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完結章 求婚成功
第68章 完結章 求婚成功
時間漸漸來到半夜。點滴早就滴完了，護士已經幫溫嘉取下手背上的針頭。
病房裏除了病人沒一個人敢睡的，昭岚一直拉着溫嘉的手，硬生生讓溫嘉因輸液而冰涼的手捂得熱乎乎的，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想放開。
她的嘉嘉在十六年前丢了一次，她再也受不了丢第二次了。
“嘉嘉，媽媽愛你。如果你的靈魂還是完整的，媽媽的聲音你會聽見一點嗎。”
也許是為了找個事做醒神，也許就是發自內心地想說，總之，昭岚聲音輕柔地、慢慢地、像講睡前故事一樣娓娓道來。
“你出生的時候冰雪可愛，媽媽像世界上所有的母親一樣，想着我的孩子只要開心快樂就好了，所以給你取名字時取了一個嘉字。”
“但是媽媽好像弄巧成拙了，你沒有健康快樂，反而很容易生病，每次一病總要很久才能好，有時候看你小小一團窩在病床上，媽媽都想代替你生病。”
“直到那年，你四歲，一個人在家發了燒，喊你都沒有反應。媽媽吓壞了，帶着你去醫院挂了急診。”
“可藥也吃了，針也打了，各種各樣的檢查全部都做了，但你怎麽都醒不過來。醫生說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很痛苦，你爸爸公司醫院兩邊跑，連軸轉，哥哥被送到外公那裏，媽媽坐在醫院，就像現在這樣，惶惶度日。”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你突然就自己醒了。我當時激動壞了，在醫院哭得很沒有形象。”
“但是醒來的不是嘉嘉。或者說不是全部的嘉嘉。媽媽把你弄丢了。你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嘉嘉就是嘉這個字的真實寫照，雖然愛生病，但是也愛笑，愛爸爸媽媽和哥哥。”
“醒來的嘉嘉似乎不太喜歡媽媽。他不讓媽媽給他梳頭，也不讓媽媽給他紮小辮兒。媽媽給他看以前的相冊，他也沒有印象。像是沒了魂魄。”
“也許是失憶呢。可醫生還是什麽都沒檢查出來。不過那也是最後一次全面檢查了。他不喜歡醫院，媽媽就不帶他去了。”
“我們開始到處旅游，帶着他。每到一個地方的寺廟都要進去祈福拜一拜，寄希望于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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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我們遇到了無緣大師……”
……
昭岚節奏平穩地說着，時而輕笑，時而蹙眉，眼神裏傾瀉着無數歲月的痕跡，既是銘記痛苦，也是懷念幸福。
＊
溫嘉感覺很神奇。
他會飛。
準确地說他在飄。但是他飄去哪不受自己控制。
周遭的環境像3d場景一樣在他身邊置換。
客廳。
“媽媽，給嘉嘉梳頭啊，嘉嘉要上幼兒園啦。”
“好，嘉嘉拿梳子過來，媽媽給嘉嘉紮小辮兒好不好呀！”
溫嘉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他到底讓昭岚給他梳了多久的頭啊。
沒一會兒場景又一變。
後花園。
“哥哥，哥哥陪嘉嘉玩兒好不好？”
“不可以。哥哥有事要忙。”
“忙什麽呢？”
“養小鳥。”
“小鳥？可是媽媽說你連烏龜都能養死，以後不能随便養小動物。”
“那是媽媽污蔑我，小鳥我能養好！”
溫嘉飄過去看小溫言氣急敗壞的表情，笑得在空中轉了幾個圈。
還沒笑夠，場景再次旋轉。
幼兒園門口。
“看看爸爸給你買了什麽？”
“烤腸！香香的。”
“想吃嗎？”
“想。可是媽媽不讓吃呀。”
“你偷偷吃半根，爸爸不告密，好不好？”
“嗯……謝謝爸爸！”
溫嘉也飄到烤腸面前，嗅了嗅鼻子，看着小溫嘉一口接着一口吃着烤腸。別說真挺香，他都咽口水了。
場景變換。這次溫嘉都習慣了。
他好整以暇地飄了飄。
這次是個寺廟。
“無緣大師，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貧道已給玉墜和玉镯開了光，還點了一樁姻緣。”
“我知道，可是今天玉镯碎了，姻緣怕是也黃了，能否有別的法子能救救我的孩子？”
“三物固其魂。缺一多一，圓缺參半。三失其二……容貧道參上一參……地魂尚在本界。走不遠。”
“請大師指點。”
“這串菩提珠可代替玉镯之功效。”
“那姻緣？”
“貧道點的姻緣，豈能說散就散。”
“多謝大師！”
“無妨。無緣便是有緣，有緣便是無緣。”
溫嘉聽完停滞在半空中，成了一只呆鬼。他沒有理解錯溫華的意思吧？溫嘉低頭看着飄來飄去的自己。
他是地魂？三魂七魄裏的地魂？
那他怎麽不在自己身體裏，而是跑出來了呢。
姻緣是什麽？他和梁升嗎？他退婚了呀。
溫嘉邊想邊飄，等他漫無目的地飄了一會兒後，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飄離寺廟了。
！
他不受限制了！可以随便飄了！蕪湖～
溫嘉自在的狀态持續不到二十分鐘，突然一道大力的撕扯将他往一個方向拉，速度之快根本讓魂反應不及。
一眨眼，他回了病房。
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實體溫嘉，和守在床邊的溫言，昭岚，梁升，以及拿着菩提串的溫華，溫嘉才懵懵地反應過來。
他好像犯了哮喘進醫院了。
溫嘉疑惑地飄到儀器旁邊，心率正常呀，他沒死。
他一臉莫名其妙，飄到床邊，往自己身體上坐。
穿透了。
溫嘉不信邪，又坐了兩回——快進身體裏呀。
他死活坐不進去，遂放棄。看着溫華他們。
昭岚問:“就這些？”
溫華點頭:“大師說可以。”
梁升和溫言對視一眼:“試試就知道了。”
“等一下。”昭岚很緊張，她雙手攥着溫嘉的手，遺言一般說道:“嘉嘉，你不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媽媽把你弄丢的這十六年，不知道你去了哪裏，有沒有新的家人。”
“但只要你還愛溫家，就一定要回來。”
地魂溫嘉的鬼影顫了顫，一個真相在他腦中急聚成型，原書的紙頁被一頁頁點燃燒毀。
梁升吻了吻溫嘉的手背:“昨天我差點就求婚了。可惜戒指在兜裏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就被退婚了。我知道錯了，那段時間因為悄悄準備求婚，老是不陪你，對不起。如果你回來之後願意的話，我想在你睜眼的第一瞬間向你求婚。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溫嘉，我愛你，從始至終沒變過。”
虛無缥缈的魂體劇烈扭曲。
梁升說完讓開了位置，讓溫華接替了溫嘉的手。
在溫華給溫嘉套上菩提珠串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不約而同響起同一句話。
回來吧。
醫療器械的嘀嘀聲照舊均勻響着，氧氣管輸送量沒有任何變化，心率起伏正常。
地魂重返，三魂七魄被重新撕扯重組，來自靈魂深處的劇痛叫嚣着完整的渴望。
拆開、融合、凝結。
最終形成小小的光點。
一滴純淨的、飽含純淨與新生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溫嘉勉強睜開一道縫隙，嘴唇嗫嚅。
“媽媽……”
昭岚猛地站起來，俯身側耳傾向溫嘉。
梁升、溫言、溫華屏住呼吸，一絲聲音都不肯放過。
“媽媽……哥哥……爸爸……”
昭岚眼裏迸發出數十年來許久不見的欣喜。
“哎！媽媽在、媽媽在……”她喜極而泣。
溫華:“爸爸在！”
溫言笑着擦了把眼淚:“哥哥在。”
溫嘉艱難的将視線移到一直沒出聲的梁升身上，盡管無力卻執拗地擡起右手，努力地、盡量地發出清晰的聲音。
“梁升……要求婚……”
高大的肩膀一下就塌了，梁升手忙腳亂地從兜裏掏出戒指盒，取出戒指，果決地單膝下跪。
他一只手舉着戒指，未幹的眼淚還留在下巴上，眼神像德牧一樣虔誠又忠誠。眼下，那些準備了一個多月的臺詞通通用不上了。
“我們結婚吧，溫嘉，你願意一輩子喝我泡的茶，吃我買的小蛋糕嗎？”
溫嘉蒼白了一天的臉奇跡般地泛起了紅暈，他的聲音微弱卻堅定。
“我願意。”
梁升握着他的手，閃着微光的環戒被推進了無名指。
“我愛你。”
時至今日，此時此刻，在不太莊重的病房內，溫嘉長達二十年的時光裏，他終于可以坦然驕傲地說自己是一個有家的人了。
他的家有兩個。
每一個都很溫暖，每一個都裝滿了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