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章

18   第 18 章

吳大媽聽到楊大媽和周大媽反應的情況, 恍然大悟道:“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啊,我就說于朵一向沉得住氣的。不過于朵馬上16歲了,确實也要到可以相看、處對象的年紀了。”

于承多半還真打着妹妹婚事的主意。這小子可是比較有野心的。

技術上不如自家兒子, 又想上進, 可不得走其他路子麽。

他妹子也是确實挺出挑的。沒準努力運作一番,真的可以嫁到哪個領導的家裏。

那于承自然就能沾光了。

不過, “畢竟是親妹子,也不可能把于朵塞給什麽歪瓜裂棗吧?”

她明白了, 于朵這回不但是要争眼前的父母遺産,更是要争之後找對象的自主權利。

吳大媽道:“這歸根結底啊,還是得于朵自己有工作、能自立才好。”

反正靠于淩肯定是靠不住的。

且不說她自己都沒有工作。就是有, 她肯拿于承賠償給她的錢或者自己掙的工資養着妹子?

于朵跟于淩, 中間有十年一共就見了幾回面而已。

要說多姐妹情深是不可能的。

于淩如今肯給于朵出生活費, 圖的就是有人跟她共進退,把父母留下的錢鬧到手。

周大媽點頭,“所以啊, 于朵她才想把父母留下的那份錢拿到自己手裏。這手頭有錢了, 心頭才能不慌嘛。老于頭看她有希望考大學, 肯定會供她繼續讀書的。”

所謂的自立, 不就是能自給自足嘛。

有了錢,可以解決生活中99%的問題。

楊大媽道:“但她和于淩一夥, 真能把錢鬧得下來?她們姐妹又能堅持多久?我看于承不會輕易妥協的。”

大媽們都不看好于家姐妹的抗争。

要吃飯的呀!

于朵還沒有工作,也就是說沒收入。

于淩的收入還得靠那兩口子按月賠給她。如今鬧翻臉了,還會不會按時給可不好說。

那她們姐妹暫時只能靠于淩帶回家的錢過日子。

于淩現在找不到工作,肯定把那些錢看得很重, 自己都不舍得花用的。

她們這樣要跟于承鬥, 勝算真不大。

于朵自然也想到了。

回到房間裏她就對于淩道:“二姐, 我也不好平白用你的錢。”

于淩看她沒有被那幾個大媽說得動搖松口氣。

“等爸媽留的錢鬧下來,你再還給我不就好了。”

于朵心道:那要是鬧不下來呢?

“二姐,咱們不能一直這麽拖着吧。”

拖一天多一天的花銷啊!

要是最後鬧不下來,她還得背債。所以于朵想聽聽二姐有什麽長遠打算。

于淩道:“我其實沒想到你今天會鬧起來的。你事先也沒打聲招呼,幸好咱們配合得還不錯。”

于朵苦笑,“我也不是計劃好了要鬧的。”

就真的是一時情緒失控了。

不過,鬧都鬧了,也不後悔。就是這回一定得鬧出個結果來。

不然,以後的路子就窄了。大哥這個所謂的一家之主真的會把她當家裏資源使用。

于淩道:“只要你不退縮就好。畢竟你是有退路的,到時候去認個錯,把責任往我身上一推就行。放心,雖然事前沒有計劃好。但我剛才也想了一下後續。這幾天先這麽過。等元旦一過,我就去廠裏找于承的領導。”

公檢法這會兒肯定是無暇給她們做主的。

比起那些大案、要案,他們兄妹的事真的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而且公檢法的人現在沒準自己還陷在坑裏沒‘解放’呢。

她去派出所辦戶籍回遷也發現了,正常上班的公安都不多的。

也就戶籍民警不容易惹上什麽事兒,還在正常工作。

而且,就算公檢法正常運轉,六年前的事了現在還真未必鬧得出個結果來。如今法律條文都還不夠完善呢。

但是,于承這個人好面子。而且一心想在機械廠往上爬。

有在意的東西,那就好辦了。

她就去找機械廠的領導。

第一趟先去辦公室找。後頭可能門衛就不給她進門了,那她就去領導門口蹲守。

反正機械廠的宿舍樓就在這附近。

她每天去,帶着幹糧去。

領導走哪她跟哪。

也不搗亂,就門口蹲着。

如果領導去赴宴,她就蹲在飯店大門附近啃饅頭就白水。

或者守在停車場領導的配車旁。

“我反正在外頭十年,臉皮早就磨厚了!元旦前你就安心去辦板報,我在家做飯。元旦後我負責出去蹲于承領導,你在家做飯。”

反正居委會也不可能給她安排工作。那她就不怕事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于朵聽了她的計劃失笑。這确實是個好辦法!

領導不厭其煩之下,肯定會督促于承趕緊解決家庭糾紛的。

沒準大哥真的不得不妥協。

誰讓他還想升職加薪呢。反倒二姐,如今回來找不到工作,她真的是能豁得出去的。

她點頭,“你直接去領導家吧,別連累人家門衛大叔了。我明天就去打聽一下他們車間主任住在哪裏。那這期間用了多少生活費,你先記好賬。等錢鬧下來,我馬上還你。”

這麽一規劃,感覺路子敞亮多了。

第二天果然就是于淩做飯,于朵吃上了現成。

而于承一家四口則到食堂去吃。

吃食堂肯定不如在家吃劃算啊,就算工廠有所貼補。

不過暫時幾天,大家都還行。

在家遇上了,四個大人互相怒目而視,暫時沒誰先慫。

于朵的板報在元旦正式到來前也就辦好了。

王科長這回也把宣傳科元旦發的勞保給了她一份。

她把發的大米和菜油都拎回來給了于淩。這都用得上的。

于淩皺眉道:“這給了你職工福利,其實也是沒讓你真做白工。萬一以後不成,人家也不虧欠你啊。”

于朵點頭,“是的啊。”

她那個工作真說不上十拿九穩的。

也是如今工作緊俏,家裏又什麽人脈都沒有的過。

于朵從宣傳科借了上周的《人民日報》拿回來看。上頭基本都是對十一屆三中全會精神的解讀。

她之前就打算好好研讀一下,趁着元旦廠子裏放假就把報紙借回來了。

準備這幾天好好看一看。

她之前翻了翻,了解了一下大概內容。還沒有細看。

這會兒事情忙完了,吃過午飯就拿出來看。

但想到拿回來的勞保和二姐的話,于朵心頭還是不免亂糟糟的,有些看不進去。

她這幾天都和二姐一起開火吃飯,也發現了二姐如今花錢很是謹慎。

二姐弄了一塊油布。就幹淨的小方巾,用油浸泡過再滴幹。

每次炒菜的時候就用油布擦一擦鍋底,就代替了放油。

也、也太省了吧!

于朵頭一回看到的時候真的驚呆了。

當時她嫂子就在旁邊笑,“朵啊,還沒見識過這麽摳門的人吧。我什麽時候讓你吃過這樣的菜啊!你非跟着她混能有什麽好?買五分錢的東西都要記賬讓你攤二分五。這個星期都沒吃上一口肉吧。”

也是,沒有穩定的進賬,還是沒有用錢的底氣。

哪怕那天争吵的時候二姐說得再硬氣,真輪到花錢的時候細節就把什麽都暴露了。

這樣一來,于朵還真有點怕回頭錢鬧不下來,自己還不上二姐的債務了。

這會兒也看不進去報紙,于朵想起高老師帶話找自己。再看看今天天氣不錯便道:“二姐,我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

這會兒還早,還不到下午一點。正好去一趟高老師家。

正常上下班的還沒有放假。她是提前被發了大米、菜油回來的。

于淩點頭,“行,你去吧。這大米和菜油我會記好賬的。”

她們姐妹一應開銷全部平攤。所以小妹拿回來的東西,她肯定會記好帳的。

還是有單位好啊,逢年過節的時候都有一份勞保可以領。

于朵把報紙合上,“這是我借回來的報紙。你要不要看看了解一下政策?興許對你當前的困境有些用。”

《人民日報》肯定是有些指向性的。就是方向有點大,具體還需要自行琢磨。

“行,你放着,我等下看看。”

于淩應了一聲,她現在确實得好好研究一下國家的大政方針。

國家讓他們2000萬知青回城,可是又沒法提供他們足夠的工作崗位。

她同鐘言和一起回京城的知青聯系,大家基本都沒找到工作,目前都漂着呢。

如今真的連臨時工都俏得很。

掃大街、掃廁所都不知道多少人搶着幹。

沒有一份穩當的收入,心頭真的不踏實啊。

哪怕她能從哥嫂手裏拿到500塊,那20個月之後呢?

之後半天于淩就坐在家裏看《人民日報》。

于朵則往高老師家走去。

高老師住在子弟校的教師宿舍樓那邊。

三年前那次于朵也是從班主任周老師家出來,這才會經過高家看到她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的。

人都有恻隐之心,何況高老師頭發都花白了。

而且于朵的媽媽如果還在,跟高老師也是差不多歲數。

高老師其實有兒子的。

但幾年前師丈因為有海外關系被下放農場勞動改造。

他為了照顧父親,一起被下放了。

師丈臨走堅持和高老師離了婚,劃清界限。

以高老師的身體跋涉千裏去勞動改造,更撐不下去。

她是那場運動開始之後才調到廠子弟校教書的。

聽說這也是師丈的安排。他認為機械廠的廠領導比較正直,在這裏受到的沖擊應該小一些。

但誰知道高老師不舍得燒毀他在國外留學時寫回來的信,給藏了起來。

想丈夫、孩子的時候會拿出來看看。

信上有一首英文的十四行詩。

就是這首詩招災惹禍了,當時被小将們抄家抄了出來。

于朵後來聽高老師說起這事兒,忍不住在心頭盤算了一下。

那得是三十多年前、解放以前寫的信了。

高老師的丈夫、兒子都不在身邊。于朵也是爸爸、媽媽都沒有了。

她們這幾年也算是抱|團取暖。

兩邊離得不遠,于朵走過去叩門沒人應。

高老師可能是沒在家。她來之前也沒打招呼的。

于朵便取出鑰匙自己開門進去了,她有高家的鑰匙。

黃師傅說師丈可能快回來了,高老師也要沒事了。

但于朵剛在教師宿舍樓這邊跟周老師打聽了一下。說是有這個風聲,但是還沒兌現。

如今各地都有這樣的風聲,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輪到師丈。

周老師這樣的知識分子,還是比較關心時事的。也比普通人對開會啊、政策啊這些更敏感一些。

他是這麽說的,“開會不是說要對外開放麽,那有海外關系應該就沒啥了。回來也就是早晚的事。12月16號的聯合公報說元旦我們跟漂亮國就正式建交了。”

1972年,漂亮國總統訪華,那是破冰行動。

但并沒有正式建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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