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被他叫出名字,奚……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被他叫出名字,奚……
被他叫出名字, 奚恒也有些驚訝。
謝瑄和沒有告知他自己的身份,卻拱手同他行了個禮:“家父極愛奚先生的書畫,偶得一幅, 至今引為珍寶。”
“所以先生之事,我也知道一些。”
“先生所求之事, 我不能擅自做主, 須得寫信回家問過長輩的意思。”
“不知先生可願同我移步別處, 一同等候回信?”
奚恒正沉默間,抓着他手的孩子忍不住靠他更近了些, 他低頭看了一眼孫兒, 點頭應下:“有勞貴人。”
“當不起貴人二字, 我表字瑄和, 奚先生若願意,可如此喚我。”
謝瑄和說着,又引着這祖孫二人往自己馬車上去。
掀開馬車簾,見到裏頭的陳設幹淨雅致, 無一不是精品, 奚恒頓了頓,打算在車轅上坐下。
謝瑄和卻毫不猶豫的請奚恒進到裏頭。
再三推辭後, 最後是謝瑄和坐了靠裏的位置, 奚恒祖孫則在靠門處坐了。
謝瑄和把方才取出來的點心給他們,又吩咐吳用才:“安頓下來後, 先去請個大夫,給奚先生瞧瞧。”
奚恒張了張嘴, 可看到面前的孫兒,到底沒出聲。
謝瑄和見他懷裏的孩子年紀不大,身上也不算幹淨, 但卻知道乖巧的靠在祖父懷裏,斯文的用吃食,心裏便先有了好感。
但他見奚恒這位長者精神不濟,便也體貼的沒說什麽,只倒了一杯白水,放到小孩面前。
小孩警惕的看他一眼,過得片刻,才小心的伸出手,将杯盞捧起來,慢慢喝光裏頭的水。
像貓一樣,謝瑄和不合時宜的想到。
馬車在入夜前成功到了鎮上,因天色已晚,幾人便尋了一處客棧投宿。
謝瑄和多花幾個銅板,叫小二幫着奚恒祖孫梳洗,自己則是先回屋提筆寫信。
“公子,”趙武看他寫完信,疑惑的問,“您是要帶那對祖孫回京?”
“那可是被流放的犯官,會不會給您帶來麻煩啊!”
“所以我要問過爹再決定,”謝瑄和又提筆寫了一封送往邊境的信,“明兒一早,你就找人把這兩封信都送出去。”
趙武點頭應下,又有些好奇:“公子,這位是犯了什麽罪被發配來的啊?”
罪名麽,倒不算大,只是看不清形勢,做了先帝的出氣筒,皇帝登基後,不好說自己親爹錯了,就由着奚恒一大家子流放至此,多年不能回。
至于他家為什麽過成這樣。
謝瑄和垂下眼睑,這事兒就得打聽打聽了。
他沒過多解釋,只等吳用才請了大夫回來後,又把這事吩咐給他。
吳用才細心又謹慎,做事很有吳應成的風範,這件事交給他,再合适不過。
大夫診脈後,所說的話同謝瑄和預料的差不離,奚恒因為困苦的生活已經傷了根本,若是繼續放任不管,大抵也沒幾日功夫好活了。
但如今有謝瑄和舍得為他花銀子,只要好好調養,還能再多幾年。
謝瑄和嘆了口氣,走到隔壁,見到了正抱頭痛哭的祖孫倆,趕緊安慰道:“大夫才說了,奚先生您不能大喜大悲大驚大怒,否則影響壽數。”
“您難道不想看着您孫兒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奚恒這才收住淚,拉着孫兒同謝瑄和道謝。
謝瑄和看出他眼底的不安,但沒得到回信,他也不好許下什麽承諾:“奚先生放心,相遇即是緣分,您好好養身體就是。”
到得次日,吳用才出去打聽消息,又租下一座小院才回來。
“公子,打聽到了,”吳用才小聲道,“奚家初來時,還是好過一陣的,是後來他妻子生了病,家裏才垮了。他兒子同人出海,結果遇上了海難,他兒媳悲痛之下,也跟着去了,他妻子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家裏,就……”
“他家中接連辦了三場喪事,村人都覺得他家不吉,都疏遠了他們。還把他們趕到了一處破茅屋中住着,或許是因此,奚先生才動了攔人托付孫兒的主意。”
聽着吳用才的講述,謝瑄和也沉默下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麻繩專挑細處斷啊!
他想了想,又把吳用才打聽的消息重新寫到信中,叫來趙武:“你去瞧瞧先前的信送出去沒有,若還未送走,便把這個也加進去。”
等趙武出去,謝瑄和又在屋裏坐了一陣,才去同奚恒祖孫說自己租了院子的事。
一行人又搬着行李,挪了地方。
奚恒祖孫起初是很謹慎小心,不敢給他們再添半點麻煩的。
直到某日,謝瑄和在院中讀書時,遇到難處,想了許久都沒能解惑,便打算記錄下來,等回京後再去找師長。
一旁的奚恒見狀,遲疑片刻,還是上前指點了幾句,叫謝瑄和只覺茅塞頓開,又趕緊拿了記錄下來的其他疑問出來請教。
謝瑄和的問題很多,時不時想起什麽,就會去打擾奚恒。
但奚恒卻在他的打擾中,臉上漸漸有了笑容,與人相處也自在起來。
天氣熱起來時,謝瑄和收到了三封信,他先拆了府中的。
壽平侯在信上說,他已将此事告知了一些奚恒從前的舊友,如今這些大人正合計着尋個好時機去求一求皇帝的赦免。讓謝瑄和在當地多停留些時日,等到結果出來,說不得還得他護送着人進京。
第二封信,謝瑄和拆的是祭酒大人的信,信上說他從前與奚恒是好友,但已多年沒有對方的音信,如今得知消息,非常高興,托謝瑄和代為照顧奚恒幾日,随後又附上書單,要求謝瑄和把這些書讀一讀,如有疑問,可直接向奚恒請教。
至于第三封信,則是自邊境而來。軍師信中通篇只表達了一個意思,這樣的人才,我派人來接!
“徐伯父真是,”謝瑄和笑着搖頭,收起這封信,轉而拿上另外兩封,去了奚恒處。
“小子先前未告知身份,還請先生海涵,”謝瑄和見奚恒臉上悲喜交集,忙道,“如今見得曙光,是好事,奚先生可得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奚恒立刻點頭:“你說得是。”
“我一定會好好等着,等到那一日!”
“那可不止,”謝瑄和故意當做沒聽懂他話中意思,揉了揉小孩奚源的頭發,“源哥兒還沒長大呢。”
說完,他又小聲囑咐想推開他手的奚源:“源哥兒,今兒多纏着你祖父玩,別叫他想東想西,知道嗎?”
奚源停下動作,點點頭,也不管他,直接去牽祖父的手:“玩。”
奚恒聽得乖孫開口說話,趕忙應下:“好,祖父陪源哥兒玩。”
謝瑄和悄悄回了自己屋子,這樣高興的時刻,還是叫他們祖孫自己獨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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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瞧,今兒這蝦,可真肥!您今兒想清蒸還是白灼?”
吳用才從門外進來,瞧見趙武滿臉歡喜的模樣,一時有些牙疼:“清蒸白灼的差別在哪兒?做法不同嗎?”
“留出給奚先生的,剩下的加辣子煮一煮吧,”謝瑄和及時開口。
雖然清蒸白灼最适合這才捕撈上來的海鮮,可這幾個月吃得多了,反倒是西南的口味更合意。不過奚恒還在保養身體,不适合太辛辣的東西,沒這個口福。
趙武答應一聲,往廚房去。吳用才則從懷裏取出剛收到的信遞給謝瑄和。
“公子,是府裏的信。”
“幾個月了,可算得着消息了,”謝瑄和接過信,照舊先拆了家信,坐在廊下就讀起來。
可才讀過一頁紙,他就猛地起身,進了屋裏。
“公子?”吳用才不明所以的跟進去。
謝瑄和皺着眉頭,又打開壽平侯的信,囫囵着看過重點,又拆開祭酒的信。
祭酒的字用筆很重,筆鋒處也很潦草,可見當時寫下這封信時,他心裏有多不平靜。而有些字被不正常暈開的墨跡,讓謝瑄和甚至懷疑是被淚水沾濕。
而這兩封信都告訴了謝瑄和一個信息,為奚恒請求赦免的事情,失敗了。
壽平侯信中寫得更詳細些。
原本祭酒等幾位文臣一同請求,皇帝是有些意動的,但淩妃在側,一句“衆位大人真是齊心”的話,讓皇帝立刻板了臉拒絕此事。
舊年皇帝力壯,為人英明時,奚家沒有合适的機遇。如今奚家遭逢大難,也有人願意為他們奔走,卻偏偏碰到皇帝猜忌之心最重的時期。
兩封信都擺在面前,謝瑄和卻不知道該如何同奚恒說。
如此,便等到了用過膳後,奚恒哄睡了孫兒,找了過來。
“瑄和,是京中有消息了?”如今經過調養,奚恒臉上也挂了些肉,看上去氣色也好了不少,“你一直沒來尋我,想必不是什麽好消息吧。”
謝瑄和苦笑道:“奚先生都猜到了啊。”
奚恒面上艱難扯出一個笑:“這些日子,勞你在這裏久留了。”
“怎麽能這麽說,”謝瑄和趕緊道,“這段時日,奚先生也教導我許多,如今,就算是叫我立刻去考春闱,我也是有把握的。”
奚恒胡亂的點頭,看向自己所住的東廂房,眼中染上愁緒:“瑄和,你爹可在信中提過,你能不能把源哥兒帶走的事?”
說實話,是提過的,但需要奚源配合着隐姓埋名。
謝瑄和如實說了,心裏卻總有一種隐憂。一旦他帶了奚源一起離開,奚恒或許連幾日工夫都熬不過去。
就在奚恒答應下來時,謝瑄和忽然想到早前徐伯父的信。
“奚先生,我有位長輩想請你和源哥兒一起離開這裏,到外地生活,你願意嗎?”