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三、認誰不是爹
第24章 二十三、認誰不是爹
馮督軍十分好奇地看向常歡:“你的意思,我是慈父?”
常歡又是“嗯”了一聲,重重點了點頭。
一旁的陳三姨太不覺“嗤”地一聲笑道:“小姑娘究竟不知天高地厚,我們家馮督軍威風堂堂,哪是随便給人做慈父的……”
話音未落便被馮督軍皺眉打斷:“別打岔,讓姑娘說。”說着笑眯眯看向常歡,“為什麽會覺得我是慈父?”
常歡想了想,道:“馮伯伯在軍營中或許威嚴如虎,但對婦女兒童從來都很慈祥。還有,馮伯伯信仰基督,信仰主,毓華姊姊說過,有信仰的人都是很善良的。所以,常歡才會大着膽子請馮伯伯當我的慈父。”
馮督軍聞言看了眼毓華,一臉的欣然:“好孩子,伯伯沒有白疼你,你也很善良,真誠。”
常歡便繼續“善良真誠”地道:“其實想讓馮伯伯當我的慈父,常歡也是有私心的。”
“無妨,說來聽聽。”
“因為馮伯伯是一座大山,只要常歡跟在馮伯伯的身邊,相信沒有人敢造謠。也就不會有流言能傷到毓華姊姊和義父了。”
常歡說話時,故意區分對待毓華和老徐的身份。
在座衆人倒不以為意,只是老徐瞧見毓華全程都瞅着常歡,等常歡說完後二人還相視一笑,他臉色頓變,但很快恢複正常,又露出欣慰的笑容。
馮督軍不免感慨:“老徐瞧瞧,你這女兒真好,我要認真考慮她的建議了。”
老徐笑道:“若是督軍肯收小女,也是小女的福氣。一切就讓常歡自己選擇。”
“我就想要一座靠山,沒有名分也沒關系,只要有機會待在馮伯伯身邊,跟您學習怎樣侍奉天主就行。”常歡語氣依然天真。
一旁的陳三姨太聽得此言,坐不住了,忙附耳馮督軍,低聲道:“老馮,你可別忘了家裏的三個孩子呵……”
馮督軍擺擺手,示意陳三姨太莫多言,對常歡笑笑道:“我家裏有三個兒子,倒是一個女兒也沒有,若是能養個女兒……”說着看向老徐,“我要從你手裏搶你掌上明珠,你可有意見?”
老徐滿臉笑容地道:“但憑督軍做主,常歡多個爹疼,也是幸事。不過嘛……”他頓了頓,賠笑道,“卑職得要告家裏老母一聲,前兩日剛同她說了家裏新來了個閨女,老太太可高興着呢,一直跟我說要我寄照片回去給她瞧瞧……”
“就知道你舍不得!”馮督軍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我可不會跟你家老太太搶這丫頭。不過,她既‘拜了我的碼頭’,我不會不管。常歡啊,要是在義父家呆得不開心,你義母護不住你,就随時來馮伯伯這裏告狀,聽到沒?”
常歡聞言立刻起身,規規矩矩給他行了個禮。
等她坐下,側頭看向毓華,綻開一臉得意的笑容。
毓華笑了笑,給她夾了點菜,并未多說什麽。
老徐也是自然地接了幾句話,席上便将這一話題換了過去。
這時,有家眷好奇之前的飛天盜墓案,聽說已經有一箱珠寶找到了,可是後面的依然石沉大海。
衆人就揣測賊子狡猾,将贓物分開放,确實不易順藤摸瓜,也不知這飛賊頭子是個怎樣貨色。
老徐便笑道:“管這賊子躲在天南地北,在督軍部署下,咱們定能把他撬出來,吞進多少,就讓他吐出多少。” 說着他轉頭看向正在喝湯的常歡道,“慢點喝常歡,這湯膩,小心喝太多嗆着,吐出來。”
常歡眉眼一彎,側首看向老徐道:“謝謝義父關懷,這湯太好喝了,常歡一口都不會浪費。”
說着仰頭将湯一飲而盡。
毓華在旁靜靜看着二人說話,到最後也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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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喝了一會兒,馮督軍有事先行離席,便有些軍官随其先後離去,臨走前都給老徐一家送了些賀禮。
而一班平素就與老徐交好的同僚,則留下與之酣飲暢談。
片刻,衆人就喝得上頭,開始大聲說話,或是抽煙,說到妙處則起身來回走動,圍着老徐一片喧笑,說的也不再是滿月禮的話題。
毓華在包廂內坐了一陣,深感無趣,轉頭看向身旁,座位也是空的。
方才常歡說要去解手,不想一去到現在還沒回來。
而此時樓外也潇潇下起雨來,打在新抽芽的樹葉上,聲音空脆。
她胸口一陣煩悶,便同老徐打個招呼,說自己喝了兩口酒,有些微醉,想去外面透口氣,便起身離去。
然後去茅廁看了一眼,卻不見常歡,心裏正在着急,忽聽外面傳來貓叫。
循聲走向大門,還未出酒樓,就瞧見窩在巷角的一抹熟悉身影。
常歡正貓在那裏,手裏握着一塊餅子,撕成一條條的喂給過路的野貓。
“怎麽一個人跑外面了?今天你可是主角呢。”毓華順手撐起一把紅傘,走到常歡身邊。
“我可不覺得我是主角。”常歡聳聳肩,不以為然地道。
“還說不是主角,剛才在飯桌上演的是哪一出認爹?”
“反正都不是親爹,認誰不是爹?”
野貓叼走了餅,竄進了巷子的深處,常歡邊說邊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卻一點沒有往酒樓走的意思,自自然然挽住了毓華的胳膊。
“怎麽了?”
“想走走,跟你一起。”
“那別走遠了,就左近走走。”
常歡點點頭,依傍着毓華在附近巷子裏溜達。
“想起你收留我的那天,也是個下雨天。”常歡行了幾步,開口道,“那時候就管你叫姊姊。”
“這倒讓你改不了口了?”毓華轉頭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別以為剛才你當着馮督軍的面叫我姊姊,叫老徐義父,我聽不出你的小心思。”
常歡笑笑,将毓華的胳膊摟得更緊了:“你不就比我大八九歲,也想占我輩分的便宜?”
“你也不怕老徐多心。”
“随他怎麽想。反正他的面子我給足就行。再說嘛,”常歡突然放開毓華,沖到雨裏,面對面看着她,倒着步子走,“老徐天不怕地不怕,我瞧他就怕馮伯伯。所以我得跟馮伯伯混熟了,日後萬一老徐要怎麽着,咱也有大山可以靠。”
毓華笑着搖搖頭,向她招招手:“你倒想得還挺周詳。還不快過來,仔細被雨淋出病來!”
“不怕,反正有你照顧,還不用上學,多好!”
常歡邊說邊在雨中雀躍,一忽兒又蹿進毓華的傘下,黏着她撒嬌。
走不了多久,常歡見毓華突然沉寂下來,便用手肘捅捅她胳膊:“在想什麽呢?”
“想方才的滿月禮。”
老徐一直強調要做一出盛大的滿月禮給全軍營的人看,更借了馮督軍這尊菩薩的金口打壓,讓風言風語至此消停。
雖然他方才也确實這麽做了,但總覺得他在酒席上說的話令人不适。
“硬将收你為女的事也說成是我的選擇,就像,”毓華鎖起了眉頭,“在替我做決定似的。”
“我懂你的意思,”常歡點點頭,“我也知道他想做什麽。”
“你知道?”毓華不覺看向常歡。
“嗯。”常歡懶散一笑,“他是想警告我,讓我離你遠點呢。”
見毓華一怔看向自己,常歡像個小大人似地伸出另一只手拍拍她胳膊:“沒事的姊姊,我早晚有辦法對付他。”
“你想做什麽?”毓華神色嚴肅起來,“別随便挑釁他,知道嗎?”
見常歡不答,毓華又道:“我知道,他一直對你的來歷耿耿于懷,也想利用你,這些我都會替你防着。你只需要好好把心思放在功課上,聽見了沒有?”
常歡笑笑,沒再說什麽,只是将身子緊緊貼着她,喃喃道:“你真好,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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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她倆感情多好。”
酒樓的外陽臺上,老徐正靠在窗欄上抽煙,劉副官侍立在側,兩人一起望着下方雨幕中的那柄紅傘。
“那是嫂夫人和大小姐姊……母女情深。”劉副官在一旁恭敬地說道。
老徐瞥了他一眼:“你是想說姊妹情深吧?”
見劉副官低着頭不敢搭話,老徐伸出手來摟住他肩頭,臉上已有些微醺的醉意,“沒事,有什麽說什麽。我老徐待她們不薄,什麽都給她們考慮周全了,你說她們要是想不開,非得跟我擰着幹,傻不傻?她們不會做傻事的,是吧?”
“參座,您醉了,卑職扶您進去歇息片刻。”
“笑話,就兩杯酒還能喝醉我?”
“客人們都走差不多了,要不,您先進去歇息,等我把嫂夫人和大小姐接過來,這就回家?”
老徐沉默片刻,末了點點頭,手一揮,劉副官便起身離去。
只剩下他獨自靠在欄杆上遠遠望着雨中的那一點紅,鮮亮得很,老徐恍惚間擡起了手想要觸及,卻只握了一手的雨絲。
劉副官把毓華和常歡帶回來的時候,常歡淋濕了頭發,毓華便給她細細擦了頭,打理了一下身子。
這時老徐也醒了酒,就說把禮物整理一下扔進車的後備箱,準備回家。
毓華便也幫着抱起一捧禮物,随劉副官先去車上。
常歡剛準備要走,老徐忽然叫住她:“等等,常歡,有禮物送你。”
說是一位軍官同僚送的,特別适合常歡。
所以迫不及待要給她看,等不及回家了。
“什麽呀?”
常歡正懶洋洋問着,眼前冷不丁冒出了一張鬼臉,這是一只色彩斑斓,五官被有意雕刻得凸起的形狀怪異的面具。
“這可是當地的傩戲面具,說小孩就喜歡這個。”老徐笑眯眯地對常歡道,“來,戴戴看。”
常歡擺弄了一下面具,在臉上比劃了一下:“呀,這面具太大了,我可戴不了,人家是專門給義父的吧,您就別割愛了。”
“怎麽戴不了,這面具大人小孩都能戴。”說着老徐手下微微用力,硬是将面具貼在了常歡的臉上。
常歡掙紮了兩下見掙不脫,倒也不惱,笑嘻嘻道:“義父,你這是做什麽呀?合着我不喜歡的禮物也強送我不成?”
老徐冷笑道:“天下之大,有的鬼別看個兒小,手段倒不小。只可惜你義父啊,這輩子見過的人和鬼太多了,所以別以為戴着面具我就瞧不出。”
“您在說什麽呀?”常歡悶着聲道,“我快悶死了,你快放手。”
“乖女兒這麽聰明,會聽不懂?”老徐湊近常歡耳畔,低聲道,“日後乖乖的別搞小動作,咱們就相安無事。否則,就算你攀上馮督軍這棵大樹我照樣能把你拉下來埋了。”
老徐說完便将面具摘下,常歡這才大口喘息起來。
她皺着眉,一臉委屈地看向老徐:“義父,你喝醉了吧?我就是一個小丫頭,能做什麽呀?我跟馮伯伯親近,也不妨礙我當您的閨女呀。”
老徐端詳着她的臉,突然笑了,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對咯,要記住,你就是我的閨女,也是毓華的閨女。別存了不該有的念頭,明白嗎?”
常歡望着老徐,似乎一臉困惑:“那當然。我還能存什麽不該有的念頭?”
老徐驀地伸手揉揉她頭頂的亂發:“好好收着面具,得意過頭時就拿出來瞧瞧。好了,上車吧,別讓你娘等急了。”
常歡抱着面具上車後,毓華好奇地瞧了一眼,不禁皺起眉頭:“這誰送的禮物,怪吓人的。”
坐在副駕的老徐轉過頭來,笑道:“說是西北的特産,是驅鬼的吉祥玩意兒。”
“哪有送小孩這種禮物的?”
“有,就是用來防小鬼的,常歡可喜歡了,是嗎?”老徐笑眯眯道。
常歡笑笑,将面具往懷裏揣了揣,伸手挽住了毓華胳膊,将頭靠在她身上,斜乜着眼看向老徐:“喜歡!喜歡得要命!誰都別跟我搶,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怕。”
說着她大大方方将面具戴在臉上,朝着老徐甩了兩下腦袋。
老徐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笑了笑,也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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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滿月禮之後,流言是漸漸止息了,可常歡卻在學校裏越來越忙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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