊藍寶石,一點都興奮不起來。
少年的腳步在矢車菊藍寶石項鏈前停留時間最短,最後反而和潘勝安一起蹲在一堆原石前邊激烈探讨起來。
“看什麽?”曾銘西手握一瓶飲料,順着衛樹目光,“你總盯着邱寶珠看什麽勁兒?”
衛樹抖了抖外套,和曾銘西拉開距離,看望他手裏的東西,“什麽?”
“這個啊,我給我媽買的小米珠,我沒怎麽看介紹,這是翡翠還是橄榄石?”曾銘西把小米珠項鏈從盒子裏拎出來,他不懂。
“翡翠,祖母綠。”衛樹語氣淡淡的。
“哈,你怎麽知道?”曾銘西覺得這些東西,得他媽那個年齡才能搞得明白。
“知道一點。”
“……”曾銘西抿嘴無言,“這算什麽回答?”
上一世,邱寶珠在衛家最後的那幾個月,愛上了磨祖母綠珠子,一磨就是一盒子,磨完了又開始一顆一顆串,不是什麽愛好,只是恰好可以打發時間。
“你對寶石有研究?”曾銘西不依不饒地問起來。
衛樹睨了曾銘西一眼,漫不經心的,他沒回答,也表明不想回答,曾銘西自覺停止問下去。
不遠處,邱寶珠掏錢買下了兩塊石頭。
原石上方的光打下來,暫時看不清具體是什麽品類的原石。
邱寶珠一直就喜歡這些東西。
衛樹對寶石沒有什麽研究,只是曾将喜歡寶石的人研究了個徹頭徹尾。
曾銘西在一旁,有一口沒一口嘬着飲料。
放假前,他就覺得衛樹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性格底色仍舊寡言少語,可卻少了許多舊時的緊繃,多了無謂,而這不稀奇,青春期随便一件小事都能促成一個人發生微末的變化。
讓曾銘西感到驚異的是衛樹眼神中偶爾流瀉出來的獨屬于上位者才有的壓迫感,他時常覺得自己面對着衛樹開玩笑的時候不再是同齡人的開玩笑,而是造次。
“估計快下雨了,”曾銘西往門外,窺見一角烏黑的天,“我還沒見過海邊的雨呢。”
半個小時,他就見到了。
一下雨,空氣裏的熱度被沖刷殆盡,海風帶着絲絲涼意吹進衣裳裏。
鄒妮叫來了司機。
邱寶珠站在檐下用手去接雨。
在衛樹手底下的十年,他很乖,乖成了精,出現了一些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刻板行為。
少年擡起被水汽染得濕漉漉的睫毛,瞳孔也像濕了。
衛樹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目光幽深地看着這一幕,不動聲色之下,心髒被攪碎成了一攤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