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竹影
第34章:竹影
當張問踏入玉景宮時,他終于明白了三皇子為何會選擇行宮中的帶有竹林的別苑小住。
推開朱紅宮門,眼前所見之處,盡是郁郁蔥蔥、茂密繁盛的竹林,仿佛一片綠色的海洋。
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宛如金色的絲線交織其中。這片竹林似乎有着一種獨特的魔力,讓人一走進來便感到心曠神怡,忘卻了外界的喧嚣與紛擾。
蕭衍從殿內迎了出來。一襲白衣,雅致潔淨,飄然若仙。
“張太醫來了,蕭衍不勝歡喜。”淡淡的笑意挂在臉上,俊美非凡,貴氣天成,卻又不至于給人壓迫感。
“張問拜見三殿下。”張問禮畢後直接問道:“不知三殿下找在下所為何事?可是背後的傷口還有不妥?”
此前蕭徹一直在,幾乎是蠻橫霸占着自己這個寶貴的太醫資源,且一直隐約對蕭衍存有敵意。
為了避嫌,自從行宮做好傷口縫合手術之後,張問就沒再跟進蕭衍的傷勢。
作為主治醫生卻沒有持續跟進,他天然的醫者職業道德讓他對蕭衍有一絲絲的愧疚。
“既然張太醫問起來,那我便不客氣了。今日找張太醫,有兩件事,一則是我背後紗布要拆了,正好慣用的小醫士今日告假,于是想借張太醫貴手一用;二來,自上次行宮中被張太醫救了之後,蕭衍一直未曾親口道謝,于是貿然相邀,想請張太醫來玉景宮吃個便飯。”
蕭衍說話的時候會直視人的眼睛,顯得格外真誠。
一時竟然張問覺得無法推拒,于是說道:“拆紗布?應該的應該的,小事一樁。不過吃飯倒是不必了,本就是卑職的義務,再說殿下您也打賞過了,再客氣我都不好意思了。”
心中感嘆:還好雖然走得急也帶了醫藥箱,不然要真以為人家是找我來純喝茶聊天那可真是糗大了。
蕭衍面露落寞神色:“看來是蕭衍不配當張太醫的朋友了。聽說您在東宮時,經常與太子殿下共進晚餐。”
這都讓您給知道了!這叫人如何回答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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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不吃晚飯的話喝喝茶也是好的。你看,我高興過頭,竟然讓張太醫在外面站了這許久,咱們進去吧。”
看到張問沉默,蕭衍自己給自己遞了個臺階,直接把人請進門。
玉景宮裏陳設不比東宮奢華,但低調雅致,處處透露着主人的品味。
宮人們也極有眼力見,見主子進了屋,立刻端上了冰鎮的水果和夏日飲品。
張問随蕭衍一同坐在軒窗下,看着滿目琳琅的果品,眼睛裏露出了喜悅的光芒。
“盛夏暑氣重,張太醫吃點水果、冷飲解解暑。”
“那我就不客氣啦!”實在是下午茶看起來太有食欲,張問不客氣的端起了一杯茉莉花茶,這茶裏竟然加了冰塊,突然有一種喝到了奶茶的快樂感!
蕭衍不動聲色地觀察張問,他因為怕熱,一進門就摘掉了頭上的帽子遞給了小太監,此刻雙手捧着茶杯餍足地合着冷飲,眼睛眯起來像只貓,幾縷額發碎碎地貼在腦門上,眉目間盡是愉悅神色,鼻尖上還有點點細汗,嘴唇以為冰飲的滋潤,變得水潤透亮。
“唔!這個茶好喝。初嘗時是茉莉花茶的味道,餘韻中又有一絲竹子的清香。”張問真心實意地點評道。
這确實是他穿越以來喝到的最好喝的茶飲,想來原書作者是偏愛蕭衍的吧?連他宮裏的茶都做了特殊設定。
蕭衍聽了微微一笑,輕搖折扇道:“允真不愧是個中高手,一下子就喝出了竹香餘韻,确實,我這壺茶是叫人用清晨竹葉上滴下的露水來煮的,且加了最嫩的竹葉入茶,因此帶有竹香。”
三殿下居然如此親近的喊了自己的字,一下子拉近了關系。雖然不明白他是怎麽知道自己一個小太醫的字的,但張問就是覺得很親切,
“冰塊的加入又能激發這一層香氣,妙哉妙哉!我看這個茶應當叫做茉莉青竹!”張問自然而然地接下了話頭。
“你怎麽知道的?我就是取的這麽個名字!”蕭衍潇灑收扇,以扇撫掌。
兩個人相視一笑,竟有一種茶逢知己的感覺。
張問又非常給面的吃了些水果,吃飽喝足了才問道:“三殿下何時拆紗布?”
“不急這一時,你且休息好,放松一下。”蕭衍溫和道。
張問盤腿坐在蒲團上,看了看窗外的竹林,又回望內室,果然看到一方琴案。
不禁笑道:“原來行宮別苑竟然是玉景宮的複刻版!”
“這也被允真看出來了。蕭衍長情,什麽東西喜歡了就會一直喜歡。就連屋內陳設挪了窩還得保持一致,東西換一個樣式、換一個方位也不行。”
說這話的時候,蕭衍直勾勾地盯着張問的桃花眸,眼睛裏濃黑深邃,仿佛要看到張問心裏去。
沒由來的讓張問心髒突突直跳。他呵呵笑着慌忙轉移了視線,不敢與之對視。
蕭衍舉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展開折扇肆意潇灑地揮着扇子提議道:“允真上次別苑彈琴沒有過足瘾,這一回不妨好好練練手過足瘾。”
張問雖然心癢,但也覺得自己不能失了分寸。何況現在已經認定了蕭徹,自然不敢再跟蕭衍牽扯不清。
于是客氣的回絕道:“多謝三殿下好意,不過今日還是以正事為主,改日再向殿下請教琴道。”
蕭衍眼裏的笑意似乎暗了一瞬。不過須臾便又恢複如常。
“好,那我便等待與允真共奏一曲的那一天。”
“是張問的榮幸。”張問連連作揖,玉景宮茶雖好,但也不能一直喝啊,張問又适時地問到:“三殿下,咱們何時拆紗布?”
見張問已經有點局促,蕭衍便也不再拖延。立刻起身帶着他進了寝殿。
內殿中風格也是簡約而富有情致,牆上的挂畫、香爐裏的熏香、書案上的書、多寶格裏的花瓶養着的竹枝,樣樣都寫着蕭衍的風格。
宮娥乖巧的呈上熱水,一盆供張問淨手,一盆供拆線換藥。
蕭衍自然而然地解開了外衣,接着是裏衣,直接脫掉了衣服袒露出上半身,坐在了榻上。
與蕭徹精壯的肌肉不同,蕭衍是更清瘦一些的薄肌型美男,皮膚稍微偏白,但不是柔弱蒼白的那種白。
張問走上前去,将蕭衍的一頭墨發放至前胸,自然而然地拿出了剪子和鑷子。手腳麻利的将層層紗布解開,然後給工具消了毒,剪開了他蝴蝶骨下方傷口處,由自己親手縫上去的棉線,再用鑷子小心謹慎地一點點清理掉棉線。
最後一步則是用消毒藥水清理傷疤。
張問動作輕柔,嘴裏還不忘叮囑道:“三殿下,縫合線拆掉之後,傷口會有一絲絲發癢,切記忍住不要抓,以防破傷風。記得讓宮女給您每日擦藥,才能更有效地去除傷疤。我這裏給您留下去痕膏。”
蕭衍背對着張問,看不到表情,只聽他輕嘆了一聲:“蕭衍到底是沒有太子殿下福氣好。”
說着轉過身來,溫柔的眼神中似乎染上了一絲幽怨:“聽聞太子殿下從受傷到痊愈都是由允真一手料理,從未假手于人。”
“這·····”吓得張問連退兩步,彎腰行禮請罪:“是卑職失職了。請殿下責罰。”
“責罰?蕭衍不敢,要是罰了你,太子殿下不得唯我是問?”蕭衍擡頭問道,此刻溫和的面容裏帶上了一絲上位者的倨傲:“更何況,這原也不是什麽錯處。”
“殿下您看,今日拆線工作已完成。既如此,張問便告退了。”張問麻溜地請辭。總覺得這三殿下并沒有表面看起來和氣。
蕭衍不慌不忙的系上衣帶,站起身來:“今日勞煩張太醫了,希望改日能再度開懷飲茶。”
張問連連謝道:“張問不勝榮幸。”
疏離有禮分明都看在眼裏。蕭衍目送張問離開玉景宮,空餘一殿青竹影影幢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