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第 17 章 017

一直到下車,公交車上的人就沒有變少過。

中途有人下車,才文西只能随着人潮湧動,來到後門找到了一處相對來說比較寬敞的位置,剛剛扶着把手站定,頭頂便罩下來一片陰影。

才文西擡起頭,陸域伸出長臂,越過他的身側,與他握住了同一根把手,看起來就好像把他抱在懷裏似的。

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周圍熙熙攘攘的全是人,說話聲此起彼伏,仔細聞了聞,車廂裏還彌漫着煎餅果子的味道……

實在太亂了,陸域會忍受不了的。

才文西擡起頭,小聲詢問:“陸哥你感覺還好嗎?”

陸域聞聲低下頭,兩張臉之間的距離突然縮短,仰着頭的才文西仿佛在求吻似的,氣氛陡然變得暧丨昧起來。

才文西又迅速低下頭,泛着紅色的耳尖映入陸域的眼簾。

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陸域嗓音低沉地反問一句,“什麽?”

“……擠公交車,感覺不太好。”才文西嗫嚅着開口道:“要不然,下一站我們下車後打車去上學吧?”

這樣親密的距離,讓他感覺到不舒服了。

陸域目光深沉地盯着才文西看了幾秒,擡起頭,眺望車窗外,“不用。”

才文西又問:“那你能忍受嗎?一會兒上來的人更多。”

“你怎麽知道會有更多人上車?”

有上車就有下車,陸域的語氣帶上笑意,好似對才文西這種肯定的語氣表達出些許無奈。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為什麽了。

前往一高的站點裏,有一站是早市街。早市,顧名思義,早起才能趕上的集市。早起來這裏買東西的人,基本都是老年人。因為覺少,所以起得早,來到這物美價廉的早市掃蕩一圈,身上絕對挂滿了東西。

這種行為通常也被稱作趕集。

上來了一群提着大袋小袋的大爺大媽,才文西只覺得四周的空隙越來越少,人和人之間緊貼在一起。

陸域與他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恨不自在地側着頭,他能感覺到陸域為了保持住筆挺的站立,手握把手的力度加大了,有時他的頭會因為剎車而無意撞到上面,可那條手臂依舊堅硬牢固,紋絲不動。

可他卻感覺不到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車上的人少了些。那些大爺大媽都找到了位置坐,開始開心地聊起今早在集市上的收獲。

耳邊是他們毫不掩飾、震耳欲聾的說笑聲,才文西略略感覺厭煩,卻沒有辦法。

忽然,身前的陸域向後一步,将身後的人群擠開了一些。

就像骨牌一樣,一人碰一人,抱怨聲也随即響起。只不過大家找不到源頭,只能抱怨似的說兩句,一時間倒是震懾住了那些悠哉聊天的大爺大媽,待抱怨聲安靜下來後,聊天聲也随之消失。

才文西愣愣地看着陸域,卻不見他給自己一個眼神。

明明能感覺到自己在盯着他看的,為什麽不低下頭看一眼呢?才文西有些奇怪地想。

公交車抵達一高的時候,車上下來的學生不止有才文西和陸域。還有一些隐藏在人群中,或穿着校服或沒穿校服的高中生,皆是從車上走了下來。

視線開闊,人也變少了,才文西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呼出去,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站在下車的這堆學生裏。

——是許拾言。

“唉!”才文西下意識地跟他打招呼,“你也上學來啦?”

許拾言聽見他的聲音,神色淡淡地看過來,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停頓片刻,點了點頭。

才文西咧開嘴笑了笑,“真巧!”

“兩個學生在校門口遇見,是很巧。”許拾言面無表情地說道。

感覺到對方在反諷自己,才文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強調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倆剛才坐的肯定是同一輛公交車!”

同一輛公交車,可是才文西明明沒有看見他,卻篤定兩個人坐着同一輛公交車。許拾言很想說,他坐在後面,沒看見很正常,可是對上小少爺視線的同時,另外一道陰沉冷漠的眼神也如同利劍般刺在自己的身上。

薄唇輕抿,垂下的手慢慢攥起,而後松開。

許拾言:“我沒看到你。”

說完,不等才文西繼續說話,直直地朝學校內走去。

才文西怔愣一瞬,反應過來時,對方的背影已經在視線中變得很小了。

走這麽快,難道自己是什麽兇神惡煞嗎?

有些不滿地癟了癟嘴,才文西也往學校裏走。剛擡腳走了沒幾步,他突然看見了地上的兩道影子……

“陸哥!”

他把陸域忘得一幹二淨!

陸域一直在他身邊,下車後也沒有離開。這期間見證了小少爺如何忘記自己,整個人都被昨天來的新同學勾了魂兒。

不爽肯定是有的,與此同時,內心開啓警惕末世,開啓重重防備。

“見到我很驚訝麽?”陸域懶洋洋地問,“你猜我們倆坐的是不是同一輛公交車?”

那肯定是同一輛了。

剛才那段煎熬的時光才文西可不想再回憶,他悻悻笑道:“走吧陸哥,我們一起進教室。”

見到自己就像老鼠見了貓,壓抑着一早的情緒頃刻間爆發。陸域收斂了那副無所謂的模樣,黑眸之中凝聚着淡淡的光,宛如清晨太陽為未升起時遮天蓋地的薄霧,将所有的美景掩蓋。

了解陸域的人都知道他生氣了,才文西也不例外。

他迅速收了笑容,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塌下肩膀垂着頭,一副任由打罵的樣子。

然而就是這樣,卻讓陸域越發壓制不住內心的怒意。

“陸哥!”

就在氣氛冷寂,快要結冰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像是救命稻草一樣,落在了才文西的眼前。

他迅速擡眼望去,只見江朝陽腫着眼睛跑過來,看見陸域後,嘴邊揚起大大的笑容,歡樂的像一個兩百斤的大胖子。

才文西:“……你眼睛怎麽了?”

江朝陽:“你管老子。”

這腫眼泡,有眼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啊!

對待陸域,江朝陽就不是那副吃了槍藥的樣子了,“陸哥,咱們今天去哪?”

被他一打斷,陸域有什麽情緒也懶得發洩了。他深深凝視才文西幾秒,朝學校裏走去,“上學。”

江朝陽:“……”

笑容迅速垮掉。

他的反應實在好笑,才文西不敢笑,就只能低着頭,默默地跟在了陸域後面。

清晨的小插曲才文西很快就就忘掉了。

能讓他一直銘記的,除了努力活下去之外,就剩下考試了。

祝茂然為了改掉自己考試馬虎的毛病,最近在拼命做卷紙。各種各樣的試卷快要把他的書桌塞滿了,他做完之後,就讓才文西幫他對着答案‘批卷’。

本來他的這種與試卷死磕的行為已經讓才文西很驚訝了,但是後來批過幾張試卷,才文西發現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祝茂然就好像有什麽毒,他的每張試卷,不管哪一科、哪一單元,全部有因為馬虎而做錯的題。就沒有一張試卷是他沒有馬虎,真的只是這道題不會做而扣分的。

“你是不是做題做少了?”才文西疑惑地撓頭,“按理說不應該啊,你勁頭這麽足。”

注意力這麽集中還因為馬虎錯題,如果不是祝茂然現做現批,他差點以為有人在他的卷紙上動手腳了。

祝茂然神色恹恹地拿回卷紙,掃了一眼,立刻嗆住。

“這題……”

才文西冷酷地點明,“這題選擇C,B根本就是一個極其極其極其錯誤的答案,就算讓骰子來選,B也不可能被選中。”

“所以我為什麽選B?”祝茂然要崩潰了。

才文西十分無語。

祝茂然這種情況很不對勁。聽說他午休的時候還去找老師問了一下這種情況,老師就只說他不認真,祝茂然卻覺得自己腦子有病,還在思考要不要請假回家挂個腦科大夫的專家號,治一治腦子。

見他這副樣子,才文西突然想到了許拾言。

許拾言一直都是尖子生,他的學習成績很穩定且名列前茅。高考這種人生一次的大考試,在他看來再普通不過了,除非他想要落榜,否則根本不會出現意外。

一個是自己的同桌,一個是自己的前桌……

同樣是人,差距為何如此之大?!

“許拾言。”才文西轉頭喊許拾言的名字,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先是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然後問道:“你覺得祝茂然一直錯題的原因是什麽?”

身為才文西的同桌,他和祝茂然一上午的小動作許拾言看在眼裏,聞言,好似對才文西突然詢問他感到一絲詫異,随即輕聲道:“他緊張了。”

“感覺不太像緊張啊。”才文西想了想,苦惱地說道:“有些題他做的可好了,我都不會。可是那些簡單的、連我都會的題,他竟然做錯。”

“因為他想要認真,反而無法專注。持續以這種狀态做卷紙,只會讓他錯的題越來越多。”

這樣一說,才文西就明白了。

“晚上一起寫作業嗎?”才文西邀請道。

許拾言驚訝地看過去,只見小少爺的臉龐沐浴在陽光之下,粉唇揚起,露出一口閃着光的小白牙。

下意識地張了張嘴,他聽見自己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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