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錯撩 迎男而上
第14章 014-錯撩 迎男而上
014
朦胧月色裏, 說完這句話就移開臉的謝洵之只給了她一道下颌線的側影，清冷如水。
周予然：“……”
怎麽？
跟我一起回家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情嗎？
這麽一副像是自己被迫幹了什麽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的事情的樣子？
我是逼良為娼啦？
雖然還在氣頭上，但周予然到底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
她驕矜地沖他伸出手, 下巴一揚，理所當然地吩咐他：“你扶我起來。”
謝洵之回過臉, 面無表情盯着她懸在半空中的手, 默聲半響, 說：“不太方便。”
周予然：“……？”
你再說一遍？？？
什麽不方便？
怎麽不方便？
到底！哪裏！不！方！便！
周予然閉眼，深吸氣, 收回手，悶悶不樂地揣回懷裏, 賭氣似地跟他說：“那就別管我了。”
夜風吹皺江面。
謝洵之疏離的反問聽上去不會比江水的溫度高到哪去。
“美術館裏人來人往，随時都有人過來，你就不怕被其他人看見？”
你這人真的好矛盾哦。
當着別人的面，承認是我“情哥哥”的時候沒覺得不方便，這會兒沒人了，讓你扶一下，倒還不方便上了。
周予然氣得直哼哼：“我怕什麽？”
想到陳一琛那套謝家就是想藏着她掖着她的說辭，她又忍不住不安起來。
“你要是擔心被人看到, 影響你的聲譽，那就離我遠點最好, 反正我肯來寧城，是我信守承諾, 雖然是口頭的娃娃親，但我也是很認真對待的，哪像你們家……”
“我都沒跟奶奶說過你們的壞話，我又沒對不起任何人, 憑什麽我要在外人面前被遮遮掩掩？”
“我，我除了破産欠債以外，我做錯什麽了嗎？”
“到現在，我也沒見過謝爺爺，沒見過你姑姑，更沒見過你家裏其他人。”
周予然一頓小嘴叭叭說完，委屈地揉了揉酸酸的眼睛，心想這種戀愛真的是狗的不談，一定是他趁她不注意，偷偷在那鍋老鴨湯裏給她下了迷魂藥。
謝洵之：“我們沒有這個意思。”
周予然：“那你們是什麽意思？”
謝洵之沉默了幾秒，淡色的瞳孔裏倒映着淺色的月光，就像漂亮的琉璃珠寶，不同于之前拒絕時的冰冷，此刻的他看起來竟意外地平和。
“我只是認為，我跟你之間，發生的任何事情、任何聯系，最好都有跡可循，有因可究，這樣才不容易落人話柄。”
他像是鮮少有這樣耐心的時刻，居然是真的在認真跟她解釋原因。
周予然：“……”
請問你宋襄公投胎的嗎？
談戀愛之前是不是還得寫篇有理有據的論文，以證明這個婚能結還是不能結啊？
非得這麽按部就班地先婚後愛？
對上謝洵之不太自然的眼神，周予然忍了忍，最後還是看在他剛剛英雄救美的份上，入鄉随俗。
“誰讓我剛剛躲陳一琛那一下，不小心被石頭磕到了腳後跟，要不然也不要你扶的。”
見謝洵之仍蹙着眉心似在考量合适與否，周予然：“……”
直男真是笨死了。
談戀愛要人教。
飯都給你喂到嘴邊了也不知道張口嚼。
周予然哀怨地嘆了口氣，抿着唇沖他伸出手，可憐兮兮地補出最後一刀：“要是人家沒有那麽疼的話，早就站起來自己一個人回家了，也不要麻煩哥哥的。”
謝洵之：“……”
月光落在她修長的指尖，給她蔥白的手指鍍一層柔色的光影。
随着她擡高的手，西服的一側衣襟在她雪白的長臂側滑落，露出光裸白皙的肩，如羊脂玉般圓潤的裸肩上能看到一粒淺褐色的小痣，像是一副素白的畫布在淅淅瀝瀝的雨夜裏被不經意濺上的一滴微不可察的泥點。
完美有瑕，偏偏又韞色過濃。
美玉藏鋒，卻是獻于別地的珠寶。
謝洵之垂下眼，耳邊只能聽見江邊徐徐潮汐和花園裏唧唧鳥鳴。
四下無人。
他終于伸出手，握住了她在夜色裏微微發涼的手指。
然而也只是稍一用力往上提，一股裹挾着熱帶海風的青澀甘甜的椰子香就撲面而來。
也不知是否慣性使然，謝洵之還來不及後退防備，少女柔軟的身體已經投懷而至——
毫無征兆、猝不及防地将他禁锢在原地。
空氣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停止流動。
周予然才不管他渾身的僵硬，雙手用力環緊他的腰線，将鼻尖壓在他胸口，隔着挺括的襯衣，深深嗅了一口久違的苦橙葉的冷香，然後微微側臉，用柔軟的臉頰去感受在呼吸的一起一伏裏，他堅實有力的胸肌。
一氣呵成的小心思難免讓她揚眉吐氣。
周予然心滿意足地靠在謝洵之胸口，聽着他躍如擂鼓的心跳——
哼。
我夠主動了吧？
你這輩子就算打着燈籠也找不到我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
未！婚！妻！
-
回停車場的路上謝洵之又對她愛搭不理，但周予然見怪不怪。
雖然對兩人目前的狀态還有小小的困惑，但這完全不影響她戀愛的心情。
謝洵之上車之後就沒再說話，要麽是低着頭回消息，要麽就是深沉臉看窗外，憂心忡忡，心事重重。
全程連多的餘光都沒分一寸在她身上。
周予然找不到跟他聊天的契機，只能給自己的狗頭軍師常钰發消息尋找場外求助。
常钰：【你老公是不是嫌占你便宜的時間太短，意猶未盡在懊悔？】
回憶了一下半小時前那個短暫到也不過幾秒的擁抱，周予然也覺得自己太克制了。
周予然：【是我占在他便宜吧？】
常钰：【。。。。。。】
常钰：【從男女平等的角度來看，你的顧慮把整個行為上升了一個新的高度。】
周予然：【不過你說的也有可能？】
周予然：【至少我現在就挺後悔剛才沒多抱他一會兒的。】
常钰：【。。。。。。】
常钰：【那要不你再主動試探一下他的想法？】
周予然：【怎麽試探啊？】
常钰：【。。。。。。】
常钰：【當然是積極發揮個人特長主動出擊啊小周！沒有條件我們就創造條件，迎男而上對你來說有這麽難？】
“迎男而上”這四個字仿佛一條戀愛鐵律，再次如一頂巨大的燈泡瞬間照亮了周予然晦暗的前路。
在這種幽閉空間的車裏，她還能發揮什麽個人特長？
除了一雙腿特長外。
常钰替她借到的這條裙子雖然不是那種耳熟能詳的高定，但考究的材質和典雅卻不失大膽的設計，依舊将她的身材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高開叉的紗裙，三層明黃色輕紗由外至內降低飽和度，紗內特有的裸粉色珠光材質，像粼粼湖水，将她冷白色的皮膚折得好似琉璃碎瓷上的冷露。
露膚太高，難免做作刻意。
用紗一擋，反而恰到好處，若隐若現的花哨也足以引目光駐足。
周予然凹好坐姿，不動聲色地放好雙腿，管理好表情，力争讓自己從頭發絲到腳尖，都完美到無可挑剔。
都這樣了，謝洵之要是還發現不了她的特長，那她高低得帶他去治治眼睛。
對了。
挂眼科的同時順便還帶他去挂一挂耳鼻喉科，別是有什麽毛病。
不然為什麽自從她在小花園裏抱了他之後，他耳朵上那層淺淺的粉色就沒褪紅過。
這天氣是很熱嗎？
還是他在花園裏過敏了？
周予然一邊整理頭發一邊偷偷打量他。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庫裏南的車窗外是初夏清涼的晚風，汽車馳上跨海大橋，廣闊的夜空就在眼前鋪展開來，隔江邊緣泛着點點紅，是岸邊的萬家燈火。
謝洵之在微信裏一一推拒掉今晚原定約見商談的人，只留下路征的消息不知道該怎麽回。
路征：【跟女人走了也不說一聲，真想不到有一天“見色忘友”這四個字居然能用到你身上。】
路征：【到底是哪家的千金啊，能讓你把今晚的局都給推完了？】
路征：【別不承認，剛剛都有人都看到你在停車場跟人家拉拉扯扯了。】
謝洵之心想自己充其量也只是幫騰不出手回消息的周予然拿了一下手包，跟“拉拉扯扯”這四個字怎麽也沾不上邊。
他知道美術館裏人多眼雜，卻沒想到會被傳成這樣。
但是如果跟他們解釋周予然的身份，那勢必就得解釋謝周兩家的娃娃親，順道還得講明弟弟逃婚的因由，爺爺出于尊重周予然的角度考慮，三申五令不許任何人外傳。
他靠在椅背上，盯着消息眉頭緊鎖，忽地感受到旁邊的動靜，餘光往右側一掃，不知什麽時候解開發網的周予然正垂着一頭如瀑的長發，蓬松的烏發微卷，一股淡淡的甜香就猝不及防被風送入了鼻尖。
明黃色的薄紗長裙像郁金香的花瓣，高開叉的設計含而不露，在透光輕紗若隐若現的遮擋下，反顯得那一雙斜着交疊的長腿更加纖細、修長。
謝洵之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這才注意到原來除了右肩外，周予然的右腿上也落了一顆很不起眼的痣，偏上的位置，只可惜光線太暗，看不清顏色深淺，只依稀覺得，好像是粒紅色的痣，像針尖刺破皮膚凝結的細小血珠。
她像是完全沒察覺到他的目光似的，仍在認真撥弄頭發。
謝洵之收回視線，盯着路征的消息失了好幾秒的神，那股帶着青澀甘甜的椰子香似乎還萦繞在他鼻息裏，揮之不去。
“周予然。”
“哥哥怎麽啦？”
周予然再度調整了一下坐姿，側臉歪頭沖他笑的時候，曲線尤甚。
謝洵之只用餘光在她臉上輕輕一掃，就又很快地落回到已經自動熄屏的手機上，問：“是不是覺得熱？”
重新被點亮的屏幕停留在某個聊天界面。
手機屏幕上的微光在靜谧晦暗的車內将他低垂的眼睫照得纖濃朦胧，好似輕顫的蝶翼。
周予然：“……？”
熱？
熱什麽？
你怎麽還跟別人聊上了呢？
這種時候，你不應該擡起頭，轉過臉，好好欣賞一下你美麗的未婚妻嗎？
猶疑的視線落在自己的特長上，周予然眉頭一皺——
總不至于是嫌隔着一層紗看得不清楚，想用“熱不熱”來暗示她移除障礙物吧？
謝洵之日常看文件的時候多半是戴眼鏡的狀态，不知他近視幾度，周予然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把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
“好像是有一點熱哦。”
她邊說邊不動聲色地拂掉腿上那一層紗，怯生生地擡眼望他：“哥哥要不要開個燈啊？”
想看清楚就開了燈大大方方地看！
別跟你未來老婆客氣！
畢竟，不能及時發現我的特長，你等會可是要後悔的！
謝洵之懶憊地将肘支在車門扶手上，虛握的指節抵住臉，連眼皮都沒擡一下：“開燈幹嘛？”
周予然：“……？”
謝洵之：“嫌熱不應該開空調？”
周予然腦子裏的第二個問號還沒來得及緩緩冒出來，男人已經平靜地從前排後座的置物兜裏取出了一塊淺咖色的山羊絨毯，遞給她的時候連看也沒多看她一眼，吩咐司機：“19度吧，風量最大。”
當強勁的空調冷風從出風口轟鳴而至——
“啊——啊——啊——啊嚏！”
回過神的周予然攥緊被丢到腿上的小絨毯子，不能置信地看着重新低頭發消息、連餘光都沒掃她的謝洵之，用力吸了一下濕漉漉的鼻子：“……？”
如果不是考慮到兩人娃娃親的關系，她都懷疑謝洵之這一臉的雲淡風輕擺明了就是在懲戒她！
死直男遲早千刀萬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