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錯撩 後知後覺的大伯哥

第12章 012-錯撩 後知後覺的大伯哥

013

化妝室裏,坐在角落整理禮服的常钰無語地往梳妝鏡那邊遞了一眼,面無表情地低頭回消息。

常钰:【尺寸不用改了,她身材很标準的。】

常钰:【是的,就明黃色這一條就夠了,謝謝學姐。】

對面的消息回得很快。

【你朋友長得也太好看了,剛剛你發試穿照過來的時候,我們整個辦公室都“哇”出來了。】

【感覺她穿我家的衣服,都能把衣服的價格翻一倍,這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的,我一個直女都能為愛做拉。】

【對了,幫忙問一下她,考不考慮簽我們工作室做模特啊?】

常钰苦笑:【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她未婚夫,說是兩邊家裏應該都不太能接受她婚後抛頭露臉,她甚至立志要吃上自己才華那碗飯。】

對面回:【[大笑]漂亮妹妹有志氣!】

常钰:【貓貓鞠躬.jpg】

常钰這頭剛回完消息,周予然的歌單已經從流行曲目的《初戀》跳到了越劇的《十八相送》。

其實剛化妝的時候更恐怖,也就打個底的功夫,興奮到像是磕了藥的周予然就能從粵語的《黑鳳梨》唱到閩南語的《愛情的騙子我問你》。

跟謝洵之冷戰的那幾天像是世界末日,跟謝洵之和好的當天下午瞬間就能進入創世紀。

經歷過這場情感海嘯的常钰更加堅定了自己不婚不育不談戀愛的人生目标——畢竟,愛情實在令人害怕。

常钰聽周氏卡拉OK聽得頭疼,取出團在耳朵裏餐巾紙,抗議道:“周予然,能不能別在這裏發癫了!”

被強行掐了麥的周予然在梳妝鏡前對着常钰雙手比了一個大大的、撲通撲通的愛心,扮着鬼臉大聲說:“我是漢谟拉比,就要在這立法典!”

常钰:“諧音梗扣大分!”

周予然哈哈大笑,像開屏的孔雀一樣撥開散在頸側的碎發,高高昂着她的天鵝頸,對着鏡子左右來回照她的蜂蜜小熊項鏈,一邊欣賞一邊唱《愛要坦蕩蕩》。

常钰:“……”

周予然是标準的東方骨,純柔秀致的長相,很有白月光感,明明簡單地做高顱頂,散發黑長直最有感覺,偏偏她今晚為了露出一串項鏈,死活要盤一個女明星走戛納的花苞頭,卷發棒的高溫差點燙到兩人手。

常钰好不容易把“愛裏發癫”的周予然送上出租車,忍不住感慨戀愛中的女人真可怕,照好友這上頭的程度,估計沒多久她這個姨姨就得給自己未來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包紅包了。

如果下個月月底就是婚期的話,她只祈求漢谟拉比能把“不能奉子成婚”這六個字刻在黑色玄武岩石柱上。

-

桦平江邊涼風徐徐。

燈火通明的美術館內,賓客絡繹不絕。

端着雞尾酒托盤的侍應生穿行其間,與三三兩兩的場面客套擦肩而過。

館裏陳展的除了畫作還有一系列後現代的藝術品擺件,昭然光影裏,雍容奢香撲面而來。

周予然心情好,不管誰上來搭讪都自帶三分笑。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明豔動人。

顧盼生輝,反而比牆上那些色彩濃烈、光影鮮明的畫作更引人注目。

賓客裏拐彎抹角來問她要聯系方式的不在少數。

她彎了彎眼睛,扯謊說手機落在停車場,禮貌地給了微信號,只說自己回去後再通過。

哪些人是來尋找刺激獵豔,哪些人又是真的想跟她聊藝術。

她從小就活在美貌的吹捧裏,當然一眼就能分得清對方來意。

看中一幅落櫻圖,她俯身近前想看清标簽上的介紹信息,忽然聽到耳畔有清朗的笑聲。

“周小姐喜歡這幅?”

周予然回過神,詫異地打量站在自己旁邊的陌生年輕人,指指自己的鼻子,問:“你認識我?”

來人長相周正,清澈的眼眸裏找不出半點市儈。

清清爽爽的氣質,看上去像是剛剛畢業沒多久,書卷氣很重,初印象很難讓人讨厭。

“休閑區那邊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所以我特地好奇想過來見一見。”

休閑區那邊有開放的吸煙室,估計是之前那些铩羽而歸的男人在議論她。

周予然了然地點點頭,在唇上豎了根手指示意了一聲“噓”,彎着眼睛輕聲說:“低調低調。”

男人用下巴一點牆上的油畫:“怎麽,以周小姐的眼光,看得上這種不上臺面的東西?”

這人講話好有意思,一語雙關。

像是在品頭論足畫,又像是在陰陽怪氣議論之前搭讪她的人。

周予然:“各花入各眼,就算是落花也有流水解意,你怎麽知道我的眼光是高是低?”

落櫻圖上紛紛揚揚飄落的碎櫻,将長長的一條河道都染上飄渺的粉意,美則美矣,但這畫最令人驚豔的,其實不是色彩,而是作者神乎其技的透視功底。

鐘祁言彎了彎眼睛,想到半小時前吸煙室裏的議論,只覺得眼前的少女果然是個妙人。

“那不知道鄙人能不能入周小姐的眼?”

年輕人笑着沖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自我介紹:“鐘祁言。”

名字有些熟悉,總覺得像是剛見過不久。

周予然愣了五秒,看了看牆上的油畫,又看了看面前人的臉,後知後覺地瞪大了眼:“……原作者?”

油畫的技法成熟、用色大膽,她原本以為創作者至少也是個沉穩淡泊的中年人,沒想到……這麽年輕

看來是年少成名了。

不出意外,他還能畫好幾十年,越早入坑,越早投資。

不愧是我!

眼光如此毒辣!

周予然驕傲得就差沒給自己豎大拇指了。

鐘祁言對她很給面子的反應哈哈大笑,依樣畫葫蘆,學她在唇上豎了根手指示意“噓”,輕聲說:“低調低調。”

當着她的面翻出微信。

“加個聯系方式?”

大大方方,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周予然喜歡這樣的人。

能聯系到原作者最好了。

後續在跟美術館議價的過程裏,如果原作者願意松口,多半能拿到不小的折扣。

雖然田中恺沒跟她定上限,但藝術品交易這行向來水分很大,即便花的不是她的錢,她也覺得沒必要讓別人做冤種。

她報出自己的微信號。

鐘祁言揶揄地眄她:“你回去以後真的會通過?”

“不用等回去,現在就通過。”

周予然笑着沖他一揚下巴,神神秘秘地打開手包讓他瞧一眼手機,低着頭就是一頓操作。

手機靜音了一晚上,列表裏至少塞了20幾個好友申請。

周予然選擇對那些別有用心的示好視而不見,單給鐘祁言開了通行特權。

操作的時候,卻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好像有一道若有似無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周予然下意識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沒發現異樣。

聽到頭頂有交談的笑聲,她擡頭,卻只看到二樓包廂走廊上,有兩個陌生男人靠着扶欄在喝酒聊天。

周予然:……?

好奇怪。

剛才明明感覺到那道視線越來越強了,怎麽突然一下子就沒了?

-

美術館二樓的貴賓茶室。

路征:“本來我都已經快要猜對了,沒想到最後居然讓你表弟刷新了記錄,喂,周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表弟也會去搭讪這個小姑娘?”

周晉扯了一下唇,笑着說:“這還用得着問?這漂亮妹妹的五官簡直就是長在我表弟審美标準上的,我一看到她,就知道祁言多半跑不了。”

他笑着往路征手裏塞了一杯雞尾酒:“喝吧,願賭服輸。”

邊說邊轉頭看向一旁垂着眼簾一言不發的男人,打趣道:“謝洵之,怎麽樣?你要不要跟我打賭接下來30分鐘,會有幾個人去找這個漂亮妹妹搭讪?不過這次,我要往10個以上壓注了。”

路征好奇:“一口氣加這麽多碼?”

周晉:“你不覺得她那膚色,多喝兩口酒,反而更好看?”

明黃色的柔紗禮服長裙很襯她,像一朵亭亭玉立的法郁,生機勃勃,一颦一笑都像是有光在她身上流動。

之前喝了幾杯雞尾酒,蒸騰的酒意浮上臉,像雪白的畫布上若有似無掃一層脂粉,搭配那雙霧蒙蒙的眼睛看人時,就像無差別釋放魅力,只會讓人更難以招架。

搭讪的年輕人往往自我介紹還沒來得及開場,已經被她一雙含笑的眼睛盯到臉紅耳熱,暈頭轉向。

周晉再次笑着催問謝洵之要不要猜個人頭打發時間。

只稍漫不經心往樓下遞一眼,視線就能在瞬間被那一襲明黃色的禮服捕獲。

謝洵之的目光停頓在一樓,隔了好幾秒,才冷冷淡淡地應了一句“沒興趣”。

他沒這種閑工夫去數自己的弟弟在未來的30分鐘裏能戴幾頂隐形綠帽。

周晉:“真不玩?”

謝洵之移開眼,寡淡地下結論:“無聊。”

餘光裏仍舊能看到那束明柔靓麗的衣裙,以及她頸上那一串熠熠生輝的項鏈——珍珠的白,玫瑰金的亮,的确很襯她膚色。

醉意熏染,豔色尤甚。

路征拍了拍周晉肩膀:“別煩了他,最近說是暫住在家裏的小輩太鬧騰,他有家不能回,要不然今晚怎麽會答應你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

周晉更覺詫異:“你沒給那個小妹妹氪金嗎?怎麽就偏不聽人勸,不知道充值一筆買一段清閑?”

路征有點懵:“什麽氪金,我怎麽不知道?”

謝洵之沒理會耳邊喋喋不休的追問,只是懶憊地垂着眼,靠在紅木欄杆上看她跟人握手相談,言笑晏晏,顯然聊得很投緣,三言兩語就加上了彼此的聯系方式。

卻不知怎地,聊到一半,她忽然開始四下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麽,就在她即将擡頭的瞬間,謝洵之往欄杆後稍稍退了一步,看着仍站在扶欄邊聊天的好友,他只覺得這一個晚上過得實在無聊。

沒什麽情緒地解鎖手機,翻到微信。

兩人的聊天消息停留在今天下午。

對周予然所謂的“原諒券”有些無語。

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多少有些喜歡強詞奪理本末倒置,該生氣的明明另有其人。

謝洵之薄唇微抿,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屏幕上已經發出去了兩個字。

謝洵之:【在嗎?】

-

收到謝洵之消息的時候,咬着雞尾酒上的甜漬櫻桃的周予然差點捧着手機尖叫。

美術館裏周圍太吵,她一肚子酸酸甜甜的心緒洶湧地往外冒,都不知道該揀哪個重點跟他講。

跟鐘祁言說一句“失陪”,提着裙子就往美術館外僻靜的花園走。

徐徐的江風為她一顆撲通撲通直跳的心髒降溫。

努力斟酌措辭的周予然整個人雀躍得就像八音盒上跟着節拍旋轉的芭蕾舞者。

周予然:【(豎起耳朵)(旋轉跳躍)(撒腿狂奔)(創飛路人)哥哥我當然在啦!!】

結果消息剛發出去,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了聲她的名字。

“周予然。”

……誰?

聲音還挺熟。

周予然下意識回頭,在明明暗暗的煙蒂火光中,看到了陳一琛的臉。

“聽說你要結婚了?”

僻靜的花園偏角,四下無人,陳一琛面色不善,單刀直入。

周予然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心裏念一聲“晦氣”,語氣已經不自然地冷了下來:“對,下個月底,要給你發請帖麽?”

陳一琛不為所動:“謝家的大兒子,謝洵之?”

周予然:“對。”

夜色朦胧,陳一琛從她的眼裏看到了戒備,只覺得可笑。

“他們這樣的人家,能看得上你這種背景?”

“我什麽背景?”

周予然冷笑了一聲,反唇相譏:“殺人放火還是違法亂紀?”

“區區幾百萬,我要真想立馬還,無非就拍幾支廣告片的事情,就你還真把這個當回事,覺得光靠這點打壓就能拿捏我?”

周予然長得好看,從小到大幾乎被星探追着跑。

反駁挑不出刺,陳一琛也沒所謂,只是戲谑地盯着她笑:“可我明明聽說這幾年謝家的長輩有意給謝洵之挑一樁門當戶對的聯姻,人家早有個相熟20多年的青梅,從讀書開始就朝夕相伴,就算真要挑媳婦,再怎麽樣也輪不到你頭上。”

周予然的心莫名往下沉了一下,原本潮熱的手心急轉變涼。

“所以呢?”

不會的。

脖子上的項鏈份量不是假的。

愛不是假的。

心意也不會是假的。

周予然不信這種膚淺的挑撥離間。

陳一琛像打量一件商品一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驀地笑了起來。

“所以我其實就是想問,你除了一張臉以外,有什麽值得人家惦記、非你不可?”

“美貌的确是一張所向披靡的王牌,但不是王炸。”

周予然就差沒把白眼翻到天上,很不客氣地反駁道:“你是我什麽人?真要品頭論足,也輪不到你。”

“我是你什麽人?”

陳一琛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般,諷笑出聲:“我是可憐你的人。”

“他們有跟你承諾過結婚的具體日期麽?”

“有問你要過生辰八字準備合禮麽?”

“有帶你正式見過謝家的長輩,有跟你說過要給你下三媒六聘麽?”

“有親自登門拜訪過你外婆麽?”

“有跟你商量過未來麽?”

周予然一顆心被他咄咄逼問得直跳,就連呼吸都不知不覺加重了。

陳一琛不緊不慢呼出最後一口煙,将煙蒂丢在地上,用鞋尖碾滅星微火光,冷笑着勾了勾唇:“既然你這麽篤定下個月底就能結婚,那我問你,為什麽長孫要結婚這種事,像謝家這樣的大家大業,居然到現在都沒有廣而告之?他們把你藏着掖着,你怎麽還敢說,自己就是未來的謝太太?”

周予然被诘問到失語,皎然月光下,她的臉色白得吓人。

“這,這關你屁事呢?”

陳一琛臉上的笑意深沉冰冷,勢在必得般打量她的目光更先刺目、殘忍。

“怎麽不關我的事?”

“我喜歡了你這麽多年,等了你這麽多年,知道你家破産的時候我擔心你擔心得天天睡不着覺,你爸爸想要把你托付給我家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但你卻背着我偷偷一個人來寧城找別的男人——”陳一琛咬牙切齒,“這、怎、麽、不、關、我、的、事?”

周予然簡直要被他偏執沒理的邏輯氣笑,惡心到跟他多待一分鐘都像是在受罪,轉身想走,卻被他攔住。

“周予然,”陳一琛忽然斂了笑,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把你的癡心妄想收一收,我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如果你願意跟我結婚,從今以後,你的債,我替你還,婚前協議不必簽,只要你婚後願意乖乖在家相夫教子陪着——”

“我們兩個到底是誰在癡心妄想?”

周予然連想也未想,就截斷他的話。

“陳叔叔小時候抱過我,那就看在陳叔叔的面上,我最後一次告訴你。”

周予然深吸一口氣,臉上的不耐欲蓋彌彰,一字一頓告訴他:“我從一開始就跟你說,做朋友可以,談戀愛不可能。”

“我以前不喜歡你,我以後也不會喜歡你。”

“感情的事情本來就不能強求。”

說完,她提着裙子像離開,卻被陳一琛再次攔住去路。

“周予然,我不是強求,我是在勸你,迷途知返!”

周予然被激得起了氣性,揚眉反诘:“那如果我偏要一條路走到黑呢?”

“……”

“就算他們真把我藏着掖着,我就是要嫁給他呢?”

“你管得着麽?”

陳一琛也沒想到她這樣冥頑不靈,伸手就要去拉拽強留她,周予然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鞋跟被石塊絆到,身體收勢不穩向後跌,她還未來得及驚呼,後背已經先一步跌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裏,一股很溫柔的花香包圍了她——

她本能地側頭看過去。

皎白的月光落在謝洵之緊致的五官輪廓上,昏暗的燈影将他的面容勾勒得更加濃郁深刻,沉靜的夜色淌入他冷然內斂的眼底,波瀾不驚的瞳孔好似兩塊溫潤的暗色寶石。

猝不及防四目相對,連日的思念也在此刻土崩瓦解。

頸上的項鏈叮當響,是金色的小熊跨過皚皚的珍珠白雪終于找到了她的寶藏蜜罐。

周予然只覺得心跳連着亂了好幾拍,直到身體被重新扶穩站好,直到自己被他護在身後。

目之所及是他寬闊到極富有安全感的後背,挺括的黑色西裝外套沾染了一點慵懶倦怠的煙味,裹挾着他身上淡淡的苦橙葉香,好聞到像一塊能引燃引線的明石,将她被人欺負的委屈、不甘、不确定、遲疑、不安通通點燃,無數種複雜的情緒在胸腔中肆意橫沖直撞,最終化成一股濃烈的愛意,于心田塵埃落定。

周予然小心翼翼地揪着他西服的袖口,愈加篤信自己的判斷。

不可能的。

哥哥這麽喜歡她,絕不舍得将她沒名沒分、藏着掖着。

他會跟她結婚。

他們一定百年好合。

陳一琛眯着眼睛盯着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很不爽地皺起眉:“你誰啊?”

“這裏沒你別多管閑事的份,知道嗎?”

謝洵之平靜的目光中,劃過一絲清淩如雪的波痕,平直低沉的聲線倨傲冷峻,不怒自威。

“我是她的——”

然而“大伯哥”三個字還沒來得及脫口,話音已經先一步被躲在他身後的人截斷。

周予然有人撐腰,頓時底氣十足,冷冷一笑:“情!哥!哥!”

謝洵之眉梢意外地輕輕一擡,旋即很快就眯着眼睛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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