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轉眼便到了開學的日子。

顧綿看着日歷上的數字,猛地回味過來自己竟然在書桌旁度過了這最後的十幾天暑假!

多動症的自己居然靜坐了十多天,這要是放在以前顧綿想都不敢想,果然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學校八月三十號開始報名,為了避開高峰期,肖臻慧打算八月三十一號再過去,報了名正好領新書。

張素琴配合她的時間,也把報名的事拖到了八月三十一號。

報名這天,幾個人吃了午飯早早地出門了。

這是牧槿第二次出牧家大門——她上一次出去是五天前,為了參加實驗中學的測驗考試。

如顧綿所說,牧槿的成績很好。測驗考試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最後她以非常漂亮的分數順利通過了此次考試。

正值開學的時期,雖然天氣很熱,路上還是有不少人。

熟人見面無非一個流程,打個招呼,寒暄幾句,再互誇一下彼此的孩子,然後笑着分手。

由于牧槿很少出門,大家看到她便多問了幾句。這些人裏有真關心的、有假八卦的,更有一轉身就冷嘲熱諷的。

不過不管是哪種,他們至少表面上都留了分寸,沒有當着牧槿的面說難聽的話。

肖思思和肖華建在公交車站等他們,幾個小孩一湊堆,氣氛立馬熱鬧起來了。

肖華建聲音最大,一見面便迫不及待地問:“綿綿,你知道自己在哪個班了嗎?”

“不知道,”顧綿把牧槿往陰涼的地方拉,不在意道,“急什麽,去了學校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在八班,我爸給我查了。”肖華建苦着臉,憂心忡忡,“我真怕到時候班上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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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也在八班,”肖思思插進話題,“昨天肖琳去報名的時候幫我看了一下。”

“真的嗎思思?”肖華建雙手交握,兩眼發亮地看着肖思思,“太好了,我不是一個人。”

顧綿擡杠道:“你不是一個人難道還是一條狗嗎?”

肖華建沒臉沒皮道:“只要能和思思在一個班,當一條狗我也願意!”

顧綿“啧啧”兩聲:“瞧你那點出息!”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到了實驗中學,停車的時候車上已經擠滿了人。顧綿他們因為上車比較早占到了座位,僥幸逃過被擠的命運。

這一站下車的人比較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帶着孩子來報名的家長。顧綿他們随着人流下了車,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實驗中學的大門上方挂着巨大的橫幅,上書“熱烈歡迎實驗中學2003級新同學!”

擁擠的人潮從橫幅下穿過,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意,看起來有種過節的喜慶感。

顧綿在前面開路,幾個人先去大廳看了分班情況。

肖華建和肖思思果然在八班,顧綿找了一圈,沒在八班看到自己的名字。

她回過頭來從一班開始找起,剛找了一半,肖華建便在一旁嚷道:“綿綿,你在這裏,四班……呀!小槿也在!”

“哪兒呢哪兒呢?我看看!”顧綿推開肖華建,擠到四班的名單前面。

在四班最末尾的地方,上下排列寫着兩個名字:顧綿,牧槿,端端正正,整整齊齊。

顧綿核對了一下其他信息,确定這兩人就是自己和牧槿,而不是其他同名的人,內心一陣激動:“太好了小槿,我們在一個班!”

牧槿“嗯”了一聲,表情毫無波動。

肖臻慧在一旁催促道:“行了,分班信息你們也知道了,我們趕緊去報名吧。你們三點鐘就要去班裏集合,這都兩點半了。”

“走走走,報名去!”顧綿心裏高興,一時忘形,一把拉住牧槿的手。

牧槿皺了皺眉,輕微用力把手抽了出來。

顧綿察覺到牧槿的抽離,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又看了看牧槿,表情有些尴尬。

牧槿神色自若,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

顧綿握了握指尖,那上面還留着若有若無的冰涼。她把手揣進褲兜裏,大步跟上前面幾人的腳步。

因為時間較晚,報名處的人并不多。幾個人快速報好了名,各自往各自的班級走去。

初一四班在一樓,教室外站着不少等孩子的家長。肖臻慧和張素琴自動加入到這些人的隊伍中,目送顧綿和牧槿進教室。

顧綿和牧槿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時候,喧鬧的教室安靜了一瞬。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們身上,有好奇有打探有驚豔。

顧綿直接無視了這些視線,神情自然地帶着牧槿往後面走去——教室裏幾乎坐滿了人,只有最後一排還有幾個座位。

兩人入座的時候,教室裏早已恢複了喧鬧。前排的瘦猴子轉過頭,敲了敲顧綿的桌子:“顧綿同學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顧綿看清那人的臉,眉頭擰在一起:“唐巍宇?你怎麽在這兒?”

“我怎麽不能在這兒,我在這兒讀書啊。”唐巍宇笑了笑,是那種帶着酷氣的痞笑,“怎麽樣?見到我是不是很高興?”

“是啊,我好高興哦,高興得我都要哭了。”顧綿怪聲怪氣道,沖唐巍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神經病。”

唐巍宇是顧綿的小學同學,兩人從一年級到六年級一直在一個班。和顧綿一樣,唐巍宇也是一個讓老師頭疼的問題學生,打架遲到不寫作業惹是生非樣樣精通。

顧綿雖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但她至少不會主動招惹別人。但唐巍宇不一樣,他不但不聽話,還喜歡手賤。

什麽往同學文具盒裏丢毛毛蟲啊,什麽用泡泡糖黏同學頭發啊,什麽把同學鞋帶栓在一起啊,怎麽賤怎麽來。待把人弄哭了,他就在一旁取笑別人“愛哭鬼”。

直到有一天,他把膠水塗在了顧綿的凳子上……

班裏的很多同學都對那一天記憶深刻,當時,顧綿察覺到不對勁後,硬生生把凳子和褲子分離開了。她把外套脫下來綁在腰上,陰沉着臉問:“誰幹的?”

大家迫于唐巍宇的淫威都不敢說話,視線卻集體轉向了唐巍宇。

唐巍宇也不否認,站起來洋洋得意道:“我幹的。”

顧綿點點頭,站起來走到唐巍宇身邊,提着他的領子把人拽了出來:“你為什麽要往我凳子上塗膠水?”

唐巍宇想掙開顧綿的手,結果竟然沒成功。他強撐着面子,酷酷道:“不為什麽,好玩。”

“好玩是嗎?”顧綿放開唐巍宇,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拳頭打了過去,“老子讓你好玩!”

後來的情況不提也罷,總之對唐巍宇而言,被一個女生壓着打這種事也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資本。

那之後唐巍宇和顧綿結下了梁子,兩人大大小小打了十幾場架,每次都以唐巍宇慘敗落下帷幕。

再後來大家年紀都大了點,唐巍宇不再做那些小兒科的惡作劇,也不再和顧綿打架,卻總改不了口頭招惹顧綿的習慣。

顧綿曾以為,自己畢業了就能擺脫唐巍宇了。可是萬萬沒想到,上了初中自己還和這人一個班!

看着唐巍宇那張欠扁的臉顧綿就來氣,她扭過頭和牧槿說話,把唐巍宇當作空氣。

然而唐巍宇卻絲毫沒有做空氣地自覺,涎着臉問道:“顧綿,這位是你朋友嗎?我怎麽都沒見過?”

顧綿沒好氣道:“世界上那麽多人,難道每個你都見過?你這麽厲害,怎麽不去見毛|主|席?”

“我就是問問,你火氣這麽大幹嘛。”唐巍宇摸了摸鼻子,繼續說道,“你朋友長得可真漂亮,比你漂亮多了。”

顧綿罵道:“漂不漂亮管你屁事,漂亮也和你沒關系。”

顧綿罵歸罵,卻也知道牧槿漂亮是事實。她的漂亮不僅是五官長得好看,更重要的是一種氣質,一種一看就與衆不同的氣質。

T縣只是一個偏遠的小縣,哪怕是住在縣城裏的孩子見識也不夠多。牧槿不在的時候還不覺得,牧槿一出現,就顯得他們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土。

自牧槿進門開始,教室裏很多人都在觀察她、讨論她。

顧綿有些不爽牧槿成了別人讨論的對象,又有點與有榮焉的驕傲。

她的小槿,無論到哪裏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長得好看有什麽用,她爸可是死刑犯!”一道不和諧的聲音自教室中間傳出,那聲音不大,但已足夠教室裏的大部分人聽到。

旁邊的人問道:“真的呀?他爸犯了什麽罪?”

“賄賂罪,”那人冷笑一聲,嘲諷道,“拿着我們的血汗錢,去賄賂那些貪官,以給自己牟取便利。”

那一句“我們的血汗錢”激起了大部分人的仇富心理,很多人看向牧槿的目光都變得怪異起來。

顧綿猛地一下站起來,怒氣沖沖指着那個女生道:“肖雪瑩,你TM亂說什麽呢,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撕爛你的臭嘴!”

“哼,”肖雪瑩冷哼道,“我亂說?這事在楊柳鎮都傳遍了好嘛?大富豪牧永楠因受賄入獄,鎮上的人誰不知道啊?不然你們以為,她一個‘大小姐’為什麽要來我們這個小地方讀書?”

顧綿大聲辯駁道:“牧叔叔犯錯是牧叔叔的事,他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是這和小槿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她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樣不是她爸給她買的?她既然享受了她爸通過不正當手段賺來的錢,就該承受相應的懲罰!”肖雪瑩斜了顧綿一眼,“你這麽激動,該不會也享受了她爸提供的便利吧?”

“你放屁!”顧綿紅着眼撲上去,拽着肖雪瑩的頭發使勁往後拽,“去你MD的懲罰,老子今天先懲罰你!”

肖雪瑩沒想到顧綿會直接撲上來,“啊”地一聲慘叫出聲。周圍的人亂作一團,卻沒人敢上前拉開兩人。

顧綿手上用勁把肖雪瑩的頭往課桌上撞,在離課桌還有幾厘米的時候,她的手被人拉住了。

顧綿回頭,看向來者的眼睛帶着血絲:“唐巍宇,你找死?”

唐巍宇勉強拖住顧綿,低聲道:“顧綿,你還想不想在實驗中學讀書了?”

“愛讀不讀,老子不稀罕!”顧綿掙開唐巍宇的鉗制,還沒來得及用力,手又被拽住了。

三番兩次被人打擾,顧綿內心的暴躁更上一層樓。她用力甩掉那只手,破口大罵:“滾開!”

“顧綿!”手再次被拉住,牧槿冷清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不要沖動,為了這種人違規,不值得。”

“可是她罵你!”顧綿情緒激動地喊道。她一直把牧槿當寶貝一樣看待,平時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話沒說對引起她不好的回憶。

可是今天,肖雪瑩當着衆人的面把牧槿的傷口撕開,不但往裏撒了一把鹽,還說這是她該受的。

顧綿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生氣過了,她知道自己一動怒就難以控制脾氣,所以平時都盡量不生氣。

別人的取笑與嘲諷只要不擺在她面前,她都能裝作不知道。因為她知道,她為了出一口氣爽了,麻煩的是肖臻慧。

可是今天,她實在是忍無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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