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忍着點”
第43章 43 “忍着點”
盛宇科技的芯片發布會在周三早上九點正式舉辦。一大早, 葉盛寧就帶着江洛白往發布會的現場趕。
上午八點，陽光清透，天空碧藍。
葉盛寧一身黑色小西裝, 脖子上挂着記者工作牌和相機，黑色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身後跟着江洛白，他同樣穿着黑西裝外套, 成熟裏裹着幾分青澀, 亦步亦趨的東張西望。
現場來了很多人, 都是各大報社又或者是電視臺的記者，他們架着攝像機，手裏拿着長柄話筒, 等着目标人物的出現。
叽叽喳喳的互相讨論着。
這架勢似乎比他想的還要大。
江洛白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小心翼翼的跟在葉盛寧的身邊，壓低聲音問：“盛寧姐，這場發布會居然來了這麽多人啊？好多記者……”
葉盛寧對他淺淺的笑了一下, “當然, 盛宇科技的新聞可是咱們業界裏最有熱度的，只要不蠢, 誰都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可以起熱度的事件的。”
在來嘉安衛視電視臺實習之前，江洛白對盛宇科技還是有一點了解的。
只是沒想到，盛宇科技在業界帶來的影響力會這麽大。
江洛白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 “盛宇科技的那個程總還真是厲害，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有這麽大一個企業。”
“啧。”江洛白肯定的點頭, “佩服。”
葉盛寧淺笑了一下，搗鼓着手裏的相機，鼓勵他, “你從現在開始好好學，你也可以的。”
“真的嗎盛寧姐？”江洛白眼睛很亮，期待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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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盛寧：“當然。”
江洛白開心的笑了，眼裏充滿信心，“那我從現在開始努力！”
他看向葉盛寧，“以後我也要成為像你一樣厲害的記者！”
葉盛寧鼓勵他，“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
發布會現場坐滿了賓客，偌大的場地裏密密麻麻都是人，各行各界的企業家莅臨現場，每一張透明塑料椅都貼了名字标簽。
挑高的弧頂光源明亮，絲絲縷縷的光線輕盈的落在每個人神清氣爽的臉上。
九點一刻，有保安擁護着三個男人走來。
有眼尖的記者瞧見動靜，麻利的抱着攝影機往那邊趕，場面一下就亂了。
接二連三的記者都趕了過去，如蜂入巢般以程嶼辭為中心，圍了半個弧形。
有保安在維持秩序。
響聲不斷的相機咔嚓聲和閃光燈不約而同的到來，對着程嶼辭就是一頓狂拍。
葉盛寧也用力擠在其中，一直到男人登上舞臺。
她被人擠得狼狽，耳邊的幾縷碎發淩亂的貼在臉上，擡手整理，她看着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舞臺上，身姿挺拔，容貌俊逸。
在他的身後，是他的兩位工作夥伴，丁聖捷和賀磊，她上次去做專訪的時候見過，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們同樣穿上了西裝，被璀璨的燈光照着，倒真有幾分精英人士的姿态。
整場發布會都由程嶼辭主持，燈光照在他的眉眼上，他始終侃侃而談，從容不迫。
臺下掌聲一片。
葉盛寧也為他鼓掌。
江洛白就站在她身邊，小聲的跟葉盛寧交頭接耳，“盛寧姐，這位程總好帥啊。”
葉盛寧頓了一下，側頭看過去。
江洛白故作聰明的笑了聲，“我終于知道為什麽他這麽受歡迎了，且不說這新研究上市的芯片，就沖他這張帥氣又上鏡的臉，就是一手大爆的流量。”
“顏值+成就，這不就是雙buff疊滿！！！”
這種形容人特別厲害的新型比喻葉盛寧還是第一次聽見，她彎了彎唇角，看見自己身邊的這個男生眼裏充滿的期待。
臺上的他還在講話，闡述着“R-11”芯片的原理，很多專業術語她都聽不太懂。但她能從那些字字句句裏感受到程嶼辭的每一分良苦用心。
這場發布會結束在四十分鐘後。
“我的講話完畢，謝謝……”
臺上的男人深鞠一躬，臺下響起五雷轟鳴的掌聲。
程嶼辭從臺上下來，一雙長腿交疊着走下階梯。
有預感他要離開的記者們又一擁而上，努力伸長着話筒，妙語連珠的飛快問着程嶼辭問題。
“程先生，請您正面回答一下帶着盛宇科技回國發展的原因！！！”
“程總，關于“R-11”芯片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程總，請問後續還會開發新的芯片技術嗎？“R-11”是否就是盛宇科技最後的産品……”
“程先生，請您正面回答一下……”
“……”
“……”
記者圍成堆亂作一團。
葉盛寧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卻被他們推來推去，她身板太小，左右都有體型比她大的男記者。
他們争先恐後的向程嶼辭抛去問題，完全不管是否有沒有擠到別人。
“讓一讓……”葉盛寧用力掙紮着，“讓一讓……”
她費勁了心思才擠到了最前面，整潔的西裝外套被擠得皺皺巴巴，兩旁的發絲也輕微的淩亂。
将話筒朝程嶼辭遞上去時，她擡眼，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下一秒，有人推搡。
鞋跟太細，她沒站穩，腳踝一扭，整個人踉跄的朝着斜前方撲去。
程嶼辭眼疾手快的彎腰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相機“咔嚓咔嚓”的聲音在接連不斷的響起。頻繁的閃光落在他的臉上。
男人的手掌緊拽着她的胳膊，将她緩慢的扶起。
那道深刻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聲音低沉的落在她的耳邊，還有他的氣息。
“沒事吧？”
葉盛寧慌張失措的穩着身子站好，耳根紅了一片。
她呼吸有點緊，聲音緊繃，“沒事。”
“謝謝。”
一直到葉盛寧站穩，程嶼辭才松開她的胳膊。
面對那些記者的提問，他一個字都沒有回答，只招呼着身旁的保安維持秩序，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直到這場發布會結束，現場的記者散了許多，葉盛寧才發現自己的腳踝扭了。
她吃疼的扶住牆壁，一點一點的慢慢走。江洛白連忙趕過來穩着她的胳膊，見她腳踝紅腫，焦急的問：“盛寧姐，你沒事吧？”
“沒事兒。”葉盛寧向他扯了扯唇角，忍着那股鑽心的疼，咬牙，“只是扭到腳了。”
前面的走廊過道有一個供行人休息的四方平凳，江洛白扶着她往那邊去，“前面有凳子，我扶你過去坐一下。”
“好，麻煩你了。”
江洛白将她扶過去讓她坐下，主動蹲下來，只用視線掃了掃葉盛寧腳踝處那可怕的紅腫。
眉心揪着。
他擡眼，對她說：“看起來好像有點嚴重，盛寧姐，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給你買藥膏。”
葉盛寧本想說忍忍就好了不用多麻煩，可少年快得像是一陣風，話還沒出口，他就跑得不見人影。
走廊裏只她一個人坐在那兒，周圍安靜。
葉盛寧雙手撐在兩邊，微俯着身，看自己受傷的腳踝。
她嘗試着自己輕輕動一下。
“嘶……”
鑽心的疼刺激着她的神經。
葉盛寧抿緊唇，莫名有些難辦。
……
發布會結束，盛宇科技的人也沒有多待。
打點好那些愛寫八卦制造輿論的記者，丁聖捷和賀磊便在走廊小道裏等來了程嶼辭。程嶼辭一身黑西裝，衣扣敞着露出裏面的白襯衫，衣領處的領帶被他用兩根手指拉扯松散，他走到他們身邊。
“老大，你結束了？”丁聖捷看見程嶼辭的那一刻，眼睛一亮。
程嶼辭聲音很淡，“嗯，結束了。”
他擡眼看了看丁聖捷，又看了看賀磊，問他們，“那些記者呢？已經走了？”
賀磊點頭，“走了。”
說着，他還插上腰，跟程嶼辭抱怨，“可累死我和小丁了，那些記者真是為了素材不要命。”
丁聖捷附和，“就是啊，真是一群不要命的！”
程嶼辭勾了勾唇，松散着眉眼。
這場發布會結束後，這邊也就沒了他們什麽事，三人準備打道回府。
丁聖捷吐槽着剛剛那些一擁而上搶首發資源的記者們，表情微妙，“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練出這樣的本事的，剛剛我可看見有人直接将話筒伸老大臉上了。”
“那麽多話筒，跟不要錢似的。”
所以說他年紀小呢。
賀磊當場笑他見識短淺。
丁聖捷立馬就火起來，雙手叉腰，跟他理論，“老賀，你怎麽說話呢，到底誰見識短淺你給我說清楚。”
“……”
逗小孩兒逗得心裏愉快，賀磊搖頭晃腦，“誰應誰就是呢。”
“嘿你……”
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哪受得起這種逗弄，丁聖捷正打算好好跟他理論一番，視線往前面一撇，忽然看見了前面的牆角跟的一道倩影。
看的不是很清楚。
他眯了眯眼，依稀的辨認，“那邊那人好眼熟啊，好像在哪裏見過。”
賀磊和程嶼辭都望過去，确實看清了那邊的人影。
賀磊只是很粗略的看了一眼，然後收回視線跟丁聖捷互嗆，“你看誰都好眼熟。”
“不是，我說真的。”丁聖捷用眼神示意他。
賀磊和丁聖捷再次看過去，卻看見他們的老大朝着那道人影的方向走去。
然後蹲在人影的身旁，兩人懵了。
腳踝的扭傷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在等江洛白的這段時間裏，她眼睜睜的看着那紅腫的地方開始淤血變紫。
好像連動都不能動了。
葉盛寧嘗試着将整只腳移動，殊不知頭頂忽然罩下來一道陰影。
她仰頭擡眼，看見了程嶼辭。
程嶼辭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挪到她紅腫淤血的腳踝上，眉心微皺，“腳怎麽了？”
“剛剛扭了。”說這句話時，葉盛寧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疼得咬牙切齒，倒吸一口涼氣。
那張秀氣的臉蛋快要皺成一團。
程嶼辭蹲下身，用微涼的手心握住了她的小腿。感覺到他的觸碰，葉盛寧下意識一縮，卻被他用手桎梏住不能動彈。
他用低沉的嗓音止住她，“別動。”
葉盛寧就真的不敢動了。
她揪着眉頭咬着唇瓣，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她扭傷的那條腿擡起來，視線描摹着，像一團溫熱的火灼燒着她的皮膚。
“應該沒傷到筋骨。”他只看了個大概，擡起眼來看她，“還能走嗎？”
剛剛她已經嘗試過，葉盛寧搖頭。
就在這時，去買藥膏的江洛白風塵仆仆的跑回來，看清楚葉盛寧身邊蹲着的那個人是誰時，驚訝得嘴裏都能塞一個大雞蛋。
“程……程總？”
程嶼辭扭頭看過去，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疏離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
直到身邊的葉盛寧解釋，“這是我們臺裏新來的實習生。”
說着，葉盛寧悄然遞給江洛白一個眼神。
江洛白明了，主動跟他介紹起自己，聲音裏透露着緊張，“程總您好，我叫江洛白。”
程嶼辭淡淡的颔首，瞥見他手裏的東西。
江洛白趕緊将塑料口袋裏的藥膏和藥水拿出來，遞向葉盛寧，“盛寧姐，醫生說這款藥膏和藥水治療扭傷特別好用。”
殊不知程嶼辭出聲，“拿來。”
江洛白雲裏霧裏的看向她，“啊？”
“藥膏。”
“哦哦。”遲鈍的反應了兩秒，江洛白才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程嶼辭。
程嶼辭單膝蹲着，輕輕的将葉盛寧的腳放到自己的膝蓋上，然後騰手擰開藥水瓶蓋，倒一些在自己的手心，雙手互搓着摩擦生熱，然後跟葉盛寧說：“忍着點。”
葉盛寧怕疼的攥緊了拳頭。
她看着男人的手很輕的撫上去，然後很輕的按摩。
剛開始是有一些些疼的。
能忍的葉盛寧就自己咬牙忍下了，實在疼得受不了，她才忍不住小聲喊疼。
這個時候的程嶼辭便會停下動作，用切切的目光去追尋她眼裏的難以忍受。然後他會适當的放輕手裏的動作，跟她說：“我輕點。”
男人微垂着腦袋，烏黑的發遮住他精致的眉眼，葉盛寧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一截高挺的鼻和緊繃着的唇。
他看起來，好像比她還要緊張。
心跳聲在心房瘋狂的叫嚣着。
這一刻，他似乎也沒有她以為的那麽陌生。
當天晚上，新聞發布會上了微博熱搜，熱度排到前三，排第一的是程嶼辭本人，詞條上寫着：#程嶼辭顏值
葉盛寧點開那條熱搜，是一個長達五分半的發布會視頻，畫面裏的男人身着整潔西裝，眉眼精致，唇角微揚着帶笑，展廳裏的薄光落在他身上，落在他的眉眼裏。
勾唇笑開的那瞬間，她似乎又恍然看見那個記憶裏的翩翩少年郎，肆意嚣張又意氣風發。
下面的評論區一股清流般的狂吹着他的長相。
【哥哥別太愛我：啊啊啊啊啊這個帥哥是誰啊啊啊啊帥到我心巴上了，一分鐘，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信息！！】
這是這條微博裏的最高評論，在這條評論的下方跟了很多層樓，是網友東拼西湊出來的“所有信息”
【愛吃葡萄還是櫻桃：盛宇科技的創始人，去年才回國的精英人才，據說大學讀的是C大，可牛逼了，靠着研發芯片獎杯榮譽拿到手軟。】
【一朵花兩朵花：我知道我知道，我和視頻上的帥哥同校！臨川一中學霸，當年可是連續霸占了三年的一中第一，撬都撬不動，人長得帥就算了，偏偏還特優秀，我們學校喜歡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可這小子偏偏沒有談戀愛的意思，他對身邊所有人都好，不管男的還是女的，有困難就幫，特別好說話。】
【……】
【……】
後面還有許許多多的留言。
葉盛寧看不完。
她盯着那條評論回憶起臨川一中的評論發怔，看着“臨川一中學霸”幾個字，她忽然想到了以前。
這麽多年過去，那些青春的記憶并不能很清晰的存在于葉盛寧的腦海裏，但她依稀記得那個少年，在年少的時光裏，是有多麽的耀眼。
他被光照耀着，然後成為了光的本身。
“叮咚。”
打斷她回憶的是江洛白的信息。
她切出去換到微信裏。
[江洛白：盛寧姐，你的腳怎麽樣了？]
還多虧程嶼辭給她好好揉了幾下，紅腫消下去很多，皮膚也不發紫了，只是還不能大幅度的動彈。
葉盛寧回複他信息，[葉盛寧：已經好很多了，你不用擔心。]
[江洛白：嗯。]
這話題并沒有完，葉盛寧正要放下手機時，又進來了他的一條信息。
[江洛白：盛寧姐，我想問你一件事。]
[葉盛寧：你問。]
[江洛白：你跟那個程總是不是認識啊？]
葉盛寧一頓，瞬間反應過來他為什麽會問這樣的問題，估計是看見程嶼辭給她揉腳，若是普通關系，舉動也不會那麽親昵。
但葉盛寧并未回答全部，只是模棱兩可的說：[葉盛寧：嗯。]
為了逼真，她甚至學會裝傻反問。
[葉盛寧：怎麽了？]
就是這句怎麽了，激起了那邊的人的八卦欲。
一大串的信息噼裏啪啦的發進她手機裏。
[江洛白：白天采訪的時候，我看那個程總對你挺不一般的，他發言的時候偷看了你好多次，還給你揉腳。]
他口無遮攔，大膽發表自己的猜想。
[江洛白：我感覺他有點喜歡你。]
這句話吓到葉盛寧差點沒拿穩手機，還被口水嗆到。
心跳又猝不及防的加快。
她想起男人給她揉腳時，那繃直的唇線裏，小心翼翼的緊張。
她從未有過這種想法，也從來不敢有這種想法。
有時候，她确實覺得他們之間的界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但她一直以為是她的不清醒。
程嶼辭的親近，讓她舍不得推開。
但現在連江洛白都看出來了。
他是真的喜歡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