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他在為她撐傘
第23章 23 他在為她撐傘
雨滴落在傘面, 順着傘骨滴落到地面上,濺起小水花。
寬大的黑傘下,她被小小的籠罩在程嶼辭的身影裏。
少年近在咫尺, 他們的距離實在靠得過近,近到那些來自少年身上的氣息悉數撲進她的鼻尖。
他在為她撐傘。
心跳如擂鼓。
葉盛寧下意識別過臉挪開視線。
程嶼辭并沒有将傘挪開,那把黑傘依舊罩在他們兩人的頭頂上, 他說:“走吧。”
“哦。”
肩并着肩同步, 程嶼辭下意識将傘傾斜了許多, 葉盛寧的整個身子都被罩住。與此同時,他下意識的側瞥了眼身後,那幾個尾随青年還悠閑的跟着。
眸底的神色變沉。
手裏的傘傾斜的更深了些, 似乎要将葉盛寧的身影完全遮蓋, 他的半只肩膀露在外面,涼爽的風徐徐刮着,樹葉晃動, 雨滴落下來, 砸在他的肩膀上。
反倒是葉盛寧,被那把寬大的傘庇護其下。
葉盛寧也細致的發現了這一點, 出聲喊他,“程嶼辭。”
他扭頭看過來,眉眼很好看, “怎麽了?”
“你傘歪了。”
Advertisement
程嶼辭象征性的挪正了點,但他半只肩膀還是露在外面。
“還是歪的。”
“哦。”
又挪了一點點,“歪就歪吧。”
“……”
“我故意的。”
“……”
促然心悸的這一瞬間, 她微垂着面龐抿唇,害怕被他發現。
明明他只是和她順路,但那天晚上, 他卻把她送到了回家的巷子口。兩人分別之際,葉盛寧再一次問出了心裏的那份疑惑。
“你真的過來有事兒?”
程嶼辭也還是答:“嗯。”
他面色依舊雲淡風輕,一點也沒有撒謊的痕跡。
葉盛寧半信半疑,想抓他撒謊卻又沒證據。
夜色逐漸的籠罩下來,街道的路燈被點亮,照應着地面上淅淅瀝瀝被雨水淋過的痕跡。
燈光落在他們身上,照亮他們的身影。
他的臉背光,輪廓被深刻出一種很淩厲的弧度。
勾唇,他的視線落女孩兒那張白皙柔和的臉上。
懶洋洋的問她:“怎麽,你不相信我?”
有幾分散漫的逼問。
葉盛寧一怔,連忙擺手搖頭,雙眸睜圓,像呆呆的小鹿,“沒有沒有沒有。”
“真沒有嗎?”
葉盛寧堅決:“沒有。”
程嶼辭勉強相信她的挑了挑眉,唇邊的弧度很淺,他的眉眼都蒙在了背光的陰影裏,卻是柔和的。
夜幕快要降臨。
程嶼辭催促着她回家,“行了,趕緊回去吧。”
“有什麽想說的話,明天再跟我說。”
葉盛寧乖乖的跟他揮手,“那我走啦,你也早點回家。”
“嗯。”程嶼辭單手插進兜裏,朝她身後的巷子擡了擡下巴,“回去吧。”
“拜拜,明天見。”
葉盛寧轉身,朝着巷子裏面走。幾步一回頭,她看見程嶼辭還站在那兒,他身影高挑清瘦,被柔和的路燈光線勾勒着。
鋒利的五官陷進了朦胧的陰影裏。
但她此刻卻無比清楚,他在看着她。
回到家,葉盛寧聞見一陣撲鼻的飯香。
剛好碰見從廚房裏端出排骨湯的方蓉,方蓉招呼她,“回來得剛好,趕緊洗手吃飯了。”
對葉盛寧說完,又朝着樓上書房的方向喊:“老陸,下來吃飯了。”
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葉盛寧放下書包朝那邊走,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讓她垂涎欲滴,肚子咕咕直叫。
陸平從樓上下來,腳步聲在葉盛寧的身後響起。
葉盛寧扭頭回看,跟陸平打了個招呼,“陸叔叔。”
陸平颔首,也招呼她趕緊坐下吃飯,嘴裏一直關心的念叨:“今天上學辛苦了吧,外面下雨,沒淋着吧?”
葉盛寧坐到以往的那個位置上,搖頭回答:“上學不辛苦,我書包裏有傘,所以沒淋到雨。”
“那就好,最近換季,氣溫變化大,容易感冒,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我明白的,陸叔叔你也是。”
在他們談笑間,方蓉端來最後一道菜,然後坐到陸平的身邊。
吃晚飯的只有他們三個人。
葉盛寧問:“陸家駿呢?他今天不回來吃飯嗎?”
“不用管這臭小子。”陸平淡淡的出聲,同時,他夾了一筷子的青菜,往葉盛寧的碗裏落去,“咱們吃咱們的,不用管他。”
“哪有你這麽說孩子的。”方蓉在旁邊插話,言語裏帶着嗔怪,“家駿是你親兒子,什麽不用管他,你這個當爸的比我這個後媽還狠心。”
陸平日常與她拌嘴,“誰讓他老是不讓我省心。”
“男孩子可不比女孩子,調皮點好,以後長大能成大器。”方蓉給陸平碗裏夾菜,“倒是你這個做爸爸的,平時不要肅着一張臉對孩子,他還小。”
“都上高中了,還小。”
“……”
“……”
葉盛寧吃着飯,視線在兩個大人的臉上轉來轉去,她腮幫鼓鼓的,小口嚼着食物,有些像進食的小兔子。
吃完飯後,葉盛寧幫襯着方蓉收拾了廚房,然後拿上書包上樓回房間做作業,她人才剛走到自己卧室門口,就聽見樓下的開門聲,然後緊接着是方蓉的聲音。
“家駿,你回來了啊,這麽晚了在外面吃飯沒?”
陸家駿很好脾氣的回答:“我已經吃過了方姨。”
“那就好。”方蓉放心下來,之後轉念一想,又叫他,“我今天炖了排骨玉米湯,今天降溫挺冷的,你要不要再喝點暖暖身子?”
葉盛寧手捏着門把手很認真的在聽樓下的動靜,陸家駿的聲音不大,但她還是從之後方蓉高興的動靜裏知道。
他說了好。
這一切似乎都不一樣了。
葉盛寧滿意的彎了彎唇角,手發力擰開了房間門,走進去,再關上。
(1)班的作業很少,每一道題都經過各科老師精選,質量很高,但也存在較大的難度,葉盛寧的思維始終會比本班的其他學生慢一點,有時候遇到過硬性難題,她是完全不會了。
比如現在,一道物理題将她卡住不上不下,演算紙撕了兩頁也沒一個清晰的思路。
用筆頭戳了戳腦袋,她将視線移到一旁的黑色筆記本上。
是程嶼辭給她的筆記,就在剛剛放學的路上。
葉盛寧微頓,放下手裏的筆,将那本筆記拿過。燈光明亮,她翻開,像打開潘多拉魔盒那樣小心翼翼。
米色的筆記本紙頁上,少年的筆記整整齊齊,一眼看去賞心悅目。
葉盛寧彎唇,用手指去撫摸少年的字跡。
她之前有過偷偷模仿,但還是沒有他寫得好。
整理好筆記,第二天去到學校,葉盛寧就将筆記本還給了他。剛放到他桌上一秒,就有人走了過來,纖纖玉手将它拿起。
葉盛寧擡眼去看。
司瑤正垂着眼在翻這本筆記,察覺到投來的視線,她擡眼看了過來。
與她視線相對,葉盛寧尴尬的跟她扯了個笑容。
他們雖然認識,但接觸不多,對于她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上次周末聚會,她誤會她和程嶼辭的關系。
說起來,她應該要跟她道歉的。
她不應該這麽直截了當什麽都不顧的亂想一個人。
注意到葉盛寧的笑容,司瑤也回了個淺淺的笑。
忽然,她感嘆:“程嶼辭的筆記現在都做這麽詳細了……”
冷場容易尴尬,況且才剛誤會過她,她也做不出讓她感覺尴尬的事情,于是下意識接話,“是挺詳細的。”
因為甚至比老師寫的還多,托程嶼辭的福,葉盛寧享受到了很多人都沒走過的捷徑。
“那正好,幫我大忙了。”司瑤将那本筆記合上,跟葉盛寧說:“等阿辭來了,你跟他說一下,我借走筆記啦。”
“好。”
那道俏麗的身影離開,帶着那本筆記。
早間的教室,人影稀稀拉拉。
葉盛寧沒放過這樣的好時機,整理好等會兒要上交的家庭作業,便拿出薄弱學科的教材,一板一眼的認真看起來。
纖細的身影筆直的坐在前端,頭頂只一盞暈光的燈,她眉眼認真,專注的翻起來桌上的那本書。
直到——
兩個女同學手挽手走進來,他們路過葉盛寧的座位,小聲的聊着天。
“怎麽又來咱們學校附近了,每天上學放學路上都會提心吊膽,這可怎麽辦呀?”
“能怎麽辦,早點回家呗,千萬不要跟那些混小子撞見,太恐怖了。”
“我聽別人說他們還會尾随女生……”
“……”
只言片語落進葉盛寧的耳朵裏,思緒從知識的海洋裏跳出水面,她捉摸不透那兩個女生嘴裏說着的,又是當下的什麽熱門話題。
一直到早上班會課,葉盛寧才知道,近日一中校園附近出現了三四個不良青年,意在敲詐勒索,又或者威逼利誘一中的學生替他們幹盡壞事,學校保安處很及時的察覺到這類人員的出沒,并及時上報了學校,學校領導特地将各班級班主任聚集召開緊急會議,旨在加強學生們的防範意識,并要求各班級老師在班上開展班會課,嚴肅強調放學之後趕緊回家不要在外逗留。
韓明珠在班會課上強調了這件事。
講臺底下一陣窸窸窣窣。
周圍的讨論聲太多,所有的聲音都密密麻麻的往葉盛寧耳朵裏鑽。
她忽然想到之前陸家駿被那幾個社會青年毆打的樣子,眉間不禁染上幾分擔憂,她主要是害怕,自己一個人回家也會遇見那些人,要是遇見了,那可就糟了,她一個女生,手無束縛之力,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
腦子裏想着這段時間該如何保全自己,她甚至想到要不這段時間就跟陸家駿一起回家好了,但一想到她那令人頭疼的弟弟,又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這件事。
這确實令人頭疼。
她一個人絞盡腦汁的想着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卻沒注意到身旁的人,頻頻朝她瞥來的視線。
最後還是韓明珠拍了拍手掌,結束了一教室風風火火的議論聲。
“好了,大家安靜。”
“這件事大家不要下去私下讨論,學校已經報警,并且打算嚴肅處理這件事,但還是要提醒大家,放學路上不要到處逗留,最好三四個同學結伴回家,現在天黑的早,黑燈瞎火的,你們又是學生,在外不安全。”
“我要說的就是這麽多,希望你們不要拿自己的人身安全開玩笑,不要到最後才來追悔莫及。”
下課鈴在此刻敲響,韓明珠宣布下課。
原本安靜的教室又在頃刻之間變得熱鬧起來。
大多同學都還在延續班會課上強調的事件,甚至有人開始商量着放學結伴回家。
葉盛寧安靜的坐在位置上,視線落在桌上練習冊的某道練習題上,目光微怔。
注意力難以聚集,因為他們在聊,那些校外的不良少年的種種劣跡。她不是膽子很大的人,見過他們一次,她也挺害怕的,畢竟上次,那個帶頭的老大還用那樣惡狠狠的眼神盯着她,仿佛是在跟她解釋,下一個目标就是她。
她已經打算好,放學後去高一找陸家駿了。
但沒找成,被最後一節課的數學老師絆住了腳。
數學老師把她叫去了辦公室,對這一次随堂測驗的小考進行了一次全方位的分析與講解。這次的随堂小考,葉盛寧并不理想,甚至還做錯了很多基礎題,這在一班來說,是不允許出現這種低級失分的,于是老師趁火打鐵,把她叫去了辦公室,耐心的幫她分析這次的試卷和考試心态。
葉盛寧心裏還想着不良少年的事兒,但又不得不配合數學老師的講解進度,她煎熬的聽着,一聽就是半個小時。
學校的學生已經少去了将近一半。
葉盛寧拿着試卷快速走回教室,本以為這個時間點,教室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可當她出現在教室門口時,她卻意料之外的看見了程嶼辭。
目光一頓。
安靜的教室裏,少年正拿着筆在做作業,明亮的白熾燈光從他頭頂洩落,照亮他精致又鋒利的眉眼。
高挺的鼻,菲薄的唇,精致的下颌,還有那修長的脖頸,被光照得發白。
那只黑色的簽字筆被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順滑的緩慢移動。
他收斂起平時的那幾分散漫與不正經,目光專注。
直到他擡起頭,視線筆直的落過來,漆黑深邃的目光攪拌着她的心跳,她呼吸一滞。
他,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