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初二結束的那個暑假是顧綿有史以來過得最幸福的一個暑假,幾乎一整個暑假她都和牧槿待在一起。
雖然兩個人在一起也是看書學習做作業, 但只要想到牧槿就在自己身邊, 自己一擡頭就能看到牧槿, 而且兩個人相處的時候沒有其他莫名其妙的人來打擾, 她就足夠滿足了。
有的時候顧綿會想, 其實像現在這樣以朋友的身份守在牧槿身邊也不錯。至少她還能看到牧槿、還能摸到牧槿,偶爾還能因為牧槿一些無意的舉動心神蕩漾好幾天,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
知足常樂,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一件讓人覺得幸福的事情, 她沒必要把自己弄得那麽悲情。
這樣一想明白, 顧綿頓時覺得心裏舒坦多了。她不再愁眉苦臉,又做回了以前那個一整天都樂呵呵的顧傻綿。
新學期很快來臨, 升入初三,班上的學習節奏驟然加快了。
音樂課、美術課、信息技術這類純放松的課程全部被取消了,換成了語數外物化五大巨頭。
班會課和體育課也常常被其他老師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征用, 大家剛開始還會嚷嚷兩句,後來就麻木了。
當然, 這些都還只是小問題。最慘無人道地是學校開始上晚自習了, 從下午六點半到晚上九點,兩個半小時, 每個人必須參加。
張建軍把這個消息一說出來,班上便響起來此起彼伏的哀嘆聲。
張建軍用黑板刷敲了敲講桌:“‘哎’什麽呢‘哎’,學校不一直都是這個傳統嘛,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行了, 把下節課要用的書拿出來,馬上就要上課了。”
有人提醒道:“張老師,下節課是體育課。”
“體育課?哦,對!”張建軍拍了一下腦袋,“你們張洋老師今天有事請假,下節課我幫她上。”
有人問:“張老師,你會上體育課嗎?”
張建軍板着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體育課體育課,都初三的學生了還就想着上體育課,一點自覺性都沒有。上什麽體育課,下節課上語文課。”
大家聽到這個噩耗,開始了新一輪的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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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軍又訓了他們幾句,回辦公室拿教材去了。
張建軍走後,顧綿和牧槿商量道:“小槿,我們今天下午出去吃飯吧?”
牧槿問:“為什麽?”
顧綿舔了舔嘴唇:“我想吃校門口的涼面了。”
“不行,”牧槿一口否決道,“你來月經了,不能吃涼的。”
“我就吃一點點,”顧綿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不會有影響的。”
“不行就是不行,”牧槿絲毫不松口,見顧綿耷拉着腦袋,她又加了一句,“你要實在想吃的話,等你月經完了我可以陪你去吃。”
顧綿知道涼面無望,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哎,做女生可真麻煩,每個月都要來月經。你說我怎麽就不是男生呢,這樣就不用忌嘴了。”
牧槿把語文書拿出來,随口接了一句:“男生也有男生的煩惱。”
顧綿想起唐巍宇的公鴨嗓音,突然就釋懷了。
顧綿是初二暑假來的大姨媽,比牧槿晚了整整一學期。當時她正在牧槿房間裏做作業,做着做着突然覺得身下一熱,有什麽東西流出來了。
顧綿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尿褲子了,她很不好意思,也不敢給牧槿說,便借口上廁所打算偷偷處理一下。
到了廁所,顧綿拉下褲子看到一片血紅,腦子居然懵了一下。不過她很快想起班上女生神神秘秘讨論“大姨媽”的情形,于是反應過來,自己是來“大姨媽”了。
來大姨媽了該怎麽處理?似乎該用衛生巾?家裏好像有衛生巾,但是該怎麽用呢?不管了,先回去把衛生巾拿着再說。
用紙擦了擦內褲上的血跡,顧綿提起褲子走了出去。她給牧槿打了個招呼,說自己要回家拿點東西,然後神色如常地離開了。
回到家找到肖臻慧的衛生巾,顧綿研究了好一會都沒研究明白該怎麽用。最後她把衛生巾中間的離型紙撕了,直接把衛生巾貼在了身下。
貼着衛生巾的感覺并不好受,顧綿站起來走了幾步才勉強習慣它的存在。她順手拿了本練習冊,又回到了牧槿的房間。
接下來的時間顧綿一直坐立不安,她能感覺到下.身不斷有東西流出來,濕濕的、黏黏的,向四周分散着。
那個叫衛生巾的東西好像也沒起什麽作用,因為她發覺血已經流出來了,甚至沾到了凳子上。
顧綿對此感到羞愧不已,想偷偷用紙把凳子上的血擦掉。可那個又哪是那麽輕易就能擦得幹淨的,她越擦越多,最後整張凳子上都是她的血跡。
牧槿最終還是發現了顧綿異常,她盯着顧綿看了一會,突然開口:“綿綿,你起來一下。”
顧綿屁股底下全是血,哪敢起來。她移了移屁股,試圖把凳子上的血遮住:“起來幹嘛?”
“你是不是……”牧槿看了一眼顧綿的凳子,遲疑地問道,“你是不是來月經了?”
顧綿自知事情暴露,索性不再遮掩,垂頭喪氣道:“嗯,我來了。我還把它弄到凳子上了。”
牧槿問:“你沒有用衛生巾嗎?”
顧綿覺得很挫敗:“我用了,我剛剛回家就是為了拿衛生巾。可是它好像沒什麽用。”
“不應該啊……” 牧槿沉思了一會,問道,“你是怎麽用的?”
“就……把那層膠布撕了,然後貼在身上啊。”
牧槿吃驚道:“你把粘的那一面貼身上了?”
顧綿也很吃驚:“難道不是嗎?”
牧槿沒忍住,抿着嘴笑了一下:“當然不是了,粘的那一面貼身上還怎麽接血?”
顧綿的頭都快低到地面上去了:“那怎麽辦,我貼都貼上了。”
“撕了重新貼就好了,我這裏有衛生巾,我去給你拿。”
牧槿拿了衛生巾出來,見顧綿褲子上全是血,又建議她先回去換條褲子。
顧綿遮遮掩掩地回到家,拿了換洗的褲子躲進浴室。
過來的路上牧槿已經把衛生巾的正确用法給她說了一遍,顧綿擦了身子,按照牧槿教的把衛生巾貼好,之後再提上褲子,感覺果然不一樣了。
顧綿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正對上牧槿關切的目光:“弄好了嗎?”
“嗯。”把大姨媽外漏的事情處理完畢,顧綿很快便把之前的那點羞愧抛之腦後了,“對了小槿,你怎麽知道衛生巾怎麽用的啊?”
“因為我用過啊。”
“你用過?”顧綿驚呆了,“你已經來了?”
牧槿點了點頭。
顧綿持續吃驚中:“你什麽時候來的?”
“就上學期剛開學的時候,有一天我肚子疼,然後沒多久就來了。”
“我居然不知道……”顧綿深覺自己的失職,連牧槿來大姨媽了都不知道。
牧槿被她一臉呆愣的樣子逗笑了:“這種事你知道幹嘛,又不是什麽稀奇事。”
顧綿坐在沙發上,和牧槿就月經的事情閑聊了起來:“你來的時候緊張嗎?”
“還好吧,以前我……我媽媽教過我,所以我知道該怎麽處理。”
“我媽都沒給我說過這些……可能是因為我看起來不像女生吧。”顧綿說着抓了抓自己小男式短發。
“阿姨是太忙了,沒注意到。而且她們那個年代的人一般都來得比較晚,估計也是沒想到你這麽早就來了……”牧槿說完,又添了一句,“不過你來的也不算早,我們班女生可能就你沒來了吧。”
面對“前輩”,顧綿虛心讨教道:“這個一般會來多久呢?”
“三到七天吧,每個人情況不一樣。有的人來的時間長一點,有的人來的時間短一點。”
“哦。”顧綿莫名松了一口氣。
牧槿交代道:“你最好把你來的日子記住,這樣下個月來的時候才好提前做準備。”
“下個月?”顧綿瞪大了眼,“這個不是來一次就好了嗎?”
“誰說的?”牧槿沒想到顧綿居然沒常識到了這個地步,“這個每個月都會來,不然怎麽叫月經呢?”
“啊?每個月都會來?那要來到什麽時候才會完全結束啊?”
牧槿想了一下,舉例道:“可能到我奶奶那個歲數就不會來了吧。”
顧綿癱在沙發上,只覺得生無可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經來得太晚的緣故,顧綿每次來的時候量都特別多。
第一次她沒有應對的經驗,下課的時候一站起來血就“嘩嘩”直流,直接浸到褲子上了。
好在班上的人都挺善良,沒人拿這事開她玩笑取笑她。陳薛莉還主動提出自己寝室裏有褲子,顧綿可以穿自己的褲子。
不過讓顧綿崩潰的是,她才剛換了褲子,下節課下課的時候又是一陣“嘩啦啦”,褲子又被弄髒了。
顧綿被擾得心煩意亂,索性坐在凳子上不起來了。她衛生巾也不換、褲子也不換,破罐子破摔。
郭婷歡和陳薛莉小聲讨論着“不應該啊,不應該漏這麽快啊”,牧槿則若有所思。
到了吃飯的點,顧綿還坐在椅子上沒有要起來的打算。她現在根本不敢站起來,她知道自己一站來肯定又是一場災難。
牧槿也不勸她,只說了一句讓她在教室等着便出了教室。
這期間不斷有人招呼顧綿去吃飯,她幹脆趴在桌子上裝起睡來。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牧槿終于回來了。她的手裏拿着兩盒盒飯,還有一個裝服飾的口袋。
“飯一會來吃,你先和我去一趟廁所。”
顧綿趴在桌子上,不知道為什麽覺得特別委屈:“我不敢起來,我的褲子上都是血,我站起來血還會繼續流。”
“沒事,讓它流,我給你買了新褲子,我們去廁所換。”牧槿把校服脫下來,圍在顧綿腰上,“這樣別人就看不到了。”
顧綿望着牧槿,在她鼓勵的目光中站了起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廁所,牧槿先拿出一包濕巾交代顧綿把下.身擦一下,之後又拿出了一包新買的衛生巾:“這是超長夜用的衛生巾,你一會別用你的衛生巾了,用這個。”
顧綿不知道超長夜用的衛生巾和她買的衛生巾有什麽區別,不過牧槿總不會害她的,她老老實實地把衛生巾接過來了。
把一切交代好後,牧槿去門口守人,顧綿則在裏面收拾。她先把下面的血跡擦幹淨了,然後換上幹淨的內褲。
牧槿買的衛生巾還未拆封,顧綿把它拆開,拿了一片出來,展開。
看着那厚厚的海綿和長長的尾翼,顧綿煩悶的心情突然就緩和下來了。被超長夜用的衛生巾嚴嚴實實地包裹着,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的小槿,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小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