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葉盛寧,你不用對不起任何人

第24章 24 “葉盛寧,你不用對不起任何人。……

“你怎麽還沒走?”

葉盛寧忍着那陣強烈的心悸走過去, 頭頂的燈光明亮,走近了,他的眉眼也更清晰。

她的視線從他攤着練習冊的桌面路過。

然後她聽見程嶼辭說:“做會兒題。”

他神色有些懶倦, 修長的手指夾着筆在轉,是一種很放松的松弛狀态,目光落到葉盛寧拿着試卷的手上, “老師怎麽說?”

知道他在問什麽, 葉盛寧回答:“不太好, 感覺問題有些嚴重。”

“過來。”他忽然朝她伸出手,向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那雙手骨節分明,修長好看得頗像是藝術品, 她盯着, 雙腿不受控制的又靠近了他一點。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身旁的人氣息明顯,手指捏住試卷壓出了淺淺的痕跡。

咽嗓, 她有些緊張。

他朝她傾身, “試卷給我,我看看。”

葉盛寧心跳擂鼓, 乖巧遞過。

程嶼辭接過去,粗略的掃了兩眼卷面。

唇線抿直。

她在程嶼辭的這些細微表情裏提心吊膽,手心下意識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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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卷被翻了面, 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程嶼辭依舊一言不發。

她很緊張,小心翼翼問:“很嚴重嗎?”

他給了她和數學老師一樣的答案, “确實挺嚴重的。”

懸空的心髒墜進萬丈深淵,她忽然耳熱,甚至有些後悔把這張試卷拿給他看。

但下一秒, 他又說:“不過不用擔心,能補起來。”

他指出最大的問題:“把基礎再穩一穩就行。”

葉盛寧松了口氣。

他們是待在教室裏的最後兩名同學,出學校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放學高峰期,只有幾個零散學生與他們一樣從學校裏出來。

這個時間點,陸家駿早就走了,她完美錯過了能和他一起回家的機會。

倒是能與程嶼辭同行,但她來不及暗喜,總是在腦海裏回憶起上午的班會課上韓明珠提醒他們的話以及課間聽到的一些零碎八卦。

她有些提心吊膽。

戰戰兢兢的和程嶼辭同行着,沒過多久就被他發現端倪。

他一直配合着她的步伐,與她并肩保持頻率。

餘光很淺的掃過她的面頰。

黃昏的光線很暗,她心事重重的小臉變得朦胧,晚風将她側耳的發吹得飄起來,露出整張側臉。

她走路不是很專心,差點絆倒。

程嶼辭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胳膊,“小心。”

也就是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自遠處插進來,直指他們其中某個人。

“葉盛寧。”

站穩腳,葉盛寧扭頭看去,一道身影氣勢洶洶的朝她走過來。

少年的臉也從模糊到清晰。

葉盛寧認出他,驚訝,“陸家駿?”

陸家駿黑着張臉站在她身邊,視線落在程嶼辭扶住葉盛寧胳膊的手上,脾氣很沖的盯着他,“你幹嘛呢,放手。”

程嶼辭下意識眯了眯眼,認出這個人是之前和葉盛寧在巷子裏遇見的少年。

跟那些不良少年有過淵源。

他沒放手,反而用力将人往自己身邊一拉,沖陸家駿擡了擡下颌,“你誰啊?”

葉盛寧被他拉得一個踉跄,鼻尖不小心撞到他的胳膊,有點疼。她酸了眼睛,同時也在這一刻,她聞見了少年身上那道熟悉的香氣。

一高一矮的少年面對着彼此,針鋒相對。

陸家駿絲毫不認輸,他不甘示弱的反問回去,“你誰啊?”

“拉着她幹嘛,給我放手。”

這氣氛不對勁,看着像是要打起來的樣子,葉盛寧趕緊插話,“你們是不是誤會了。”

程嶼辭扭頭看她,葉盛寧卻看向他對面的陸家駿。

皺眉教育起他,“陸家駿,你怎麽這麽沒禮貌,他是我同學。”

說完,又一臉愧疚的回過頭來,看向程嶼辭,跟他抱歉,“對不起啊,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為什麽要替他道歉?”程嶼辭眼風一掃,有幾分鋒利的壓過來。

葉盛寧一怔,她感覺自己快要被他的目光擊潰。

她抿抿唇,正要開口時,陸家駿卻搶了先,有種氣死人不償命,“因為我是她弟。”

這下換程嶼辭愣住了。

葉盛寧被陸家駿帶走,來不及跟程嶼辭說再見。這天也快要暗下來,薄暮的光線逐漸變得微弱,她跟在他身後,三步一回頭。

她看見程嶼辭還站在原地,他身影高挑清瘦,即便是被朦胧的暮色模糊,也很難讓人挪開視線。

那身影就快要消失不見,葉盛寧莫名有些後悔,沒跟他好好說再見。

“走快點。”

前面的陸家駿回頭催促她。

葉盛寧擡眼,目光裏有點可憐巴巴的跟他對上,“來了。”

她快步走到陸家駿的身旁。

姐弟倆走到公交車站,上一班剛走沒多久,他們只能等。

那兒只有他們兩個人。

陸家駿軟骨頭似的靠着站牌,肩膀上只勾了一只書包肩帶。

他從來都是這樣的一副模樣。

葉盛寧就站在他身旁,纖薄的腰板挺得筆直。

“陸家駿,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聞聲,陸家駿淡瞥了她一眼,聲音裏有股懶洋洋的無所謂,“等你啊。”

葉盛寧驚怔,“等我幹什麽?”

陸家駿無奈的說:“還不是老陸逼得,他聽說了學校周邊最近發生的事情,硬要我等你一起回家,說要是不等你一起回家,他就打斷我的腿。”

“……”

說起這個,陸家駿又沒什麽耐心的問她,“話說你回家怎麽這麽不積極,我都在校門口等你老半天了。”

“對不起,放學的時候我被留堂了。”葉盛寧愧疚的跟他道歉。

陸家駿擺擺手,“行了,就知道你們好學生會這樣。”

一天到晚就愛整一些有的沒的。

“不過,”他又換了個姿勢,雙手交叉環胸,眼風掃過來,犀利的落在她臉上,“你留堂,你同學也留堂麽?”

他說的是程嶼辭。

葉盛寧老實說:“不是,他做作業。”

“就不能回家再做嗎?”

她哪知道。

程嶼辭的心思,他可不敢猜。

但陸家駿這語氣,讓她挺不舒服的,她微擡着下巴反駁,“不行嗎?”

陸家駿嗤笑一聲,“行,特別行。”

“……”

然後又小聲嘀咕,“就愛幫着外人說話,胳膊肘往外拐。”

“……”

葉盛寧的胳膊肘只往程嶼辭的方向拐,決定治一治這毒舌弟弟,于是說:“他之前還救過你,你沒印象了嗎?”

“沒有。”

“……”

葉盛寧試圖喚起他的回憶,“就你被圍毆那次。”

“不記得了。”

“……”

語氣敷衍,一刻也不想多想。

葉盛寧看着他,忽略掉他的話,“你就是以這種态度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

“陸家駿,你好幼稚。”

“……”

碰巧這時候公交車到站停車,葉盛寧轉身朝公交車走去。

陸家駿被她怼了個啞口無言,一喉嚨即将怼回去的話語被葉盛寧的轉身撂在了原地。

真是有夠糟糕的。

陸家駿擡手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然後也跟随着上了公交車。

第二天去學校,程嶼辭無意提起昨晚的事,到現在他都還有些不相信似的,像是要向她尋求真相,“他真是你弟?”

葉盛寧愣了一秒,然後點頭。

程嶼辭是知道陸家駿的,他是學校的紀檢,每天的午間休息或者是下午的眼保健操,他都要挨個班級的巡邏,檢查每個班級的學生有沒有按照學校的規定按時午休,又或是做眼保健操。

他幾乎每次都能逮到他,原因無非是這小子有些難管,午休倒是睡得乖巧,就是眼保健操從來不會做。

逐漸的,他對他慢慢變得熟悉,如今是葉盛寧親口告訴他,陸家駿是她的弟弟,他怎麽也想不到。

不過倒是讓他回憶起往日的某些細節來,能準确的對上。

但他們一個姓葉,一個姓陸。

程嶼辭察覺到什麽,考慮到這或許涉及到了女生的生活隐私,他并沒有想繼續問下去,可葉盛寧已經告訴他了,“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和他是重組家庭的孩子,他是我繼弟。”

她抿唇,有些緊張的摳着手指,小心翼翼的說道:“對不起啊,沒跟你們說這件事。”

是因為她害怕。

那些在浠水高中被周圍人戳着脊梁骨諷刺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她很怕會再一次因為這些不好的東西失去朋友。

她從來都沒有擁有過真正意義上的好朋友。

直到來了臨川這座城市,她遇見了很多很好的人,她不舍得。

葉盛寧的一整顆心都略顯慌亂,纖細的眼睫輕撲顫着,像蝴蝶脆弱的翅膀。

直到程嶼辭的聲音出現,像一支強有力的鎮定劑,讓她從一而終的安心。

他依舊是那副松弛懶散的樣子,語氣也松散平常,給人一種這壓根不是事兒的感覺,“這有什麽的,你沒必要跟我說對不起。”

她微怔,感受到無形的春風拂過那片無人踏足的陰霾。

心悸得明顯。

她望向他的目光,看到了那漆黑澄亮的瞳孔裏,一種何為眷戀不舍的模樣。

少年跟她說:“葉盛寧,你不用對不起任何人。”

秋寒露重,在這樣凍人肌骨的天氣裏,高二年級迎來了本學期的第三次月考,葉盛寧發揮超常,第一次擠進班級前二十,但不幸的是,坐在窗戶邊考試吹夠了冷風,第二天一早起床,頭重腳輕,鼻塞咳嗽。

她戴了口罩去上學。寬大的口罩罩住她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顯得那張臉蛋更為清瘦嬌小。

咳嗽讓她的嗓子也跟着發疼。

林嫣然擔心她,一張臉憂心忡忡。

葉盛寧讓她不要太擔心自己。

林嫣然卻說:“你生病了我能不擔心嗎。”

她的話讓葉盛寧心底發軟,鼻尖酸澀,她又重重的咳起來。

生病确實讓人提不起來精神,葉盛寧用兩團衛生紙堵住鼻子,張唇用嘴呼吸。她整個人身子都蜷縮着,像只畏寒的小倉鼠,纖長的眼睫輕顫,微遮的瞳孔裏,是蒼白和難受。

她蔫耷耷的看着桌上攤開的練習冊,沒精沒神。

生病确實不好,她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要鏽掉了,平時能夠心平氣和的對待這些練習題,現在看着,卻只剩滿眼暴躁。

她索性将練習冊合上,腦袋枕着胳膊,閉眼。

這次考試完,韓明珠又安排了一次位置更換,但只是左右平移。葉盛寧和程嶼辭不在坐到教室中間的黃金位置,而是更靠窗戶一點。

而此刻的窗戶為了通風,正大剌剌地開着,涼風刺骨的吹進來,葉盛寧閉着眼感受到冷意,下意識往胳膊裏縮了縮。

她意識混沌,恍恍惚惚的聽見班級裏的吵鬧聲,有大笑的,有八卦的,她有些聽不清楚。

她甚至還聽見程嶼辭的聲音,那麽近那麽遠。

他在跟段斯昂說話。

段斯昂:“你關窗戶幹嘛啊,教室裏很悶的。”

程嶼辭:“我冷。”

段斯昂:“今天又降溫了,誰讓你不多穿點衣服。”

程嶼辭:“不知道,沒看天氣預報。”

段斯昂:“你就嘴硬吧。”

模模糊糊的聲音,讓葉盛寧聽得有些不真切,但她能感受到,程嶼辭正在朝她靠來,然後坐在她身旁。

靠近的那一瞬間,她似乎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暖。

眼睫輕顫,她沉沉睡去。

這一覺,她直接睡到了下午第一節課鈴聲敲響。

清脆的鈴聲敲碎了她的好夢,葉盛寧轉醒,從被壓得發麻的胳膊上擡起頭來,迷迷糊糊的目光在程嶼辭臉上流轉,她惺忪着眉眼,有一種還未轉醒的呆滞,“怎麽了……”

瞳孔被水霧潤得清亮,目光怔怔的。

程嶼辭低笑了聲,微勾着唇提醒她,“馬上上課了。”

葉盛寧立馬警鈴大作,從桌肚裏掏出上課需要的教材,一秒切換成認真聽講的乖寶寶,腰杆挺得筆直。

還真是個愛學習的姑娘。

程嶼辭唇角彎得更深,那點細碎的低笑被教室裏嘩啦啦的翻書聲蓋過,無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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