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蘇夫人把手裏的筷……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蘇夫人把手裏的筷……
蘇夫人把手裏的筷子不輕不重的往碗上一放,輕嗤一聲。
雖什麽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麽都說盡了。
壽平侯恍若未聞,問翡翠:“可傳了府醫過去?”
翡翠擡頭看了謝昱一眼:“老夫人說只是頭疼,沒得叫人家夜裏還跑來跑去,不能安枕,故而未請。”
“老夫人說不請,你們就真的不請了?”蘇夫人在旁道,“若耽擱了病情,你們誰又擔得起這個責任。”
面對蘇夫人的指責,翡翠也不着急:“老夫人自來就有頭風的症候,聽說是月子裏落下的病根,将養了多年,也總不見好。”
“故時日長了,老夫人也不再求醫,只自己歇着,也不許我們去尋醫者。”
謝昱聽得這話,趕忙起身同壽平侯夫妻道別,要往壽榮堂去。
壽平侯閉了閉眼道:“既是母親有恙,我又豈能在院中安坐。”
謝瑄和看了一眼母親,也說:“我與父親同去?”
壽平侯許了,讓蘇夫人先自個兒用膳。
蘇夫人卻不肯:“沒得你們都去了,只落下我的道理,若叫母親知道了只怕又要怨我不孝了。”
翡翠連忙開口道:“夫人言重了,老夫人早知道您的孝心,只是也擔心昭哥兒身體,就說請夫人與昭哥兒不必過去。”
蘇夫人理也沒理她,只給壽平侯又攏了攏衣裳:“那我與瑄和就只在院中等着了。”
壽平侯正要領着歸心似箭的謝昱出門,謝瑄和卻叫住了翡翠,他可惜的看了一眼爹娘親自做出來的菜:“大哥還沒用飯呢,翡翠你把這兩盤放進食盒裏,一并帶走,等大哥得空,也能直接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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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見那菜裏的蝦,個頭還不如指甲蓋大,面上便先添了嫌棄,再一看旁邊那盤略有些發黑的烤肉,臉上的不情願溢于言表。
不等謝昱開口,她就拒絕道:“勞昭哥兒惦記,只是帶菜就不用了。老夫人因為頭疼也沒用膳呢,院子裏一應菜品都備得齊整,昱哥兒要用,随時都有熱乎的。”
蘇夫人攔下還想再說話的謝瑄和,同壽平侯道:“也不知道母親到底怎麽了,你們快去吧。”
等人都走了,蘇夫人才摸了摸謝瑄和的頭:“好孩子,娘知道你是好意,但有些事,日後不必再做了。”
“娘……”
謝瑄和喊了一聲,跑到她身邊,抱住她的腰:“您就放心吧,我不論何時,定然都是偏着您的。”
蘇夫人笑着點頭:“娘知道咱們瑄和的孝心,軍師已送了信,說是再兩日就該進京,謝昱也要去國子監,你日後專心讀書,娘可等着你考個進士回來。”
謝瑄和先是一口應下,又有些好奇:“旁人都盼着孩子中狀元,娘怎麽就只盼我中進士?”
“你若能中狀元,是天大的好事,但能中進士,也是光宗耀祖,”蘇夫人引着他重新往桌邊坐,“這二者在娘這裏,并沒什麽不同,日後的前程才是最要緊不過的。”
“總歸你爹還不算太老,能在朝中多撐上幾年,你有這個天分,你爹手上的勢力、關系,自然只會交到你手上。”
謝瑄和聽了這話,沒敢接,只看了一眼桌上菜品:“娘餓不餓?不若咱們叫人把菜都端下去溫上。”
蘇夫人自知說得有些多了,也順着他的話頭:“娘不餓,倒是你,不如先用些?”
謝瑄和搖頭:“我用兩塊點心就是,等會兒爹回來,一定沒胃口,我吃得香,才好叫他多用些。”
蘇夫人嘆了口氣,吩咐了一聲,把他抱進屋。
新來的趙嬷嬷墜在後頭,和金芝道:“公子小小年紀,卻會疼人。”
她沒特意壓低聲音,蘇夫人自然也聽見了,親自取了點心給謝瑄和,才說:“自回京後,人人都說我偏心,可趙嬷嬷你瞧,人的心啊,都是相互的。”
這話趙嬷嬷不敢接,卻也很認同。
別看謝昱傍晚時乖乖跟着打下手,可方才老夫人身邊丫鬟一句頭疼犯了,就引得謝昱心不在焉,趕緊走了,可見他的心,也本就是偏的。
這雖是人之常情,可趙嬷嬷伺候着蘇夫人,自然以正院的利益為重。
謝瑄和咽下口中點心,又咕咚咕咚灌了一盞溫水,來哄母親:“娘,我今日新背的詩,你要不要聽?”
他有意打岔,蘇夫人自然捧場,不一會兒,謝瑄和就哄得她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桌上的菜,涼了熱,熱了涼,轉過兩回,壽平侯才帶着一身寒氣從壽榮堂回來,身後跟着慘白着一張臉的吳應成。
“這是怎麽了,”蘇夫人趕緊站起來,迎了他坐下,剛開懷不久的臉上,也布滿了擔憂。
壽平侯在她和謝瑄和中間坐定,吳應成就拉了趙嬷嬷一把。
還沒等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呢,趙嬷嬷就被吳應成按着,随他一起跪到了壽平侯面前。
“這些日子有幸伺候侯爺、夫人,是我等的福氣,日後老奴等不在身邊伺候,也盼侯爺、夫人能日日順心,事事如意。”
聽得這話,趙嬷嬷如遭雷劈,卻也沒再有想要得到吳應成提醒的想法,規規矩矩的低了頭。
謝瑄和看着父親的黑臉,和母親面上掩不住的怒氣,只好迷惑道:“為什麽啊,吳管事伺候的好好的,趙嬷嬷也能幫襯着母親,怎麽突然就不在爹娘身邊了?”
“是啊,”蘇夫人強壓住怒火,“總要說說清楚怎麽回事,好叫我知道,怎麽我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留不得了。”
壽平侯讓屋裏伺候的人都退下去,才向後一靠,倒在了謝瑄和身上。
謝瑄和被他這力氣一沖,也跟着倒在了大迎枕上。
若在往日,他定是要嫌棄爹太重了,手足并用的把他推起來。但今個,他也就是調了調位置,讓自己躺的舒服些,才抱住了父親的頭。
壽平侯沒被他嫌棄,枕着香香軟軟的兒子,喉頭滾動出一聲笑:“還得是爹的瑄和貼心。”
說完,就同蘇夫人道:“母親從前與祖母有些龃龉,也不喜從前老吳管事待她不如祖母,變要我把人都打發出去,一概不許用依附過祖母的舊人。”
“這也太霸道了,”蘇夫人說得這麽一句,也艱難忍下了其後的長篇大論,“你就應了?”
“應不應的,能有什麽改變呢,”壽平侯拉着謝瑄和的小手蓋住自己的眼睛,“有時候我還真盼着,自己能是個荒唐的纨绔子弟。”
“心裏怎麽想,就能怎麽做,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明日有爵位。”
“可你不是,”蘇夫人道,“不然哪裏來的瑄和。”
謝瑄和不明白父親在壽榮堂經歷了什麽,卻明白他徹底傷了心。
他想了想,問:“祖母不許他們在爹娘身邊伺候,那他們能到我院子裏去嗎?”
見父母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自己身上,謝瑄和便收回手,開始數好處。
“劉嬷嬷年紀大了,但念着我,每日也強撐着要替我管院子裏的事,教導青榆姐姐她們,三五不時便要病上一回。”
“若趙嬷嬷來了我身邊,劉嬷嬷也能放心卸下差事,好好養身子。”
“吳管事就更不用提啦,娘早幾日還在說,要給我選幾個能撐門面的小厮跑腿。他跟着我只會被小厮做的更好,只是有些大材小用。”
“不過娘進京前說了,要在京城給我置辦一個鋪子,若不然,把吳管事放在那兒也行。有他盯着,我放心。”
謝瑄和掰完手指頭,才擡起頭:“爹娘你們說能不能成啊?”
壽平侯與蘇夫人對視一眼,大笑着坐起來,把他按進懷裏一頓揉搓:“你倒是會打算。”
“爹、爹你幹嘛,”謝瑄和躲不過親爹的魔爪,把希望放在了親娘身上,“娘,娘你看他!”
“好了好了,過會兒叫人聽見傳出去,你又得吃一頓排喧。”
蘇夫人到底心疼兒子,把他解救出來,“是不是該把吳管事和趙嬷嬷叫進來了,咱們有了結果,早些說與他們,也免得他們胡思亂想,傷了忠心。”
壽平侯自然同意,喊了人進來,對着臉色難看,渾身局促的兩人道:“今日之事,吳應成跟在我身邊,也看得分明,故而我與夫人身邊是留不住你們了。”
吳、趙二人面如死灰的跪下磕頭,都說明白他的難處,是他們招了老夫人的忌諱。
壽平侯等他們說完,又擺擺手道:“你們對我、對府裏忠心,我心裏有數。你們不能在我身邊,我也不忍心如此忠仆沒了前程。”
等把二人的心高高懸起,壽平侯才繼續道:“瑄和身邊,還缺兩個人手,我與夫人有心叫你們去他身邊伺候,你們可願意?”
峰回路轉,還是留在正院中,兩人自然沒什麽不情願,喜極而泣拜見新主。
壽平侯滿意他們的姿态,提點道:“瑄和自小在我身邊長大,除了在京的幾家公侯府邸,別的都有幾分交情。”
“這些人你們從前都是認識的,人情往來上頭,你們就多幫襯着,讓他自己來往吧。”
從前認識的?兩人俱是瞪大了眼睛,京中這幾家,多是後輩不繼,躺在祖宗功勞上享福的,外頭那些戍邊領軍的,才是府裏人脈的大頭。
兩人心頭一熱,都有了底,态度更加謹慎小心。
謝瑄和見說完了正事,摸了摸癟下來的肚子問:“爹,娘,咱們用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